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成为顾太太的第六十八天小聚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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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竹西她们去了购物大厦。

    付嫣和慕歌得知姜暖结婚的消息时,姜暖已经躺医院不能动了,想给她准备新婚礼物也没地方摆。

    顾竹西倒是一直知道结婚的事,但碍于心中别扭,便一直没有去亲近。

    今天时机正好,去姜暖和顾淮左家里吃饭,伴手礼什么的自然要准备。

    付嫣和慕歌早前就跟专卖店沟通预定了,今天过去取礼物。顾竹西买了一对iSwotery的胸针,《王子》的限量联名款。

    慕歌看着十七岁少女一张卡刷掉八个零,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咽了咽口水。

    店长点头哈腰地端茶递水,顾竹西坐在沙发上,压根没碰茶水,一脸冷漠,颇有几分顾淮左的风格。

    慕歌开车带她俩去山上,风景还真不错。她家也算有点钱,住的也是独栋别墅,地位这些自然比不上水云间的。

    落月湖旁的洋房完美的跟3D建模一样,一个穿着大衣的年轻男人站在院门口,走向停下来的车辆。他上前开车门,极有礼貌地请她们下车,又从慕歌手中接过钥匙去停车。

    三人进了院子,姜暖顺着白色鹅卵石路走来,语调轻道,“来得正巧,饭菜刚摆上。”

    招呼着几人进屋,杨阿姨忙前忙后地帮忙挂衣服,将先生和太太的朋友迎入屋中。

    顾淮左看了眼姜暖和她的朋友们,这屋里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接待客人,简单的跟她的朋友过招呼。

    他接了个电话便出去了。

    姜暖想去帮忙端茶递水,付嫣却将她按回沙发里,“医生让你多休息,乖乖坐着。”

    付嫣帮着倒好茶水分给她们,在对面沙发坐下,“茶还挺香的。”

    姜暖道,“他表哥送来的,家里老人自己做的,等会分你点。”

    付嫣笑着应下,姐妹了些热闹话,无非是围绕顾淮左和姜暖趣。

    姜暖被她们闹得脸红,直往旁边躲,一不心就撞在沉默寡言的少女身上。

    顾竹西手里拿着青澹汝窑茶杯,碧波荡漾,好在茶水没洒出,仔细将她扶起,清泠泠的音色染了层薄薄的笑意,“念念姐坐好,别闹得伤口疼。”

    姜暖歉意一笑,“你还不去学校没关系吗?”

    付嫣家里生意做起来之前,爸妈都是沈家的下人,时候跟着住在沈家大院里,自然认识隔壁院子里的顾家人。她顺势看了过去,笑着趣,“丫头这暑假一放就是五个月,比你哥还厉害。”

    顾竹西手中茶杯往青玉大理石茶几上一放,碗底扣得清脆响,“这茶几和沙发,我在沈叔叔家里是见过的。”

    姜暖挑了眉,沙发都套上了软垫,她还看得出来?这套茶几确实是沈逢送来的,青玉温润漂亮,光泽柔美,浑然天成。

    她不动声色地捏了把顾竹西的手腕,侧目去看付嫣,好在付嫣一脸随意。

    顾竹西才不怕得罪付嫣呢,算是跟她提个醒,沈哥今天肯定会来。

    几乎是下一刻,门口便传来动静。

    杨阿姨快步过去,接过男人脱下的外套挂好,将人迎到客厅。

    “哟,四朵金花开会在呢?”话的男人长着一双多情似水的桃花眼,穿着米白色圆领线衫,黑色长裤包裹着一双修长笔直的腿,他直接从沙发后绕了一圈,坐在付嫣身边。

    没想到他会来这里,付嫣转头便跟慕歌起话来。

    沈逢伸手拿起付嫣前面的水杯,在指间过了一转,作势就要喝。

    她飞快地夺了过去,溅出的茶水湿了手背也在意。“这是我的。”

    “哦,”沈逢不甚在意,始终笑眯眯的,“不给我倒一杯?”

    客厅里又没个下人,付嫣哪里不知道他是什么大少爷脾气,省的姜暖动手还被他挑刺,索性抄起一只茶杯扣在沈逢面前,拎着茶炉给他斟上,做完这些便再不看他一眼。

    顾竹西见哥哥过来,她自觉地起身将自己的位子留给了他,自己坐在独坐沙发里。

    客厅里一时没人话,

    慕歌赶巧地聊起了明年春上的show,喊了姜暖、竹西、付嫣一起去捧场。

    沈逢浅抿了一口茶水,转头看向付嫣,“是风海那种档次吗?”

    慕歌:“……”

    付嫣不话。

    有病的吧?姜暖暗叫不好,心虚地看向顾淮左。顾淮左皱眉扫向她,没记错念念也没少光顾风海,所谓的富婆的天堂,和方寻攸就是在哪儿认识的?

    沈逢见他们都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抿了口茶水压压惊,善意提醒:“模特要都是风海那种货色,还是别办了。”

    见好兄弟连两句都没人接话,顾淮左看不下去,接话道,“确实,万一染个粉毛绿毛,就挺突然的。”

    沈逢和国徽下交换眼神,坏心思地笑了声,手搭在付嫣身后的倚靠上,洋洋得意:“关于粉毛,还是付嫣在行。”

    姜暖侧转上身,双眸精准地瞪向火上浇油的某人,甩开他的手,站起身同姐妹道,“我们去吃饭吧,别管他们。”

    沈逢大爷似的坐在沙发里,似笑非笑地挑着下巴朝着她,一脸痞笑,“姜暖,结婚了脾气不啊?”

    “慕歌办自己的show邀请你了?”姜暖看不过去,挑眉:“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谢谢。”

    沈逢扯了扯毛衣领子,脸色冷了几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仨逛风海!”

    姜暖本想‘关你屁事’,但看顾淮左脸色也沉了下来,她狠狠地瞪了眼沈逢。

    付嫣突然起身。

    沈逢也跟着站起身,“慕歌去风海是为了找便宜模特试看show,付嫣去风海是为了试试假发,那你去风海是干嘛,图新鲜?”

    姜暖咬牙,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去风海也是结婚前的事,去找备胎给自己留后路的,但这些肯定不敢当着顾淮左的面解释,何况顾竹西还在这儿。

    付嫣已经走到前面,见沈逢想找事,她直接断,“不是吃饭吗?”

    几个人脸色各自精彩,还有屁的心情吃饭。但一靠近餐桌,大家都变成了有教养的人,吃饭斯文优雅,饭菜飘香的餐厅里,沉默又安静。

    沈逢自个儿吃的开心,隔空跟顾淮左碰了碰杯。

    吃完饭付嫣就要走,却愣是被沈逢拦了下来,抵在门口问:“难得你好朋友和淮左修成正果,你走这么早是不是对他俩有意见?”

    付嫣果然没走。沈逢也不再刻意挑衅,拿顾竹西开刀聊了几句‘孩子不学好,逃学’,

    顾竹西冷清清地,“至少我不早恋。”

    慕歌仿佛终于找到了能挤兑沈逢的了,“我不仅不早恋,还不死缠烂。”

    “哦。”沈逢冷漠,俊美的面孔直接朝着付嫣,“我是怎么死缠烂的,你跟大伙?”

    付嫣懒得理他,“你高中交的女朋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你问哪一个?”

    “放屁。”沈逢气笑了,紧绷着下颌线,咬牙玩味道:“你是真的脑子不清白。”

    付嫣翻了个白眼。

    因为沈逢舍得一身剐,拖付嫣下水。几个人也都开玩笑聊开了,气氛不在诡异。

    顾淮左话不多,基本上只接沈逢和姜暖的话。遇上旁人问他‘是不是有这回事’,他才会上两句。

    她们女的下午也没事。顾淮左看样子也没算去公司,沈逢提了句麻将,都没拒绝。

    一楼会客厅里铺着毛绒绒的乳白色地毯,米色的窗帘被金色穗子系着,巨大的落地窗外对着落月湖和山景,湖里倒映着蓝天白云,山上树木正迎着阳光,非常适合冬天的房间,光是看一眼都能感受到温暖。

    顾竹西坐在顾淮左对面,慕歌在沈逢对面。

    姜暖带着付嫣去准备水果和点心,付嫣向来喜欢美食,找杨阿姨拿了面粉和鸡蛋这些食材,便做起了蛋糕。

    姜暖在一旁切哈密瓜,两人偶尔聊几句。

    端进去时,里面已经了好几轮。

    顾淮左和沈逢面前摆着一摞筹码,顾竹西冷着青涩美丽的脸不话。

    慕歌一见姐妹进来,连忙朝二人诉苦,“赶紧来替我,他俩太能里应外合了!”

    沈逢笑笑,“什么里应外合,这叫心有灵犀。”

    姜暖暗笑,慕歌牌也是一把好手。只可惜,遇到了对手。

    高中的时候,她、付嫣、沈逢、淮左还有苏青青,没少凑在一起牌。回回她们的零花钱都被顾淮左和沈逢赢去。

    用他俩的话:赚生活费,帮女高中生从严戒赌。

    慕歌是头一次遇到狠人,也对,要不是姜暖出院是个契机,平时哪来的机会跟这二位大佬一较高下。

    付嫣被半推半就地按在了慕歌的座位上,对家正是笑得痞里痞气的沈逢。

    慕歌握起拳头给她气,“嫣嫣加油,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顾淮左也朝姜暖抬了抬手。她走过去,顺势坐在他身后,“怎么?”

    他,“来代我。”

    完,便出去接了个电话。

    见顾淮左一走,慕歌两眼放光乐开了花,怂恿着付嫣,“嫣嫣,看到念念面前的筹码了吗?”

    付嫣笑了笑,“你去把房间的门锁死。”

    关于麻将姜暖会是会,却不精通。才一会儿功夫,便放了好几手了,付嫣门前的筹码一挪一挪的。

    沈逢吃了一口瓜,扫了眼姜暖,再笑看自己对面风情绝美的女人,话里有话:“姜暖,你出院是不是心情好?”

    姜暖了一张九条,嗯了声,“挺不错的。”

    “那难怪了,送钱送的这么开心。”话完,沈逢清一色倒牌。

    顾竹西和姜暖都乖乖拿了筹码给他,沈逢手里掂量着,笑看付嫣,“给钱啊,看我干嘛?”

    付嫣是走神了,所以看着他,闻声翻了个白眼,拿起三个牌子准备递过去时——

    沈逢俊美的面孔上勾起一抹熟悉的痞笑,“你以为自己长得好看,就不用给钱了?”

    “?”付嫣给他气笑了,反手将三个牌子甩他面前,“少来。”

    又玩了几圈,姜暖今天手气不行,已经连输了好几底了。她对和沈逢、付嫣坐在一张桌子上牌的记忆很遥远了,并不知道筹码大,不过朋友间本就不计较这些。

    直到顾淮左推门进来,瞟了眼姜暖门前,再看付嫣和沈逢二人,他算是明白了。

    姜暖手里拿着一张七万,方要出去,只听耳畔响起冷清悦耳的声音,“不这个。”温温热热的气息扫在她耳边,粘在耳根子下面,散都散不开的细痒酥麻。

    她抬眸一看,正好望见他黑沉如墨的长眸,眼底蕴着一层柔和的笑意。

    拿着牌的手被他漂亮修长的手指握住,直接将五万放回牌中,捡了一张七条出去。

    下家刚了一万,怎么能五万呢。顾淮左想着,坐在她身后,偶尔指点一二,更多时候给她拿水果。

    姜暖坐不住了,回头看他,“你来吧?”

    他抬眸看了眼面带笑意的沈逢和不显山露水的顾竹西,同姑娘道,“我要是上来,你朋友这两年的工资都得输这儿。”

    付嫣听到了笑话,无语的切了声,“我是得承认你牌得不错。但这几年,大家各有进步。”

    顾淮左只朝沈逢看了看,并不接付嫣的话。

    沈逢一张脸生得十分俊美,属于温柔不锋利的那一挂,明亮的眼中总是挂着笑意,“没事儿,付嫣今天放心输,都算我的。”

    付嫣给他俩气笑了,掂量了自己门前一大摞牌子,“管好你自己。”

    又是几圈下来,顾竹西渐渐把输出去的筹码赢了回来,付嫣和沈逢门口渐少。

    歇场的时候一算,连赢好几把的姜暖门口的筹码居然是平的,而顾竹西也是不输不赢,付嫣和沈逢各有赢输。

    付嫣输了沈逢五十万。

    玩的不大,也就一万一底的。

    付嫣微一皱眉,率先看向教姜暖牌的顾淮左,再看上家顾竹西,邪了门了,这倆兄妹是怎么做到的。好巧不巧偏偏卡在了五十万。

    付嫣这辈子最厌烦的数字就是五。

    沈逢挑眉,手指点着麻将桌,斜睨了眼付嫣和慕歌,“,谁付?”

    慕歌连忙道,“我来。”

    沈逢没接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自己输得牌让别人给你擦屁股?付嫣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是吧?”

    付嫣刚在思考自己是怎么输了沈逢五十万的问题,是以没话。单五十万发沈逢,她还是付得起的,完就拿手机,绝不磨叽。“我转你。”

    沈逢:“不,我要现金。”

    不想跟他过多拉扯,付嫣没话,反正明天找个人送他公司去好了。

    —

    晚上是助理在酒店订的餐,餐厅座位都还是按照中午摆的,依旧是和中午时一样的沉默。

    正上方是一盏烛台形的水晶吊灯,几十盏吊灯用链子勾起环绕,古朴典雅中透露奢华。明黄的光芒照在人群上方,菜色鲜艳,香气四溢。

    沈逢突然开了口,“我看大家今天玩得挺开心的,要不半个月聚一次,我们轮流,这次是淮左请的,下次我做东。”

    慕歌可没忘他嘲讽自己明年春上的show的事,嘴角撇了个冷笑。

    付嫣更是装作没听见。

    顾竹西面无表情地吃饭。

    沈逢对大家的安静丝毫不在意,直接看向好兄弟,“怎么样?”

    顾淮左吃完姜暖夹他碗中的菜,点了点头,淡声回应:“行,挺好的。”

    “OK,那就这么办,”沈逢敲定,“那今天在场的所有人,下次聚会都不能缺席,清楚了吗。”

    慕歌看了看付嫣,付嫣喝了喝红酒,跟她碰了个杯。

    姜暖则望向淮左,眼神询问:他当在公司开大会呢,还清楚了吗?

    顾淮左笑而不语,这是给沈逢尝到甜头了。

    晚餐过后,沈逢喊顾淮左去楼上聊事。

    慕歌有点事要先回家里一趟,付嫣还有事要跟姜暖商量,便没和她一起走。顾竹西晚上算挑一间客房住下,没算回顾家去。

    姜暖也懒得操心,送完慕歌,便靠在付嫣的腿上,摸着吃饱喝足的肚子,舒服的眯起眼,“还是住家里舒服。”

    “可不是么。”付嫣若有所思,垂眼望着她,“老曾六十岁大寿,去不去的?”

    姜暖挑眉,“谁六十?”

    “曾孟华,数学老师,带了你两届的,”付嫣,她知道姜暖退了班群,以前还在学校时就是如此,有什么事情都是自己转告给她。若是其他人生日或者同学会,自己肯定也懒得问了,姜暖大概率是不愿意去凑热闹的。

    但曾孟华待姜暖还是不错的。

    “他就六十啦?”姜暖瞳孔都震了下,眼睛瞪大,“我感觉他也才四十多岁,不像啊?”

    付嫣无语,拿手点了点她的脑袋,“你记忆还停留在高中吧?”

    姜暖轻哼,抱着闺蜜的细腰,脸在她衣服上蹭。虽付嫣浑身上下也没肉,可靠着还挺舒服的,有种令人舒心的香气,没有香水的浓烈刻意。

    “去吗?”她问,“老曾每年都会问我几句你的近况,他是希望能见你一面的,你怎么想的?”

    姜暖垂眼,“去吧,”

    “行,就这么定了,”付嫣手从姜暖肩上松开,拿起旁边的手机划开联系人,“我跟老曾回个信。”

    姜暖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有些累了,张了张嘴却懒得话,索性任由着思绪继续沉睡。

    曾孟华啊,是她高中的数学老师,本来带完高二就不管他们了,后来因为放心不下老朋友的孩子,所以调到了高三组,还带了尖子班的班主任。为此得罪了高三组的几个老师。

    姜暖过去没想过曾孟华和姜安还有交情,平日里也看不出曾孟华对她区别对待,训斥起来都是严肃且不留情面的。

    她还记得曾孟华最爱背着双手,后背前倾着训她——姜暖你别成天跟在顾淮左屁股后面跑,他是能给糖吃还是保证你数学满分啊?

    记得有次,曾孟华在楼上。又逮住穿着秋季蓝白运动装校服的少女追着和身影颀长的少年跑,从卖部疯赶到一楼前的广场,引得一群人围观。

    曾孟华将两人带去了办公室,直接把姜暖训斥了一通,还是那句老话:“姜暖你别成天跟在顾淮左屁股后面跑,他是能给糖吃还是保证你数学满分啊?”

    少女手拉着衣摆,乖乖地垂下脑袋,马尾都温顺了,一副恭敬又虚心的模样。

    反倒是旁边站着的少年笑了声,朝板着脸的中年男人道:“一来念念不爱吃糖,二来数学能不能考满分不是看老师您吗,下回出题简单点,她不就满分了?”

    “你子!”这话气得曾孟华摘掉斯文的眼镜框,拿眼镜的手指着顾淮左,“你是聪明,爱玩爱闹,姜暖是要考大学的,和你不一样……”

    结果姜暖自己也争气了,想学习了。高二颓丧了一年还是给她捡起来了,高三下学期真考了几回满分,又跟顾淮左闹腾在一块,弄得曾孟华骂也不是也不是。

    直到高三,百日誓师的家长会。

    每位家长都要在现场写下对孩子的寄语信,并在家长会上朗读。

    外班的学生没少拿姜安的事往姜暖身上泼脏水,各种难听的话。文科班上还传出了关于姜暖的油诗,题《姜安赠爱女》。

    ‘牢中遥寄此信,望爱女珍藏——头顶乌纱帽,豪宅三层高。胡吃海喝嫖,分文不用掏’。

    这首油诗一度风靡校园,闹的纷纷扬扬,老师管也管不住。毕竟你要一管,就有闹事的学生跳起来带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句:你是不是在替姜安话?

    姜安的案子还在审,受贿涉黑好几项刑事犯罪累在一起。但也有诸多细节能证明姜安并不是站在人民对立面的人。

    学校里,少不得旋涡中心的流言蜚语。

    姜暖忍耐低头,等着油诗的风波过去,却还是收到了恶毒诅咒的寄语信。

    就像西方神话故事里的潘多拉魔盒,一旦开,就会纷至沓来。

    潮水般的信出现在她的课桌里、书包里。有时她一个人从走廊、图书馆、卖部经过都会被人拉住塞信。

    那段时间她整个人都是呆滞怯弱的,对同龄人产生了巨大的恐惧心理,害怕与人对视。内心深处是对十八年的怀疑,她的父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他们口中的恶魔吗,一个包装成斯文读书人的魔鬼,会吸血、会吃人、会丧尽天良的坏事做尽。

    她就是恶魔。和父亲一样,都该去死。

    姜暖看着信里的内容,心已是千疮百孔,却又无从辩解反驳。

    父亲被监禁不能见外人,托顾爷爷照拂姜暖才有机会去看父亲。这样的机会难能可贵,而姜安对案件本身避而不谈,只是让姜暖好好学习,无论将来境遇如何,都要去做一个对社会对人民有用的人。

    她哭得眼睛都看不清人影,哭喊着问:“爸,你到底有没有做过哪些事!”

    姜安入狱这么久,身上穿着早不复往日得体。而他面色从容淡定,脸上是一股读书人的斯文劲,冷而傲,智慧而深有城府,点漆般的瞳孔亮晶晶的。

    他看着伤心痛苦的女儿,心情是沉重又艰涩的,这是他唯一的牵挂,也许当初就不该和惠萍生下这个孩子。他需要一位妻子让家庭和背景看上去体面,但并不需要更多的子嗣。

    念念是婚姻里的意外,作为一个父亲,他挣扎过,最后选择将女儿拖给了老师家里,也算是再无后顾之忧。

    姜安依旧没有回答女儿的哭问,只:“好好读书,为中华之崛起,为你自己,都要考上一所好大学。”

    学校里,这些寄语信还是未停。

    顾淮左拿起乱七八糟的信就要撕,却被她拦下。

    原先她不敢看这些信的,最恶毒的字眼最可怕的诅咒,有时候还会是红如鲜血的字迹……

    见过姜安后,她想了整整一下午,关于以后。如果父亲真的犯了事,那所有的责骂都是应该的。而在法律审判到来前,她会好好的读书,考一所好的大学,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在自己的岗位上做自己该做的事,让那些被病痛折磨的人健康起来。

    将每一封都开来,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又提笔在空白的地方写着回信。

    关于姜安的案件引发的讨论的抱歉,关于自己未来的规划的澄清,保证信。

    对不起,父亲的事。耽误了你们宝贵的时间,我接受你们所有的责备……我保证,我会是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不做贪赃枉法、违法乱纪的事。我的梦想是当一名医生。我已经在很努力地学习,提高文化水平,争取考上A大,那里有最好的临床医学院,出生是无法改变的,我只能让自己成为一个好人……

    午后阳光照在窗台上,少年坐姿落拓的靠在付嫣椅背上,侧头看向旁边握着笔杆的姑娘。姜暖挺直纤瘦的后背,脖颈却似被压力摧垮了般的低垂,睫毛微微颤抖,脸上一道道明亮的水痕,啪嗒滴在信纸上。

    手指用力握着笔,指骨绷着发白,一边写一边克制不住的发抖,连在一起的课桌都在动。

    顾淮左再忍不住,从她手里抢过笔,语气不悦:“我来帮你回。”

    “不用!”长时间不话她声音有些沙哑,又拿起一支笔,继续在信纸上回复。

    顾淮左舌尖顶了顶上颚,抽了两张信封,翻开看了眼内容,字丑的不像样,就这也配念念掉眼泪,让念念回你们?

    她怕顾淮左回复,扁嘴哽咽了片刻,朝他一字一句清楚:“我自己回,你不要管。”

    “行,你自己回。”少年将看完的信丢了回去,随手又拿起几封,“我看看总没问题吧?”

    她点了点头,便继续回着信。

    放学后。她将这几十封里能找到署名的信先送了回去。

    顾淮左背着她的书包,单手插兜跟在她身后,冷着清俊秀美的脸庞,微眯着长眸。

    那群人也都只敢欺负软包子,当着顾淮左的面是不敢怒不敢骂,表情尴尬地赔着笑,不肯承认是自己写的,推脱着是其他人乱写署了自己的名。

    顾淮左只抽了本书开,偌大的名字跟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他随手将书丢在那人脸上,嘲弄的笑笑,“字迹都模仿你的,费工夫了。”

    好在没动手。这群跟风闹事的学生舒了口气。

    这里面很多人姜暖根本就不认识,文科班上的居多,她送完便就离开。

    这事班上的人也都听了,自文理科分班后他们就在一个班上,关于姜安的事情早就没个定论,外面他败絮其中,可高知家庭和一些家庭成分比较特殊的学生们没少听家中大人谈论姜安——人家上台后做的事压根挑不出毛病,本身坚决反腐倡廉,整改了两个污染区的经济建设工作,老城区开发工作也做得好,得罪了不少人。

    他们也都只是半大的孩子,不该聊的自然不会聊,因为这事儿压根不是少年们能管得上的,来去都是惹姜暖难过。

    同学一场,能做的就是对姜暖一视同仁,不和外人一样心生偏见。

    班上女生看见跑来送信的,自发地把人请走,“你哪个班的,叫什么,不好好学习跑来做这些,你这个成绩能考进高三一班吗,考不来你还不去学习?信不信我告老师去!”

    遇到请不走的,高个儿男生直接去赶走。

    可这群人就没见消停过,其中以高三文科班的某些人尤甚,仿佛不用高考似的。

    没过几天,姜暖便从付嫣口中得知,这群给自己写恶毒寄语信的人,书本莫名其妙的丢失了,现在急的到处找人借书,却都没人愿意借。

    眼看高考在即,出了这种事,确实糟心的很。

    一班的同学听后就差买鞭炮去某文科班上放了,这事是谁做的他们心照不宣。

    有人边写卷子边趣了句,“平时也没看见他们爱学习,是不是把书拿去卖了换钱?”

    “切,能卖几个钱?穷成这样。”

    “你要带入他们的角度,高考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都不奇怪。”

    “话回来,还是希望他们有书可读,别这么早进社会挨。”

    “挨的是胆的,胆大的就是人的。”

    “副班这话没毛病!”

    关于丢书事件校方没有给出调查结果,一周后补发新课本资料作为结束,但课本崭新没有笔记,想考个好大学的苦不堪言的抄笔记,不想学的也得装个样子。

    化学课上,顾淮左找付嫣换了座位。

    姜暖难得的没有好好听讲,手里还拿了一封寄语信,拆开过的。

    趁着她走神发呆的空隙,顾淮左好奇地抽过来,瞟了眼讲台上的化学老师正在黑板上写板书。

    他眉头一低,凑过去问:“怎么还有人敢跟你写,谁的。”

    姜暖没拦住,想去将信抢回去时,化学老师的粉笔头就砸在了她脑袋上,在乌黑的发顶弹出白色的灰。

    “不好好听讲!”化学老师皱眉不悦,“姜暖,你上来写第二道大题的答案,过程写清楚!”

    姜暖连忙站起身来,苦着脸回答,“这题我不会,答案也是错的。”

    “不会?不会你还不听讲!你,你在课堂上闹什么?”

    姜暖扁扁嘴,垂下脑袋一副认错的态度。却在桌子下抬腿,用力踢了顾淮左一脚,抿嘴瞪他。

    顾淮左给她踢到腿骨,抽的一疼,额头都冒汗了。却还是回了她一个清隽好看的笑容,颇为得意。

    姜暖还是被化学老师叫到了讲台上,上台前抽走了顾淮左的试卷,老老实实地捡了根粉笔,漂亮的粉笔字写起了解题板书。

    台下的少年,不耐烦地将寄语信开,想着是哪个傻逼还敢这么大胆——

    我曾与你父亲游于岳麓书院,讲堂内悬有一副楹联,如下赠你:

    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数,陟岳麓峰头,朗月清风,太极悠然可会。

    君亲恩何以酬,民物命何以立,圣贤道何以传,登赫台上,衡云湘水,斯文定有攸归。

    你也不必因为外界评,轻视了自己,误看了形势。你父亲有他选择好了要去走的路,没有对不起人民,你尽管放心。

    只是对不起你。

    盼你读书成才,不负父辈之望。

    曾孟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