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折？”

    穆白筠看到他拿出东西, 伸手接过来，仔细观察。

    从状态能够看出来，这本存折被保管的非常好, 纸页完整，里里外外没有任何褶皱。

    但泛黄的封页和稍微磨损的页脚, 表明它已经有些年头了。

    为什么是存折呢？

    穆白筠懵懵地翻开存折, 竟然看到自己的名字。

    再看看办理存折的时间，往前推算, 应该是自己七岁那年的春天, 约莫刚过完年不久。

    “我办过存折吗？”穆白筠用指腹按住隐隐作疼的额角, 眉间微蹙，“而且，我的存折为什么会在你手里……啊！”

    问题还未完, 穆白筠脑海中浮现模模糊糊的几个片段, 逐渐串联成完整的画面。

    她仰起脸, 亮晶晶的眼睛凝视温沐泽，十分激动。

    “我想起来了！”

    “你就是那个哥哥吧！”

    温沐泽轻轻抚摸她的长发, 柔柔地, “头疼的话, 就不要想了。”

    “想起来之后, 感觉没有那么疼了。”穆白筠难得找回童年记忆, 无比兴奋, 冒出许许多多要的话，“你知道吗？从到大，我的压岁钱全部被妈妈收走了。她只让我保管那么一次，结果我把存折给你，回家还被妈妈骂了好久。”

    “妈妈平常特别宠我, 什么事情都顺着我。结果，那次发了好大的脾气。我吓得一直哭一直哭，害怕她把存折要回来。”

    “幸好，幸好。”穆白筠庆幸地拍拍胸口。

    存折顺顺利利留在温沐泽手中，她牺牲十几年压岁钱，也算值得。

    穆白筠转念细思，又想到新的问题。

    “等等，我就算把存折给你，也没办法取出现金吧。”穆白筠再次翻开存折，果然，没有任何取款记录。

    存折跟其它存款凭证不同，没有取款密码，想要把里面的钱取出来，必须本人或者监护人出面。

    穆白筠举起存折本，默默用它挡住脸，悠悠叹了两口气。

    做出这么蠢的事，暂时没脸见人了。

    “对不起呀，没有帮到你。”穆白筠深深感到自责，“早知道，我应该把里面的钱取出来给你。怎么办？你现在应该不需要了吧？”

    温沐泽把存折本拿回来，眼睫低垂，“没关系，这样是最好的。”

    “那后来呢？”穆白筠倾身凑过去，急切追问，“你学费怎么解决？平常生活开支呢？还有没有被其他人欺负？”

    温沐泽摇摇头，告诉她，“后来，岳母帮我出了学费。”

    “我妈？真的吗？”穆白筠惊讶，“我跟她存折弄丢了，她发了一通脾气，然后没有再提过这件事。再后来，我自己也忘得干干净净。”

    十五年前，校长把温沐泽送到新学校，也没有提过魏佳只言片语。

    但温沐泽看到了魏佳写的入学推荐信，以及落款处穆嵩的签名，猜出前因后果。

    温沐泽17岁那年，得到全校唯一一个保送商大的名额，特意给魏佳写了一封信。

    原本不期待得到回信，结果入学当天，从传达室拿到了没有署名的信封。

    拆开信，只有寥寥几个字。

    ‘不必谢我。’

    “我明白了！”穆白筠听完前因后果，煞有介事点点头，“我妈妈暗中资助你读书，却没有告诉任何人，肯定因为她害羞！”

    “我一直想正式的跟你的家人道谢。”

    “那我帮你去。”穆白筠主动拉起他的手，笑眼弯弯，“我也要感谢妈妈，否则我那么蠢，做事糊里糊涂的。”

    穆白筠设身处地想想，她的行为等于给温沐泽希望，又让他再次绝望。

    无法兑现的存折，即使数额再多，也形同废纸。

    ——穆白筠并不知道。

    过去十五年，温沐泽妥善保管那本存折，始终没有算兑现过。

    对他而言，存折本身的意义，远大于它里面的金钱。

    即使魏佳没有出现，他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听天由命，风雨飘摇。

    温沐泽没有把这些话出口，将那本旧存折再次收进钱包里。

    穆白筠这才意识到，他竟然一直随身携带着。

    “咦，不是要展览吗？”

    “太珍贵了。”温沐泽把存折仔仔细细收进夹层中，淡淡开口，“换个东西，可以吗？”

    “好吧。”

    经过一番商议，他们决定用温沐泽那枚婚戒的配套女戒，作为展品。

    论价格，超过四克拉的大钻戒，价格比存折要昂贵许多。

    穆白筠不太明白他对‘珍贵’的定义。

    博物馆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展出前，博物馆会对物品本身进行估价。展出期间有任何损失，主办方会给出相应赔付。

    展出结束，主人随时可以要回物品。

    “在那之前，你们需要签订一份爱情协议。”工作人员递过来两张纸。

    白纸黑字，协议内容总共三条。

    1、此时此刻，他是我唯一的爱人。

    2、我对这段感情始终保持忠贞。

    3、我希望与他分享余下的人生。

    工作人员解释道，“我们这里是恋爱博物馆，只为相爱的伴侣提供展位。请容我以爱神之名，再问一遍，你们真的是彼此相爱的伴侣吗？”

    穆白筠迟疑几秒，才点点头回答，“是。”

    “是。”温沐泽听到她的声音，立刻给出答案。

    工作人员：“好的，请两位签字吧。”

    穆白筠写下自己的名字，将文件交过去。

    工作人员背后有几个大柱子，柱子表面的浮雕，刻着传中的爱神。

    “感谢两位的分享，展出安排好之后，会通知你们的。”

    “辛苦你们了，再见。”穆白筠向工作人员告别，带着温沐泽走出博物馆。

    沉默良久，温沐泽见她闷闷的，便问，“怎么了？”

    “温沐泽。”穆白筠停下脚步，“我觉得吧，我们不应该欺骗神明。”

    “嗯。”

    “所以……”穆白筠抿了下唇，努力摆出最凶的表情，“你以后还会算计我吗？”

    温沐泽稳妥地回答，“下次，我可以主动坦白。”

    “你……行吧。”穆白筠妥协了。

    她认真想了想。

    假如温沐泽放弃套路，相处应该会无趣很多。

    温沐泽试探着问，“你决定原谅我了？”

    “没有！”穆白筠立刻否认，气呼呼瞪了他一眼，“现在进入考核期，懂吗？”

    她要是轻易原谅温沐泽，以后会被玩得更惨。

    绝对不能让这个男人轻易过关。

    “懂。”温沐泽眼底满是笑意，牵起穆白筠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我争取早点转正。”

    穆白筠强调，“我的标准非常严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温沐泽一脸清纯，千依百顺地，“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穆白筠：……

    对你做什么都可以，包括玷污你吗？

    等等，我没有那个意思！

    **

    为期一个多月的出差结束。

    登机前，穆白筠开闺蜜群，询问她们想要什么礼物。

    简墨：我的筠筠，你终于要回来了！

    容苒苒：礼物无所谓啦~我什么都喜欢~狗粮十吨加一百桶糖最好啦~

    容苒苒：筠宝今天很开心吗？

    穆白筠：起来，确实蛮开心的。

    简墨：哦，跟你老公复合了。

    穆白筠：……

    容苒苒：恭喜恭喜~又给我嗑到啦~

    穆白筠：你们怎么知道？阿缘的吗？

    肖之缘：我冤枉。你自己憋了十天半个月，有点智商的人都能猜到。

    肖之缘：所以，你俩真复合了？

    穆白筠扛不住她们轮番逼问，唯有老老实实招供。

    群里几个女的更来劲，消息疯狂刷屏，逼迫穆白筠讲述复合细节。

    几十条消息中，穆白筠看到一个不该出现的名字。

    胡落尘：快告诉我~温用了什么办法？我要借鉴！

    穆白筠：@胡落尘，你为什么在这里？

    容苒苒：我拉进来的，大家都是好姐妹嘛~

    简墨：对，胡落尘是娇娇妹妹。

    穆白筠：醒醒，他是温沐泽的人呀。

    胡落尘：谁是温沐泽的人？你可以骂我，但不能侮辱我！

    胡落尘：想当初，我独自一人跟随温，来到你们国家。原本以为有他负责国内区工作，我可以轻轻松松当咸鱼。

    胡落尘：结果呢？他为了追求你，每天迟到早退翘班，把工作都推给我！好不容易得到回家的机会，还被他抢走了嘤嘤嘤~

    容苒苒：尘宝好可怜！

    肖之缘：姐妹，要坚强。

    穆白筠：你真的不会给温沐泽通风报信吗？

    胡落尘：不会哒~除非他黑了我的电脑~

    穆白筠看见那个‘除非’，右眼皮跳了下。

    她合理怀疑，温沐泽真的会那样做。

    肖之缘：对了，你之前发过来的音频文件，沈秦找到来源了。

    肖之缘：具体我没有仔细问，我让沈秦联系你。

    穆白筠：现在吗？我该登机了。

    飞机行驶途中，需要关闭网络连接，收不到消息。

    肖之缘：那我清楚之后，让他留言给你，等你落地后再看。

    穆白筠：好，替我谢谢沈公子。

    肖之缘：谢什么？为公主效劳是舔狗的荣幸，他偷偷乐吧。

    “穆经理。”负责后勤的员工们，气势汹汹横扫免税店。

    某位员工冲向穆白筠，两只手拎满购物纸袋，气喘吁吁跑过来，抽空递给她一张登机牌。

    “给你升了头等舱，可以提前登机。”

    穆白筠接过登机牌，随意问了句，“又是情侣座？”

    “这……”对方语塞。

    “咱们来时的机票，也是你改签的？”穆白筠有些好奇，“温沐泽给了你什么好处。”

    员工面露难色，纠结半晌才回答，“温总给这次出差的每个人，都发了一张WOEI商场购物卡，限额整整五万呢，是你们的新婚福利。”

    “难怪。”

    穆白筠总算明白了。

    此次出差，随行员工格外有眼色，卯足劲儿给他俩制造独处机会。

    敢情温先生使用了钞能力。

    “穆经理，你别生气啊。”员工观察穆白筠的脸色，颤巍巍，“卡已经被我用掉了，要不然，我把钱还给温总？”

    “他喜欢到处散财，我有什么好生气的？”穆白筠收好机票，朝他挥挥手，“快到时间了，你快去逛免税店吧。”

    “好嘞。”

    穆白筠通过VIP通道，提前登机。

    依然是熟悉的座位，熟悉的配置。

    返程飞机凌起飞，空乘工作人员已经为客人准备好舒适的睡眠环境。

    温沐泽已经提前上来，房间内温度适宜，他脱掉外套，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衬衫。挺直背脊坐在桌边，专心致志写需要交给导师的报告。

    “温沐泽，你为什么又改我的机票？”

    温沐泽分神，四平八稳回答，“是你要求的。”

    “我什么时候要求了？”

    “上个月，我们来时的航班。”

    “……”穆白筠听完，顿时哑口无言。

    从国内出发那次，同样是情侣座。

    那时候，穆白筠还没有看破温沐泽的真面目，每天被他骗得晕晕乎乎。

    一觉醒来，她发现温沐泽被自己挤到床边，差点掉下去，所以愧疚的许下承诺：

    ‘放心吧，下次我用棉被把自己裹起来！’

    温沐泽套路成功，愉快的表示‘下次会提前订票’。

    ——行吧，还真是我的。

    当事人此刻十分后悔。

    “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温沐泽写完报告，关闭电脑，好整以暇跟她对视。

    “算了。”穆白筠放弃挣扎，磨磨蹭蹭来到他旁边。

    温沐泽伸出手，轻轻拉了下她的手腕。

    穆白筠顺着力道，紧紧挨着他坐下，随意翻翻桌上的参考资料，全都是温沐泽刚才写论文使用到的。

    同样是商学院的毕业生，她却有些理论和分析看不明白。

    穆白筠事业心极强，燃起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拿起厚厚的资料，非要把那些东西弄懂。

    温沐泽似乎看出她的意图，身体靠过去，陪穆白筠一起阅读。

    间或看到她皱眉或者稍稍停顿，便不动声色为她讲解。

    “你懂得好多。”穆白筠甘拜下风，内心不禁觉得挫败。

    “比你多读了几年书而已。”温沐泽重新提起洛德兹教授的建议，“如果你选择读研，应该比我厉害。”

    “我也想啊，”穆白筠放下手里的书，深深叹了口气，“我离开学校那么久，万一考不上怎么办？”

    温沐泽，“没有万一。”

    “你凭什么保证。”

    “我可以努力一下。”温沐泽慢吞吞道，“可以申请做导师助教。”

    D大设置有‘导师推荐名额’，研究生导师有权利选择心仪学生。

    温沐泽成为助教，跟导师搞好关系。凭他的本事，绝对能搞到导师推荐名额。

    “我才不要呢。”穆白筠秒速拒绝，“让你帮我通关系，那样多没面子？我要靠自己！”

    “决定好了？”

    “嗯。”穆白筠郑重地点点头，“我想试试，免得未来的自己后悔。而且…”

    而且，温沐泽过两年才毕业。

    温沐泽轻笑，“想做我的学妹？”

    “我可没。”穆白筠完，又警惕地反问，“喂，这是你的新套路吗？”

    “不是。”

    “那就好。”穆白筠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听温沐泽，“是旧套路，可惜失败了。”

    当初，温沐泽选择D大，是因为穆白筠明确表示‘非常憧憬D大的金融系’。

    他以为穆白筠肯定会来。

    哪知道她胆子太，害温沐泽白等两年，顺便保送了博士。

    穆白筠大惊，“哇哦，你也会失败啊？”

    温沐泽坦白告诉她，“其实，失败的次数比较多。”

    “真的吗？快仔细。”穆白筠觉醒奇怪的兴趣，特别喜欢听他的翻车经历。

    凌，回国的飞机准时起航，平稳冲上高空。

    在D国生活三十多天，穆白筠的生物钟，已经适应这里的作息，困得了个哈欠。

    温沐泽停下讲述，低声催促，“睡吧。”

    “嗯。”穆白筠已经换好睡衣，柔柔眼睛爬上床，习惯性拿出手机，播放之前温沐泽发送的音频。

    音频播了两分钟，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按下暂停键。

    “温沐泽。”穆白筠掀开被子，懒懒坐起来，盯着端端坐在床边的男人，“你为什么不上来？”

    “你想让我陪你吗？”

    穆白筠没听清，含含糊糊，“我这次不会挤你了，快来。”

    “好。”

    房间里只有一床双人被，温沐泽掀开棉被，刚刚躺下去。

    半梦半醒的穆白筠滚过来，幅度蹭了蹭。然后伸手过去，抱住他的腰，嘴里发出古怪的笑。

    “你不要动。”穆白筠强行拱进他怀中，声音接近梦呓，“我已经想了好久了。”

    “想什么？”

    “玷污你。”

    温沐泽配合的面朝她，换了个姿势，“好，我不会反抗的。”

    穆白筠困得厉害，嘴里声嘟囔两句，彻底睡熟了。

    半夜，穆白筠是被热醒来的。

    头等舱内本来就有暖气，她跟温沐泽穿着衣服睡觉，还裹着厚厚的棉被。

    两人彼此分享温暖，身体紧紧相贴。几个时下来，被窝里简直像烤炉一样。

    穆白筠动了下身体，感觉自己腰被紧紧箍住。

    温沐泽睡相远远没有上次规矩，两只手都不太安分，就差把穆白筠揉进骨子里。

    他们姿势太紧密，穆白筠动了下身体，温沐泽立刻有所察觉，缓缓睁开眼睛。

    漂亮的眼睛覆了一层薄雾，不设防的表情，清纯又动人。

    “你怎么醒了？”温沐泽声音带了几分睡意，嗓音略低，听起来性感至极。

    “好热，你放开我。”

    “哦。”温沐泽慢吞吞松开手。

    明显有些不情愿。

    穆白筠挣脱他的怀抱，然而燥热感久久未能平复，扰得她难以入睡。

    温沐泽开床头灯，倒了杯温水，喂到穆白筠嘴边，哄着她喝完。

    “我吵醒你了。”穆白筠向来不是恃宠而骄的人，也知道半夜被吵醒有多难受，软绵绵向他赔罪，“你继续睡吧，别管我了。”

    “没关系，我差不多该醒了。”

    “你每天睡多久？”

    “大概四、五个时。”

    “那怎么能够？每天至少睡七个时，快继续睡觉。”穆白筠强行把他按回床上，捂住温沐泽的眼睛。隔着被子拍了拍，催促他快点睡觉。

    温沐泽被她摸来摸去，更加清醒了。

    昏暗中，穆白筠的手掀开他衣服，一点点爬上温沐泽的脊骨，抚摸他旧时留下的伤疤。

    几道伤痕早已经痊愈，皮肤摸起来比周围光滑，触感明显不太一样。

    “疼吗？”

    “不疼。”温沐泽回答。

    伤痕早已痊愈，温沐泽确实感受不到疼痛。

    “你骗我，怎么会不疼呢。”穆白筠揽住他的腰，一点点靠过去，偎近他怀里，“别怕，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会保护你的。”

    闻言，某只金丝雀含笑回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