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烧药田
严清川到底没有问出口, 她松开了谢予安,有些疲倦地挥挥手,“可以了,出去吧。”
谢予安看出她情绪有恙, 本想问一问, 可又察觉到严清川面上的一丝不耐, 最后还是乖乖退出了房间。
翌日, 有人来报, 看见那香料贩去到南市和一男子碰头,而后那男子连夜便驰马上了城郊的夙夜山。
知府叫来她们商讨此事,他忧心忡忡道:“夙夜山上曾经有一大片涅槃药引田,但后经焚毁已全数化为灰烬,官衙也派人将上山之路拆毁。近年来偶有农户上山猎,传出过山有猛兽吃人的传闻,是以百姓们也少有去那边的了,莫不是他们借着猛兽伤人的幌子, 在夙夜山上重操旧业?”
“极有可能。”严清川颔首道。
鹤城知府抖抖袖子:“那我眼下就安排人手上山探查。”
严清川拦住他:“不急, 若大张旗鼓易草惊蛇,今夜我独自一人潜上山探查即可。”
“这...单独行动, 严少卿的安危...”
“放心, 我心中自有数, 不会冒险而为。”
一旁的谢予安偷偷和洛奕容时使了个眼色。
入夜,严清川换好一身黑衣, 拿上佩剑走出房间,便见庭院里等着的同样三道黑色身影。
即便是昏暗的夜色也掩不住谢予安张扬的笑容,她抬抬下巴道:“愣著作甚,走啊严大人。”
严清川对于她们这擅作主张的行为不悦道:“我了我独自一人前去即可。”
“多一人, 多一双眼睛,也多一份照应。”洛奕劝道。
“是啊是啊,别耽误时间了严大人,走。”着,谢予安就拉住严清川胳膊出了府去。
四人先是骑马到达夙夜山上,而后找到了一条杂草丛生的隐蔽路攀爬上山。月光幽冷,残枝枯叶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副鬼影幢幢的景象。
少顷后,四人行至山腰,忽见远处星星点点的光亮,扒开草垛一看,远处的山腰之际,正从山上下来了一队人马,马车上拉着几个偌大的圆桶,车夫将马鞭抽得噼啪响。
车轱辘滚动的声音离她们愈来愈近,四人连忙矮身,躲在一堆。谢予安和严清川面对着,彼此贴得极尽,从枝缝投射下来的几缕月光落在严清川的眉眼上,谢予安声道:“严大人,你的眼睫毛好长哦。”
适逢车队从她们这边的草垛开过,是以严清川并未听清,待车队稍远后些,她才开口问道:“你方才什么?”
谢予安毫不吝啬地赞道:“我,严大人生得真好看。”
严清川不看她,站起身来,“少耍嘴皮子,走。”
于是四人沿着车队离开的路继续上行着,半晌后,她们来到一处山坡,山坡东北处下方有一大片药田,各角皆有几名执刀守卫驻守,药田不远处还有一幢较大的房宅,宅子里面灯火通明,门外站着两名守卫。
如此大的一片药田,原料采集后不知能做上多少涅槃,贩往各地,害涉世不深的年轻男女误入迷途。
严清川眼中浮出一丝痛恶,“走吧,回去和知府大人商讨抓捕一事。”
四人正待原路返回,却突见前方出现一队巡逻守卫,那守卫头头牵着一条猎犬,猎犬一直在地上狂嗅,好似已经闻到了有外人的气味。
她们躲在草垛里,皆是浑身紧绷。
那一队守卫本欲掉头,猎犬却突然抬头对着她们藏身的草垛狂吠,守卫头领立马将长刀拔出,高声喝道:“在那里!抓住她!”罢,他松开手,猎犬如利箭一般射了过来。
严清川抓着谢予安跳出草垛,一脚踹飞那龇牙咧嘴的猎犬,同时高声道:“容时,你带着洛奕,分两头走!”
“好,你们心。”
四人立马分作两个方向逃遁而去。
严清川和谢予安身后跟着几名穷追不歇的守卫,谢予安跑不快,但胜在她眼尖脑子机灵,逃跑之余,她瞥见林间一处早年猎户布下的荒废陷阱,于是拉着严清川就往那坑里一跳,她们身后追兵追来时不见她们踪影,便又分作两队往东西方向追去。
两人躺在狭的兽坑里,四肢都伸展不开,又是相拥着的姿势,身体大部分都紧贴着,严清川听到上方的脚步声渐远,就要撑着胳膊起身,却是猛地被身下的谢予安揽过腰腹又拉了下去。
她伏在谢予安身上,一只腿挤在对方的双腿.间,姿势要多不雅就有多不雅。
“做什么?!”严清川羞恼道。
“别...动,严大人,我疼。”
谢予安的声音听上去是真疼,严清川楞了一下,松开眉头问道:“摔到哪儿了?”
“后腰磕到了。”
严清川立马起身,再爬上坑,冲谢予安伸手,“上来。”
将谢予安拉上坑后,严清川绕到她身后查看,倒是未见到明显的外伤,于是随意往她腰间一按,下一秒安静的林间便响起女子一声尾调轻软,含糊不清的“唔......”
严清川动作一僵,竟觉心跳加快,她保持着镇定问:“这儿疼?”
谢予安忍着酸痛,勉强点点头,“我们先下山,现在不安全。”
严清川眺望了一眼药田,“不急,眼下他们的守卫悉数派出追捕我们,药田那边无人防守,不如趁此时机一把火给他们烧了。”
谢予安兴奋起来:“好。”
少顷后,两人偷摸来到药田边,而这边现下果然无人防守,严清川从怀里掏出火石,“咻”的点燃然后扔出,那药田原本就有植物油脂溢出,这下简直是一点即着。
火舌疯狂蔓延,不多时整片药田皆都火海吞噬,火光硝烟直冲云霄。
这时,一旁的房屋跑出一名瘦猴儿似的男子,他见着这一幕,简直快目眦欲裂,随手拾起一块木板,冲着严清川跑过来,“我杀了你们!”
严清川不欲与他纠缠,脚尖挑起一捧沙土甩向男子面部,而后携着谢予安飞速下山。
下山后,谢予安和严清川同时道:“不回城,先找一处民居借宿。”
二人的每个字都对得上,谢予安扬眉道:“严大人也察觉到是知府大人泄露的我们行踪?”
严清川目光晦暗了几分,她点点头,“嗯,我们来此调查涅槃一事,除去司尉大人,便只有这鹤城知府知晓了,且只有他知道今夜我会上山暗探药田。”
“方才那队人装作照例巡查,却还是暴露于一时口误,明明我们四人藏在一处,那人却独独了一个她,且如此笃定,只能是那鹤城知府提前与他通风报信,只是未曾想到你们三人临时加入了进来。”
谢予安想到那知府老儿一脸正义愤概的虚伪模样就气得牙痒痒,不过细想这涅槃能在此地东山再起,若非有人庇护,岂能如此顺遂,而他们的保护伞,就恰恰是这鹤城知府。
“容时她们能反应过来吧?不会傻到给那知府送上门吧?”谢予安担心道。
“放心,她们自会察出异样,有所防备。”罢,严清川带着谢予安走上乡间道,寻觅着郊外的农户。
好在少顷后她们寻着了一家尚未落灯的民居,严清川扶着谢予安上前叩门,房门开了,里面是一对中年夫妻,炕上还坐着一个虎头虎脑大眼睛的男娃。
“二位姑娘这是?”
谢予安虚弱地笑笑:“这位大哥,我二位是上京寻亲的姐妹,路上遇到了山匪,周身行囊被抢了去,还不慎受伤,望大哥大嫂们能让我们暂歇一晚,待我姐妹日后脱难,定会还报二位恩情。”
那汉子连连摇手,“快进来快进来,报恩就不必了,举手之劳罢了,孩儿她娘,你去拾掇拾掇那屋,套一床新褥子给这二位姑娘睡。”
谢予安和汉子又是客套了几句后,和严清川走进她们今晚要住下的房间。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女人铺好床,和蔼地笑了笑:“二位姑娘别嫌弃啊。”
“哪儿会大娘,这褥子看着就软。”着,谢予安就往榻上一躺,岂料动作过大,扯到了后腰的伤口,疼得她“嘶”了一声。
严清川脸色一变,立马问妇人:“夫人,您这有跌损伤的药吗?”
妇人兴许是第一次听人叫自己夫人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有的,有的,我去给你们拿来。”
妇人离开房间后,严清川将谢予安拉起身坐好,神情严肃,“别瞎动,腰还要不要了?”
“可是我坐不住麻。”谢予安娇嗔道,又软软地向严清川身上倒去,最后身子一歪,倒在对方的膝头上。
“坐好。”严清川命令道。
谢予安不听,反而翻了个身,将脸埋在严清川的膝上,闷声道:“不要,我好累,严大人发发善心,让我躺会。”
“你——”严清川伸手想拽她,可谢予安好似真的累极了,浑身放松,侧脸趴在她的腿上,呼吸一点点变得绵长。
严清川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会后缓缓放下,最后落在谢予安的侧脸上,手下的肌肤白净细腻,像是上好的瓷瓶,她的指端一点点游移,触上谢予安高挺的鼻梁,顺着鼻梁,食指指尖停在对方的圆润巧的鼻端上,其下有轻缓的气息呼出。
严清川心念一动,似乎还想做点什么的时候,房门开,男孩拿着一盒膏药站在门口奶声奶气道:“姐姐,阿娘要我拿给你们的。”
严清川作出一个嘘的手势,冲他招招手。
男孩走到她身边,严清川接过膏药,嘴角微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随后摸了摸男孩的头:“替我们谢谢你阿娘和阿爹。”
男孩点点头,看向熟睡中的谢予安,声地问:“这个姐姐怎么啦?”
“她困了,睡着了。”
“姐姐,她是你妹妹吗?我也好想有一个妹妹。”
严清川眼梢微弯,轻声回:“她不是我妹妹。”
男孩有些迷茫道:“可是这位姐姐刚刚你们是姐妹呀,你是妹妹吗?”
严清川摇摇头,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淡下去,她看着安详睡在自己腿上的谢予安,缓缓道:“都不是。”
男孩正欲再问,严清川断他道:“好了,你该去睡觉了,早一点睡觉才能长个子。”
男孩乖乖地点点头,转身离开房间,顺便将房门带上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严清川的腿被谢予安枕得有些微微发麻,不过她并未动作,任其这么躺着,直到半个时辰后,谢予安才含糊了一声悠悠醒转。
她在严清川腿上伸懒腰,腰间的刺痛让她骤然清醒,视线内,是严大人面无表情的脸。
谢予安一点点想起自己是怎么趴在严清川身上睡着的,她讪笑道:“严大人,晚,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