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晋江首发
被霏儿使劲拉着的男孩面对粉妆玉琢的女娃不敢反抗, 眼看胡家邻居万黄芪加入帮忙,自家仨哥哥落了下风,被胡家三兄弟加万黄芪干倒在地。
“还敢不敢随便撅树枝了?戈壁滩种树有多难, 你们这样漠视他人劳动成果, 下次让我看见我还揍你。”
为首跟胡志远架的男孩鼻子处满是血, 伸手用袖子呼噜一把, 望着他喘着粗气依旧不服。男孩刚想什么, 被弟弟一把拽住。
“哥, 别干架了, 再架洋槐花要被人摘完了。”
男孩回头一看,可不,就这么几棵洋槐树,他架这工夫居然全围满了孩子。大家一边看他们干架, 一边飞快的往自己篮子里摘花。
“胡志远,遇上你真倒霉。老子那么多洋槐花啊,全被你耽误了。”他跟胡志远同年级, 俩人也算认识。此时指着胡志远鼻子骂,撸起袖子看来要在干一场。几棵树而已,没听过种树的艰难,真的不觉得有什么。
“哥, 咱赶紧摘花吧,再浪费工夫,花真的要没了。”
俩弟弟拉着他劝, 男孩暂时放弃干架的想法。转身带着弟弟去摘花。“滚开,都给我滚开。这枝条是我撅下来的,你们倒会捡现成的。”
男孩一伸手推倒一个蹲在枝条前摘花的男孩,其它孩子看他这么凶, 半边脸都是血迹,一个个全让开地方。
“巩卫民,你少在这儿当霸王。这地方也不是你的,是大家的,大家都能来摘。”
万黄芪看不惯他这作风,开口继续怼他。姑娘着话,被二妹伸手拉拉,“赶紧摘花,再不摘真没了。要是今儿没弄到洋槐花,回去你就等着被娘吧。”
不远处的巩家二弟也拉住自家暴脾气的哥哥,劝的基本跟万家二妹差不多。家里老娘等花下锅呢,要是没弄到,非挨揍不可。
“不跟你一般见识。”
“好男不跟女斗。”
俩人撂下狠话,互相都抓紧时间摘花。胡家三兄弟拍拍身上的灰,抹一把脸也赶快摘花。
哥哥姐姐们都在忙,被霏儿拉着的男孩也想去帮忙。试着挣脱几次都被女孩拽住,男孩好无奈的望着她欲言又止。
“你叫巩什么?”
“我不姓巩。我叫厉忆。”
男孩完可怜兮兮的望着女娃。他个头没霏儿高,对着漂亮的女孩也不敢使蛮力。将自己的情况交代清楚,想着你这回该放开我了吧。
“你为什么不姓巩,为什么不跟哥哥们一个姓?”
“因为是表哥。”男孩开口,继续往细致解释。“我在姑姑家借住,我哥哥姐姐都不在这里,我跟他们才是一个姓。我们都跟爸爸姓厉。”
“哦。”女孩明白了,随即望着她笑的好开心。伸手拍他肩膀一下,“跟我一样啊,我爸爸妈妈也不在这里,我也跟仨哥哥不是一个姓。”
那你还问我?男孩以为她跟自己情况一样,对她刚才的问询有些不满。
“我要去帮哥哥们摘花了,你不去帮哥哥们摘花吗?”
“要去。”
“那你放开我啊。”
“哦。”
女娃顺势松开手,对在男孩身上看不到信息始终耿耿于怀。视线在男孩身上和自己的双手间转。
花,她没摘。等哥哥们摘了花过来看她,她依旧在神游天外。
“怎么了,在看什么?”
“他、”霏儿指指不远处瘦的男孩。“我看不到。”
“这是谁干的,谁把洋槐撅成这样的?”
胡志远刚想具体问妹妹的是何意,耳边响起大人们大声的呼喊。他神思被岔开,抱着妹妹站到了一边。伸手指指对面的巩家四兄弟,毫不犹豫的出实情。
“他们撅的。我制止时还跟他们了一架。”
治沙站的男人狠狠叹了口气。指指地上被摘光了花朵的洋槐枝条。“谁摘的谁负责种到自家院子周围。洋槐插仟也能繁殖,只要保证足够的水就行。将这些枝条插入泥土,几天后就能长出根系。然后移栽到地里,三两天浇一回水就行。”
“一次要浇多少水?我们家离水龙头还有老远呢,而且得上老长一段坡。”
撅了人家的枝条,被罚将这些枝条种活。巩家老大没敢直接拒绝,但那话里话外充满了不愿。完了附上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种树这么难。”
“一次最少半桶。你这些都种的话,一次得、”男人数数这些枝条。“至少得挑三四担水。”
“啊?那不行,这么多的水我挑完得累死。这些不光是我撅的,凭什么都要我栽啊?”
“凭你撅断了本该蓬勃生长的大树。”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少种几棵行不行?”
“那你剩下的枝条该怎么办?”
男人并非存心惩罚,他只是想让这些孩子长个教训。戈壁种树不易,就算没有弄死,如此糟蹋也实属不该。这些枝条哪怕只能种活三两棵,对光秃秃的戈壁也有益处。
“叔叔,能给我几枝吗?”胡志远开口问:“我拿回家好好种。反正都是戈壁里,种在哪里都行,都有防风治沙的作用吧?”
“我也要,我也要,”孩们闻言踊跃举手。“种在自家街门口或者后院里,以后长大了就有吃不完的槐花了。”
男人笑笑,点头同意。光是巩家男孩自己,恐怕种不活这些洋槐。这样挺好,大家既学习了不能轻易毁坏树木,也能亲身力行感受戈壁种树的不易。
“将树枝下方用刀切出斜切面,然后就可以放进土里育根。一周或者十天后移栽到土地,记得给它浇水。”
“记住了。”
孩子们摘到了洋槐花,回家时还拿上了可以生根发芽的树枝。没抢到的郁郁寡欢,好似损失了五百万,一路都沮丧不已。胡志成一个女同学跟上他,声的。
“等你家洋槐长大了,可以给我一根枝条吗?”
面对女同学的示好,胡志成拍拍胸膛。“没问题。”
霏儿的目光始终跟着那个男孩,直到他们走上了岔路,背影消失在她眼前。
留在她视线里最后的一幕,就是巩家老三,抬脚踹了男孩一下。他的动作被大哥发现,男孩反手给了三弟一下并开口教训着什么。男孩被大哥牵着始终没有回头。所以也不会知道,有个女孩一直在看他。
家里,几个男孩洗净洋槐花交给奶奶,中午他们就吃到了香喷喷的槐花饭。清香的洋槐花裹着细白的面粉,蒸熟后用胡麻油一炒,香气顿时弥漫整个屋子。
第一次吃洋槐花饭的霏儿被香气吸引进了厨房。胡志远看妹妹进来,瞪着眼睛看灶台,寻找香味来源。男孩伸手抱起她,让她视线更好,可以清楚的看到奶奶是如何铲动那些洋槐花的。
“没有花。”
“有花。因为用白面裹起来了,所以你看不到。等一下奶奶炒好你尝尝就知道了,咬一口满是洋槐花的香味。”
听了大哥的解释,家伙点点头安安静静等。随着热量聚集,香气越发浓郁。她吸吸秀气的鼻子,好似想将所有的香味全收集进自己肚子。
“奶,好了没?”
老二和三三也被香味吸引,迫不及待的想吃槐花饭。老太太看孩子们喜欢,呵呵笑着让拿碗。
“好了,拿碗盛饭。”
“哦,吃白面槐花饭嘞。”
先给仨的盛好,志远开口道:“奶,要不我先去给我妈送一份儿吧?”
“不用,你妈走时候带了杂粮馒头和咸菜,中午有的吃。槐花饭晚上再做,让她跟你爹晚上吃就行。”
“还够晚上吃一顿吗?”
“都吃的话不够,光他俩还是够得。”
“那行。霏儿喜欢,晚上就给她一碗就好,我们都不吃。”
“尊老爱幼,我们志远学的不赖。”
被奶奶夸的不好意思,胡志远摸摸自己脑袋。“还有奶奶,您也吃。”
老太太指指自己的碗,呵呵笑“这不是嘛,中午咱都吃。”
一向只吃半碗饭的女娃今儿破天荒吃了自己那份后还要。看家伙拿着碗要吃,大家顿时为难的面面相觊。
“咱晚上再吃好吗?”
“为什么?”
“因为……”胡志远被妹妹问的不好意思,暗想自己吃慢点儿就好了。或者该给妹妹留一点儿。“中午的没有了。”
男孩低声解释,家伙立马明白何意。乖乖点头:“那我晚上吃。”完笑笑摸摸自己肚子。“其实吃饱了,就是很香。”
老二笑笑,过来摸她的肚子。“果然都鼓起来了。你这么喜欢槐花啊,下午二哥再去找,看能不能找到些槐花回来。”
“不用了。叔叔不可以破坏树,要等它长大就有很多槐花了。”
“你居然还记住这个了?我们霏儿好棒,那我们下午一起种洋槐枝子好不好?”
“好。种到院子外,长大了大家都可以摘。”
“好,沿着院墙种。”
家伙吃完饭去午睡,等醒来时哥哥们已经把洋槐枝子切好了斜切面,准备好了培养根须的花盆。
“哥哥已经浇过水了,你来插好不好?”
“好。”
女孩也不迷糊了,瞬间睁大了眼睛。让大哥给穿了鞋抱下炕,她拿着那些已经剪好的枝条插进土里。
哥哥们拍好土,又浇了一些水,将枝条放在家里先养几天。
“下周我们就可以移栽了。”
“我插。”
“好。你来插。”
兄妹四个望着这些娇嫩的枝条,仿佛已经看到了满树槐花香,吃不完的槐花饭。
傻笑一阵,三三问大哥。“下午去挖野菜吗?听西沙地好多的沙葱,拔回来可以让奶奶腌成咸菜,就着粥吃味道可好了。”
“行,拿上家伙什,咱们出发挖沙葱去。”
一场雨后,沙地里遍布沙葱。这玩意根须不紧,一拽就出来,根本无需任何工具。霏儿撅着屁股跟在哥哥们身边,手薅住一把也能轻松拽出沙地。
自己也能有劳动成果,家伙十分开心。薅完这一片跟着哥哥转移阵地继续,一下午兄妹四个拔了两大筐回家。
“你们在家摘,将里头的黄叶和杂草都捡出来。”老大放下箩筐,转身去拿扁担和水桶。“我去挑水,这东西得多洗几遍。”
“好。”
人多力量大,等李大雪下工回来,几个孩子已经将两箩筐的沙葱洗净晾在了院子里。
“这么多啊!你们几个可真厉害。”
听到妈妈夸,孩子们更加充满干劲儿。霏儿跑得过搂住娘的腿,指指自己邀功。
“我也拔了,拔了好多呢。”家伙伸手画了个大圆圈,用来表示自己劳动成果之巨。女人笑笑把孩子抱起来,亲亲她白嫩的脸颊。
“是嘛,我们霏儿这么厉害啊,这么都会拔沙葱呢。”
“嗯,给娘吃。”
“啥给娘吃,难道只给你娘,都不给爹的吗?”
胡发下班回来,孩子们都围着父亲邀功。霏儿被换到父亲怀里,呵呵笑着给他讲沙葱可好拔了。
“一薅就出来了。”
“嗯,我闺女就是厉害,这么就会帮忙干活。”
“胡矿,您下班了?有没有见我家老万啊,我家几个孩子下午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这眼看天黑了,我都急死了。”
一家人正欢欢乐乐的话,隔壁万黄芪她妈巴在墙头开口喊。胡家人闻言瞅一眼天,此时已是夕阳西下,马上就要进入黑暗的时候。
“老万中午下井了,我走的时候还没上来呢。嫂子你别急,孩子们去哪儿了,我帮着去找。”
“哎呀,就是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才急啊。是去挖野菜,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我问了好几波孩子,都先开始见了,后来就不知道这几个死丫头跑哪儿去了。”
“黄芪之前要去挖黄克朗(锁阳),会不会带妹妹走远了?”
戈壁里锁阳最多,运气好的话能找到苁蓉就更值钱。黄芪之前偷偷过要挖锁阳卖钱买花布。胡志远看天色这么晚,开口声的,也顾不上泄密不泄密了。听戈壁里有狼,万一、那几个迷路了晚上回不来可就危险了。
“啥,跑去挖锁阳了?死妮子啊,一个个的不省心,想气死你妈是不是?放假了不在家里帮着做营生,一天天跑的不见人影,要是喂了狼,老娘白养活你们这么多年……”
万家女人一听就气的开骂,胡发看看时间也开始着急。马上天就要黑了,孩子们难道真的迷失在戈壁里了?
“行了,行了,先别骂,咱想办法多叫些邻居帮忙,大家赶快找人要紧。”李大雪也顾不上肚子饿了,话间抱着霏儿出了自家门进了隔壁家。“嫂子你先下来,咱商量咋去找孩子。”
之前霏儿已经得了母亲示意,此时伸手拉住黄兰妈妈仔细的“看”。许久后她被女人过激的动作甩开了手,她在母亲摇头示意中当着众人什么都没。
大人们商量着去找孩子,胡志远将妹妹抱回了家。姊妹几个躲在卧室内,家伙这才开口细。
“西北方找到的,赶快去。黄兰都哭了,拿着馒头坐在炕上找不到回家的路。”
“好,知道了。”
胡志远跑出去偷偷告诉父亲,胡发两口子上手电提上□□,夫妻径直往西北方寻找。
邻居们四散开来帮着找孩子,大晚上的也不敢走出太远。等万有才下班回来,除了胡发夫妻不见外大家已经全部返回。
万有才看看时间,急的在地上直跺脚。又急又气之下骂了几句,饭也顾不上吃到工棚叫了几个科里的男人,一起出去帮忙寻找闺女。
走出去老远后,正好碰到返回的胡发两口子。迎着手电走上前,看到了自家仨妮子。
最的黄兰被李大雪抱在怀里,俩大的跟在胡发身边。担忧孩子的万有才一下子觉得心掉落回了肚子。恐惧后咽口唾沫,他后怕的腿肚子都在哆嗦。
刚才听到远处隐有狼嚎,想着不知在哪儿的仨丫头,他真是欲哭无泪。此刻看到孩子平安无事,放心后涌起的是滔天的怒火。拉过最大的黄芪抬脚就踹,满腔的惊怕全发泄给了这个最大的孩子。
“找死是不是,找死是不是?你带着妹妹跑那么老远,老子养你们就是为喂狼的是不是?”
“哎,老万、”胡发上手拦,几个科室的同事也跟着拦。黄芪就第一下挨住了腿,后来暴怒的父亲就被人拉了开。
“哇哇……”黄兰看父亲如此,吓的开始哇哇哭。“有狼啊。要不是胡叔叔和李婶婶,我们就要死了。”
“爸爸,我错了,我错了,你我吧、我不该带妹妹跑那么远……”
老二一向沉默,此时依旧低着脑袋流眼泪,瘦的身子不停耸动着,看来也和姐姐妹妹一样被吓的不轻。
孩子们实在可怜,大家一哭、万有才这个当爹的顿时长长叹口气不再叫嚣着人骂人。瞧瞧那脸上黑一道黄一道,大晚上的在野外迷失方向又听到狼嚎,估计她们这回受到教训了。
“以后还敢吗?喂了狼我跟你妈可该咋办。”
“不敢了。我再也不带妹妹跑那么远了。”
老大黄芪应声,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看孩子确实被吓着了,估计以后不敢再做这么危险的事儿,老万蹲下将老二背到后背。转头瞅瞅大闺女。
“走啊,还墨迹啥?”
平安将仨孩子带了回来,胡发两口子被万有才极力留下吃饭。男人瞅瞅自己老婆准备的窝窝头稀粥和咸菜,不好意思的笑笑。
“凑合吃点儿,赶明儿我请大家喝酒。”
李大雪瞅一眼局促尴尬的女邻居,拉着胡发笑笑推辞。“两家离的近,啥时候都能吃。今儿太晚了,我们先回家。”
他叫了七八个同事呢,看他老婆那样儿,准备的饭菜估计都不够他们吃。自己家离的这么近,就不留下让人难堪了。
两口子到家,已经是夜里快一点。家里人都在担心万家姐妹,一个个全都没睡。刚才已经隔着院墙听到了结果,此时西屋的饭桌已经摆好。
“爸妈,快吃饭吧。奶奶做的槐花饭,给你们留着呢。”
胡发半上午吃了饭下的井,升井开了会回家一直饿到现在。此时腹中咕噜噜直叫,洗了下手坐下开干。
李大雪吃了两口,瞅一眼从被窝里爬起来的闺女,赶紧让她钻进去。“要着凉的,快进去。宝,你之前是从隔壁嬢嬢身上看到的那些吗?”
霏儿摇头。“在娘身上看到的。”
“所以是我跟你爹把人找回来的,就是之前的场景你看到了?”
“嗯。嬢嬢黄芪姐姐了,黄芪姐姐好伤心。她、她两年没做新的白衬衣了,学校过六一要穿统一的白衬衫,可她的了、被同学笑露肚脐。嬢嬢又又骂她,黄兰也被了好几下。”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这丫头冒险带着妹妹跑那么老远。胡家两口子闻言皆叹息。万家也是可怜,儿子病着,大人心里没底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只能使劲儿攒钱。
“要不、我给做一件儿?”
李大雪提议,几分钟后胡志远反对道:“妈,还是不要了。黄芪自尊心很强,你这样她会认为是在施舍她。”
胡发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碗:“志远的对。老话升米恩斗米仇,咱两家离的太近,黄芪那孩子又是敏感的岁数。你这样好像施舍一般的行为,是会让孩子和大人都反感不悦的。”
“那好吧,我不做了。”李大雪从善如流,伸手摸摸闺女。“给我们霏儿做一件儿白衬衫,下面配条粉色的裙子,穿上肯定好看。”
“妈,干嘛老做粉色的啊?白半袖配黑裙子才好看呢,我们学校都是这么搭的。”
“你懂啥。”李大雪白一眼提意见的老二,转眼瞅着闺女满脸笑:“我们宝贝还呢,就得穿的粉粉嫩嫩的才好看。跟那花骨朵一样,你见过花骨朵是黑色的吗?”
“那就做件儿白裙子,花骨朵有白的,跟洋槐花似的,又香又漂亮。”
“去,去、去,你个男孩子懂啥。滚一边去,别给我瞎出主意。”
老二被母亲鄙视了,气哼哼的转头朝妹妹进攻。“霏儿,你,你喜欢啥颜色的裙子?”
家伙被问,下意识的想想自己今天穿的什么。粉底百花的罩衫,咖啡色背带裤,膝盖上绣着俩猫脑袋。头上是奶奶梳的俩揪揪,上头扎着红绸。现代礼物上的蝴蝶结,在这时代妥妥的时代潮流。
“什么都行。”
家伙一这个,李大雪开心的低头亲亲闺女。“瞧我闺女多有眼光,就喜欢我给她的扮。”
老二蔫头耷脑,望着妹妹满脸幽怨。“你这么没眼光以后可咋办?光长的好看不行,女孩子得会扮才能漂亮。”
“我闺女,穿啥都是可爱无敌漂亮。”
好吧,李大雪一句话外加老爹点头认同,老二瞬间就萎了。他不懂宝贝在父母眼里那都是自带滤镜、美颜的。何况家伙的确粉妆玉琢,穿什么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有了挺好,没有也丝毫无损锦缎的光鲜美丽。
夜色深沉,两口子吃了饭发孩子们去睡觉。他们也躺下关灯,李大雪轻拍闺女哄她赶紧睡。
翌日,早饭后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隔壁黄兰来叫霏儿玩,俩女娃抱着布娃娃在街门口玩过家家。三三自觉是大男孩了,站在一旁只看坚决不动。
“狼叫好可怕。”黄兰朋友提起来心有余悸,开口个伙伴分享自己的独特经历。“大姐挖到苁蓉卖了给我们买布做新衬衫,可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天黑了,我好冷,也好饿。”
霏儿点点头,对伙伴的话感同身受。她刚才碰到黄兰了,她之前经历的事情她已经“看”到。
“下回咱们一起去,人多些也许能找到。”
“别、算了,爸爸姐姐了,我也挨了。”
大人们会担心,霏儿闻言不再这个话题。她是看伙伴姐们仨对新衣那么向往,所以才想看能不能帮她们找苁蓉。
“咱们去摘花吧,外头的饼饼花都开了,好几个颜色呢,可好看了。”
黄兰提议,霏儿想想拒绝了。拢共没几朵花,全是附近家属种的。哥哥每次都给它浇水,她不能把哥哥浇灌的花给霍霍了。
“还是去拔草吧。花儿多漂亮,摘了就看不到了。”
戈壁黄沙,到处光秃秃的。一年降雨稀少,蒸发量却极大。没有人们辛勤浇灌,这些娇弱的植物根本无法生长。好容易看到些鲜艳的色彩,留着让大家共同欣赏多好。
“好吧。”黄兰倒是从善如流,姐俩手拉手往外走。“我昨天看到一片仙人掌,开的黄花也可漂亮。跟我二姐的名字一样漂亮。”
“是嘛,仙人掌长啥样子?”霏儿问着伙伴,已经伸出左手与她互握。画面里,一种张着尖刺的绿色植物出现在脑海,它扁扁的身子头上顶着黄色的花,给戈壁沙漠里增添无尽的生机色彩。
“长着刺,可扎人了。”
俩人在花圃旁蹲下,手拔起地上的绿草放进霏儿玩耍的篮子里。拿回家用瓦片盛放,当做食物一般开饭。
“黄河里可多鱼了,咱们要是有鱼就好了。可以做红烧鱼。”
黄兰着吸溜一下自己的口水,霏儿指指她呵呵笑。俩人玩了阵过家家,嫌没意思后抱着布娃娃离开了院子。
“卖鱼,卖鱼,黄河鲤鱼了,大家快来买。”
刚鱼,一出胡同就听到了叫卖声。一个身穿汗衫的中年男人撩起衣角擦擦汗,他脚边放着俩大筐,里头的鱼使力蹦跶一下,越过围栏掉到地上。
“鱼、”
黄兰焦急的往前跑,短腿倒腾的飞快。霏儿被她拉着蹲到地上,黄兰放开她伸手想将那条蹦跶出来的大鱼搂起来。
可鱼实在太滑,且挣扎不休,她刚一动手,没搂起来呢再次鱼儿再次刺溜滑出她的双手。
“鱼,鱼,你别动,别动。”
家伙大概忘了这鱼是有主的,一心只想抱起鱼回家。贩瞅瞅俩姑娘,呵呵笑着也没啥难听的话。他靠着矿上做生意,可不敢得罪矿上领导。
这一片住的全是二矿领导家属,他是当地牧民,空闲时会到黄河里鱼。以前没人没市场,这些鱼没经济价值。这些年有了矿务局,天一暖他又多了项赚钱的营生。
“要鱼啊,闺女你带钱了吗?”
被人一问,黄兰顿时呆住了,放开鱼站起来。抬头望他一眼,脆生生的开口问他多少钱一条。
“鲫瓜子一毛一条,随便挑。鲤鱼五毛一条,也随便挑。”
贩没带称,这是估摸着重量在要价。他这鱼不要票,鲫瓜子一条不到一斤,一毛的话一斤划一毛多。鲤鱼在二三斤左右,五毛一条也划两毛左右。
孩子不会算账,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贵是贱。黄兰实在馋了,也不顾妈妈会不会买,会不会因此挨揍,转身就往回跑。
“你等着,我去叫妈妈。”
“哎,慢点不急,鱼有的是。”
霏儿也想吃鱼,看黄兰跑走了,她摸摸裤兜,掏出一张纸币。“这是五毛,我要一条鲤鱼。”
吆喝,这么的娃娃居然带着钱,一出手就是五毛。男人瞅瞅家伙身上崭新的衣裳,对这家庭有些好奇。
“家里有大人吗?最好让大人出来买。”别卖给了孩子,让人家大人来寻他麻烦。
女娃点点头,转身往回走。“奶奶,奶奶,买鱼。”
“哇、我就要吃鱼,要吃鱼、”
街门没进呢,黄兰的哭闹声从她家传出,胡老太已经颠着脚出了院子,胡志伟跑过来将她抱起。
“一会儿没看到你就跑出来了。走,哥哥带你买鱼去。”
“我要最大的那条。”
“好,你啥都要最大的。”三三伸手刮刮她的鼻子。“院里那颗最大的西瓜也预定给你了,等它长熟看你能不能吃的下。”
“给爹、还有娘、还有大哥,二哥,奶奶。”
“好哇,这就是不给我呗。”
“哦,还有三哥。”
“这还差不多。”
兄妹俩着话到了贩跟前,俩人商量着挑了一条最大的鲤鱼,胡老太付了钱后又买了一条鲫鱼。
“鲫鱼豆腐汤,让我们霏儿喝了白白嫩嫩的。”
宝贝听奶奶是给她熬的,赶快问一句“好喝吗?”
三三舔舔嘴唇,“好喝。又鲜又香。跟羊肉汤一样美味。”
女孩点点头,耳边又传来黄兰的哭闹尖叫。她皱皱眉,伸手拽拽奶奶开口建议。
“可以多买一条吗?”
“给黄兰吃?”
“黄兰很想吃鱼。”
“好。”
孩子而已,孙女高兴最重要。老太太正欲返回买鱼,邻居家街门开,黄兰被母亲拉着往巷子外走。
“买,买,真是讨债鬼,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不管嘴上什么,女人到底买了一条鲤鱼回来。黄兰朋友也有鱼吃了,霏儿开心的笑,俩姑娘视线交汇,互相挤眉弄眼。
万家中午鲤鱼炖豆腐,胡家因为俩上班的都得晚上才回来,所以鲤鱼等到晚上吃。老太太只用鲫鱼给孩子们炖了汤。
吃完饭霏儿去睡觉,黄兰朋友神秘兮兮的跑来。胡志远将她抱上炕,帮她脱了鞋。
“跟霏儿一起睡吧,俩人睡更香。”
“好。”
家伙心翼翼的躺到伙伴身边,转头看胡志远还在,她指指门口:“志远哥哥你出去好吗?我跟霏儿悄悄话。”
俩家伙话都一个腔调——仨俩字停顿,好像在磕巴。胡志远笑笑,出去带上了门。给她们独立的空间。
看他走了,屋里只剩下了她们俩。黄兰刚要有动作,霏儿开口了。“我吃过了。你把鱼肉塞裤兜,上面弄上油你妈要的。”
黄兰瞪大了眼睛,从兜里掏出那块儿她费尽心思藏起来的鱼肉。“你咋知道我给你带鱼了?”
“闻到了。”
“你鼻子真灵!”家伙感叹一声。“我听到你奶奶晚上才会烧鱼,所以特意给你带来的。”
“吃饱了,吃不下了。”
“尝尝吧,我妈炖的鱼可香了。”
“那好吧、”伙伴一番心意,她太拒绝伤人面子。霏儿的吃了一口,剩下的全让黄兰吃。这块儿正好是鱼肚子上的肉,只有两根大刺,俩孩子也没出现什么鱼刺卡喉咙的事情。
吃了鱼,霏儿拿出手绢来俩人擦了手。宝贝个哈欠“咱们睡觉吧。”
“你睡吧,我中午不睡觉。”
黄兰着调转身子爬下炕,霏儿看她消失在门口,再次个哈欠闭上眼睛。下午睡醒,躺在炕上懒洋洋的不想动。
三哥胡志伟大人一般了水进来,用湿毛巾给她擦了一下脸。家伙双目被重点照顾,长长的睫毛扇子一般忽闪忽闪,却依旧不愿睁开眼睛。
“三哥、”
“犯迷糊吗?还想睡?”
“没有、”
她右手抓住了哥哥的手腕,断他想要继续给她擦脸的动作。脑海中涌入一帧帧的画面,她被其中一个给刺激到了,捡着有关内容看了许多。
“什么是找对象、结婚、拜天地入洞房?”
妹妹忽然冒出新鲜词汇,胡志伟呵呵一笑,伸手刮刮她鼻子趣。“霏儿这么就想要结婚了?”
本来该是女孩子害羞的事情,可他趣的对象实在是,根本不理解这有何含义。懵懂的摇头,丝毫没有害羞的表情。
“三哥结婚了。新娘子是……”
“别。”被反将一军,男孩急的赶快伸手捂住妹妹的嘴。“宝贝,咱还呢,你可别啥不该的。”
霏儿沉默点头,他放开手后女孩接着问:“什么是不该的?”
“……比如拜天地入洞房。”
“那我不了。”
得到妹妹的承诺,胡志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家伙睁开眼给他一个笑,自己爬起来洗脸洗手。
“三哥,欺负弟弟是不是坏孩子?”
“对啊,无缘无故欺负弟弟当然不是好孩子该做的。”
“坏蛋。在门口就弟弟。”
“你谁?”
等了半天妹妹没吭声,三三也不再追问:“三哥下午要去挖野菜,主要找找有没有沙盖。你上回不沙盖拌汤很好喝嘛,今儿要是找到了就给你多腌一些做拌汤。”
“嗯。”宝贝点头,本来想你今天能找到,我跟你一起去。结果话到嗓子了又咽了回去,变成了:“我想在家自己玩。”
“好。那你乖乖的,奶奶要给豆角黄瓜搭架子,可能顾不上陪你玩。”
“我自己玩。”
“嗯,知道了。”
妹妹第一次要求自己在家里,胡志伟叮咛后没有反对。她还呢,每天跟着他们四处跑,也许是烦了想换个生活内容。
男孩跨上篮子去寻找沙盖,他走后没多久,霏儿就告诉奶奶她跟黄兰去玩过家家。这时期又没有拐孩子的,老太太没理由阻止,水壶里灌了她爱喝的纯奶,给她两块儿干馍片让饿了跟伙伴分着吃。
“注意安全,心别磕着碰着。”
“好。”
九十八公分高的宝贝乖乖应声,揣着奶奶给的香酥馍片,搂着自己的布娃娃出了家门。
她这身高在这个物资不丰富的年代挺突出,隔壁黄兰比她大,身高和体重都不如她。
拐出自家巷子,她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前进。大街上匆匆而过的行人偶尔会注意她一下,不过这时期孩子自己在外玩很普遍,倒也没引起什么特别的关注。
走到之前跟巩家兄弟分开的那条道,女孩毫不犹豫的拐上了巩家那条缓坡。
沿着缓坡一路都有人家,低矮的平房,有些半砖半泥土结构。继续往上走,房子高低错落在路边,她顿时懵了。哪一处是巩家的房子?
“家伙,你要找谁?是走错路了吗?”
有位坐在门口纳鞋底的女人看她东张西望,身上的扮干净漂亮,热情的开口问。家伙迎着面容和善的女人,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要找巩卫民家。”
“哦,要找巩家孩子啊。”女人笑笑,指指右斜方一扇用木板拼接成的大门“那就是了。”
“谢谢。”
女孩礼貌道谢,抬脚缓缓踏上她此行的目标。一走进,迎面听到里头男孩的喝骂声,其中还夹杂着拍,类似与架的声音。
“笨死,笨死,吃饭那么利索,干活就偷懒,死你个笨蛋。”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那扇门,冲着人的巩家老三就冲了上去。双手快速的摘下脖子上挂着的水壶,快准狠的砸到弯腰的巩老三额头上。
“砰、”水壶一角正中他脑门,瞬间鲜红的液体流了出来,巩老三望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姑娘,懵逼的连伤口都忘了捂。
“你谁啊,为什么我?”
“欺负弟弟,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