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完结章
江暖风双眼死盯着前面的水果刀,奋力挣扎。可她身力薄,叶斐一个大男人又经过专业训练的,压得她无法动弹。知道挣扎无望后江暖风瘫软下来,放声大哭。叶斐终于压制住了江暖风,才腾出一只手来把T恤从身上扒下来丢给江然,喝道:“把手包上!”
江然哆哆嗦嗦地捡起来他的T恤,把手掌缠起来。现在才开始觉得疼,疼得她牙齿直战。
叶斐把皮带解下来了个扣,套到江暖风手腕上一抽,做成了简易版的手铐,起身的功夫也把江暖风从地上提起来。江暖风站不住,跪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
叶斐满面厉色地问江然:“伤怎么样?”他必须钳制江暖风,没法□□照顾她。
江然摇头:“不严重。”伤口很深也疼,但没殃及大血管,不至于伤及性命。她是护士,这些她懂。
叶斐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江然马上问:“你要干什么?”
“报警。”叶斐沉声,把手机压到耳边。
“别!”江然喊,站起来要跑过去。
“站着别动!”叶斐霍然喝道。
江然刹住步子,抱着受伤的手站那儿。
“你离她远点儿!”叶斐吼。
今晚他接了江然电话知道丫头要跟江暖风见面,总觉得不对劲儿。江暖风这人他见过几次,是大张漏壶他们的理想类型,他却没什么好感。不放心她,所以跟过来。远远地看江暖风朝江然逼近,行为动作异常,当警察多年的职业敏感让他立刻飞奔过来,还是没赶得上第一次攻击,江然受了伤。他心里特别懊悔。
“你别报警。”江然求他。
叶斐望着江然,脸腮鼓了鼓,似是在咬牙。然后他把手机拿回来改拨了另一个号码,沉声:“我在香江轮渡码头,江东边这个,有急事,你一个人过来!”
看他放下了手机,江然心地问:“你叫谁过来?”
“大张。”叶斐。拽江暖风起来,把她拉到远处一张长椅处坐下,用皮带将她的手绑在了椅子上。江然走到刚才两人争夺的地方,弯腰把水果刀捡了起来。
叶斐处置完江暖风后立刻回身来找江然,拉起她受伤的手剥开T恤查看伤情。六七公分长的一道口子横贯她的手掌心,血淋淋的,看得他心痛致死。直懊悔自己刚才离得近一点能怎样?直接陪着她一起等又能怎样?离那么远出了事都来不及救她,人给伤成了这样!
江然虽然疼,不敢让他知道,骗他:“不疼的,不碍事的。”
“得缝针。”叶斐沉着脸,用T恤重新帮她包好,焦躁地瞟了眼瘫坐着的江暖风。真想立刻扔了她带江然去医院。
江然看出了叶斐的焦虑,:“血止住了,晚会儿处理不要紧的。”
叶斐一言不发地把江然的手举得高过头顶,拿出手机给大张电话,问他到哪儿了。大张已经开车出来,正往这边赶。
空气依旧潮湿不堪,风里泥腥气混着血腥味儿,气温不低,可江然觉得冷。她身子开始发抖,叶斐把她摁进怀里搂紧了,怒视江暖风。江暖风缓缓抬头,乱发沾着毫无血色的脸上,像个鬼魅,两只空洞无神的大眼透过发缝望着江然。
“你要把她怎么样?”江然声问。
“丢江里,喂鱼!”叶斐咬牙。
江然叹了口气,脸埋进他胸口:“算了,放了她吧。”
“不行。”叶斐拒绝,“她刺你这下的账怎么算?”
“我跟她之间算不清楚的。”江然幽幽地,“就当我自己愿意吃亏好了。”
“不行!”叶斐依旧坚定拒绝。
“那你能把她怎么样?”江然问。
叶斐无语,只能磨牙。
大张从远处跑来,看到这边的场面后呆了呆,赶紧过来问出什么事了。叶斐简单几句,大张才明白,他也挠头犯难。
按理江暖风故意伤害他人,虽然江然伤得不重,可她伤人意图明显,带回局里至少得判个拘留管制。如今不报警,他们又没有裁定权,没法对江暖风怎么样。
“你带上她,咱们先去医院。”叶斐。
大张答应了,过去把江暖风手上的腰带解开。
四个人去了医院,江然的手需要缝针,江暖风身上也有很多擦伤,最明显的是下巴,叶斐放倒她的时候在地上磕的,蹭掉了一元硬币那么大的一块皮。两人在同一间治疗室里接受治疗,江然手上的伤过麻药后倒是不疼了,江暖风的伤没必要麻药,可江暖风一向身骄肉贵,护士帮她消毒的时候虽没喊疼脸上表情却很痛苦。
叶斐和大张都在门口守着,四只眼睛盯着一个江暖风。
“疼吗?”江然问。
江暖风闭上眼,牙齿咬着下唇。
“你也该疼一下了。”江然嘀咕。
江暖风怨毒地看向江然。
叶斐响亮地咳了声,江暖风把脸侧向另一面,帮她擦药的护士也只能随着挪过去。
“你恨我,我能理解。”江然,“以前我也恨过你。就是三年前你过生日那天,我看到你们俩在院子里接吻。我也想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当时如果我手上有一把刀,可能也会冲过去吧。”
闻言,江暖风脊背发僵。
“幸好当时我手里没刀。”江然咕哝,晃了晃脑袋。
缝针的医生提醒江然不要动,江然“哦”了声,乖乖不动。
“即使有刀你也不会冲过去。因为你压根没爱过他。你只是依赖他。”江暖风嘶哑的声音飘来。
江然抿着嘴唇沉默一刻,“也许你得对,可当时我确实很难过。”
“难过,不是心痛。”江暖风,“如果把林尚俊换成叶斐,你还会是那种感觉吗?”
江然想到前阵子她想要跟叶斐分手的时候,那种心灰意冷全世界看起来都晦暗无光的心情。觉得江暖风得对。
“可是你恨我有什么用呢?”江然问,“我可以不要你那10%的股份,林哥哥那里我也跟他清楚了,但是江海已经找到了,就算没有我,他还在那里啊。你总不能把也他弄消失吧?”
江暖风却冷淡地哼了声。
“我不想跟你计较下去了。我觉得很烦。”江然看着医生在自己手心下最后一个结,又用碘伏消毒。了麻药什么感觉都没有,好像缝得是别人的手。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要报警就报好了。”江暖风僵硬地。
“报警有什么用?又不能关你一辈子。”江然嘟囔,“我没本事一直躲着你,你要还是想害我怎么都有机会。”
护士在江暖风下巴上贴好纱布后走开,江暖风犹豫了一会儿,转回了头。
“你想怎么样?”她问。
“你今晚的话做的事我都可以当做不知道。10%的股份我不要你的,林哥哥那边我会彻底疏远。你要是不想认江海那就我来照顾他,你妈妈要做什么决定是她的事,跟江海无关。我爸爸的公司跟你没关系,他要给谁是他的权利。”江然,“今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没必要报复来报复去的,也不用在人前表演好姐妹的戏码,就当是陌生人好了。”
江暖风愣了半天,江然看医生已经把她的手包扎好了,便站起来,对江暖风:“我的伤是你弄的,医疗费你来付。钱是叶斐垫付的,回去我算好了钱给你发个微信,你转账给我。然后,咱俩就互删。”完江然朝门口走去,抓住了叶斐的胳膊往外走。叶斐伸手托起了她受伤那只手,改为他揽着她。
“话得挺有条理。”他赞赏道。
“别人越激动越胡言乱语,我是越激动脑子越清醒。”江然。
“所以不让我报警?”
“对呀。”
“可以啊,是个能成大事儿的!要不我把你推荐给季博瞻吧,在他那儿给你谋个一官半职。”
“得了吧。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的是反话。”
叶斐呵呵直笑,在她头发上揉两把。
后面跟着的大张:“斐哥,没事儿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辛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叶斐回头。
“事儿,客气什么?以后有事儿只管叫我。”大张憨厚地笑。
叶斐眉毛一挑:“你还想我们有事儿?”
大张忙自己掌嘴,连连道歉。
同大张在停车场分开,上了车后叶斐问江然去哪里,江然想了想,:“回家。”
“哪个家?”叶斐问。
“你我有几个家啊?”江然睨他。
叶斐微笑着摇头,拧着车钥匙发动汽车,朝两人的家驶去。
“这次看病花了多少钱?”江然问。
“没几个钱,算我的好了。”叶斐。
“那不行!我了要她付钱地。”江然拧眉。
叶斐呲牙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医院收款凭证递过去:“你自己算吧。”
江然接过来瘫在膝盖上,开手机计算器细细算了两遍,然后给江暖风发了个数字过去。没一会儿,转账的消息来了,刚好是江然给的那个数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她们这就算两清了。
江然把钱转给叶斐,放下手机:“转给你了啊。”
“行啊。”叶斐勾着嘴角,“我媳妇知道给我省钱了,好事儿。”
总是明褒暗贬,江然噘起嘴,不领他的情。
“疼不疼?”叶斐问。
“麻药劲儿还没过呢。”江然。
“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叶斐神色惘然。
“留就留吧。”江然不甚在意地,“刚好,一刀两断。”
叶斐嗤地笑了,点头,“这么想也对。”
回去的路上气氛轻松多了,江然松软地坐在副驾驶的座椅里面,看着外头支起摊做生意的大排档。羊城的夜生活全国著名,尤以宵夜为甚。宵夜食材丰富,做法独特,又以蛇羹最为特别。以前读书的时候常跟边雨彤玩到凌然后跑出来吃蛇羹,实习之后累得只想睡觉饭都懒得吃。今晚没吃饭,看着冒热气的锅灶,江然口水直流。
“我们吃蛇羹去吧。”她兴致勃勃地。
“你还带着伤,不能吃。”叶斐驳回。
江然不乐意了,嘟囔:“谁受伤不能吃蛇羹了?”
叶斐嘬起嘴唇,霸气地吐出一个字:“我!”
“谬论!”江然斥道。
叶斐瞄江然一眼,丫头脸耷拉着,霜的茄子似的。
“饿了?”他问。
“嗯。”声儿挺委屈。
“那咱吃馄饨去。”叶斐。
“馄饨有什么好吃的?”江然不乐意。
“这里面学问可大了!”叶斐笑,手着方向盘,车拐上了一条通往旧城区的路,“余和光认识一个高人,家里往上数几代都在宫里当御厨。年轻时在大酒店当行政总厨,年纪大了干不动就退了,自己在家开了个私房菜馆,只接熟客。我带你去尝尝他做的馄饨。”
“这么晚了人家都睡了吧?”江然担心。
“那老头,精神头足着呢!一准没睡!”叶斐很自信。
江然琢磨了一会儿,又问:“能有多好吃啊?”
叶斐很得意:“重新定义馄饨这个词。”
车子到了旧城区,在路上七拐八拐,停在一间古旧的平房前头。院子里的灯果然亮着,叶斐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开门的是个约莫五十岁的女人,一头短发烫成绵羊卷,光泽可人,见到叶斐后笑盈盈地:“是斐子啊,多久没来了?”
“那不是忙嘛。”叶斐呲牙笑。
女人责备道:“少那些个没用的,再忙你还不吃饭了?光子不比你忙?人家一个月还能来两趟呢。开车拐个弯的事儿。你子就是心里没有!得了,今天家里没开火,没你的饭吃啊!”
“您的是气话,我听出来了。”叶斐依旧笑,把江然拉到了身边,“您看,我特意把我媳妇带来了,就想让您还有爷爷帮我瞧几眼。”
“哎呦!”女人惊叫,“你这个老大难终于有媳妇啦!快来让我看看!”
江然被叶斐推出去,又被女人拉进院里,到了光线好的地方,女人拉着她的手上下左右好一通端详,啧啧两声,:“我斐子,我瞅着你有点儿配不上人家啊。你看姑娘多水灵?落你手里还不给祸祸坏了?”
“鲜花还得有牛粪滋养呢。”叶斐。
“呦,你还挺自觉。”女人笑。
叶斐吩咐江然:“叫二姑。”
江然乖乖叫了,女人喜笑颜开,拉着江然进了屋。屋里摆设古朴简单,都是原木的家具,墙上挂着一些字画,也不知是哪些大家之作,江然看不明白。
叶斐自己拎着热水瓶过来倒水,问:“我爷爷呢?”
“跟他孙子游戏呢,这都了一晚上了,老头儿性子犟,不赢不下场。”女人,“想吃点儿什么?”
“馄饨。”叶斐。
“刚好今晚包了些,我给你们下去。”女人完走了。
叶斐给江然沏茶,又从旁边柜子里找出些蜜饯果脯来,剥开一颗糖渍佛手喂到江然嘴里。入口鲜甜,带着佛手的馥郁香气,江然不禁细细去品,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佛手糖。
“好吃吗?”叶斐笑眯眯地问。
“嗯!”江然用力点头。
“好吃也不能多吃,空腹吃这个会胃不舒服。等待会儿吃饱了饭,咱装一包带回去。”叶斐。
“连吃带拿好吗?”江然有点儿不好意思。
“不拿她才不高兴。”叶斐。
江然吃完那颗佛手糖,看叶斐面前倒是丢了一堆糖纸,拧眉问:“你怎么吃那么多?”
“饿了。”叶斐,“下午开会一直到晚上,接到叶湉电话就来了,没吃晚饭。”
看来他已经开始忙了。就知道季博瞻花那么多心思挖他过去肯定会把人往死里用。
“公司的事儿多吗?”江然关心地问。
“不多。”叶斐又剥了一颗盐津梅子丢到嘴里,腮边凸起一块,“以前在刑警队的时候事儿才叫多,这边根本算不上什么。”
听他这么一,江然抿起嘴唇。
门一开,女人端着两碗馄饨来了,还给江然带了一碗炖鱼胶。让她吃了加速伤口愈合。
两人吃起了馄饨,确实异常鲜美,叶斐吃得山呼海啸,江然却吃得没什么滋味。她抬头看看他,他捧起碗来几口把馄饨汤喝干了,又朝外头吆喝着再来一碗。等饭的功夫,江然问:“你爸爸的事儿,怎么样了?”
“正在办。”叶斐口气很轻松,“卖地的标书是我爸签的,可画是我爸秘书收的,我爸不知道。秘书跟开发商合伙操纵卖地投标,那块地卖出去走得一切手续都是合法的。可送画的人以为是我爸首肯的,也不知道我爸压根没拿到画。事发后那个秘书怕死,把画塞到保险柜里,诬赖是我爸拿的。季博瞻人还可以,我刚到公司他就开始运作这事儿了。只要秘书承认,我爸就基本没事儿了。”
这么一,江然安心了许多。可还有一件事。
“那季博瞻有没有什么时候放你走啊?”江然问。
“这个他当然不会。”叶斐耸肩,“换了是我也不会提这事儿啊。就像我好不容易把你追到手了,难道我还要主动问你算什么时候跟我分手?”
一年半之后他就三十周岁,等不起啊。
“你觉得他会留你多久?”江然声问。
“估计留我一辈子的心他都有。”叶斐。
江然脸一垮:“那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先把我爸救出来,我的事儿到时候再。”叶斐反倒是很想得开。他这人就这样,挨着哪头先愁哪头,太远的事儿他懒得去想。抓起一把果脯继续剥开来吃。
可江然觉得他这样不行。很多事情得从长计议,未雨绸缪方可得善终。
“明年我就满二十周岁了耶。”江然。
“嗯?”叶斐挑起眼皮。
“可以领结婚证了。”江然认真地。
丫头是主动想嫁了?
叶斐勾起嘴角,心可算是变了天了,自己也有被求婚的时候,表面装得很平和,淡淡:“好事儿啊。”
江然点头,:“可我不算嫁给你。”
叶斐顿时急了,手往桌上一压人就站起来了,喝问:“不嫁我你想嫁谁?”
江然无所畏惧地瞪着他,放慢语速,清晰地:“我只嫁给警察,必须是刑警,还必须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
叶斐愣了一会儿,什么都懂了。挠挠头,他又坐了回去,皱眉沉思。
第二碗馄饨被送进来,叶斐没动。江然拿着汤匙不疾不徐地吃着。听叶斐嘶了口气,幽幽地:“我得验验赵柬这子的成色,看他对涂滟有几分真心。”
江然莞尔,:“挺好。”
她其实只想让他尽早算,时间太紧,怕来不及操作免得他将来后悔。
“哎!”叶斐唤她。
江然抬头:“干嘛?”
“我要是当不回警察,咱们怎么办?”叶斐的神情很慎重。
江然咬着汤匙,皱着眉头,眼睛望着房顶吊着的那盏宫灯陷入了沉思。叶斐有些紧张,胳膊搭在桌上身子前倾,专注地等江然答案。
江然松开了汤匙,一本正经地对叶斐:“那就只好让咱们的孩子去当警察了。”
叶斐面色一松,宠溺地看着江然,咕哝:“你个狐狸崽子!”
江然歪歪头,朝他俏皮地笑。
叶斐拿起勺子,朗声道:“吃饭!”
“你喂我。”江然抬起下巴,张开嘴。
门口传来老人爽朗的声音:“斐子媳妇来啦?来,让老爷子我看看!”
“爸您慢点儿。”女人的声音。
叶斐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江然唇上偷了一个吻,转过身去:“爷爷,我来接您!”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去,同刚才那女人一起搀着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古老的雕花门框着四人,像一副四世同堂的画卷。
江然第一次强烈感觉到一种家的气息,充满了烟火味儿,人情味儿。那是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全无保留地给了她。
所以将来,不论贫穷还是富贵,健康还是疾病,她会一生一世忠于他,尊敬他,陪伴他。
她会永远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