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完颜和成
春去秋来,年纪相仿的两人越发亲昵。
陈娇娇每日最大的快乐就是听他的响指的声音,这就意味着他训练回来了。
每每,她都飞奔出去,撞进他怀里,被人抱起还嫌弃她重。
少年人狡猾,总气到她红了眼眶,才收哄她。
完颜和成看着,从未插。
任凭祁宴一句句大哥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也一句句大哥的叫。
这日祁宴从外头回来,刚准备进去就听到了里面鞭子的声音,还伴随着惨叫和求饶声。
他转过墙看清了发生什么,是长欢殿里那个叫冉冉的婢女。
眼熟,见过几面,年纪和他差不多大。
现在被人压在地上,一鞭一鞭的抽着,身上已经有许多血痕了。哭喊着哑了嗓子,随着鞭子落下剧烈的颤抖。
抬眼,一边坐着的姑娘打着哈欠,漠不关心的看着下面仅仅比她大几岁的婢女,快要被打死了。
他的大哥也没有移开视线,陪着姑娘坐着。
“这是怎么了?”
月啊了声,慌忙声解释,“世子,冉冉偷了东西,被抓到了。”
祁宴皱了下眉,“偷东西?偷了娇娇的?”
“是,偷了殿下的东西。”
“什么惩罚?”
“呃本来殿下的意思是剁几根指,但冉冉求饶,没了指不能干活。就打几鞭,以示警戒。”
“打几鞭?”
“二三十。”
“二十,还是三十?”
眼见着人似乎不耐,月呃了会儿,“已经打了十下了。这,这还是,要看殿下的意思。”
“行了。”
男声打断了鞭子声,陈娇娇看过去,一下子笑开,“祁宴!”
惊喜的跑了过去,“你怎么今日这么早,我给你看个”
“放了她吧,她下次估计也不敢了,十鞭子差不多了。”
在他们那,偷窃算不得重罪,偷的要么是吃的要么是用的,脚不干净顶多被赶走。
不至于杀了,三十鞭就是把人往死里打。
祁宴不太喜欢看着她坐的高高的,眼里半点没有对人命的敬畏。
“嗯?”
陈娇娇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是这个,下意识的望着地上哭着缩成一团的女人。
“她偷东西了。”
“殿下殿下,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饶奴婢一命吧殿下。奴婢不能死啊!”
“偷了什么,叫她拿出来。”
陈娇娇歪了歪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纠结这个。
她自己也不知道偷了什么,好像就是个簪子什么的。她那么多东西,哪能一个个认全。
望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人,陈娇娇仔细端详了下她血污下的脸。
“干嘛,你喜欢她啊,她长得好看?”
宛若对牛弹琴,祁宴啧了声,从不知道她会有这样一副样子。
陈娇娇听出他的不耐,更是气恼,“她偷了我的东西,按道理我就该罚她。来人,给我打!”
“娇娇。”
“我话你们听不见吗?”
鞭子声犹犹豫豫的重新响起,祁宴撇头吐了口气。
下一鞭落下的时候,他伸缠住了鞭子,直接缴了。
他们只是生的好些,命好,恰巧做了人上人,不代表有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利。
军队里多少是吃不饱饭的人,豁出性命,抛头颅撒热血。
他们用命保护的不是这样的皇室,这个婢女有可能是那些人的亲人。
战场上,人命都是平等的,站在同一水平线上。
他的命,和他们一样。不因他是将领,就该叫他们活该送死。
在父亲的教导里,军队中大家没有贵贱。他们都是亲兄弟,过命的交情。
于祁宴而言,他不能接受这么点事打死人。
她不明白,他或许可以勉强理解,但,“大哥,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都是带兵打仗的人,一条命多珍贵,多脆弱,都是亲眼目睹的。
完颜和成转动了下指尖的白子,轻笑了声。
能猜到,宴就是这样的人。
荡尽天下不平之事,他是心怀五湖的少年。
和梦里那位陛下,完全不一样。
“宴,她偷了东西该罚。若是不惩罚,岂不人人效仿。”
平心而论,他实在算不得好人,也算不得心肠善良的人。
他的兵,他的人,他要保护的人,在他的管辖范畴之内。
之外的,他无所谓。
完颜和成勾了下唇角,中的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上。
“大哥!”
“祁宴!我等你到现在,不是让你来教训我的。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大哥的哪里不对吗?我管我的人,你凭什么插!”
或许有失望,或许是对她这种意识的惊诧,祁宴结舌。
偏开头,舌尖顶了下左脸。
在印象中,她是娇气的公主,骄横肆意,但不能是残忍。
“今日你什么都得打死她?”
“是!”
一个婢女死不死对陈娇娇来无所谓,但他不能这么跟她话。
不能因为一个婢女和她大声!
那她就要她死,她是公主,这是她的权利。
“那她现在起是世子妃,公主殿下可以放了我的世子妃吗?”
一瞬,整个屋子人的视线聚集,祁宴平静的从地上将人拉了起来。
“你,什么?”
陈娇娇震惊的来回看,“你的世子妃?”
他为了一个婢女做到这一步,真是可以。
“好,这个面子我确实得给祁将军,您走吧,带上您的世子妃!”
“多谢殿下。”
他的脚步声远去,陈娇娇气闷的转过身,没忍住还是掉了眼泪。
完颜和成走过去,伸抱住了她。
晚上,见她撑着头,依旧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看向的是他住的方向。
完颜和成犹豫再三还是走过去,“娇娇。”
陈娇娇眨了下,回过头,“嗯?”
“下午宴不是故意气你,只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死在眼前。宴上过战场,知晓残酷。有时候为了一条人命,他可以赌上自己的。他的军队里从来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宴就是这样的人。”
陈娇娇没话,转动中的杯子,“我没做错。她偷了东西,就该罚。按大陈的律法,我是她的主人,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是。”
谈不上谁错了,完颜和成伸将姑娘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只是两人的观念不同罢了。
“那你觉得呢?”
他觉得?完颜和成笑了下,于他而言,她做什么都能接受。
因为他没有那般强的底线,也不是个好东西。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是为她而来,自然如朝阳的向日葵。
陈娇娇没再话,叹气又不觉着生气了。
鼓起脸如同个河豚似的,钻进完颜和成怀里,耷拉着脑袋。
她把他当亲哥哥,即使心里希望她能稍微有些男女之间的区别,但完颜和成依旧抬揉了揉她的脸。
温和的蓝色眸子里全然是宠溺和疼惜。
接连几日,只有他们两个闷在殿里。
这回不是完颜和成不带她出去,而是陈娇娇不愿意出去。
心里烦闷,她什么也不想干,坐着发呆。
每次一抬头,都是对上他的视线,等待询问。
他永远在,好似只在等她。
陈娇娇不明白,即使已经过了十岁的生辰,她依旧不能完全理解他的眼神。
“走吧,你陪我出去嘛。”
“好。”
外头有了秋季的萧瑟,陈娇娇拢了拢衣裳,走在走廊上。
转角处却撞上了人,“啊!”
来人吓了一跳,慌忙的跪下。
等看清后,陈娇娇又气不打一出,“怎么还是你啊世子妃,你还在宫里干什么,滚出去。”
冉冉颤抖的跪倒在地上,磕头,“对不起殿下,对不起对不起。”
刚烦的想离开,省的有人又跟她计较。
陈娇娇就看到她中纂紧的玉佩,是他的!
他常佩戴在腰间,白玉的吊坠上面刻的是宴字。
“他把这个送给你了?还是你又偷东西了?”
不知道更想听到哪个答案,陈娇娇等待。
“不是的殿下,我没有偷。”
话到这份上,陈娇娇抬步就走,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
“殿下,求您等一下!奴婢知道自己罪无可赦,若是叫您和世子产了嫌隙,奴婢就更罪过了。奴婢家有个弟弟,生了重病,急需要钱。奴婢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偷了您的东西,要不就没有钱买药了。这是世子给奴婢的,让奴婢当了换钱。殿下,奴婢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
身后人哭的哀戚,陈娇娇没有停下脚步,径直往前走,当作没有听到。
完颜和陈垂眸,看着她中的玉佩,“把它给我吧,我给你钱。放心,只多不少。”
夜里睡下的时候,陈娇娇听到了房内传出的声音。
完颜和成将玉佩放到了桌上,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侧头对上姑娘的直视。
她看不懂他,至少在很多事上他行为奇怪。
“你,从哪弄来的?”
见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完颜和成笑了下蹲到床边。
“这个玉佩宴带了有些年头了,这条裂缝当时还替他挡了一剑,当了可惜。”
陈娇娇看过去,确实玉佩上有道明显的裂纹,不知道为何裂纹竟然有些发紫。
“娇娇明日去把它还给宴吧。”
“我才不去!”
知道她嘴硬,都快黏在玉佩上了,完颜和成没什么站了起来。
“蓝眼睛,谢谢。”
被人拉住,完颜和成嗯了声,俯身虚虚的抱了下床上人。
第二日,有人在门外徘徊,有人在门内捏着玉佩纠结。
完颜和成起身离开了,站在门外等到两人和好如初。
*
(成成:会会会!我来啦!
但是,娇娇难过的话,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