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稚桥刚一睁眼, 鲸鲸从连忙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陆稚桥无奈：“上幼儿园这么开心么？”

    鲸鲸眼睛都来不及睁开，但还是立马点头。

    陆稚桥又问：“为什么？”

    鲸鲸睁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 才回道：“唔……可以认识好多好多的人！这样——”

    话还未完, 陆稚桥便低声接道：“这样鲸宝就会有很多朋友了, 对不对？”

    鲸鲸疑惑地看向陆稚桥, 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叹了一口气，从床上一下子站了起来, 大人似地摸了摸陆稚桥头：“这样，哥哥就会有好多好多朋友了，也会有很多很多人陪着哥哥了。”

    陆稚桥愣住了, 他抬起头看向鲸鲸。

    鲸鲸用双只手捧住了陆稚桥的脸颊，语重又心长地道：“哥哥，你要有自信呀。如果, 如果你总是这么……”鲸鲸努力地回想着脑海里面的形容词, 想描述陆稚桥的心理。

    而陆稚桥脑海里也一瞬间闪过很多词, 是会他“多疑、敏感”么？

    下一刻, 他听到耳边的鲸鲸：“如果……如果你总是这么自卑的话，你以后也会一辈子自卑, 不自信哒！”

    鲸鲸试图描述清楚自己平时在短视频里看到的画面, 什么因为时候自卑，长大后不敢正眼看别人等等。

    他一下子难受起来，连忙拍拍陆稚桥的背, 安抚他：“哥哥，不要怕，鲸宝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陆稚桥也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偏折到现在这个地步。

    只是他心里那份恶劣因子再次催促他向着鲸鲸索要：“所以鲸宝会一直都最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尽管他已经询问了无数遍，但鲸鲸从来都只是细致又认真地回复：“会哦, 会一直一直这么喜欢哥哥。”

    陆稚桥满意地笑了。

    他拿起了鲸鲸的衣服，主动地给他鲸鲸穿起了衣服。

    两人洗漱完了之后，走到客厅，早餐已经做好放在了桌上。

    林老爷子正坐在一旁，见到两人下来，道：“桥桥，鲸鲸，沈爷爷的孙子从国外回来了，刚才沈爷爷给我发消息，让他和你们一块去学校，你们看行吗？”

    陆稚桥一听，端着牛奶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还是来了，这才是第一个。

    想到以后会有更多更多，陆稚桥心里不禁产生了一种烦闷感。

    鲸鲸放下手里的笼包，左手偷偷地从桌子下面勾住了陆稚桥有些合起来的右手手指。

    陆稚桥回过神，压抑住心里的感觉，他轻轻的抿了一口牛奶：“可以啊。”

    林老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陆稚桥又将视线转移到鲸鲸的脸上，心下了然：“那就这么定了。”

    两人刚用晚餐，车刚开出大门，路旁边就站着一老一。老的那个头发花白，眼睛矍铄有神，年纪虽然大了，但是站姿还是很挺拔。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黑白格子马甲，头发是浅金色，但是五官很深邃的孩儿，孩儿手里拿着一根棒棒糖慢慢舔，一边好奇地量着坐在后座上的鲸鲸和陆稚桥。

    沈老爷子和林老爷子聊了两分钟，孩儿就爬上了车，坐在了鲸鲸的旁边。

    鲸鲸这才将孩儿的面容看得更为细致。

    他虽然眼睛很大，却是单眼皮，露出来的睫毛是浅金色的。

    孩儿颇为自来熟，嘴里着不太熟练的国语：“我、我的中文名字叫既白，英文名字是……韦斯特，你、你叫……神莫？”

    鲸鲸见状，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沈既白看了一眼坐在鲸鲸旁边的陆稚桥，又问鲸鲸：“那——他呢？”

    陆稚桥看向沈既白，五岁的孩儿，他心想。

    于是他回答道：“陆稚桥。”又补充了一句，“鲸宝的哥哥。”

    沈既白点点头。

    陆稚桥看着这孩儿还挺懂事的，又将头看向前方。

    却不料，下一刻，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孩儿突然间开口问道：“你是他的哥哥，那我、我也能当吗？”

    七岁的陆稚桥：……五岁的孩儿根本不省心！

    坐在副座的林老爷子笑出声，他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孙子的脸色，觉得有些意思。

    自己孙子一直都表露出和年龄不符的老成，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么生动的颜色。

    于是他浇了一把火：“既白啊，你比鲸鲸大还是啊？”

    沈既白脑子里一想，刚想开口，旁边的陆稚桥话了：“不准。”

    藏不住情绪的沈既白像个炮.仗似的，立马开口嚷道：“为什么？”一急，中文还得挺标准。

    陆稚桥轻飘飘地带过：“不为什么。”

    沈既白想抓住鲸鲸的手，被陆稚桥一把抢了过去，鲸鲸有些无措。

    在家里是霸王的沈既白哪里受过这样的耻辱，哇哇大哭了起来，边哭嘴里还边口齿不清地着：“窝……我是来加入你们的，不是、不是来拆散你们的！”

    他边着还边瞥了一眼陆稚桥，希望从他脸上看到后悔的神色。哼哼，反正在家里，他只要一哭，没人不顺着他。

    可惜，他碰见了陆稚桥。

    沈既白干嚎了半天，陆稚桥仍然面不改色。

    慢慢地，他偃旗息鼓了。

    他看着鲸鲸，鲸鲸露出了一脸无辜的神情。

    沈既白委屈了：“你、你也不想我加入你们嘛？”

    扪心的一问，鲸鲸看向了沈既白。

    沈既白心想，有戏。

    他就知道，哪里有人能拒绝他呢？

    鲸鲸看了一眼陆稚桥，又看向沈既白，坚定地摇头：“可我只能有一个哥哥的。”

    沈既白嘴一撇。

    鲸鲸又道：“你不可以加入我们，但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呀。”

    沈既白忍住了真实的哭意：“真、真的？”

    鲸鲸点头。

    “那好吧，那我们就做好朋友，比他还要好很多很多——”沈既白还想话，但一看见陆稚桥的眼神，顿时像是被提住了脖子的鸭，所有的话都压在了喉咙里。

    车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下车后，林老爷子仔仔细细交待了他们一些注意事项，这才坐车离开。

    鲸鲸是第一次上学，看到来来往往，哭得哇哇大叫的孩儿，觉得很新奇。

    明明出来可以见到更多的朋友，和大家在一起多么开心啊，为什么要哭呢？

    不只是他不理解这一点，一旁的沈既白也不理解。

    他凑到鲸鲸的面前，偷偷瞟了一眼陆稚桥，旁若无人似的给鲸鲸上眼药：“大家都在哭，你在陆、陆桥都没有哭，他和……他和我们一点都不像！”沈既白不知道陆稚桥名字中间的字怎么念，就直接随意称呼了，反正他也不喜欢陆桥！

    鲸鲸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反问沈既白：“白白，可是我们也没有哭啊，我们和他们也不一样，我们和我哥哥是一样的……”

    从被接到A国生活，刚回国的沈既白只能个大概，哪里饶得清这些我们他们的，被鲸鲸这么一绕，他还没上完眼药，自己先懵了。沈既白白嫩的脸上出现无措的神情，嘴巴一张，也跟着哭了起来。

    陆稚桥：……

    鲸鲸：我只是个事实呀！

    幼儿园的老师忙个不停，喊着家伙们都先到教室里。一堆刚离开家的家伙哪里听得下去，越安抚越嘴里叫喊着爸爸妈妈。

    在吵闹的衬托下，鲸鲸和陆稚桥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胸口贴着几个红色的五角星，扎着马尾的老师见状，灵机一动，扯下一颗五角星，大喊道：“孩子们，大家听我讲好不好？现在谁不哭，老师就把这颗五角星给谁！”

    她边着边在周围踱步，眼睛看着四周的朋友，嘴里继续安抚着：“让老师来看看哪个朋友最乖呢？诶，这两个朋友好像一直没哭过呀！”罢，走到了鲸鲸和陆稚桥的面前。

    “老师，要把这颗星星给谁呢——”

    果然，这话一出，周围的啼哭声立马静止了。孩儿们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这时，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爱莎公主色羽绒服的女孩儿站了出来，她的头发又黑又亮，女孩儿擦干了眼泪，跑到了陆稚桥的面前，嘴里支支吾吾地问：“你、你是电影里的人吗？”

    陆稚桥看着面前才五岁的孩儿，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他不露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沈既白见状，又凑了过来，继续对鲸鲸：“哇！她喜欢你哥哥，你哥哥不要你了。你要不要和我——”

    话还没完，他愣住了，急忙看向了自己的鞋。

    因为鲸鲸、鲸鲸他哭了呀。

    和其他孩儿的大声叫嚷的哭不一样，鲸鲸的哭，是声的，像是猫，但是眼泪却是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陆稚桥见状，立马把鲸鲸抱住了，摸摸了他的脸蛋，有些无奈地向老师请求道：“老师，可以给我倒杯热水吗？”

    老师也愣住了。

    她也是第一次看见头一次上幼儿园的孩儿，这么的……冷静。

    “老师？”陆稚桥又喊了一声。

    “哦，你先进教室里，我去给你拿过来。”

    见到老师离开去拿水，陆稚桥看了一眼四周都盯着这么的孩儿，想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我们一块去教室里等老师吧，外面好冷……”想了想，他又模仿着鲸鲸的语气，加了一个字，“呀。”

    孩儿见状都朝着教室里走去，沈既白心地跟在陆稚桥的身后。

    在家里霸王的沈既白第一次感觉到“愧疚”两个字。

    只不过，年纪尚的他还不明白这种感受是什么，他只想做点什么弥补一样。于是他瞄准了坐在后面长相颇为圆润的胖……他背着的鼓鼓的包。

    陆稚桥和鲸鲸坐在一块，细心安抚着鲸鲸：“鲸宝，刚才哭什么？”

    被陆稚桥这么一问，鲸鲸止住了眼泪，有些羞赧，他抱住了陆稚桥，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瓮声瓮气地道：“害怕哥哥喜欢别人。”

    陆稚桥微笑着摸着鲸鲸头发，触感软软的：“不会的，哥哥只会喜欢你一个人。”

    鲸鲸抬起头，看向陆稚桥：“真的吗？”

    陆稚桥点头。

    当然是真的啊。

    世界上的人这么多，可是却又这么的少。

    少到只有一个鲸宝。

    于是，在少年时的鲸鲸生出第一丝敏感以及不安全的情绪时，陆稚桥及时地掐住了这个苗头。

    从此以后，在他未来的人生中，他的人生旅途再远，也会觉得安全。周围的环境再变幻，他只记得一件事。

    “当然是真的啊。”

    因为世界上的人很多，多到有高峰时拥挤的地铁与公交车，可也很少，少到有这么多吵吵闹闹，但陆稚桥的心里只有一个属于他的鲸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