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叶警官和她的小哑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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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线人接头的地方是个茶馆,普普通通地地方,叶斐把车停在外头,隔着窗户就能看到。他也没办法,下丫头死活不下车,就跟长在车座上似的。他不太放心她,只能出此下策。

    线人迟到,叶斐一个人喝着茶,时不时看一眼外头的车,也不知她在里头怎么样了。一壶茶喝完,线人依旧没个人影,他发觉到不对劲,给线人电话,了几通都没人接。叶斐把手机扣到桌面上,眉头紧紧地蹙着。想事儿可能棘手了。

    等了一个时,依旧没有人来,电话也不接,叶斐决定走人。付了茶钱出来,匆匆赶到车前,开了锁先拉开了后车门。真的他挺担心她的。俯身往里一看,丫头蜷在后座睡着了。那袋子吃食已经吃的七七八八,袋子软踏踏地落在车厢地面。

    他刚还挂心她一个人在车里这么久会不会怎么样,现在看倒是个没心没肺家伙。

    叶斐无奈地勾了勾嘴角,轻轻关上车门。也不急着上车了,他到路边的花坛沿儿那里坐下,掏出香烟点了一根,心里合计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一根烟燃尽准备上车走人,手机响了。掏出来看是那线人来的,立刻接了电话。线人家里出了点儿事,耽搁了,正在赶来的路上,叫叶斐先别走。挂了电话叶斐挑眉,朝车里看了眼。

    没成想她这一睡还歪正着,帮了他的忙。

    叶斐走到车前趴在车窗往里看,丫头睡得挺安稳,他便重新锁上车转身进了茶馆,要了一壶茶,坐到刚才的位置。

    十几分钟后线人来了。

    叶斐这次来宛城查的是一宗贩毒案,这是个多省联动的大案,罪犯隐藏得很深,关系错综复杂。这线人他第一次见,可他一来叶斐就愣了。怎么是刚在车站时被他摔地上晕了的那家伙?再细看又觉得不对,那人脸先着地的,半边脸擦破了皮血呼啦的,今天来这个一张脸完好得像拨了皮的煮鸡蛋。

    线人带着谨慎微的讪笑坐下,叶斐收起了惊讶的神色,曲起食指在茶壶壁上弹了下,轻飘飘吐出三个字:“菊花茶。”

    线人立刻起身端起茶壶往叶斐杯子里添水,嘴上不住道歉,家里人出事儿才耽搁了,请叶斐不要怪罪。叶斐端起茶杯,嘴唇在茶水里沾了沾,递了个眼神过去:“正事儿。”

    线人坐下来了自己知道的事情。宛城这边有一个制毒点,具体地址在郊区一个村子里,有户姓常的人家,一伙人在家里偷偷制毒,是宛城这边的毒源。叶斐记下来这些信息后问起了别的:“你有兄弟没?”

    “有个双胞胎弟弟。”线人老实回答。

    那就难怪了。

    叶斐心里有底了。捏起茶杯,宛如不经意地闲聊:“你弟弟干嘛的?”

    “没什么具体的营生,有什么就干什么呗。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没学历没本事,哪儿能刨食就去哪儿,混口饭吃。”线人带着讨好的笑。

    叶斐眼皮一挑:“比如去火车站拐骗单身姑娘这种活儿?”

    线人的笑僵了。

    叶斐把茶杯放到桌上,食指朝线人一指:“你今天来晚是被你弟弟受伤的事耽搁的吧?”

    线人愣了愣,目光变得警惕又心翼翼,望着叶斐。

    “火车站受的伤吧?”叶斐轻飘飘问。

    线人神色更加慌。

    叶斐冷笑,手指一转朝自己点了点:“我的。”

    线人惊讶地张开了嘴。

    捏起了拳头朝桌上砸去,叶斐冷冷地:“回去跟你弟弟还有另外两个一声,他们仨长啥样都记我脑子里了。以前他们干了什么我不知道,以后他们要是再敢干这种生孩子没□□的事儿,你想想看,我会怎么办?”

    线人吓得连连点头知道了,叶斐摆了摆手,线人赶紧走了。

    叶斐结了账重新出来,走到车前先隔着玻璃往里看,丫头已经醒了,坐在里面。他拉开车门俯身,调侃:“睡得怎么样?”

    江然抿着嘴转过脸,巴巴地看着他,一脸的难言之隐。

    叶斐觉察到点儿什么,胳膊往车框上一搭,问:“怎么?有事儿?”

    江然把嘴唇吸到嘴巴里面,低着下巴瞧他,脸涨红,一双眼睛鼓起了两个泪泡。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看得叶斐心里面特不是滋味。

    “哪儿不舒服?”叶斐问。

    江然摇头,又低了头,手紧紧抓着裙子,身体往前佝偻着绷得很紧,膝盖也死死并在一起。叶斐心里一下子通透了。

    他咳了声,也觉得挺难堪的,站直了身子的时候下巴刚好挨着车顶,往前看着马路上稀少的车辆跟一批骑电动车的来来回回,不自在地:“茶馆里有厕所。”

    等了一阵,车里的人没有动静。叶斐又俯身往里看,丫头依旧那个姿势坐着,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难道他猜错了?

    叶斐试探问她:“肚子疼?”

    江然摇头。

    “腿疼?”

    江然还是摇头。

    “那是哪儿不舒服?”

    江然吸了吸鼻子,不吱声。

    场面僵住了,叶斐挠头,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然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手朝叶斐伸过来。叶斐疑惑地看着她,她朝他勾手指示意他过去,他俯身钻进车里。江然朝他裤子口袋指了指,叶斐意会到她是想要手机,便掏出来给她。江然拿过手机之后先揉了揉眼睛,在手机上输入几个字还给叶斐。叶斐接过去一看,脑子里“轰”一声。

    手机屏幕上三个字:“卫生巾”。

    他一个二十五岁的大老爷们,还有个妹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叶斐神色复杂地看向江然,江然瘪着嘴别过脸去,那模样真委屈透了。叶斐把心一横,硬声:“行吧!”他下车关门,朝四周看看,不远处有个超市,他跳进驾驶室就朝那边开过去。

    车子停到停车场里,叶斐自己进了超市,很快找到女性用品那排货架,可他还真不好意思往那边去,在附近直转悠。隔壁货架上是洋酒,叶斐这通转悠引起了超市里一位理货的阿姨的注意。他走哪儿阿姨跟哪儿,两人绕着货架走了好几圈,叶斐发觉身后跟着个抓贼似的阿姨后哭笑不得,站下来转过身。阿姨倒也不惧,也站下了,一脸正气地跟他对视。叶斐灵光一闪,走过去就问:“阿姨,您能帮我个忙吗?”

    少顷,叶斐拎着一兜各种品牌的卫生间纸巾还有湿巾,红着俊脸匆匆拜别满脸慈祥笑意的阿姨,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出口直奔停车场。拉开车门把东西往车座上一放,自己下了车背过身去不自在地问:“你是在这儿还是去厕所?超市进了门右拐到头就是厕所。”

    没人回应他,车门被从里面关上。

    叶斐觉得脸上热辣辣的,抬手抹了把脸,走远了些,背对着车子,拿出香烟来点上一根。

    半根烟的功夫,车门啪一声开了。他回头,看江然拎着个塑料袋站在车旁。丫头的头发弄得很整齐,脸依旧肿着,膝盖上贴着纱布,渗出一点点血色。她特别瘦,风吹过来裙子就像挂在旗杆上烈烈地鼓动,双眼迷茫地四下量,一股无依无靠伶仃无助的味道,饶是叫人心软。

    叶斐转身朝她大步走过来,江然立刻把手里的袋子藏到背后,靠到车上。

    袋子里装的是一些脏了的湿巾,刚她被肚子疼醒的,发觉姨妈十分不凑巧的来了。她夹紧了腿端坐,又窘又急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来了,她不得不求助于他。看得出来他也挺不自在的,还好最后给她买来那些东西,她处理好自己后又用湿巾把车座跟裙子弄干净,现在想找垃圾桶拿出去丢。

    叶斐走到跟前问:“想干什么?”

    江然终于看到了位于他身后的绿色垃圾桶。她朝他后面努嘴,叶斐转过身,也没看出个什么。

    “你要去那边?”叶斐指着身后问。

    江然含着下巴点头。

    叶斐往旁边侧身让开,江然立刻一拐一拐地朝垃圾桶跑过去,把袋子往里面一塞,转身又一拐一拐地跑回来,一猫腰钻进了车里,啪一声把车门拉上了。

    叶斐在外头无奈地挠头。

    感情他的车成了她的?他还得当个免费供使唤的司机?

    他是她包身工还是怎么?

    在车外吹了一阵风,叶斐觉得饿。看看表,下午五点了。从羊城过来又遇上这些事儿,他连午饭都没吃。刚还喝了一肚子刮油的茶水,胃里不怎么舒坦,该找个地方吃饭。今天的事儿也就到这儿,明天他要去郊区那个村子走访看看,查一下制毒的线索。叶斐掐着腰往四周看,瞄到了超市墙上挂的肯德基的广告。

    丫头不肯下车,还是买回来车上吃方便。

    叶斐便去了,肯德基人多,排队等半天,最后买好了两大兜吃食。出门的时候外头天都黑了,叶斐看旁边有卖棉花糖的,做成兔子跟熊的样子,还挺好看。他想都没想就掏钱买了个兔子头,拿着就奔停车场来了。

    江然正坐在车里忧郁着。她不下车是怕被叶斐送去派出所,去了那儿怕被送回家。她离家出走的初衷依旧没变,现在又不能话了,更不能回去。又是遇到坏人又受了伤,心情宕到了谷底,连活下去的心思都没了。现在她只想跟着叶斐,不清,总觉得只有在他车里她才有一丝指望似的。

    车门猛地拉开,凉风灌进来,激得江然哆嗦一下。

    宛城跟羊城距离几百公里,气候倒是截然不同。九月的羊城不论白天晚上都是一个温度,闷热潮湿,只有进了十二月天气才会凉爽下来。而宛城则是白天热晚上凉,沁凉的风带着湿气扑在身上叫人起鸡皮疙瘩。

    叶斐带着一身炸鸡味儿钻进车里,把盛着炸鸡汉堡的袋子放到江然腿上。江然低头看书肯德基的袋子便皱起了眉头,她喜欢汉堡王不喜欢肯德基。下一秒,一个兔子脑袋棉花糖送到眼前,她愣了。

    “喏,饭后零食。”叶斐。

    她愣愣地转过头,他呲牙笑。

    “你看你那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