第 34 章 第 34 章
这次,言韫然给了确定的回答。
“不喜欢。”
声音一如往常的沉稳优越。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颜羽姬地被伤了一下。
她是希望这女人对她的纵容里,能更纯粹一些。
是不是换成另外一个人,她也会如此纵容?
颜羽姬摇摇头,懒得再想。
“你来这里没事,就离去吧。”
回到石台盘腿,吞下一颗雪白丹药,继续修炼。这具身体是五灵根,要是没有大量灵石丹药辅助,想要短时间提升修为,实在是难。
带有丹纹的丹药,即便是几位峰主手里也寥寥无几,青云宗丹药堂的炼丹师,暂时还无人能炼出这等品阶顶级的丹药。
整个修仙界,也就枫叶谷的炼丹大师,才能出炉带有丹纹的丹药,数量也极为少,听成功率也就五五。
这颜羽姬,处处透着古怪和神奇,变脸比翻书还快。
言韫然垂眸自嘲。
这人根本就无需自己担忧,想来这个地方,她也是来去自如,全凭心情在逗人玩耍。
午夜一过,枫叶谷传送阵开启,大批魔族横跨大洋,转瞬移至。肆掠的魔气,让这个夜色更显阴郁。
若不是青云宗通风,想来枫叶谷在这一夜之间,就如其它地方那样生灵涂炭。
枫叶谷遇袭的消息,飞速传回青云宗,经由执法队的口,入了颜羽姬的耳,见她未有丝毫喜色,反而眉头拧着,不由疑惑地询问。
带她去往刑法堂的人:“你不用被定死罪,怎么不见喜色?”
“触犯门规,活罪难逃,这我还是知晓的。”
颜羽姬跟随他出了石牢,踏夜色而行,纤眉拧着,眸海里暗光闪烁。
740蹲面板上托腮:姐姐,是不是你多想了,青云宗没有内奸,在剧情里,整本书都没有提过青云宗出现叛徒
颜羽姬:“别跟我提剧情,里头除了男主到处泡妞各种叉叉,还有什么有意义的东西吗?搞得最后这个世界都被魔族占领,只能劈开虚空到新的空间去,那是保存人类最后的火种吗?那是丧家之犬,落荒而逃。”
740:那现在咋办?没试出来
颜羽姬:“换位思考,若我要进攻东傲神洲,必定会提前埋下暗桩,传送阵就是最好的证明,没有人类这边配合,他们想直接在各大仙门建传送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740:姐姐的有道理,可是咋办呢,我这里木得信息啊
颜羽姬:“逮捕我时,那么多弟子瞧到,消息自然是传开的,内奸不可能不知,凭借不为人知的渠道一探,定然也知道枫叶谷传送已暴露,可并未终止,你是为什么呢?”
740:因为内奸传递消息太慢,又或者没法横跨大洋...嗯诶呀,我知道啦,假设消息传不过去,但是枫叶谷的内应可以单方面破坏传送阵
颜羽姬:“没错,若是我推测未错,那么对方就是将计就计。”
740:以后,故意出假消息给食人花
颜羽姬:“宝贝,你真聪明,棒棒哒!”
740羞涩了,躲摇篮里蒙头。
颜羽姬至刑法堂,烛火通明,映照着数人的面,和白天的人差不多,只是多了白衣如雪的言韫然,她坐在侧方,脊背直挺,端正优雅。
像是一卷古画,静静地呈现在眼中,那是现代人无论如何都演绎不出的气质,用世间一切美好的词来形容她,都觉得不足以表其半分。
铁敢心:“你的消息是真。”
颜羽姬:“嗯,我很遗憾!”
铁敢心:“......”
他是发现了,最好不要跟她话。
“你应该庆幸。”
颜羽姬哼笑时,眉眼微动,带着一贯让人看了想扁她的高傲和不屑。
“好,直接执法吧。”
铁敢心放下茶杯。
“你以为刑法堂是什么地方,吴大,给她念念罪名,让她心服口服。”
执法总队队长吴大上前数步,朝他和玄天峰峰主行礼后,对红衣如血的人道。
“第一条,弟子颜羽姬私下与魔物接触,虽非勾结,但有违门规,罚脊杖百。”
这在预料之中,能忍。
“第二条,弟子颜羽姬其行古怪,性情变动判若两人,需搜神。”
对于这一条,不仅颜羽姬眸光冰冷,连言韫然也蹙眉,望向未透露半丝的铁师叔。
搜神固然可以得知颜羽姬此人过往如何,可一经施展,必然是识海受损,成痴傻之人。
铁敢心原本就担心言师侄护短,才火速赶在夜里提审,却还是没避开,如今察觉到她视线投来,只能假装不知。
740:咱们是不是浪过头了?
颜羽姬:“是他们把路走窄了,我需要马上传送......”
正在她和系统话时,言韫然起身、开口。
“对于第一条,颜师妹是受我之托,与魔物接触,罪不在她。”
颜羽姬挑眉,未料到这女人心好的过分,前脚刚被她怼了,后脚就替她担罪。
铁敢心不悦,瞪着她。
“你知不知道你在什么?或者,你是当两位师叔老糊涂,会信你这鬼话。”
玄天峰峰主随话点头。
“你的为人、品性,师叔们一清二楚,整个宗门弟子谁都可能明知故犯,唯独师侄你不会。”
执法总队的队员点头,对于这位青竹峰的大师姐,他们那是从心里佩服,她绝对不会有违门规的行径。
言韫然垂首,拱手作揖。
“弟子所言,字字属实!”
“对于第二条,颜师妹本是我青竹峰弟子,她本性如何,我知之甚详,人虽性情不定,可到底非歹人。”
“我可用性命作担保,此人没有问题,无需搜神。”
铁敢心要被她气死了,霍地站起,指着她的手指都在发颤。
“都听听,你这的是什么胡话,就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弟子,你就要用性命担保?”
“钟师妹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你自己肩膀上担了什么不知道吗?”
“今天,她必须接受搜神,我定要查个彻底,为宗门清除隐患,一旦坐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销毁。”
言韫然纤掌微动,掌心上空浮现一枚录影石,灌注灵石投影到空中。
“宗主有令,不可对颜羽姬施展搜神术。”
在场的人都惊了。
没想到言韫然竟然提前面见宗主,得了这道“护身符”,对这个女弟子,她还真是够用心良苦的。
“好好好,你可真是青竹峰的大师姐,钟师妹要是知道你会被个女弟子蛊惑,她得气半死。”
铁敢心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他怕自己被越来越没样的言师侄气死,转头呵斥吴大。
“还愣着干嘛,她不是要替人受罪吗?还不成全她。”
玄天峰峰主忙阻拦。
“这事跟韫然师侄没关系,要也是这女弟子啊,别气啊!”
铁敢心:“我能不气嘛,好好的一宗门宝贝疙瘩,就被一妖...一女弟子蛊惑,这才多久就成这样,要是再厮混个几年,还不得将道心抛个干干净净,心里还能有一丝半点的芸芸众生吗?”
再次转头,高声喝斥。
“啊,是傻了吗?”
“你亲自执行,要是胆敢轻一点,就重新...重新再过,狠狠地,让她脑子糊涂。”
话完,看向颜羽姬的眼神,跟飘着刀子似的。
吴大领命:“是!”
“慢着!”
颜羽姬抬手阻止。
“我好歹是当事人,你们征求我意见了吗?我不同意,事是我做的,罚我自己领。”
言韫然:“与你无关。”
铁敢心:“你给我闭嘴,执行!”
吴大又被自家堂主吼了,无辜得心痛,朝言韫然拱手,道了声“抱歉”,作请势。
行刑处,言韫然盘腿坐于冰寒的石台,背对着一轮残月,也背对着颜羽姬,后方的人只能看到她挺直的背影,却瞧不到前方面部神情。
吴大握着刑仗的手在颤,他虽不是怜花惜玉之人,可面对青竹峰大师姐,他就是再铁石心肠,也见不得美人被毒,关键还是他亲自执行,还未执行,就已经怜香惜玉上。
将三千青丝拢起,顺着肩前搭下。
“韫然师姐,勿怪罪。”
言韫然微微点头,长睫倾覆,阖上一双如深海般的眼眸。
颜羽姬垂在衣袖里的手,紧握、摩挲,盯着那被月色包裹的女人。
“言韫然,你可要想好了啊,你这种行为,脑子正常的做不出。”
吴大直皱眉,转头看那红衣如血的女人,夜风吹起她的衣诀,整个人更显邪魅,再配着她的话,这还是人吗?就是不感激,好歹装模作样关切几声啊!
她难道不知道刑法堂百杖,是会要人命的吗?寻常修士别是百杖,能撑下半数,就是铮铮铁骨的硬汉。
颜羽姬:“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琢磨着要离宗,你这样做,可讨不得半点好处,骗不得我的眼泪。”
这次,连铁敢心都看不下去,直接一血藤抽过去,结结实实抽在背上,直将人抽跪在地,发出一声“咚”的巨响。
740叹气:你怎么不躲啊,咱嘴能不能温柔点,很讨的呀,我的姐姐
这真是它经历过最不按常理出牌的宿主,看上人家了,嘴还那么毒,也不怕人家对她起厌恶之心。从头开始,就一直套路人家,时不时精分,事后又当啥事没发生,这要能追到媳妇,那真是邪了!
颜羽姬:“我就是要敲碎她对我的所有滤镜,这已经很温柔!”
740鸭趴,这任宿主对“温柔”有着大大的误解。
刑杖一下又一下地重重落下,狠狠地拍在单薄的背部,如雷霆之所击,如万钧之所压,血痕条条,交错在背。
吴大从没有见过这么倔的人,特别还是一名女人,愣是直挺挺地受罚,连难耐的痛呼也未听溢出,实在是让他佩服。
颜羽姬揉着破皮的膝盖,痛得眉心结,后背受了一鞭,更是火辣辣地疼。看在这铁敢心是因言韫然才她的份上,就不与他计较。
颜羽姬瞧那雪衣被鲜血浸湿,双眉深深地拧着,要感动,那是有的,可...唉!言韫然这女人是想要自己欠她吗?以此来感化?
是不是傻啊!要是自己真需要感化,她就是死在面前,自己也不会有所触动。
转至她面前,隔着幽幽夜色,藉着残月的微光,瞧见她面部汗水淋淋,鲜血溢出唇角,从精致的下颌滴落,啪嗒啪嗒与汗水砸在石台,形成触目惊心的红色水洼。
每一杖落下,刑杖收起时,都带起血珠四散,单薄的背部早已血肉模糊。
颜羽姬走至她跟前,缓缓坐下,隔着半步距离。
“是不是很痛?”
“还好是你替我受罚,不然,我可受不住,可是,我并不会感动,一丝丝都没有,只觉得这样的你,好傻。”
视线紧紧盯在她面上,期望从上看出些许异样波动,又害怕这异样波动出现。
抬手,柔软绢帕蘸去眉眼边的汗珠,动作很轻柔,出口的话却很伤人。
“这样毫无好处的付出,是不是特难受?特后悔?”
执刑的吴大,恨不得捶死这女弟子,就没见过这么恶劣的人,没心没肺,她到底有没有心啊?
颜羽姬指尖抚弄颤抖的长睫,似带着缠绵的柔情蜜意。
“我算明日就离宗,这算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见面,你不用再惦记我。”
“我呢,胸无大志,吃不得苦,受不了罪,跟你们不是一路人。”
这次,言韫然缓缓睁开双眼,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语,随后又颤抖着睫毛闭上,唇角溢出的血液更急。
这轻轻淡淡的一眼,没有悔,也没有怒,更没有失望,平静淡然,宛如这夜风,它存在,却又没有明显的实质。
然而就是这一眼,让颜羽姬心湖再次起了波澜。对于这个女人,自己舍不得再试探她。当法纹流动的刑杖再次劈开气流时,倾身抱着倔强的女人旋身,瞬间调换了位置,承受余下刑罚。
吴大见此一惊,随后是快速扬起,加重力道狠狠敲下,直想一杖死她。观刑的铁敢心见此,揪着的心总算松下,朝吴大吼道:“多加两杖。”
玄天峰峰主微微皱眉,看眼明显松口气的铁敢心,想什么又缓缓闭嘴。
“你不是怕疼吗?”
言韫然气若游丝,勉强撑着不倒,连话力气都快没了。
颜羽姬似戴上痛苦面具,五官疼得要扭曲,若不是表情管理功力深,现在一定特别难看。
“你怎么知道的?”
言韫然睁开双眸,瞧着她皱成一团的脸,嘴角扯出一抹浅笑。
“你看起来,像是被人伺候惯的。”
颜羽姬痛得咬紧牙关,双手紧紧握成拳,光滑的指甲嵌入掌肉,话不成调。
“你笑...笑什...么?”
言韫然长睫垂落,数次挣扎,终是缓缓阖上。
“笑我的感觉,没出错!”
语声轻轻柔柔,似毛毛细雨落到颜羽姬心湖,荡起圈圈涟漪,不断地扩大。
算了算了,就是这纵容里不纯粹,自己也忍了!
当脊杖完毕,言韫然残留的意识一松,人倾倒时,颜羽姬及时揽住,甩出飞船腾空而去,冲破浓稠夜色飞往青竹峰。
这次,是颜羽姬首次踏进言韫然的卧室,摆设简洁,色调单一淡雅,倒是很符合主人的性情。
将人心翼翼移到床铺上趴着,嫌弃床太硬,又加好几床松软的被褥垫在身下。雪衣都被烂了,细嫩的肌肤就更不用。
剪开衣服,轻柔地将衣料和血肉分离,消毒、上药。
昏迷的人很安静,安静得像是易碎的水晶娃娃,让人怜惜得想要给予她所有的温柔,颜羽姬涂药的手在颤,后悔得肠子都要断了。
垂首,轻轻吹呼呼,絮絮呢喃。
“以后我不折腾你了,也不会给你顶罪的机会,我之前的话,你也别信,我目前是不会离开你的,我会让你活下去,活成这世界上最耀眼的存在,这样,你就可以死死地将我束缚住。”
“言韫然,在你没让我幻灭之前,你想要做的一切,我都会尽力为你去做,即便是你利用我,我也认了!”
“谁让你这个女人,如此让我着迷呢!”
“我现在所的话,是真的,其它没好感的话,你就当个...屁...放了吧!”
上完药,瞧着满目的血肉模糊,怜惜地贴唇,细细密密地在周遭落下。
“唔!”
言韫然警惕地醒转,稍稍一动,铺天盖地的痛感袭来,忍不住闷哼出声。
干坏事的颜羽姬一惊,忙探头过去。
“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言韫然:“你在做什么?”
后背凉飕飕又火辣辣的,似冰火两重天,又痛又痒。
颜羽姬:“在给你涂药,最好的疗伤圣药,就是枫叶谷也炼制不出来,愈合快,生肌去疤,绝对光滑如初,白皙细腻。”
言韫然轻轻“嗯”应一声,随后淡淡道。
“你怎么还不走,这儿不需要你留下。”
颜羽姬眉峰微抬。
“我也不是没良心的人,等天亮就走。”
言韫然嘴角抿起,阖目不语。
颜羽姬发出一声低笑,戳戳她唇角。
“放心,我去枫叶谷有事要办,办完就回来,有你这等美人儿在青云宗,我才舍不得轻易离去呢!”
言韫然选择性忽视后面的话。
“去办何事?”
颜羽姬:“去会一会榜上有名的内奸,枫叶谷是整个修仙界的丹药库,可不能让他掌控。”
言韫然:“为什么不提前去?”
颜羽姬:“对于德高望重之辈,我一个的修士之言,谁人会信呢?去了也是白跑一趟,可能被以散播谣言罪处决。如今,枫叶谷经历此一痛,再去,结果就会大不同。”
言韫然:“我随你同去。”
颜羽姬起身,挥手?风,驱散些背部火辣辣的痛感。
“你这个样子,就好好待在宗门。”
“自上次白泽一出,魔修元婴逃离,魔皇那边定是知晓你的存在,虽然和你炉鼎体质还暂无关系,但他们定是要除去你。”
言韫然忍着痛楚起身,豆大的汗珠如雨滴落,抬手覆盖她的手背,掌心汗水濡湿彼此。
“颜羽姬。”
“嗯!”
颜羽姬柔柔地应声。
“我知你...晓得很...多事情,无论...如何,都请你...为芸芸众生...而战,不要...离开,好吗?”
言韫然一句话,得断断续续,唇色也惨白得过分,那双如海的双眸,不再是平静无波,而是盛满祈求。
“好!”
颜羽姬点头应下。
“既然我答应,便是刀山火海,我也会践诺。”
“你安心养伤,这青云宗也不是安全之地,各仙门都有内应,除了你弟弟,谁也不要信。”
言韫然点头。
颜羽姬忍不住倾身,想亲她,却被避过去,只落在侧脸上,触感丝滑柔软,舒服极了。
“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找人上药。”
言韫然眉心一蹙。
“你要找谁?”
颜羽姬歪头,忍着笑意。
“找?瑜啊,她就在青竹峰。”
罢,起身向外走,走得不快,就等人主动喊住她。可是,都快到门边了,还是未听到那人留她,心下有些失落。
言韫然拧眉,搭在几层被褥上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直到那人拉开房门,才在纠结中出声。
“我手可以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