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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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被偷

    这一天,林望舒提了自家的三洋收录,带到了学校,想着课间的时候就给学生放英语,她已经准备好了磁带,有英文歌曲,也有英文的朗读,这都是让陆殿卿帮忙收集的听力资料。

    到了办公室后,办公室里同事看到了,都围过来看了一番。

    收录可是个稀罕物件,特别是林望舒这个是三洋的,日本进口的,那更是少见。

    大家围着什么的都有,这其中不免感慨:“你你这么金贵的东西,拿到班级里,万一给学生弄坏了呢!”

    也有人道:“真犯不着,费那么多心思干嘛,最后还不是就那样。”

    陈志明拿着他那新加坡带回来的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得可不就是,学了也没什么用,等去工厂里干几年,也就忘个精光了。”

    对于这种话,林望舒也就没太理会,反正管别人做什么,自己该干嘛干嘛就是了。

    偏偏旁边陈秀越突然道:“林老师可是勤快人,不光给学生学,自己也学呢,你林老师该不会是想着回头也教数理化吧!”

    大家听闻,也都打趣起来,林望舒便干脆道:“对,我想着万一英语不能教了,我教数理化,总之人得有个真本事,多学了总不至于吃亏!”

    她大方承认,别人反倒是没什么可的,笑着鼓励道:“得对,林老师真是多才多艺,回头能把咱们学校这一担子事挑起来了!”

    对于大家的恭维,林望舒笑笑而已,谁想怎么就怎么。

    这时候已经到了上课时候,她提着收录过去了教室里,学生们一见,自然是稀罕,就有人上前要摸,被冯秀荷赶紧管住:“不能乱摸,万一摸坏了呢!”

    林望舒知道冯秀荷细心,便把这收录怎么用教给她,让她课间的时候放给大家听。

    “先放教室里窗台上,等放学时候我来拿,秀荷你来管理,课间的时候记得锁住门。”

    冯秀荷脸上特光荣:“老师,我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

    有了这么一个收录,课间的时候,或者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可以顺便听听英文歌,跟着哼唱,这样听多了,自然也就有感觉了。

    毕竟英语这种事,最要紧的还是要有学习环境。

    那收录到底是比较珍贵,晚上肯定不敢放在学校里,只能放学时候拎着回家,这自然是多添了许多辛苦。

    班级里同学看不过去,便要陪着林望舒回家,帮她拎着回去,她自然拒绝了,其实也并不沉,根本犯不着。

    自从上次看了外国电影后,这群学生大受震撼,开始努力学习了,不光是努力学英语,其它科目也开始用功了,这让她已经很欣慰了。

    她重活一辈子,知道一些未来的事,但她也是一个俗气的普通人,没什么大志向,只想着享受这辈子。

    但是在享受人生之余,如果能给这些孩子指一条路,哪怕只能改变一个孩子的命运,她觉得,也就够本了。

    林望舒拎着收录,吭哧吭哧地回到家,就见陆殿卿已经到家,竟然做好饭了。

    她把收录放回了客厅,之后道:“我这收录可受欢迎了,就是每天都得提着去学校。”

    陆殿卿:“那你干脆放学校就是了,何必这么费劲。”

    林望舒:“万一遇到贼呢,这可是金贵东西!再也不是特别沉,我看什刹海天天一群青年提着去跳舞呢!”

    陆殿卿听了,也就没什么,他并不是太在意这么一个收录,不过到底是为了结婚花心思买的,自然要比其它物件多几分珍惜。

    林望舒:“你我们学校也真是的,堂堂外国语学院附属中学,竟然连正经视听资料都没有,也怪不得他们学不好英语,条件太差,上面也不重视!”

    陆殿卿:“那等下次我见到教育部的同志,给他们提提建议。”

    林望舒看了他一眼:“你可别,我就随口。”

    陆殿卿:“上次和他们聊,也提起来现在要加大培养人才的力度,培养外语更是重中之重,他们应该也需要这方面的建议和提醒。”

    林望舒:“好吧”

    林望舒洗了洗,准备吃饭,陆殿卿却道:“今天我下班,看到正德和你表妹关珠清从胡同里出来,肩并肩,看来他们真的在谈对象了。”

    这年代,大街上男女走路,如果距离不超过一米,那基本上就是在谈了。

    林望舒:“他们两个还真成了,这叫什么事”

    陆殿卿:“也没什么,吃饭吧。”

    林望舒却在琢磨这个事:“雷正德是不是故意的,他找谁不好,非找我表妹,这是故意膈应我吗?”

    陆殿卿:“这倒不必多想,我觉得他也是成年人了,不可能把自己的婚姻当儿戏,可能确实觉得不错?”

    林望舒听这话,也就不提了,不过难免想想。

    如果雷正德故意的,实话那显得她自作多情了,但怎么就这么巧呢?还是,是关珠清早就羡慕她这个“有钱对象”,知道自己这里没成,她赶紧贴上去?

    那也太跌份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戚,至少在雷家那里,是自己的亲戚,就这么往上贴,她也觉得寒碜。

    陆殿卿自然感觉出来了:“这事可能是关珠清那边起的头,雷正德也就是借坡下驴,可能也有点故意的,不过这点心思,我们犯不着管,他的事,自然有他家里管,他愿意娶进门,那是他们家的事。”

    林望舒:“嗯,我知道,随他们去吧。”

    陆殿卿:“你最近复习得怎么样?”

    林望舒:“还行,往年习题我都做了一遍,有些不会的自己也慢慢琢磨出来了。”

    陆殿卿:“我最近从教育部的朋友那里拿到一些资料,也未必就有用,你回头看看。”

    林望舒:“那敢情好,赶紧给我。”

    陆殿卿:“吃了饭给你,就在我包里。”

    林望舒有些期待:“好!”

    陆殿卿:“明天我可能下班也早,到时候接你去。”

    林望舒笑了:“行啊,我看我们学校旁边开了一家炸面酱店,我想去吃!”

    陆殿卿看她笑着的样子,温声道:“明天我接了你一起去吃。”

    ***********

    陆殿卿找的这份资料还真不错,对于林望舒来,是大有助益,她喜出望外,想着最近他和教育部的同志接触多,果然薅到一些好东西。

    她又想着,回头可以把这些分享给她的学生们,当然了,现在不行。

    现在分享,他们未必当好东西,而且也太扎眼,还是等以后高考的消息出来再。

    这天吃过午饭,她去班级巡逻了一圈,照例回到办公室里苦啃她的学习资料,做了几页题后,正打算歇歇,就见陈爱国匆忙跑来了。

    他气喘吁吁的:“林老师,不好了!”

    林望舒从那密密麻麻的公式计算中抬起头:“怎么了?”

    陈爱国:“林老师,咱们的收录不见了!”

    林望舒:“不见了?”

    陈爱国:“对,今天我们下课后,大家干嘛的都有,没人注意,但教室里按也没断人,结果课前打算打开听听的时候,就不见了!窗户开着,估计是从窗户偷拿走的!”

    林望舒起身:“你不要慌,我现在马上找校长,封闭校门,对方虽然偷了,但应该还没出学校,肯定跑不了。”

    陈爱国:“好好好!”

    办公室里还有其它同事,一听,也都替她着急,是可以去公安局报警。

    林望舒先去找了王校长,王校长一听也唬了一跳。

    林望舒便让他赶紧找人,关了学校大门,同时找了几个学生,守在各处墙角,免得对方拎着收录从墙头爬出去。

    做好布置后,她便松了口气,反正不会丢就是了。

    这时候王校长也行动起来,各位老师更是精神了。

    整天没事干,总算有一桩大事了,都开始挽起袖子要捉贼,比林望舒还积极。

    林望舒先跑过去教室看了看,一群同学都闹腾着,在窗户后面找脚印,冯秀荷看到林望舒,一下子哭起来:“林老师,我对不起你!我竟然没看住,我,我就是上个厕所,我没想到教室里那么多人竟然丢了!”

    不光是她,其它人也都愧疚得很。

    林望舒:“放心好了,我觉得丢不了,那么大一个东西呢,再那贼肯定没跑出去,咱好好找,肯定能抓住!大家一块儿捉贼!”

    她这一,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准备捉贼,叶均秋过来,组织着大家,分开行动,各自搜罗。

    这时候几个老师也都到了,大家一起行动,这么找着时,有老师就皱眉:“林老师,你你也真是的,那么贵重的,你就随便往学校带,这万一丢了,多可惜啊!”

    她这么一,大家七嘴八舌的,自然什么的都有,反正都觉得林望舒这事本来办得就有问题,甚至还有人私底下可能觉得,谁让你爱显摆,太事儿了,看看现在果然出事了吧。

    林望舒也没理会,她觉得是能找回来的,万一找不回来,那也没法,大不了她每个月的零花钱不花了,攒着,攒出来一台收录。

    眼看着快到放学时候了,还没见踪影,大家伙都开始担心起来,老师们也都惋惜,觉得怕是找不到了,不定那贼早跑了。

    林望舒难免也有些担心,谁知道这时候,陈爱国跑来了:“老师,逮住了!逮住贼了!”

    大家顿时精神为之一振,赶紧跟着陈爱国去看。

    原来学校西边一片杨树林,那偷了收录的贼见逃不出学校,就躲在杨树林里。

    陈爱国:“是李红柱,是他偷的!”

    李红柱?

    林望舒倒是有些印象,就是之前对着自己吹口哨的混混,一时也是气恼,随着大家跑过去。

    过去的时候,收录已经被冯秀荷紧紧地抱在怀里了,而李红柱正被叶均秋牢牢地反锁着两按在那里。

    刚才应该是打过,李红柱鼻青脸肿的。

    林望舒一来,叶均秋便:“林老师,你看怎么处理?”

    其它老师都来了,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这孩子竟然敢偷收录,这么贵重的也敢偷,肯定得扭送公安局!”

    王校长从旁抬了抬眼镜,犹豫着:“那就送公安局吧,不知道现在公安局下班了吗?”

    李红柱听到送公安局,挣扎了一下,不过被叶均秋越发使劲按着,把他的脸都按在了地上。

    林望舒看到,他的脸已经贴在地上,沾了土和枯叶,侧脸那里也有了擦伤,正渗出血来,血混着泥黏在他脸上。

    旁边几个学生也都气得够呛,有人已经伸腿去踢李红柱,李红柱便发出“哎呦”惨叫。

    林望舒:“李红柱,你为什么要偷我们的收录?”

    李红柱硬着声音:“老子偷就偷了,能怎么着!”

    王校长叹气:“你这学生,到了这个时候还嘴倔!”

    林望舒:“那就送公安局吧。”

    叶均秋:“行,那我们几个学生押着,再请一个老师陪着我们,一起过去公安局。”

    当下几个人把李红柱拉起来,李红柱也不反抗了,就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拽起。

    大家冲着他“呸”了好几声,还有的人趁再踢他几脚。

    林望舒看着这一幕,想起自己二哥来。

    二哥当初被人家公安局逮住抓起来,就像一条死狗一样被人拽着。

    她犹豫了下,到底是回过身,问王校长:“王校长,他几年级,多大了?”

    王校长:“才高一,十七岁,你现在的孩子,不像样,不像样啊!”

    十七岁,生于六十年代初,上学时候,学校就乱糟糟的了,当时的情况,能学出什么好来。

    王校长叹息:“这孩子啊!”

    林望舒:“王校长,我看学生年纪还,要不要把他家长叫来?再天晚了,今天派出所可能已经下班了,我们可以等明天。”

    王校长神色一动,看着林望舒,干笑了声:“林老师,你得也有道理,那就先缓缓。”

    林望舒没异议,王校长当即赶紧让人通知他家长。

    这边林望舒提着收录,放回了办公室,而李红柱则被关到了一处角落的办公室里,上了锁。

    回到自己办公室后,几个老师都七嘴八舌的:“这孩子教不好了,听爸早没了,家里就一个妈。”

    还有人道:“整天偷鸡摸狗的,在街上胡混,也不好好学,现在就是混着等毕业了,这种孩子,怎么着都是一个没出息!”

    林望舒听着,也没什么。

    其实收录没被偷走,也算是万幸,这个李红柱确实应该得到教训,但是她并不想因此毁了这个人一辈子。

    到底还是一个学生。

    这时候,差不多到了下班时候,大家都要走了,冯秀荷叶均秋几个过来找她,问事情怎么处置。

    林望舒:“他妈还没来吗?”

    冯秀荷皱眉:“据他妈在工厂里加班,工厂大门关着,已经让人通知了,但一时半会没赶过来。”

    林望舒便和王校长商量了下,商量的结果是,先再等等,如果他妈不来,或者他妈也管不了,那就在收发室关一夜,明天把他送到公安局去。

    王校长又安排了学校的看门大爷一起守着,林望舒班级里几个学生也都自告奋勇要先看着。

    左右林望舒也没什么事,便在那里看书学习,冯秀荷陈爱国和叶均秋也都在那里等着,看她竟然一直学习,难免好奇,她便推自己就是没事学学。

    她这话的时候,叶均秋多看了她一眼,她也没太理会。

    冯秀荷好奇地看她的书,见她笔记本上满满当当都是字,不免惊叹:“老师你可真用心!”

    林望舒笑笑:“学了总比不学强。”

    她也没指望别的,反正潜移默化,希望这群孩子学好吧。

    正着,就听到外面有哭喊声,还有脚步声,紧接着,王校长急匆匆过来了:“林老师,李红柱妈妈来了,你过去见见?”

    林望舒点头,当下和几个学生一起过去。

    结果到了传达室,就见一个穿着旧蓝布褂子的中年女人,正气急败坏地扇着李红柱,一巴掌一巴掌的:“你这兔崽子,我这里辛辛苦苦熬夜没命地干,你给我在外面做贼当偷!你还要不要脸,,你还要不要脸!”

    她一巴掌一巴掌狠狠地扇下去,李红柱倔着性子,也不吭声,也不躲,就那么任凭她打。

    大家都有些看傻了,面面相觑。

    那女人见到林望舒等过来,连忙转身赔笑:“老师,您是老师吧,这孩子他不懂事,可对不住你了,他偷了什么,我,我赔给你”

    李红柱咬牙:“我去公安局坐牢!”

    那女人一回身,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当着所有人的面,“啪”的一声,脆响脆响的。

    林望舒看这情景,有些不忍心,便忙将李红柱妈拉到一旁:“姐,您先别打了,孩子肯定做错了,该怎么着怎么着,也这么大人了,别当这么多人面打他。”

    李红柱妈气得要命:“他做贼,他竟然给我做贼!”

    李红柱低吼:“我做贼怎么了,我做贼我进公安局,用不着你管!”

    李红柱妈一听,都在打颤,差点直接栽那里,大家都赶紧劝,现场乱糟糟的。

    林望舒看着这情景,叹了口气,对王校长:“我想单独和李红柱几句话,可以吗?”

    王校长:“那,也行”

    于是大家伙将李红柱妈带到一旁办公室里劝着,林望舒进了保安室,之后关上了门。

    李红柱冷冷地盯着林望舒:“你来做什么,我当了贼,你们把我送公安局啊,我至于怕你们吗?喊我妈来打我算什么好汉!”

    林望舒笑了下:“这不是打算先让你妈打你一顿,再把你送公安局吗,你急什么?”

    李红柱冷哼一声,扭过脸去。

    林望舒:“不过在把你送到公安局前,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李红柱:“我又不是三岁孩,听你讲故事?”

    林望舒:“你可以听听,反正你不听,也没什么事。”

    李红柱不屑地扭脸。

    林望舒也不管他,就坐下来,开始讲那个故事。

    那是自己哥哥上辈子的故事,曾经意气风发的年少时光,为所欲为的青年时代,最后关押在铁窗里,离婚的妻子,失去父母的儿女,以及憔悴沧桑的母亲。

    最开始李红柱根本不屑听,后来他的耳朵动了动,微微朝林望舒的方向侧了侧身子。

    当最后,林望舒讲到那个在暮色中用竹车推着一对幼儿艰难去买菜的母亲时,她眼睛里也有些湿润了。

    李红柱看向她,哑声问:“这是你的亲人吗?”

    林望舒擦了下眼泪:“一个我很熟悉的人。”

    李红柱没话。

    林望舒:“你偷了我的东西,我现在可以把你扭送到公安局,你会坐牢,你一旦坐牢,有了案底,出来后工作困难了,你以后会走向什么样的路,自己想过吗?”

    她继续道:“我看到你妈妈的上很多伤疤,那些伤疤都已经发黑了,她在为了什么辛苦,你又给了她什么?”

    李红柱眼圈便有些红了。

    林望舒:“今晚,你就关在这里吧,要不要送你进公安局,我明天再决定。”

    李红柱有些呆滞地坐在那里,也不吭声。

    林望舒:“我那个收录很贵,如果你进去,估计得判十年吧,十年后这个世界变成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完,她出去,让单位看门大爷把门给锁上。

    这个的收发室狭窄,黑暗,也没什么吃的,足够这个李红柱受一个苦头。

    况且,这一晚,他必将遭受心灵的折磨,会不断地去想象自己的监狱生活,自己未来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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