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第章夜谈
实话,乍看到陆殿卿,挺尴尬的。
特别是在这么尴尬的地方。
人的心思是很奇怪的,在今天之前,她在任何地方碰到陆殿卿都不会尴尬,在她眼里,陆殿卿就约等于一个邻居,面目都是寡淡模糊的。
但是,自从他扔给自己那么一个大包子后,她把自己和陆殿卿过去的一切都搜肠刮肚朝着琼瑶的方向想了后,她再看陆殿卿,那个感觉就不一样了。
她轻咳了声,问:“你怎么这会出来,干嘛呢?”
声音竟然有些轻软了
陆殿卿:“这个给你。”
林望舒这才看到,他里提着一个草编的大篮子。
她下意识接过来,里面竟然是满满一兜子的香椿,几乎都要往外溢了,于是似有若无的香椿芽香便扑鼻而来。
月色清冷,陆殿卿低声解释:“这个不摘的话,过几天也老了,我今天找了钩子绑竹竿上,除了树顶的,其它的嫩芽都摘差不多了。”
林望舒有些意外,敢情自己和宁苹离开后,他一直在那里摘香椿
当下忙道:“这其实吃不了这么多,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林望舒觉得全都要了,脸皮有点过厚,她修炼不到家。
陆殿卿:“胡奶奶不爱吃这个,我父亲在国外,我口味比较清淡,不上喜欢。我自己留了一些,这是给你的。”
林望舒:“那谢谢你了。”
陆殿卿:“举之劳,本来不摘确实也浪费了,我并不爱,一直也没留意过这个。”
林望舒犹豫了下,还是道:“这个挺多的,我估计我家也吃不完,吃不完就老了,那我可以——”
陆殿卿:“嗯?”
林望舒略有些尴尬,不过还是道:“我可以转送别人一些吗?”
陆殿卿:“当然可以。”
林望舒垂着眼睛:“谢谢,你知道的,我哥是炊事员,他们单位的同事有人好像很喜欢这个,都是做这一行的”
她实在不好意思自己哥哥会拿去送人,只好含蓄一些。
不过陆殿卿还算上道:“没什么,我送给你就是你的,你想送给谁都可以。”
之后他又补充道:“我记得这个后面还可以摘好几茬,你喜欢的话,到时候长出来我再摘了给你。”
林望舒听着这话,脸都有些红了,这话得真让人心里喜欢
她低下头,在月色中看着这散发着馥香的香椿芽。
陆殿卿抬眸,定定地望着她:“我先回去了。”
林望舒却觉得自己有话,便道:“嗳,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陆殿卿嘴上离开,其实脚步都没动一下,眼神也没挪开:“什么?”
林望舒:“就是今天下午你给我的事”
陆殿卿:“你可以多想想,不要着急告诉我答案。”
林望舒:“我不是想这个,我确实需要再考虑考虑,不过我得问问你,如果,我是如果——”
陆殿卿:“如果什么?”
林望舒:“如果我觉得这个事可以,你的事,你能做主吗?”
陆殿卿听到这个,唇角翘起,望着林望舒:“林望舒,我能做主自己的事,在我们家,也没有任何人会干涉我的婚姻自由。”
林望舒却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他们家七大姑八大姨随便拎出来就是带着“长”的级别,这种人家估计还是有些要求吧,而自己最近被雷正德闹腾得名声不太好。
她如果嫁人,那肯定图个舒心,可不能再去巴结讨好谁,再高的门户,要是受气的话,她肯定也是不稀罕了。
于是她便低声:“你知道雷正德往外了什么话,是吧”
这事提起来,其实更尴尬了,毕竟雷正惠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雷正德抱着她,他显然也是听到了
陆殿卿听到这个,便收敛了笑,整个人都认真起来:“我知道,但这个重要吗?你觉得我会在意吗?如果我在意,我就不会和你那些话。”
林望舒轻咳了声,道:“那个,其实我还是想解释下”
陆殿卿:“你不需要向我解释,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一切,可以从昨天我们谈话开始,至于之前的,无论发生了什么,那都是我不会在意,也不会干涉的。”
林望舒惊讶地仰脸,看向陆殿卿,他也正在望着自己。
总是疏离轻淡的面孔,此时有着几分包容的平和。
对于他的话,乍听意外,不过仔细想想,倒是也能理解。
他爷爷和父母都曾经留学海外,他本身就有八分之一的外国血统,他从受到的文化熏陶就和普通人不一样,思想上不会有中国男人封建的那一套,家里氛围肯定相对开明。
林望舒努力回忆了一下他母亲,之后好像从香港回来过,哪怕六十多了,却依然是端庄文雅,开明温和,那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不过她还是道:“可是如果他们不好听的话,总归是不太好啊”
陆殿卿垂首看着她,扬眉道:“我怎么可能让别人随意侮辱我的未婚妻?”
林望舒听得这话,心仿佛被神祗轻轻点上,之后,胸口便溢出了异样的感觉。
此时月光自浓密的槐叶缝隙中丝丝缕缕地透下来,槐花碎影便重叠交错地洒在他轮廓清越的脸庞上,也洒在他浅琥珀色的眸中,这让她在那波澜不惊的沉静中,好像体会到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她想,这个人并没有对不起自己过,往世对他的不喜和排斥,其实多少是迁怒了。
至少目前为止,他给自己介绍了雷正德,是希望自己在遥远偏僻的云南有个人照应着;他去质问雷正德,是以为自己依然留恋雷正德想让雷正德给自己一个交代;他提出处对象的想法,不管底层原因是什么,至少也是很诚心希望能解决自己的问题。
她所有曾经对他的气恼全都烟消云散了,那些暗地里滋生的利用之心也消融于这清风朗月之中。
于是她终于轻声:“谢谢你,陆殿卿,谢谢你为我做的。”
一片槐花静寂无声地落下,她低垂的睫羽在月光下轻颤。
陆殿卿素来波澜不惊的眸中有一抹炽烈闪过。
他开口,声音却比落花的声音还轻:“没什么,你不用这样。”
林望舒轻轻抿唇,抬眼看他:“那我先回去了。”
陆殿卿:“好。”
一时他又道:“等一下。”
她沉默地看着他。
他却抬起,伸向她。
林望舒身体微僵,一动不动。
接着,她便看到,他的轻落在她的肩头。
之后,在那轻纱一般的月华下,他修长的指尖,有一片剔透娇软的白。
那是落于她肩头的一片槐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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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房间,宁苹疑惑地望着林望舒:“姐,你刚才和谁话呢。”
她又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林望舒摇摇头。
宁苹疑惑:“姐你到底怎么了?你没事吧,是不是发烧了?”
林望舒:“没事你不要问了。”
宁苹:“喔”
林望舒翻过身,让自己平躺着。
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他就是几句话而已,竟然让自己脸红耳赤。
为什么她之前竟然觉得他做事寡淡毫无印象呢
是因为她先把他当成“可以考虑的对象”,然后才突然萌生了这种旖旎的意念,以至于觉得他长得好看了声音好听了,一举一动都耐人寻味了?
林望舒深吸了口气,之后又长叹了一声,想着重活一世,怎么可以随便就这么为一个男人辗转反侧的呢?
自己好歹也是有些经历的人了,他算什么?
就是一童子鸡!
想到这里,林望舒的心情稳定了一下,她坐起来,道:“宁苹,你把那一篮子香椿芽拿过来,给我哥,让他剪了底边用冷水泡起来,要不明天就不新鲜了。”
宁苹愣愣的:“好,好”
林望舒看她那样子,便:“算了我自己吧,怕你不清楚,这东西挺稀罕的,还得拿去送礼。”
林望舒便利索起身,过去了旁边自建的石棉瓦房子那里:“哥,睡了没?”
她这一喊,她哥披件衣服出来了:“怎么了,我正要歇下呢。”
林望舒便将那一大篮子香椿芽给了他哥,抿唇笑着:“哥,你看,这么多呢!”
林观海一看,惊了下:“大晚上的,你哪儿来的?”
林望舒:“你管哪儿来的,反正没偷没抢,咱赶紧把这个收拾好了,不是要送你领导吗,明天拿一些送领导,剩下的咱自己留着吃。”
林观海:“好好好,这玩意儿金贵,就得吃一口新鲜的。”
于是当下,兄妹两个都不睡了,进屋,林观海找了剪子,把香椿芽底部那里剪平整了,之后用瓷盆端来了一盆清水泡进去。
这样泡大半天后,沥干了水分收起来,放在通风阴凉的地方,能多放几天。
林观海:“我好几个领导呢,都送点,他们都稀罕这一口,这可真是得了好东西。”
一时还是忍不住问:“到底哪来的,这个可不好得。”
要么是郊区农民送进城的,要么是谁家大院子里种的,但是这个时节,能出这种香椿的,怎么也得是大几十年的老香椿树,农村不一定有,就算有,大老远进城卖估计也贵死人,至于城里大户人家的院子——
那更不是他们随便能得的啊。
林望舒听到这个,便想起陆殿卿刚才的样子,他还要继续摘了来送给自己呢,反正她一听这话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谁不愿意被人宠着,被人讨好着,谁不愿意被人哄得心花怒放呢。
林望舒便笑得特别甜:“哥,是别人送我的,不过你不要声张,有些事还不一定呢,我也不愿意到处嚷嚷,等过几天我想好了,再和你。”
林观海一下子明白了,心试探着:“男的啊?”
林望舒美滋滋地点头:“对,男的,但你可别和咱爸妈提,妈急性子,肯定非逼着我问。”
林观海惊讶:“妹,行啊你,这才和雷家闹掰了,转眼又一个!”
林望舒:“哥,瞧你的那叫什么话,是别人主动的,要不然干嘛大晚上眼巴巴给我送这个?我还没答应,且得琢磨琢磨呢!”
林观海笑了:“那你赶紧琢磨,关键是人品,人品得好,等回头你觉得合适可得赶紧告诉我,我给你把关!”
林望舒:“这倒是不用担心,国家盖章认定的五好青年,那是历史的证明!”
林观海一愣:“什么?”
林望舒笑:“我瞎掰的。”
作者有话要: 可能部分同学觉得陆舔得有些突然,但其实从他一出场就是,看似高冷,实际拼命地舔。
“我帮你提着行李吧”“我请你们吃饭吧”“工作我帮你留意着吧”“书我回去找找吧”“你二哥的事我帮你问问朋友?”“茶叶很好喝我很喜欢(假的,其实他口味非常挑剔讲究)”
以前是发的对象只能端着,现在可以直奔主题了,他对女主的了解比较深,得到的教训也比较深刻,知道对女主来委婉没用了
不过陆也没什么值得同情的,今天的故事,最让人同情的是那百年香椿树:我做错了什么竟然要被薅得只剩一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