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是巧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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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妘娇虽是摄政王妃,但朝中许命妇心?里?是看不起她?的,看不起她?的出身,也看不过眼她?的美貌。

    谁也不相信,她?若没?点手段,如何能爬上摄政王的床,一跃龙门了?

    因此?,这一路来,并没?有多少人?与?妘娇搭讪,就算有,也大多也是话里?有话。

    更多人?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想看看狐媚子在神明面前,会不会露出尾巴来。

    她?与?端阳两个人?,也不想应付这些人?,都?很低调,低调到众人?几乎都?忘掉了她?们的存在。

    在外人?心?目中,端阳郡主娴静稳重,她?安安分分,众人?并不觉得稀奇,反倒是,妘娇也文文静静,很多人?都?觉得不可置信。

    私下都?在,倒是会装,也不知能装多久。

    偶有的窃窃私语,也有传进了太皇太后的耳里?。

    太皇太后攥着一串佛珠,看似潜心?在念经,不理窗外事,但听到了这些议论,唇角还是扬了扬。

    观音法会历来是观音宝诞的盛典,太皇太后向来信佛,这些仪式,自然不能少。

    课诵仪式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其他命妇已经疲惫得坐立不安,唯有妘娇依旧端坐,纹丝不动。

    终于熬到了仪式结束,只有太皇太后与?妘娇面色如常,其他人?都?暗自龇牙咧嘴,感觉膝盖都?要废掉了。

    太皇太后回身看了看妘娇,见妘娇恭谨如斯,神色越发肃然了,对妘娇招了招手,“来,到母后这儿来。”

    妘娇撑了撑发麻的膝盖,咬牙站了起来,险些站不稳,清月急忙扶住了她?。

    见她?站稳了才松手,妘娇缓步往太皇太后走了过去,恭敬道:“母后……”

    “怎么,累了?”太皇太后看了一眼她?似乎有些颤的腿,关切地问道。

    妘娇摇了摇头,“臣妾不累。”

    她?向来隐忍,便?是累,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出来。

    “若是撑不住,要早些,祝祷之事,有心?则灵,也不是非得奋身的。”

    妘娇依旧表示不累,太皇太后才终于露出了赞赏地笑容,“早便?知你是个性?子稳的,璋儿果真好?眼光呢。”

    这一声?璋儿,喊得妘娇心?底直发毛,傅瑢璋亲手杀了她?的亲儿,她?怎么可能心?无芥蒂?

    见妘娇依旧闷葫芦一样的,她?没?有继续再?寒暄,反倒亲密地牵起妘娇的手,放在了手心?。

    “你与?璋儿大婚也有一些日子了吧?也该好?好?求一求观音大士,保佑你早日添丁。”

    语气语重心?长?,慈祥得像极了疼宠后辈的老人?家。

    妘娇:“……”

    他们圆房至今,也才一个多月,便?是吹皮球,也没?这么快便?怀上身孕的。

    “向来,民间都?有在观音大士座前供奉红花以祈求生子的法,哀家便?也替你筹备了,为表诚意,你带头供奉。”

    完,交代了几句,便?回了禅院,留下了妘娇与?一众命妇。

    是供奉,仪式并不简单,长?时间的跪拜定是跑不了了。

    她?得这般情真意切,为儿孙着想,妘娇压根没?法拒绝。

    那些宗妇和命妇听又要继续跪,脸色大变。

    “是她?生不出孩子,凭什么我们也要跟着供奉?”户部尚书的正妻陈氏揉了揉酸疼的膝盖。

    “可不是!”巡抚之妻李氏低声?附和道,“嫁了两任,都?没?生养,就靠一张脸,看她?能风光多久!”

    两人?的话,很声?,偏偏端阳就在身后,一字不落,全?听了去,脸色也刷的一下,血色退尽。

    一张脸,变得惨白。

    满耳全?是生不出孩子、没?有生养,这些字眼,像一个个要命的符咒,充斥在她?的脑海里?。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仪式终于彻底告一段落。

    所有人?已经感觉脱了一层皮。

    普陀寺乃国寺,占地极广,禅院也多,二品以上官员的家眷,以及皇室成?员或宗妇在,则每人?一间,其他人?混住。

    妘娇的禅院与?端阳的挨着,姐妹俩都?乏了,便?各回各的院子。

    端阳一回禅院,就将自己锁在了功德房,奋笔疾书,一遍又一遍地抄着经书,单纯的念经,已经不能让她?平复下来。

    顾文轩不放心?,也来了普陀山,若是按以往,他必定是不会进女眷的禅院,然而,他却顾不得。

    从端阳要来普陀山开始,他就很担心?。要知道,上普陀山的女眷,少不得是要祈求子嗣的,然而,这些,却是端阳的死穴。

    开了禅门,经文散落满地,屋内全?是香火烟味,呛得人?都?透不过气来,端阳却恍若不觉,一直一直不停在写,跟魔怔了似的。

    顾文轩心?疼不已,缓步走了进去,将经文一张一张拾掇了起来。

    走到了她?的身后,握住了她?的笔,轻声?道,“别写了。”

    端阳一僵。

    这是出事以来,顾文轩第一次与?她?肢体接触。

    之前他都?心?翼翼的,都?不敢轻易接近。

    他的心?,她?怎么会不知道?

    手心?的温度,曾经是端阳渴望已久的温暖,当他的气息笼罩了下来,端阳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啪啪地往下掉。

    终是没?有甩开他的手。

    顾文轩似是叹了一声?,手从她?身后穿了过来,将她?的泪水,一颗一颗地抹掉。

    “端阳,就让我照顾你,好?吗?”

    端阳无言地握紧了手心?,掌心?伤疤的粗粝感,从指尖传来,染得心?尖尽是晦涩。

    许久,她?很艰难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不必了。”

    手也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青灯古佛,便?是归属。”

    罢,转回了头,拿起了笔,继续抄写了起来。

    顾文轩怔怔地望着空了的手心?,默了,片刻,才轻声?应了一句,“好?。”

    端阳的眼泪又像断了线了珠玉,簌簌地滴落。

    手里?的笔并没?有停下。

    顾文轩也不再?言语,轻手轻脚地从一旁拖了一把杌子过来,像是怕扰了端阳一般,将拼好?的檀木案几挪了其中一张到端阳的不远处。拿起笔墨,摊开纸张,动笔抄写了起来。

    “你究竟要做什么?”端阳实在忍不住,无奈地开口?问道。

    “今日是观音诞,你之所愿,我都?帮你求,这些经书,便?是我给菩萨的诚意。”顾文轩低声?着,目光却在经书上,并没?有抬起。

    端阳无力再?与?他争辩,闭着自己镇静,故意不去看他。

    两人?都?跟约好?了似的,一句话都?没?有。

    过了许久,端阳终于沉浸到了经书中,直到寺庙的暮钟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顾文轩当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低头在写着,房内,就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似的。

    很虔诚,也很安静。

    每一笔每一画,都?很认真。

    他记性?好?,只抄一遍,便?将经文全?都?背了下来,往后都?不需要对照,都?能直接默写出来。

    面前厚厚的一沓经文,无不在证明,他当真是一丝不苟在抄写。

    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陪伴她?,如春风细雨一样,润物细无声?。没?有给她?增加半分的压力。

    端阳鼻子又是一酸,“你又何苦呢?”

    “端阳。”顾文轩搁下了笔,抬了抬眉,定定地看着她?,“我是真心?在抄写经书的,为你祈愿也真的。”

    你如若此?生青灯古佛,我便?皈依佛门,伴你修行。

    只是,这话,顾文轩不敢出来,怕给她?造成?更大的压力。

    “我只想在你身边,如果你觉得我的存在,让你难受,那我便?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你就当我不存在就行了。但不管发生什么,你回头,我必定在身后。”

    端阳哪里?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她?院子里?的榕树下,一直有一个身影,守到了天明。

    暮钟声?响起,妘娇也被?震醒了。

    清月没?想到妘娇这么快就醒了,“王妃,方才太皇太后那边来人?了,斋膳宴还要一个多时辰才开始,您不如再?睡一会?”

    想起在回禅房的路上,寺里?有一株百年连理树,许多人?都?会去祈愿,此?刻,香客估计都?已经下山,她?正好?可以去给傅瑢璋与?傅琰祈愿。

    妘娇起身洗漱,蒙了面纱,素装便?出门了。

    一般单独出门,妘娇大多会蒙上面纱,这次也不例外。

    确实如她?所料,香客寥寥无几了,加上她?扮不起眼,又蒙着面纱,一路倒也没?有引起关注。

    但有一个人?,对妘娇这样的扮,却再?熟悉不过了。

    等妘娇祈祷完,身后传来了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的声?音,“怎么?只帮你现?在的夫君祈福,不帮你亡夫超度?”

    闻言,妘娇猛地回身,就见到了周氏,正阴沉着脸,看着她?。

    “婆、婆母……”

    “王妃这一声?婆母,”周氏冷笑,“老妇可不敢当啊。”

    清月即刻冷战着脸上前,喝了一声?,“大胆,你是何人?!”

    一直藏在了暗处的卫暝,也迅速现?身。

    寺里?香客众多,他以为这老婆子也是香客,并不在意,听到清月的喝声?,心?知来者不善了。

    周氏见到唬着脸的卫暝和几个护卫,心?头猛地鼓了起来,但,向来她?都?是得理不饶人?的,嘴上功夫最是厉害,自然也不会收敛,压下了心?头的害怕,横了妘娇一眼:“能耐了?对着我,你也敢摆架子?”

    卫暝拔剑一比,锋利的剑尖,直指周氏的眉心?,“活腻了?”

    妘娇上前,轻轻拨开了卫暝的剑,清润温和的眸光投到了周氏身上,“婆母,你再?跟我一下,你初次见到我时,是什么样情形?”

    记得傅瑢璋过,何家并没?有婚书,户籍也没?有记录,也就明,她?所谓的丈夫,也都?是别人?一把嘴了的,那周氏儿子为了救她?而死的事情,又有多少是真的?

    周氏被?卫暝这么一下,已经没?有了嚣张气压,又听到妘娇突然这么一问,顿时反应不过来,怔住了。

    “我寻到亲人?了,我是被?人?拐走的。”妘娇见她?懵了,继续道:“拐|卖妇孺,是犯法的。”

    其实妘娇什么都?不知道,即便?知道了上官韬是她?的哥哥,但她?并没?有听出来,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她?又是如何走失的,摄政王府里?,没?有一个奴仆敢多嘴。

    简而言之,傅瑢璋不愿意让她?知道的事,她?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但不妨碍她?推理,她?既然是有亲人?的,又疼她?,那她?必定是有不可抗拒的原因,才会导致她?流落沂河镇!

    被?她?这么一问,周氏不由得脸色顿时黑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是她?的儿子是人?|贩子吗?!

    “你、你看到了么?”周氏向妘娇展示了一下她?浑身价值不菲的珠光宝气,“我们何家,至于知法犯法吗?”

    周氏穷了一辈子,寻到了儿子何正阳后,才发现?,自己的儿子在京都?有自己的府邸,还是三进院子!满院的奴仆丫鬟,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她?瞬间从地狱升到了天堂。

    这次出门朝拜,更是恨不得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往自己身上戴。

    见到周氏就像个丑角,一如既往的浅薄,妘娇鼻尖一阵发酸。

    她?本也只是试探,听了周氏居然出这样的话,才发现?,自己白白内疚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何家,当初是如何穷得揭不开锅,她?忘了么?

    一旁的卫暝,当初在沂河镇见到妘娇时,也都?亲眼见过何家是什么光景,也知道周氏投靠去参加武举的儿子了。

    现?下周氏这一身装扮,可不是普通武夫能有的财力。

    也是姓何的?

    是巧合么?

    卫暝带着狐疑的犀利眸光,扫向了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