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喜
宋衔之刚刚被安抚下去的眼皮又飞速的跳动了几下。
他的直觉告诉他,关洱这样做,并不只是在撒娇,也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认真真的想要从他这里讨得奖赏。
难道,他真的是有什么惊喜要给自己吗?
或许……
宋衔之的心跳骤然加快,期冀的情绪几乎全都摆在了脸上。
关洱看他一副期待,却又不敢相信的模样,心尖上钝钝的疼,抬手捧住他的脸轻轻的揉了揉,又去挑他忍不住下垂的嘴角,安慰道:“宋宋,不要难过……”
宋衔之太想要知道,于是便十分配合的扯出笑来。
关洱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软绵绵的耳朵上蹭了蹭,没话。
过了片刻,他才又抬起头,表情已经没了方才的笑容,倒是少见的皱着眉头。
“宋宋,其实那天……”他有些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
宋衔之的心跳一瞬间停了,再次勾起了心底的隐痛。
关洱接下来要些什么,他几乎已经预料到了。
但两种结果到底是什么,他不敢确定。
关洱眼见着宋衔之面色变得苍白,终于下定决心的咬了咬牙,算长痛不如短痛,将事情直接和盘托出。
他松开拉着宋衔之的手,退后几步,盘腿坐到塌上,而后默不作声的催动体内的灵气。
房中一时寒气浮动,漂浮起了甜腻的异香。
宋衔之湿润着眼,疑惑的看过去。
关洱背后的八条尾巴在冲天的灵气中浮动着,而他紧闭双眼,已然入定。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耳朵也软软的耸拉下去。
宋衔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见他面露痛苦,便起身为他护法。
清润温柔的灵力缠绕过去,中和了他本身凌厉的气息,不过眨眼之间,便抚平了他紧皱的眉头。
一盏茶过后,周围的香味猛然暴增,宋衔之睁开眼,便见关洱扶着心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哇的一声,泪眼汪汪的看了过来。
宋衔之一急,连忙喊道:“好,快去找王迎子过来!”
好应了一声,便转身飞快地跑出了门。
关洱吐出了血,狠狠的咳了一阵。
在他背后,雪白漂亮的八尾俨然已经断了一条,只留剩余的七根还在虚弱的摇晃着。
他悄悄伸手拢了拢,将断掉的尾巴塞进一旁的被子里,没让宋衔之看见。
宋衔之给他喂了水,又喂了补气血的丹药,这才问:“怎么弄的?你突然入定,也不告知我理由!”
关洱白着一张脸,却还是忍着疼撒娇:“我没事的宋宋——”
“我……我将严术那子救回来了。”他完,又直起了身子,特意强调道:“没有骗你,真的!”
“所以!宋宋现在可以可以奖励我了嘛……”
话音才落,一旁的窗户便骤然被人破开了。
碎裂的木片如飞刃,射进了对面的门上,日光下,激扬起大团细碎的尘土。
一个黑色的人影悄无声息的来到床前,在他们的脚下跪了下来。
动静之大,宋衔之却是置若罔闻。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关洱的那句话,身体陷入紧张的痉挛之中,无法自拔。
直到关洱捏捏他的手心,轻声:“宋宋,是术回来了……”
神情恍惚的宋衔之这才僵硬的转了转眼珠,看向了床边的人影。
那人影并没有脸,面部是平整漆黑的一片,只简单的能辨别出这是一个人形,而在这个人形黑影的掌心中,躺着一颗半透明的珠子。
关洱将宋衔之拉下床,拿起那珠子,微微用力便将其捏碎了。
白色的粉末飞散在空中,然后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一道刺眼的光柱洒下,再去看时,床前已然多出了一具瘦的身体。
看清之后,眼泪在刹那之间便夺目而出,融进黑色衣襟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黑影在珠子被收走的那一刻,便化成一缕黑气,钻进了关洱的身体里。随后,关洱的脸色便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宋衔之并没有观察到这些,现在的他,眼中全是床上被血痂包裹着的人。
如果不是那一道微乎其微的气息,宋衔之简直不敢相信,术竟然真的还活着。
严术现在的模样太过恐怖,单是看上一眼,便让人深觉触目惊心。
他正兀自昏迷着,衣衫早已被撕裂的零碎不堪,原本白嫩的肌肤上,处处可见深刻入骨伤痕。
流出的血液已然凝固,成了泛着黑色的血痂,星星点点,弄脏了他巴掌大的脸。
被头发遮盖着的右眼上,黑黢黢的一片,已经分辨不出血和肉,一条腿和一条胳膊更是已经被撕咬的只剩下骨头。
宋衔之腿脚一软,跪了下去,他将头抵在床榻之上,抬起的指尖却是怎样都无法落在他的身上。
因为他怕稍微动上一分,都会让床上受尽折磨的人更加痛苦。
庆幸他还活着,却又因他所承受的蚀骨之痛而无比怨恨着上苍,怨恨着天道。宋衔之一边感激,一边却还贪心的想,为什么不能再好一点?
可得失计较,善恶到头终有报,他们这些当局者,谁也不清。
好很快便叫来了王迎子,他们身后,还跟着多时不见的云翎。
宋衔之站了起来,有些慌乱的将还不明情况的好揽进怀里,又乖乖对云翎作礼,叫了声:“师尊……”
云翎看了眼床上的人,又摸了摸他的头,柔声:“你先出去吧,剩下的交给我们。”
宋衔之自然相信云翎,他吸吸鼻子,红着眼点了点头,而后带着好和关洱出了门。
关洱调息过以后,状态已经好了许多,可看着宋衔之心不在焉的状态,就是他这种活络的性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人才好了,怕些什么戳了人的痛点,最后便索性什么也没。
好也在一旁安安静静的蹲着,十分懂事的什么都没问。
其实刚一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闻到了血腥味,也隐隐约约的看见了床上的人影。
可他纵有满腹的疑问,也始终没有问出来,因为他知道那样只会徒增师兄的难过。
他想要乖乖的,不想师兄再伤心。
三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讲话,直到几刻钟后,一直禁闭的房门终于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