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诺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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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妘娇被傅瑢璋牵着走出了斋宴阁,也不知道是天气闷热的缘故,还是怎么了,她心头堵着,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异常难受。

    平常,如若不开?心,她顶多也只是沉闷不话,可不知为何,她现在看着傅瑢璋如山的背影,就很想上前咬他一口。

    当她发现自己竟然有这样念头闪过时,吓了一大跳。

    明?明?是别人给的不痛快,她却本能地想撒在他身上。

    是因他宠爱的缘故吗?所以她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万一那天,他忽然不再纵容着她……

    想到这里,妘娇眼睛蓦地红了起来,眼泪沁在眼眶,欲落不落。

    直到感?觉傅瑢璋的背影变模糊了,她才眨了眨眼,眼泪簌簌就掉了下来。

    终于知道,自己一晚上的难受,是因何而来了。

    她没办法?接受他的眼眸里,装了别人。

    光想一想,都能让她心口疼得想哭。

    傅瑢璋走在前,终于感?觉到身后的人儿,异常的安静,猛然回头,借着驻在寺庙四周的蟠龙纹水萤石灯笼的莹辉,见到妘娇泪流满面?的,心口一揪,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

    傅瑢璋低声?问了问,垂首将?人揽入怀中,曲起手指,一下又一下抹着她莹润俏脸上的泪珠。

    他越是温柔,妘娇哭得越凶。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凶神恶煞的,像地狱里来的修罗,现在温柔低哄的模样,却宛若九天之上的月华。

    让人沉沦。

    傅瑢璋原本的笑容顷刻敛了敛,神色紧张又肃然,“有人欺负你了?”

    妘娇惊觉自己矫情了,急忙摇了摇头,“没有,你来了,一切都好了。”

    这辈子的傅瑢璋,对她的性子,吃得透透的了,有什么都藏心底,哪里相信她没有事?

    如果有结不解开?,不知道将?来又会扭结成什么样了。

    微凉的双手,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在她眉心,轻轻吻印了一记。

    “她们,的子嗣……你不必放心上。我讨厌孩子,我不想要孩子,只要有你,就够了。”

    “我之前就过,我们之间没有别人,从前是,以后也是。绝不纳妾,不休妻。”

    他这么珍视的一吻,妘娇一阵晕乎乎,心口像藤蔓扭结起来的结节,也随着他的话语瞬间舒缓,得到释放。

    他一诺千金,答应了的事情,便是豁出生命,也会践行到底,单看他对傅琰便知道了。

    妘娇圈着他的脖颈,拉低他的头,踮起了脚尖,在他的眉心,也回了回吻。

    如果可以,她愿意为他生儿育女,将?来白首之时,儿女绕膝,享尽人间天伦之乐。

    首次得到妘娇主动而及时的回应,傅瑢璋心口似有千丝万缕的光芒溢出,照亮了两人。

    灯笼的火影,将?一双俪影拉得长长的,缱绻的气氛,慢慢萦绕着两人。

    感?受到他身上的滚烫变化?,像火焰山似的,妘娇红着脸推了推他,“不要,太热了,浑身粘腻,难受。”

    如今正直酷暑,普陀山又是修行之地,不似王府里有清凉的冰鉴可以舒缓,只能擦洗,不能泡浴,确实?让人浑身难舒,更何况,此处,还是佛门净地……

    傅瑢璋唇角扬了扬,在她娇嫩欲滴的唇瓣吮了吮,“很难受吗?”

    “嗯,等?回王府,要好好沐浴才是。”

    “不用等?回王府,也可以的……”他轻声?问了问,“你想不想去?”

    “去哪儿?”妘娇话还没问完,就被他抱了起来。

    刚走出寺庙,傅瑢璋就将?她抱上了马背,两人纵马而去。

    一路黑漆漆,也静悄悄,只有一轮初升弦月。

    妘娇紧紧抱着他的腰身,不敢往两边看。

    直到马停了下来,她都还窝在他怀里不敢动。

    傅瑢璋含笑将?她自怀中挖出来,“你睁开?眼看看。”

    妘娇终于从他怀中探了探头出来,这才发现,傅瑢璋带她来到了一个山涧,淙淙作响的水带从半空倾泻而下,在月华映照下,宛如一条雾蒙蒙的银带。

    溅起的水雾,扑面?而来,冰冰凉凉的,裹着清润,沁入心扉,与外头的酷暑,成了两重天。

    银带下方,有数个泉洼,近的地方,被瀑布溅起了缕缕银丝,四处飞扬。远一点的泉池则波光潋滟,安静得如同一面?无须磨的镜子。

    最神奇的是,满山涧都是点点萤火虫,像仙女的手,挥舞着一盏盏“灯笼”,或明?或暗的萤光,宛如无数彩灯,织成满天星河。

    朦胧之光,宛如镶嵌了无数天然夜明?珠。

    泉水清澈,池底的鹅卵石,都能一眼见底。

    她惊呆了。

    这简直是人间仙境啊。

    傅瑢璋将?她发簪轻轻扯了下来,“不是粘腻么?好好洗一洗吧,我给你把风。”

    “在、在这沐浴?”妘娇一把摁住了倾泻而下的青丝,不可置信地问了问,她、她没试过在没有遮掩的地方沐浴的,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不,他的目光,比如火暑日?还灼人。

    想到往日?在浴桶里,他也没放过她……

    妘娇果断地摇了摇头,“不、不,不洗了。”

    可她浑身的粘腻,就连头发也粘粘的,很不舒畅。

    “我不看你就是了。”傅瑢璋笑着转了转身,背对着她,“不是喊着不舒服么?这些都是清泉水,纯净又温凉。”

    他此番上山,是听了晌午她被折腾得不轻,怕是累坏了,专程来接她下山的,并不算在山上对她做点什么。

    闻言,妘娇蹲了下来,用手轻轻掬了掬,清润沁心的水,闪着粼粼之光,透着巨大吸引力,在召唤着她。

    她咬了咬唇,回头看傅瑢璋,发现他果真没有看她。

    思?忖片刻,她手缓缓向腰带摸索而去。

    很快,衣裳全部落地。

    所有的饰物也纷纷卸了下来。

    她轻轻下了水,发现池水只有半腰深,她蹲了下来,刚好没到锁骨的位置。

    稀里哗啦的下水声?传到了傅瑢璋的耳里,他身形一僵。

    傅瑢璋看不见她,单凭听觉,莫名地将?他全身细胞都牵动了起来。

    她的掬起的水声?,哗啦哗啦的,犹如大珠珠落玉盘,激荡得下腹涌起的热浪,一阵一阵往他脑门冲。

    这,简直就是非人折磨。

    丝毫未察雄狮已?醒,妘娇傻乎乎地喊了一声?。

    “王爷,能递一下玉篦给妾身么?”

    妘娇背对着傅瑢璋,正洗着头,发现需要梳子梳理?一下,而她头上的饰物中,正好又一个羊脂玉梅花玉篦,充当梳子最好不过了。

    见傅瑢璋没有反应,妘娇侧了侧头,试探地再喊了一声?,“王爷?”

    听到她娇娇的一声?,傅瑢璋所有的自制力,顷刻间,丢盔弃甲,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嗯。”

    妘娇将?手往后一伸,触及的不仅仅是玉篦,还是他微凉的手心。

    她惊地一下正欲缩了回去,却被他一把抓住,继而听到哗啦啦的一阵水声?,她光滑的后背,便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猛然回身一看,发现傅瑢璋也下水了!

    就这样,堪堪落到他的怀抱中了。

    妘娇俏脸瞬间滚烫了起来了,话都不利索了。

    “王、王爷不是不看的么!、话不算数……”话没完,见到他眼上缚着她的手帕,怔住了。

    就听到他应了一声?,“嗯,没看。”

    妘娇这才知道,他跟她玩了个字眼游戏!

    他是没看,但?他动手了呀。

    不知是羞还是怒,她抱臂挡了挡他探过来的大手,嗔了一句:“王、王爷,你耍赖!”

    “没耍赖,不看就不看的……”他轻轻地咬上了她如珠如玉的耳垂,带着气音在她耳蜗旁,一字一句道。

    妘娇不争气地哼出了声?,其?余的话再也不出来。

    蝴蝶骨上落下了密密麻麻的滚烫印记,一路而下,她咬着唇都挡不住溢出唇瓣的声?音。

    她的气息,宛如点燃了烟花的导火线,瞬间在傅瑢璋的脑海中炸开?,再也不想压制住他惊人的力道了,不想禁锢住想要冲出牢笼的猛兽。

    妘娇感?觉到哗啦啦的水声?越来越大,漾起的水花也越来越高,就连满天的萤火虫,也越飞越快。

    仿佛整个山涧都在不停的晃动了起来,再后来,她目光所及,全是一阵又一阵花白……

    下山时,妘娇在马车里,一路睡了回去。

    山路颠簸,也无法?颠醒浑身乏力的妘娇。

    一路很顺畅就回到了京都。

    傅瑢璋用手挠了挠妘娇的鼻尖,“娇娇,到了。”

    妘娇睁开?了惺忪的眼,又阖了回去。

    “你若走不动,我抱你进府……”

    抱?一听这个词,妘娇瞬间清醒了过来。

    “不不不,我自己走。”

    傅瑢璋玩味地凑到了她的耳畔,灼热的气息喷在了她的耳廓里,“还走得动不?”

    妘娇一动,腿心传来的不适,让她猛抽了一口气,回头瞪了一旁的罪魁祸首,缓了一会,才咬牙下马车。

    “不必王爷劳心了。”

    “嗯,劳力的事情,我来。”

    话音一落,又换来妘娇气哼哼的一瞪。

    傅瑢璋被她恼羞的模样逗笑了,一边用手虚虚护着她,生怕她一时瘫软倒下。

    妘娇磨磨蹭蹭好一会才站稳身形。

    刚落地,就听到不远处有一个沧桑粗粝的男性嗓音,由远及近传来,“妘娇?娇娇?”

    傅瑢璋循声?望了过去,笑容顷刻凝固了。

    妘娇也看向了来人,一个身着金玉带紫袍官服的白鬓壮年男子与一个侍卫模样的人,缓缓向他们走来。

    不知为何,妘娇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心头涌起了不适。

    那白鬓壮年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妘娇,“怎么,不认得父亲了?

    “父亲?”妘娇蓦地瞪大了眼,看向了来人。

    那人像是后知后觉般,“瞧老夫一时高兴过了头,忘了规矩了。”

    着,转身向傅瑢璋行了行礼,“下官上官铉见过王爷、王妃。”

    也是姓上官的。妘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一心想要寻的亲人,似乎就在眼前,但?她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傅瑢璋一把将?妘娇往身后拉了拉,挡住了她的视线,阴鸷地盯着上官铉,再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何正阳。

    “怎么?相爷忽然就改了主意,想当本王的岳丈?”

    傅瑢璋不由地冷笑了一声?,上官铉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来宣战的么?不继续装了么?

    “不,下官只是来接回女儿……”

    当日?,傅瑢璋就接到了各地信报,又有官员死了,死因与张玉书、周贯等?官员的一样,他们以为已?经杜绝了的尤物暗桩,又出现了。

    没有了凉王,带着刺青的女人,依旧出现在各大官员的后院,无一不在向傅瑢璋昭示,凉王之外,另有黑手!

    如此明?目张胆,丝毫不再像以前那般隐藏。

    摆明?着,就是在向傅瑢璋宣战。

    当晚,妘娇就做噩梦了。

    她喊梦里的那个慈祥的贵妇人为母亲。

    那妇人因为她不见了,正哭得肝肠寸断。

    前所未有的,第一次这般清晰的梦到了她的家人。

    梦境里的其?他影像都很模糊,只有那妇人的泪眼,让她心口闷闷直疼。

    “娘亲,娘亲,娇娇在这,在这……”

    傅瑢璋听着她的呓语,心底很不是滋味。

    虽然今日?她没有同意上官铉的提议,没有回上官府一趟,但?心底压了许久的渴望,终究还是被翻了出来了吧。

    “娇娇,醒醒,你梦魇了。”

    妘娇在傅瑢璋的轻唤中缓缓醒来,好久才反应过来梦境与现实?的区别。

    许是梦境太真实?,妘娇一见到傅瑢璋,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第一次,她哭着对傅瑢璋,“王爷,我能见一见我母亲么?我想回家……”

    一句回家,彻底将?傅瑢璋深埋在心底许久的惶恐,用力撕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