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余生不责怪,各自养伤口
隐瞒的往事,是一颗陈旧的地雷,时间久远,威力还在,只要踩上去,它就炸开,扬起烟雾和泥沙,弄脏苟活在世的当事人。
陆秋深从未参与过,但他觉得,他也是当事人。他还是那根危险的引线,在所有人心翼翼绕过地雷的时候,因为他,地雷引燃了。
这些事不难想的,一个成熟的男团,怎么会解散就解散,一定是出了无法挽回的重大事故。可他的注意力只在孟舟野身上,他用最恶毒的手段把孟舟野拉回身边,他以为的真心实意的挽回,对孟舟野来,样样件件都是划在心上的刀。
难怪他们会变成这样。
卫生间里的争执引起几个工作人员注意,孟舟野拉着他匆匆离开,躲进休息室。
没多久,莫提着袋冰块赶来,“哥,这些够吗?”
“够了。”孟舟野接过来,用棉纸巾包住,心敷到陆秋深脸上。
他问:“疼吗?”
陆秋深眼神呆滞,摇头,而后猛地抓住他的肩膀。
“阿野,对不起,都怪我!”
孟舟野眼底浮现极其深重的痛苦,“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你了吗?就是因为这样。”他把陆秋深轻轻搂进怀里,口气变得轻柔,“跟你没关系,你别听花余瞎,是我的错,我连他怎么跳进江里的都不知道。”
“不,阿野,和你没关系。”他紧紧抱住,用尽全力地抱住,“花余要这么想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没有我,你们就不会和别人起争执,不和别人起争执,也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孟舟野不出话来。他把人扶起来,仔细地敷脸,好像只要脸上的肿痕消退,他们的伤口也能痊愈一样。
外面,花余彻底疯了。
“你别拉我!你也要站在他们那边吗?”
顾雨泽无奈至极,“花!你不该跟陆老师讲那些,那件事和他没关系,他会自责的!”
“自责?那就对了。”花余眼睛通红一片,“但是还不够,他自责又能怎样?他自责,阳哥就能活过来吗?”
“祁阳是喝醉了掉下去的!”像是忍到极限,顾雨泽遽然大吼,“你明白了吗?!”
花余吓地愣住,愣住两秒,眼泪往下掉。他的眼泪就是最好的控诉,顾雨泽最怕他掉眼泪。
“对不起。”他的气势一下子软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吼你的,别哭。”
走道尽头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开始很急,见到他们,逐渐放缓。
“你们在干嘛?”孙雅疑惑出声,“看到陆老师了吗?”
顾雨泽呆了呆,手一松,花余朝休息室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想叫,没敢,朝来人弯了弯腰,“雅姐,陆老师应该在休息室。”
完,他便后悔了。孙雅后面跟着两个男人,一人长发在肩,一人戴着眼镜,手里拿着火红的玫瑰花。
“老板……不,阮总。”他脸色霎时间变为灰白,还有,“宋导。”
宋青疏在他身侧站定,悠悠旋动艳红如血的玫瑰花束,“陆秋深的休息室,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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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的门被一把推开,砰地撞在墙上,莫站在门边,吓得尖叫出声。
“花余?”孟舟野刷地站起身,“你又想干什么?”
花余脸上的伤更重,显得表情异常狰狞。他径直冲到陆秋深面前,“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你知道我手里有你多少黑料吗?”
莫手足无措,想问孟舟野怎么办,后者注意力全在花余身上,最后只能默默把门关上。
陆秋深悲伤地望着他,开口哽咽,“祁阳的事,很抱歉。”
“你别跟我抱歉!”花余几乎在撕心裂肺地喊,手指颤抖着指向孟舟野,“还有你!我这辈子没法原谅你!”
孟舟野:“我知道。”
这便像一只拳头在棉花上,无力,无助。他捂脸,蹲到了地上。
“我身上……到现在还有他的标记……”
他像一只受伤的刺猬满地滚,周遭众人同情怜悯,却没有一个人能靠近他,没有一个人能抚平他的伤。
这是刺猬自己的错。
房间陷入沉默,如沉积尸骨的死水,只剩花余的哭声,孤执地试图在水面翻起最后一抹浪花。
陆秋深缓缓站起,走过去,“那你要怎样?”
花余渐渐地止住哭声,抬起的脸上只有刻骨怨毒,“我会报复你们,我知道你和宋青疏干了什么,还有你逼孟舟野结婚的录音,你们等着死吧。”
陆秋深眼皮剧烈地跳了跳,正要张嘴,有人扣响休息室的门。
莫慌张地转过身,从猫眼里望了眼,而后更加慌张地转回来,“完了,老、老板在外面!”一瞬间,孟舟野做了决定。他一把拉起花余,“你先别闹,我们的事,等下解决。”
陆秋深用力掐住指节,逼迫自己整理好表情,抬头,先看见的,却是宋青疏手里的玫瑰花。
“躲在里面干嘛呢?”阮昀柊微挑眉毛,锐利的目光落在明显不对劲的花余身上。
孟舟野上前两步,把他挡在后面,“阮总。”
“你们在架吗?脸怎么了?”MYU的老板,显然没那么好瞒。
陆秋深才想起脸上有伤,往下沉了沉脑袋,“起了点争执而已,不是大事。”他浅浅微笑,“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和男朋友去度假了吗?”
两人私底下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起话来没那么多距离感。阮昀柊脸色顿了顿,“我才没有和他度假,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感谢他,气氛诡异地轻松了几分。
门外的人也跟进来,孙雅默默观望,没忘提醒莫关门。
这轻松却只是错觉,立马结束了。宋青疏穿了双黑色的皮鞋,鞋跟落在地面,发出沉重脆响。
他走到面前,目光极缓地扫过清晰的巴掌印,语气冷如冰,“谁的?”
没人敢回话。
陆秋深浑身都在抖,“宋青疏,你又是来干嘛的?”
他不屑地抬眼,把玫瑰捧起来,“当然是来祝贺你新片首映,顺便恭喜你离婚快乐。”
没听错,他的是离婚快乐。
眩晕感又出现了,伴随而来的是雪风刺骨,满目被雪覆盖的云杉林,无论怎么奔逃,找不到出口。
身体不可控制地晃了晃,落入坚实的怀抱。孟舟野把他拉到身后,顺手接过那束意味不明的红玫瑰,扔到一旁的茶几上。
“谢谢,不过,不用了。”他勾起唇角,露出只在情敌面前才会毕露的凌厉锋芒。
宋青疏讥讽地张口:“你们俩太搞笑了吧,又搞在一起了?”
“和你没关系。”孟舟野也在笑,“还有什么要祝贺的吗?没什么的话就走吧,我要帮老婆敷脸了。”
“孟舟野。”阮昀柊平静地出声制止,目光指向丢了魂儿一样的花余,“抢老婆的事先放一边,跟我解释,他怎么回事。”
该来的还是来了。
几人皆沉默,宋青疏坐到沙发上,等着看戏。
MYU的艺人,尤其练习生出身的,天然对这位漂亮高冷的老板抱有惧意,尤其花余,甚至不敢抬头看。
陆秋深神智稍稍回归了几分,凄然地笑笑,“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们自己处理就可以了。”
阮昀柊坐在宋青疏对面的沙发,微扬下巴,“和孟舟野结婚,你也没告诉我,也是不要紧的事?”陆秋深理亏。
无奈,他整理了理语言,“之前BD有个成员,祁阳,明面上的退圈,其实是去世了,对吧?”
阮昀柊讶异地皱眉,有些生气,“孟舟野告诉你的?你们把我的保密协议当什么了?”
“抱歉。”陆秋深,“就是这件事,我们会处理。”
阮昀柊轻轻哼了一声,“所以,祁阳的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陆秋深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才能不伤害到孟舟野。
于是又沉默了。半晌,花余突然冷笑,“当然有关系!孟舟野眼睁睁看着阳哥跳进江里无动于衷,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什么天王,什么王子,都只有被唾沫星子淹死的下场!”
孟舟野轻轻抖了抖,拳头攥紧又松开,最后低头盯着地面,没有一句辩解。
陆秋深看不下去,“你不要歪曲事实好不好?阿野喝醉了,他如果清醒,可能看着祁阳不管吗?”
“那他为什么喝醉呢?”一根手指指向他,像把代表审判的枪,“是因为你啊,他因为你才喝醉的啊。”
“花余!”孟舟野大声喝斥,“你脑袋不清醒了吧?这关陆秋深什么事?”
三言两语,吵了起来。
“够了!”阮昀柊猛地拍桌子,眼神丝丝凶狠,看向陆秋深,“这就是你的不要紧?”
陆秋深只能猛掐自己的手。
阮昀柊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圈,像是最终下了决定,“知道现在我看你们像什么吗?傻子!我还真没想到这件事会让你们闹成这样,祁阳,是自杀的,自杀原因,是他有吸毒史,被我秘书查出来了!”
满场寂静,孙雅和莫捂住了嘴。
在娱乐圈,无论犯了怎样的过程,理论上都有洗白的余地,唯有一条线不可触犯:违法。
花余整张脸变白,“怎么可能?我怎么不知道?他不是因为架的事才……”
阮昀柊非常同情地看他一眼,“你觉得区区架的事,我会解决不了?”
他摇头,“不是,阳哥他……”
“祁阳有吸毒史,最后的尸检报告也可以证明,所以BD有重大风险,只能延缓出道,但还没等最终解决方案出来,架的事又来了,那时候我就决定要放弃BD了。”他斜了一眼,“真是养了群赔钱货!”
宋青疏摊了摊手,“你们老板,为你们已经殚精竭虑了。”
却没一个人陪他开玩笑。花余摔到了地上,“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阮昀柊冷冷地看过去,“花余,我破例警告你一次,不要动我的摇钱树,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花余条件反射地颤了颤,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地。
阮昀柊视线扫过了众人,停在孙雅身上。孙雅一个激灵,“阮总放心,我什么都没听到,我是您一手带起来的。”他这才放心,叫上宋青疏,“走了。”
聚在房间的人终于散了,明明整整齐齐,却有满地狼藉的感觉。顾雨泽从门外冲进来,扶起花余,“花,你怎么了?”
花余两只眼睛都空了,像只终于失去提线的木偶。他靠在顾雨泽身上,自嘲一样:“雨泽,你真幸福,什么都不知道。”
陆秋深也快撑不住了,转头,拼命抱住了孟舟野。
“阿野……”他分不清自己是在伤心还是在高兴,只有眼泪止不住地坠,“阿野,你听到了吗?没事了,真的和你没关系,不要再自责了……”
孟舟野眼里有泪,很久很久才张口:“哥哥,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好,我带你走。”陆秋深拉起他,路过地上的花余,路过桌上的玫瑰,走得毅然又坚决。
他明白了一件事,和撕碎的纸相比,褶皱算得了什么?他们和花余,大概余生也无法握手言和,但这又如何呢,他们各有余生。
他走的那么快,冲到剧场外面,孟舟野拉住他,拉进怀抱,热吻覆下。
他几乎站不稳,他们的脸上都是泪痕,脚边却是树隙里落下的碎阳。
孟舟野眼尾有了笑,如释重负,又好像背上了另一层重负,“秋深哥哥,我终于可以没有负担地追你了。”
毕竟人是真的不在了,桂花心里没法一下子释怀的,但比以前好多了,因为不用再管花余了
之前提过,顾雨泽是喜欢花余的,所以也不用担心他,一切如章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