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倒也不必如此敬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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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边经纪人讨论得焦头烂额,陆秋深抬起手机,屏幕自动亮起,凌两点整。

    两边经纪人讨论得焦头烂额,陆秋深抬起手机,屏幕自动亮起,凌两点整。

    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发烫,他知道那是幻觉,只是幻觉,就如这七年来孟舟野给过他的所有,水月和镜花。

    却忍不住细细观察。

    是枚设计简约的银色钻戒,并非昂贵款,碎钻后面刻着一串细花体英文,romantic,浪漫。

    他想起孟舟野的出道曲,末尾两句歌词,浪漫于流浪中沉睡,沉睡从不曾苏醒。

    或许他该体面地询问一下,为什么会有婚戒。他们领证那天,孟舟野签下名字,用一种悲伤又遗憾,仿佛看逝者一般的眼神望着他,“满意了吗?”

    满意,本来心满意足,听到这一句,忽然心空了。

    “秋深。” 有人轻唤他的名字。

    陆秋深从回忆里拔起头,“怎么了?”

    李曼比出个 “嘘” 的动作,压低声音:“我们换会议室继续,舟野睡着了,他今天太累了,让他休息会。”

    夜很深了,整栋大楼安安静静,孟舟野歪头靠在沙发靠背,眼睛轻轻闭阖。

    他浅浅地嗯了声。几人便收拾东西,轻声慢步出了办公室,他动作慢了一步,留到了最后。

    偌大的空间,巧合般地,只剩他们两个。

    一座沙发,生出奇怪的魔力,拉着拽着逼着他往那儿看。

    孟舟野真的是个很漂亮的人,陆秋深从未怀疑过这点,否则当年也不会一见钟情。和他同期出道的练习生里,无论个人还是团体,没有一个能超过他现今的成就,光靠这张精美华丽的皮囊显然不够,孟舟野是写唱跳全能天才。

    今晚那场演唱会一定精彩至极,可惜运气不好,赶上他们这档子破事上热搜。

    驻留几秒,陆秋深悄声走过去,俯身,靠近。

    脖子上那几道抓痕不能不严重,伤口周围的皮肤红肿鼓起,放大了伤口的可怖程度,视觉上很吓人。

    很疼吧,不过孟舟野从来不怕疼,被他疯狂咬住肩膀也能温柔抚摸他的背,直到嘴巴尝到血,直到牙齿没力气。他们都是 alpha,愈合恢复能力强于一般人,没有那么容易留下疤痕,这助长了他的放肆,只要想咬,就拼命地咬,这块皮肤上,留下过数不清的他的印记。

    如今只有来自其他陌生人的抓痕。

    他伸手,想去触碰,刚到一半,听到沉冷的嗓音,“你在干什么?”

    孟舟野醒了,深邃的眼睛一动不动。

    僵滞几秒,陆秋深淡然收回手,“曼姐他们过去会议室了。”

    完,他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起身的动静,而后是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着。陆秋深觉得手指上的戒指又烫起来了,烫得刺痛。

    他停在电梯门口,孟舟野停在他的身侧。

    “你满意了吗?”

    他意外,“啊?”

    孟舟野重复了一遍,“你满意了吗?”

    陆秋深疑惑,礼貌地微笑,“满意什么?”

    孟舟野转过身来,平静地注视,“故意在登记所门口来那么一下,造成现在的局面,让所有人配合你演闹剧,很开心?”

    “故意?” 他怀疑自己听错,“你怎么不直接,这一切都是我精心安排的阴谋?”

    “这不就是你一贯的风格?” 孟舟野往前逼近一步,“想分手就分手,想复合就复合,想结婚就结婚,想离婚就离婚,过几天是不是又要复婚了?”

    陆秋深笑容快要挂不住,摇头不敢置信,“孟舟野,你脑子终于坏掉了?我为什么要冒着毁掉事业的风险,煞费苦心为你做这种事?你真把自己当成氧气,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 他突然意识到,“你该不会以为我在开玩笑才同意离婚的吧?”

    似乎真被他中了,孟舟野收拢眉头,“那你为什么要离婚?”

    他觉得太可笑了,这辈子没有遇过这么可笑的事,荒谬,荒诞!

    “刚刚在里面我得还不够清楚?因为不爱了啊!”

    “不爱了?”

    “是。” 他平复下来,摆出最真诚的微笑,“不爱了,我不爱你了。”

    不知道哪扇窗子窜进来的风,冷飕飕地钻进衣领,空荡的走廊积满冷气。孟舟野突然抓起他的手,按在受伤的脖子上,“你再一遍?”

    掌心下的肌肤在温暖地跳动,是他狠狠痴恋过的温度和柔软。他用力往回扯,对方抓得越发紧,在和他较劲。

    他放弃,“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是你先不爱我的,我放过你,我成全你,还是非得当面祝福你和那个 omega 百年好合才满意?”

    孟舟野声音很冷,“哪个 omega?”

    “你问我?” 他冷笑,“你身边的 omega 多到自己都记不住了?”

    “陆秋深!你为什么要变着法子地闹啊?”

    “这是闹吗?” 终是没能压住,有一丝悲痛浮现眼底,“我们结婚三年,你有抱过我吗?有亲过我吗?你连我煮的汤都不愿意喝一口啊!”

    抓在手上的力道陡然增大,“原来你还需要我啊?在外面还没给别人抱够亲够?”

    “孟舟野!” 他怒吼,爆发出的力量竟然甩开了那只手,留下两道新的抓痕。他往后倒退,“我过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你!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走廊空寂,他吼出了回声。孟舟野还要过来,旁边的电梯门开了。他踩进去,用力按下关门。

    电梯空调略冷,陆秋深从侧面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他没有哭,但眼眶是通红的。

    来惭愧,他们关系冷淡到吵架都没有,他差点就忘记,孟舟野也是会无理取闹发脾气的。

    深更半夜,只有一间会议室还亮着灯,陆秋深站在门外按摩了会儿眼睛,企图能消散眼睑的刺红,但估计作用不大,推门进去时,李曼诧异地看了一眼。

    孟舟野很快跟进来,表情比他更差。

    张泽从会议桌后站了起来,“舟野?这是怎么了?”

    他沉默,扯开一把椅子坐进去,“还有什么要讨论的,快点,明天还得出镜。”

    见这反应,李曼明白过来了,“这样吧,让陈先送你们回去休息,明早我把会议纪要发给你们,几个时安排明白也不可能,随机应变吧。”

    陆秋深强迫自己微笑,“谢谢曼姐。”

    她神情和缓下来,“也不用太急,该做的事情我和张经纪会安排下去,就是要辛苦你们做戏,秋深的演技肯定没问题,舟野这边……”

    孟舟野沉着脸,没算话。

    张泽赶紧替他张口,“他有分寸的,刚刚都和杨秘书保证过了,不会出岔子的!”

    “那就好。赶紧回去睡觉吧,没剩几个时了。”

    确实没剩多少睡眠时间了,陆秋深不确定今晚还能不能睡着,胸口像压着块石头,连呼吸也变得更不顺畅。

    李曼又叮嘱,“你们一定得记住了,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新婚燕尔,不求你们如漆似胶,但吵架分居这种级别的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有新欢的也处理好,否则就是出轨了。”

    最后一句大概是对孟舟野的,那人已经出去了。陆秋深只好答好,温和地道别。

    新婚燕尔,多讽刺啊。离婚证上的章还没干透呢,他们连东西都没分,却要以这样离奇的形式,继续维持原样。

    楼下风很大,蜂拥而来的记者和狗仔终究没能熬到这个点,外面只有冷幽幽的路灯。刚出旋转门,孟舟野停下,朝他伸出一只手。

    他皱眉,“又怎么了?”

    “牵你,我们现在可是新婚燕尔。”

    陆秋深客气:“倒也不必如此敬业。”

    他走回来,不由分拉起手。陆秋深立即想甩,孟舟野早有预料一样,力气给得出奇地大。他们之间隔着一截台阶,他落在后面,站在高一级,一不心被扯得掉出去,稳稳掉在孟舟野怀里。

    他被紧紧搂住。

    “孟舟野!你干嘛?放开我!”

    那双手臂收得更紧,“不是要抱吗?也不满意?”

    陆秋深被按得撞到他肩上,抬眼便看到耳廓上三枚黑色的耳钉。他可能被逼狠了,也可能坏毛病犯了,张嘴就撕咬上去。

    孟舟野的声音平静,“随便你咬,对面二楼有人偷拍。”

    嘴上动作顿住。他听到一声愉悦的轻笑。

    陆秋深敛起所有悲愤的情绪,硬生生改为亲昵的啃咬,腰上的力量松了松,他顺着滑下去,脸埋进结实的胸膛,娇怯地躲过一个吻。

    那个吻落在他的耳垂,不满,咬得他发颤。

    他死死抓住孟舟野的背,十个指甲嵌进去。孟舟野冷冰冰地笑,“陆老师的演技,真的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