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亲爱的陆先生
先斩后奏这事儿,孟舟野干得多了,难怪早上逼着他涂口红,原来是要见爸妈啊。
先斩后奏这事儿,孟舟野干得多了,难怪早上逼着他涂口红,原来是要见爸妈啊。
陆秋深不止一次想过,比起陆秋深,他更适合找个乖顺黏人的 omega,最好别出去工作,余生就负责伺候他,只有这样,才能百分百和他契合。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孟舟野口气轻松,“提前告诉你,你肯定不来啊。”
“孟舟野!” 陆秋深狠狠撞开他,“你明知道我不会来,还故意骗我——”
孟舟野掐了他一把,断,眼神指向门口,“妈。”
老别墅区的铁栅栏院门全涂暗红色漆,一个穿针织毛线衫的妇人正好开门出来,看到他们,意外又惊喜,“哎呀,这么快就到了,我正准备去买菜呢。”
当初在一起,陆秋深时刻把孟舟野的前途放在第一位,约会都是暗地里进行,更别见家长,后来闹成那样,更不可能让家长知道。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孟舟野的母亲,保养得当,气质端淑,微微上翘的瑞凤眼明丽动人,与孟舟野仿佛同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感觉舌头结,“伯、伯母?”
后腰又挨了一把,“叫妈。”
他怎么叫得出口?
柳遥笑起来眉眼弯如月,倒是随和,“这才第一次来呢,怎么习惯怎么叫吧,慢慢改就行了。”
这下真是骑虎难下。陆秋深上无老下无,亲戚也在几年前断绝,完全忽视了结婚是父母最重视的人生大事,看这反应,孟舟野铁定没有把真相告知。
见他犹豫,孟舟野悄声提醒,“礼物。”
他一个激灵,“伯母,给你带了礼物。”
柳遥笑得更欣喜,“都是一家人了,怎么还这么客气,快先进来,他爸也在呢。”
最终装出比哭还丑的笑跟着进了门。
这座房子比他们住的稍大一些,院里搭了个原木架子,摆了形状各异的盆景和名贵兰草,穿过便是客厅,客厅尤其宽敞,装修颇具古韵,南边空出一方地面,居然仿造了曲水,抬头一副山水国画高悬,题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
原来孟舟野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虽然早有耳闻,亲眼目睹还是深受震撼,难怪自我介绍都要来一句 “野渡无人舟自横”。
回过神,手里的东西被接走了,柳遥温和地:“随便坐,就当自己家一样。”
孟舟野推了他一把,“坐。”
他哪敢当自己家,坐在柔软整洁的沙发,和坐在针毡没有区别。没一会,楼梯口下来一个中年男人,陆秋深弹簧一样站起来,“伯父!”
孟云清很收敛地点了点头,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见他呆站着,抬起眼提醒,“坐。”
这回他不敢不坐。
对于任何一个独生子的家庭来,alpha 和 alpha 结婚都是很难接受的事,更不要孟舟野这样的家庭。陆秋深默默地算,不如趁此机会把话开了,原本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无奈,两位长辈都是高校的教授,没可能理解不了。
茶来了,柳遥先给他递了一杯,“你们先坐会,今天家政阿姨请假了,我去买菜,买回来做好吃的给你们。”
孟舟野帮她接走茶盘,“您也坐吧,我都买了,一会就送到。”
柳遥无奈地看他一眼,“又偷懒,去超市走走也是散心呐。”
“我们才从商场散完心回来,有这闲工夫,不如看看我家陆老师给您买了什么礼物。”
陆秋深连忙把搁在茶几上的礼品袋推过去,“马上入冬了,给您买了些护肤品,还有这个酒,给伯父的。”
适才他还奇怪怎么会买酒,早帮他算计明白了。
见到礼物,孟云清神色缓和不少,“反正你伯母也不会给喝。”
陆秋深努力保持微笑,“适量饮酒对身体有好处,特意买的补酒。”
“既然是秋深买的,就破例给你喝了。” 柳遥娇嗔了一句,眼神看过来,“可以这样叫你吧?”
“当然可以。” 他哪敢不可以?
两位长辈比他想象中容易相处得多,三两句便熟络起来,孟云清甚至称赞起他的演技,称赞的同时不忘贬低自家孩子。
“本来我们不同意舟野走这条路的,唱歌跳舞什么的,太浮躁了,他能红真是个奇迹,他那些歌没一首我喜欢的。”
孟舟野应该听习惯了,眼皮都没动一下,“我们有代沟,是你自己不懂。”
他爹哼了一声,“秋深的作品我就很喜欢,年轻演员里这么有表现力的可不多。”
他妈居然还附和,“我也觉得,你这几年唯一让我们称心的一件事,也就只有娶了个好老婆。”
陆秋深好尴尬,“伯父伯母,你们,一点都不反对我们吗?”
“为什么要反对?” 柳遥莫名其妙,“两情相悦,辛苦熬过这么多年,我们要是反对,可就成棒鸳鸯了。”
“可我们,都是 alpha……”
“这个的话,你们自己不难受就好。”
陆秋深在心底苦笑,这家人思想好开明,他要怎么开口明,其实他们是离婚?
“对了。” 柳遥一拍大腿,“有个礼物可以给你,我去拿。”
他想不用,根本不出口,没一会儿,人拿着只盒子回来了,“差点给忘啦,秋深这副样貌,定然配得上。”
孟舟野刷地站了起来,“妈,你干嘛拿这个?你从哪里找出来的?”
“从你房间啊。” 她笑眯眯地递过来,“这是舟野的外婆过世时留给他的,他用不上,我自作主张送你了,与你一定般配,开看看。”
陆秋深忐忑不安地接过,余光瞟到梦舟野满脸怪异,心里跟着怪异起来。
“这是遗物,不好随便送人吧。”
柳遥满不在意地:“他是挺宝贝的,摸都不让我们摸,不过肯定更宝贝你,快开看看,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实在拒绝不了,陆秋深犹犹豫豫地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条项链,看起来普普通通。
“诶?” 柳遥脸上的笑凝固了,一把抓过去,“这是外婆给你那条吗?”
孟舟野抬手擦了擦鼻尖,眼神回避,“是。”
她更惊诧,“那、那上面的钻石呢?”
钻石?上面原来有颗钻石啊,难怪看起来那么普通。
孟舟野把东西抢过去,飞快盖上盖子,“跟你过多少遍了,别乱拿我东西。”
“不是。” 她陡然严厉起来,“我问你上面的钻石呢?”
这一句吼得很大声,孟云清扯了扯她的衣摆,“秋深还在呢……”
情绪上头的女人,完全听不进去,她往前逼了两步,“孟舟野,我问你话呢,嵌在上面那么大一颗钻石呢?那可是你外公送给外婆的定情信物!”
孟舟野表情像是烦燥,又像是理亏,破罐子破摔一样:“卖了。”
“啪” 的一下,他被扇得脸歪向一边。
陆秋深猛地站起来,“伯母!”
“你是有多缺钱啊!以前给你的钱也不少啊!” 分秒间,柳遥红了眼,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掉,她指向门边,“去给我找回来!立刻马上!去啊!”
上一秒还在欢声笑语,转眼间居然变成这样。孟云清到底顾及面子,起来劝她,孟舟野却埋着头朝门口走去,用力摔上门走了。
一时间,陆秋深不知道该顾哪边。
外面的门铃响了,外卖员送了两大袋食材过来,可一看这家里,女主人哭得止不下来,男主人手忙脚乱地安慰,谁还有心情顾上吃饭?
陆秋深把食材拎回来放好,劝了好久,终于把柳遥劝好,又积极主动承担了做晚饭的职责,等满桌子饭菜摆好,想电话叫孟舟野回来,那人的手机在家里响了。
这下糟糕了。孟舟野闹起脾气,比柳遥恐怖更多倍,他能一个人憋着生闷气很久,比如三年不回家。
终于还是担心,“我去找找吧。”
这一找,找到天黑,他连顾雨泽都问了,没一个人见过。
陆秋深伤心了会跑回桂花巷的院子发呆,孟舟野伤心了会去哪里呢?那个酒吧吗?很有可能。
前不久才去过,但陆秋深轻微路痴,酒吧名字也没记住,好容易找到,周容告诉他,来过,喝了几杯走了。
已经很晚了,除了公司和酒吧,难不成回家里了?他想应该回去看看,刚坐上车,手机闹钟响了。白天孟舟野提醒他转发微博,他怕忘,设了个提醒。微博推送准时到达,孟舟野的新歌,名为《钻石》。
热搜毋庸置疑,公司花过钱的,他看到孟舟野发出的定时微博,八点二十七分,他的生日。
“这是一个藏匿很久的的故事。七年前一个下雪的夜晚,我终于追到心仪已久的陆先生,那时我就定主意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我想把他的名字纹在身上,想给他钻石戒指,想和他结婚过完一生,可我的陆先生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总是不信我们能走到结婚,那我就跪在他面前试试看吧,所以我去买戒指,然而当时的我,并买不起一对像样的戒指,我想了个坏主意,我有一条钻石项链,外婆临终前放到我手里的,我把那颗钻石带去首饰店,切成两颗做成对戒。我以为这很浪漫,我的陆先生一定会感动,可做好后发现,原本漂亮闪耀的一颗钻石,变成了渺黯淡的两粒星光,我羞于拿出手,想给他更好的。但现在,我们依旧戴着这对戒指,所以有了这首歌,送给我最亲爱的陆先生,余生,我爱你。”
陆秋深颤抖着点开歌曲链接,很轻缓的钢琴独奏,温柔深情的嗓音。他们一起拍的 MV,因为生气赌气,精剪好后他连看都没看一眼,这会看到,才发现与想象中大不一样。画面几乎只有白色,他们在窗边拥抱,轻柔又肆意地亲吻,像一幅剪影画。
完美的作品,他却没有心情去听。
全世界都在感慨他们的爱情,他在高架线上疾驰,疯了一样冲向曾经取过景的海边别墅。
他记得很清楚,种着棕榈树的花园,没能找到的钻石戒指。
那天晚上,孟舟野该有多难过啊。
他在潮湿的泥土里翻找,一寸都不放过,里面明显清扫过,草坪遍布修建过的痕迹。他不敢想,他一定得找到,翻到尽头,却看到一个人。
孟舟野站在外边,静静看着他。
海边的风一如既往地冷,渗进皮肤,凝固血液。他半跪在地上,忘记该站起来。
他想应该声对不起,那个时候如果耐心一些,哪怕第二天耐心一些,都不至于弄丢的。
可他嗓子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孟舟野朝他走过来,很慢,每一步都像极了他们的七年。到了近前,他跪下,拾起他的左手,将一颗戒指轻轻套上无名指。
那颗戒指想必在他手心躺了很久,浑身裹满他的温度。
romantic,浪漫。
那么一瞬间,陆秋深感受到沉重的力量,从无名指传来,直达心脏。那是一种隐形的,诡异的,极为可怕的力量,在不知不觉间,将他余生套牢。
月光落下来,孟舟野眼底升起忧伤的雾,“算我求你,别再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