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昆明, 作为中国的春城,一年都四季如春。
事实上这些年乡镇的环保工作已经做起了,只是每个人的环保意识还没有那么强烈, 浪费粮食浪费水的现象随处可见, 梁教授痛心,往年写的那些文章都是痛批这种现象的。
只是发现提出问题还不够,必须要解决问题,从精神文化层面去渗透, 他讲这些的时候那种很有那种忧国忧民的情怀。
白锦浓听着他讲这些,立马就油然生出一种责任感来,至于那些个情爱的烦恼立马就被他抛之脑后。
他跟彭城讲这些的时候, 彭城还觉得好笑:“你把梁教授当疗伤圣药呢?”
“哪有。”白锦浓反驳, “我现在已经走出来了。”
彭城冷笑:“我不相信, 这么短的时间你就走出来了?”
白锦浓跟着他来劲了, 站在民宿外面的土路上仰头:“那你, 怎么才算相信?”
彭城点了根烟, :“除非你现在给他电话, 跟他开口借钱。”
本是个较劲儿的玩笑, 白锦浓听完却低下了头:“非得这么做呢?”
“你不是你放下他了吗?个电话怎么了?”
彭城的笑里透着坏心思,分明是想逗人玩的, 可是下一秒眼前的学弟却突然仰起头认认真真看着他,:“不行, 我不能。”
他干脆的拒绝让彭城一愣, 接着就听人:“我虽然有时候会恨他, 但我不会拿感情的事开玩笑, 这么做是不对的。”
这话完, 接着就扭头回去了。
那表情还有点不太高兴, 像是不喜欢他这样的玩笑。
而彭城还保持着手指夹烟的动作,眼神里透着股不敢置信的惊讶。
他、他这是给自己甩脸子?
惊疑不定之后,彭城突然低声闷笑起来,抖得手里的烟灰掉下来,他才嘶了一声赶紧把烟给扔了。
真是、真是太好玩了,居然还有这么纯情的人,不喜欢拿感情开玩笑吗?这么替人家着想,还已经放下了呢。
骗鬼吧。
之后,彭城老拿这事逗人玩,白锦浓被他烦不胜烦,但白天他们要拍摄,碍着教授跟其他人的面,他还不好表现什么,晚上的时候也只能开个视频跟粉丝抱怨抱怨。
“今天被一个学长给烦着了。”
视频里的男孩儿素颜出镜,刘海用个夹子夹住,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坐的有些靠后,身后的房间摆设一览无余。
他完这一句,底下粉丝立马乌乌泱泱地开始安慰他,什么“浓哥不要生气”“惹你生气的人全都变丑”之类的。
白锦浓被这句话破防笑出了声,眨着眼睛跟粉丝们软软:“谢谢你们呀,我不生气啦,这么晚了,大家赶紧睡觉吧。”
低眉浅笑的样子,又让粉丝们尖叫了一拨,可惜下一秒人就下播了。
与此同时,市中心摩天大楼,还未熄灯的总裁办公室里,男人盯着手机界面上显示的“直播已结束”几个字,身体往后一靠,露出疲惫的姿态来。
随后,他站起身,拿着衣服往外走,加班的员工们见到老板走出来,立马九十度鞠躬喊霍总辛苦了,男人微微点头,一派冷漠严肃的姿态。
人一走员工就躲在后面感叹:“霍总这两天加班的时间有点晚啊,啧啧,都这么大身家了还这么拼。”
一群人啧啧感叹着,他们哪里知道男人端着手机在干什么。
唯一知情的也就是秘书李芸,因为当初这个视频APP还是她给老板安装下载的。当了霍总这么多年的秘书,李芸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家总裁是什么样的心思呢,之前就那么宠着那位少爷,为了人家当模特的事就大发雷霆,那么激烈的情绪,那样隐秘的感情,她一开始猜到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的。
毕竟可是两个男人……
可这么多天下来,看着愈渐消沉的男人,李芸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为情所伤,才会这么魂不守舍,至于那人是谁,明晃晃的摆在那儿还用吗。
这是老板的私密,李芸猜到了也不能出口,但是作为一个全能的秘书,为老板分忧是她分内的事。
于是某天的下午,她趁着给男人端咖啡的空当,若无其事地向男人推荐下载了这款APP,什么现在的短视频带来的效益啊,公司可以借鉴发展啊之类的,嘴皮子磨破了才当面给人下上,还顺便把人少爷的账号给关注上了。
男人拿过手机看到的时候,不冷不淡了句:“不要自作主张。”
一句话把李芸吓得后背冷汗都出来了,赶紧点头保证溜出去了。
对于秘书的多管闲事,霍闻远是感到不快的,他不喜欢别人窥探他的心思,尤其是涉及感情上的事。但是当他点开男孩儿的视频时,却一下子就不可自拔地陷进去了。
视频里的男孩儿笑得那么甜,那么开心,跟平日里对着他紧绷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就像千千万万的年轻学生一样,充满着朝气和活力。
的话也很得体,虽然偶尔抱怨生活上的事,但还是对未来充满希望,他选择干有意义的事,也劝告别人不要虚度光阴,那么阳光开朗的一个人,活脱脱的像个太阳。
隔着屏幕默默看着这样的孩儿,霍闻远只觉得心情激荡不已,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一遍遍地冲刷,冲刷着他那颗扭曲而又求而不得的心。
他该怎样形容那种心情呢?
原本只爱撒娇捣蛋的孩子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突然间变得这么懂事,他担心他受到伤害可他却努力把生活过得很好。
陌生,复杂,欣慰的情绪瞬间胀满了他整个胸膛,他想伸出手去抱抱那个勇敢地选择朝着自己的方向生长的孩子,可当他伸手的时候面前却是空空如也。
谁也没有想到老板会突然决定去昆明出差,本来这次的交流会是圈内自发组织的,不限地区,各方大佬都可以来参加,虽然那边每年都会邀请他们,但每年老板都没给回应。
原因是那边的商务酒会只有酒会,没有商务两个字。
男男女女在一块儿喝酒聊天,还有喝到床上去的。
霍闻远只去了一次,回来之后脸都黑了好几天,之后那边来电话就再也没给过好脸色。
这事李芸是知道的,正因为知道她才惊讶。
只是惊讶完之后她猛然想起来,昆明昆明,少爷这时候不就在那边吗?
霍闻远的动作很快,决定要走当天下午就订好了飞机票。
家里头的一老一少还纳闷,不过想到是工作上的问题也就只了句一路平安。
霍闻远一脸平静地上了飞机,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这一趟去是为了什么。
郝然知道他去昆明之后,第一个按捺不住蹦出来,估摸着人到了地方直接电话开骂:“我老霍,你这又是闹哪出啊?”
“不关你的事。”男人走在陌生的街道上面色冷清。
郝然叹气:“我真是服了你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放下?你已经拒绝过他了,难道还要舔着脸去找他复合?”
“我没有这个意思。”完又纠正,“我们也没有在一起过。”
“都一样!”郝然没好气,“那你什么意思啊?这么上赶着过去,你想干什么啊?”
“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去了?你真是……”郝然一时无语,干脆气得把电话挂了。
男人面无表情把手机揣进兜里,接着对身后的秘书:“我放你三天假,这三天不要跟着我,有事用手机联系。”
完秘书整个就张大了嘴,还没等回话呢男人已经转身上了一辆出租车。
剩下李芸整个人在风中凌乱。
出租车司机是个中年男人,刚开始的地方话,后来听到男人普通话也改了普通话。
他看了眼男人给他看的地方,略微惆怅:“只有一张截图,不知道是在哪儿,我先带着你去附近的民宿看看吧。”
霍闻远点头,没什么就跟着去了。
只是到了地方一看,跟视频里的地方千差万别,问有没有一队拍电影的在这里过,老板摇摇头没看见过,又仔仔细细看了眼那张图,给他指了个地方:“你沿着路往北走,那儿的民宿比较多,不定能碰上。”
霍闻远点头表示感谢,接着上车往北走,一边走一边看着路边的风景。
古朴优雅的镇,湛蓝的天和低矮的云,镜面一般的湖泊,无风静止映照天光,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霍闻远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也渐渐开阔了些,司机看他神色缓和了才敢跟他搭话,:“您是外面来的老板吧,唉,这年头当老板也压力大,要有什么心事就来我们这儿逛一逛,风一吹,心一静,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霍闻远听完对此微微一笑,:“我是来找人的。”
“来找什么人啊?”司机自然而然地问。
谁知问完之后男人却有些可笑地:“我也不知道他算我什么人。”
这话听着拗口,又藏着什么故事似的,司机就颇为老成地:“他是你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让他当你什么人。”
只是他完这话男人却不再接话了,偏头看着外面宁静的景致,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中。
这边,梁教授的微电影差不多已经拍完了,后期的剪辑还要花些功夫。
本来预计拍完的第二天就准备回程,但三个演员却拉着他们不让他们走,什么:“再让大哥哥陪我们在这里玩两天吧!片酬我们可以少要一点!”
七八岁大的男孩儿,正是淘气的时候,一来就缠上了他们,拉着白锦浓的胳膊不撒手。
旁边梁教授笑:“你们那叫友情出演,不能算片酬。”
这话演员们就不高兴了,其中个子最高的叉着腰:“我要到劳动局去告你,雇佣童工不给钱!”
另一个孩儿附和:“没错没错!我们去告诉陈奶奶,让陈奶奶拿拐杖过来揍你!”
陈奶奶就是梁教授的母亲,今年已经八十岁了。
把她搬出来,梁教授自然是没办法,而且既然回了老家,正好接着机会劝劝老太太跟着他一块儿搬到城里去。
梁教授询问他们几个的意愿,问愿不愿意多留几天。
彭城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相机一边:“我都可以。”
“我也没问题。”白锦浓这么,是确实喜欢这里的风景,想多留几天玩一玩,只是那几个崽子一直缠着他,走到哪儿跟到哪儿,都把他缠烦了。
最后白锦浓直接冷着脸:“去找那个哥哥去,别来找我。”
完就遭到了一致否定:
“不行不行,那个哥哥太凶了!”
“他还抢我的棒棒糖!”
“对对!我们不喜欢他!”
一个个声讨的阵仗,把彭城的跟坏人似的。
白锦浓只好妥协:“行吧,我跟你们玩。”
他不得已混进了孩儿堆里,被孩儿沿街追着跑,跑着跑着就气喘吁吁,被上街买烟的彭城看到,给了他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白锦浓记恨在心里,于是当天晚上当着彭城的面给青姐电话,故意大声给旁人听:“是青姐啊,我在昆明这儿拍电影……嗯,还有其他人……”
他第一句的时候彭城就朝这儿看了过来,听他故意这么立马用眼神警告,白锦浓回瞪他一眼,继续跟人腻歪。
他跟人撒娇把那头的女人逗得哈哈大笑,欢喜地不行,而另一边的彭城脸色则越来越黑。
白锦浓挂完电话哼哼两声,彭城朝他比了个“你给我等着”的手势。
这个手势实在太中二,白锦浓乐得不行,直接笑出了声,他笑起来是那种很明媚的好看,肆意张扬的样子也很招人。
彭城看他两眼,莫名又把心里的气憋回去了。
另一边,司机开车沿着山路驶过去,沿途碰到的旅游团越来越少,到了镇边缘的时候几乎不怎么有人了。
“这是哪儿?”男人问。
“这是最北边的一个镇子,再往前就没有路了,老板您是往回走啊还是……”
“那儿有民宿?”霍闻远问。
司机:“有是有,就是有点破。”
霍闻远:“那我自己去看好了。”完之后结清了这两天的车费,就揣着兜下了车,比起两天前的焦灼失意,此时的男人已经平静了许多。
是来找人,找不到也没关系,沿途欣赏了这么多的风景,也不能是一无所获。
霍闻远没抱什么期望地往前走,毕竟昆明这么大,民宿这么多,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就算找到人了他也不知道要什么,徒增尴尬。
没一会儿,前面就看到了几间低矮古朴的房屋,掩映在一片清幽的竹林中,只是民宿的规模不大,就占市里中心广场那么大的地儿,零零散散的十几间,连个招牌都没有,就写着“民宿”两个字。
好在霍闻远不是挑剔的人,没有多想就抬脚进去了。
“你好,请问这里还有房间吗?”两天一夜的赶路,男人的身上也带了一丝风尘仆仆,不过他的表情依然从容,面庞是刀削般的深邃,光是往这里一站就有一种特殊的气度。
民宿的老板娘一眼就被眼前的客人给吸引了,立马高兴:“有有有,不知道您是一个人住啊还是跟别人合租啊?”
“合租?”男人像是不大理解。
老板娘解释:“我们这里地方,还偏,来玩的也都是穷学生,搞什么少数民族民俗研究的,唉反正我也不懂,男男女女都有合租的。”
霍闻远听懂了,:“我一个人住。”
“您是住几晚?”
“先住两晚吧。”住够了两晚,差不多也就该走了。
老板娘一边着好一边给了他一把钥匙,他们这儿跟酒店不一样,就是这种老式的锁,又夜里可能有客人在外面组织篝火晚会,如果嫌吵的话就早点睡。
霍闻远听完点点头,进屋之后没怎么收拾就躺在了床上。
他这两天赶路加上睡眠颠倒,实在该补补觉了。
手机关机之后,很快就睡熟了过去。
大概是太累,又或者内心平静不少,霍闻远这一觉并没有梦见什么人,只是梦到自己仿佛飘在湖心的舟上,四周空旷无人,他缓缓顺风流动,水的声音,风的声音,恍恍惚惚好像听见远处孩子的嬉闹声。
等等,孩子?
霍闻远忽然间坐了起来,此时屋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倾泻进一丝光亮,那笑声也正是从外面传来的。
拿起手机一看,晚上七点多。
霍闻远赶紧开灯,摸了两下才摸着开关,起来之后开门出来,一阵凉风吹过来,人立马清醒不少。
站在外间的老板娘一看见他,就:“这位老板您醒了?是不是孩儿太闹吵到你了?”
霍闻远摇头没有,问这里有没有吃的。
老板娘:“外面篝火晚会,有烤串什么的,是个大学教授免费请大家吃,你也可以去凑个热闹。”
霍闻远一听大学教授,还有些稀奇,这都要年关了,怎么还有教授到这边来。
他裹紧大衣走过去,外面空旷地儿上冒出火光,是一堆木头架出来的火堆,上面立着烤架,穿着烤肉什么的。
旁边三个孩儿看着,一个个眼睛睁得老大,馋得嘴角都流口水了。
还争着抢着什么:“这只鸡腿是我的!”
“不行!你刚刚吃了一个了,这是我的!”
另一个稍微高一点的骂他们:“你们就想着自己了,白哥还没吃呢。”
完那两个孩儿就瘪着嘴不话了,那模样逗得人发笑。
霍闻远忍不住走了过去,问:“请问你们这只鸡腿可以卖给我吗?”
陌生的男人出现,孩儿倒也不害怕,问他:“你出多少钱啊?”
“十块钱。”霍闻远估摸着了数字。
结果完就被孩儿嫌弃了,略略略地朝他伸舌头:“买不起就别凑过来!十块钱还敢出口呢,穷鬼!”完就拿着鸡腿跑开了。
而头一次被骂穷鬼的男人明显一愣,接着好笑似的摇摇头,后悔自己把价格得太低了。
另一边,白锦浓正在给自己粉丝拍民宿外的夜景呢,挂在树上漂亮的彩灯,被风扬起窜高的篝火,还有四处撒欢跑来跑去的屁孩们。
正拍着呢,屁孩们就过来了,一张张脸差点怼到手机镜头上,着什么:“白哥哥!这是给你的烤鸡腿,你快吃吧!”
明明是让他吃,可一个个馋得要命的眼神却把他们给出卖了。
白锦浓笑着摸摸他们的头:“你们分了吃吧,我不饿。”
“不行,这是给你的。”
“不行,这是给你的。”
“不行,这是……”
“好了!”眼看三个人都要重复一样的话,白锦浓装作生气的样子,“了不饿就不饿,再闹我可生气了啊。”
屁孩们一听,这才默默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了吃了。
吃完又鼓着腮帮子:“对了白哥哥,刚刚我们在外面看到一个奇怪的人。”
“什么奇怪的人?”
“是一个叔叔,穿着黑色的衣服,长得很高!也很冷!”
这是什么鬼形容?白锦浓为他们的语文水平感到担忧。
屁孩们可不管这些,接着:“对对!他还用十块钱来买我们的鸡腿!哼,这可是我们辛辛苦苦烤出来的,才不便宜他呢!”
“十块钱啊。”外面买的便宜的也就这么个价,但这是家伙们守在那边烤出来的,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撒手给别人。
只是这么就这么势利了,长大了可不得长成人精哦。
为了社会的和谐幸福,白锦浓决定要教他们善良,:“不定那个叔叔是好几天没吃饭了呢,这么没礼貌可不行。”
三个屁孩仰着头:
“我们没有不礼貌。”
“我们没有不礼貌。”
“我们没有不礼貌。”
白锦浓:“……”这是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呢。
虽然昆明四季如春,可这个时候在外面待久了还是会冷的,白锦浓出来的时候穿得少,跟在另一边聊天的梁教授他们了个招呼,准备进去穿件衣服再出来。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知道……明天回去,在飞机场等我……”
男人低沉的声音直接就让白锦浓定在了那儿,他惊疑转身,正好看到一抹高大宽阔的背影。
他无数次仰望,无数次幻想过的背影。
只一眼,白锦浓就认出来,这是他的霍叔叔。
黑夜无声流淌,一丝缠绵的风刮过两人的脸颊,完电话的男人像是察觉到身后目光的存在,转身回头,冷冰的表情却一下子裂开了。
“浓?”轻颤的声音带着不敢相信的语气,而白锦浓完全被出现在这里的男人搞蒙了。
他僵直地站在那儿,直到男人朝他走了过来,走到栏杆这边的时候被挡住,白锦浓站在里边,他站在外面。
彼此仰头看着,都有些不知道什么。
但不话,光是眼神的交流也要人命,白锦浓立马从惊讶的状态中调整过来,装作不经意问:“霍叔叔,你怎么来这儿了?”
像是普普通通的询问,语气里只有惊讶,没有热切,更没有欢迎的惊喜。
而男人也知道他并不欢迎自己,可他也不想啊,谁知道就在这里遇见了呢?
把喉咙里的苦涩咽下去,霍闻远低声:“来参加交流会,顺便到周围转转,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男人声音温和,看他的眼神专注而克制,像是真的只是碰巧而已。
白锦浓听完不知怎的松了口气,有点不好意思地:“那个,我是跟着我学长跟老师一块儿来的,我们来拍微电影,是关于环保的。”
“我知道,你跟我过。”男人笑笑,像是知道他要表达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跟我解释。”
白锦浓低头:“我就是跟你一声。”
完这句,俩人又没话了,尴尬似的站在那儿,跟两个傻子似的。
白锦浓挨不过这股尴尬劲儿,又被风吹着了,了个喷嚏,赶紧:“那个霍叔叔,我回去拿个衣服,你也赶紧回去吧。”
完之后就扭头进了屋。
跟逃跑的兔子似的。
被关在门外的男人失笑,心里不出是什么滋味。
大概是失落失落还是失落,总之他就不该抱有期待。
见面了又怎么样,不还是白白惹得两人心乱吗?
霍闻远心情糟糕地进了屋,想着明天一早就赶紧走,一刻也不留。
他心里负气,陶冶了几天才平静下来的心脏在碰到男孩儿的时候立马就方寸大乱,在屋里闷闷走了几圈,最后还是捂着饿扁的肚子准备到外面买点吃的。
只是没想到刚拉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个明亮干净的人儿。
是去而复返的白锦浓。
他手里端着一盘烤好的肉串,略有些拘谨地望着他:“霍叔叔你饿了吧,给你送点吃的。”
霍闻远张张嘴,沉默地把那叠肉串拿了过来,忽然:“我没想到你会在这儿,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只是有点惊讶。”白锦浓着,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邀请,“霍叔叔你要过来跟我们一起玩吗?我的老师跟学长也在那儿。”
他原以为男人会答应,可现实男人却只是笑着摇摇头:“我就不去给你们扫兴了,祝你玩得开心。”
男人完便转身走了进去,关门的时候白锦浓分明看到了那张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
可男人怎么会落寞呢?
他从来都是古板严肃,极度自我的一个人,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一直都是游刃有余,让人仰望的存在,可他居然会露出那种表情来。
难道是工作不顺,来这里散心吗?
算了,反正也不关他们的事,他们明天就要走啦。
这么想着,第二天早上离开的时候却正巧碰到了来退房的男人。
“你也要走?”霍闻远扭头看过来。
白锦浓嗯了一声,霍闻远正要什么就见旁边跳出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生,手自然而然搭在白锦浓肩上,催促:“不是来退房吗,还没好?”
“这就好了呀,干嘛催我。”这几天,白锦浓已经受够了彭城的故意骚扰,现在又是在霍叔叔面前,直接就把人胳膊给掀开了。旁边的男生非但不生气,还声跟人笑着,这样的画面任谁见了都知道他们关系不浅。
霍闻远一下子僵在那儿,脑子里嗡嗡一片。
他忽然不受控制地看过来:“浓,这是谁?”
被叫到名字的白锦浓一顿,:“这是我的一位学长,作为摄影助理一块儿来的。”
彭城也注意到了出现在这儿的陌生男人,自觉地做起了自我介绍:“啊,您好,请问您是……”
“我是他的叔叔。”男人惜字如金,看的眼神带着量和危险的审视,这样的眼神让彭城觉得纳罕,尤其在看到白锦浓略显紧张的眼神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就越来越明显了。
他突然笑笑,问:“叔叔也来玩啊?您这是刚来还是……”
“今天就要走了。”
“去机场?”
没等男人接话,白锦浓率先急了:“你瞎问什么呀?我叔叔这次来是为了工作的。”
他眼睛急得有些发红,明显是不想让他继续了,藏着什么秘密不想被人发现似的。
越是藏着彭城就越想知道,他故意:“那有什么?要是顺路的话,就让叔叔坐我们的车,一块儿去机场,对了叔叔您要去哪儿?”
男人盯着他,启唇:“A市。”
彭城两手一拍:“那正好顺路!您就坐我们的车一起走吧!”完就跑到前面喊,“梁教授——白锦浓的叔叔也在这边,让他顺路坐咱的车吧!”
他这么一喊,白锦浓就知道这货又开始要折腾人玩了。
咬牙切齿地站在那儿跺脚,而他这表情落在男人眼里还以为是不情愿跟他坐同一辆车,有些犹豫道:“要不然,我自己车去机场。”
完孩儿还没收回去的眼刀子就扫了过来,什么:“这里不好车的呀,反正也有座位,您就跟我们一块走吧。”
霍闻远一时不知道该什么,孩儿的心思那么难猜,他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气了。
白锦浓当然生气,只是不是在生他的气。
他们来时租的一辆中型房车,后面空间比较大,一共四个卡座,摄影师负责开车,教授坐在副驾驶上,白锦浓坐在前面靠里的位置,谁知道刚坐下原本坐在后面彭城直接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
“喂,那位真是你叔叔啊?”
他调侃的语气把白锦浓惹急了:“我警告你别没事找事。”
彭城冷笑:“你不也给青姐电话了吗?怎么,这就急眼了,看来你跟他的关系也不是那么简单吧?”
白锦浓被戳中了心思,脸都憋红了,眼看男人上车了,直接推了他一下:“这不关你的事,你赶紧起开!”
彭城不要脸地:“我偏不,这又不是你的地方。”
俩人都压着声音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咬耳朵什么悄悄话呢。
看到这一幕的霍闻远眼神一黯,但很好地掩饰住了,他跟教授了个招呼,接着坐在了俩人旁边后面的位置。
正好就在白锦浓的正后方。
男人在后面坐下的时候他甚至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清冽气息。
几个人上车之后,先去借车的地方把车还了,接着再车去飞机场。
五个人两辆车,白锦浓刚想着坚决不跟彭城坐一辆呢,接着就被男人拉住了手腕。
“浓,你跟我一辆,我有话跟你。”
白锦浓愣愣的,等反应过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跟着人上了车。
他手搁在膝盖上,有些紧张地开口:“霍叔叔,你要跟我什么啊?”
话的模样明显是故作镇定,除了司机,他俩单独待在一起,总是会有些紧张的。
他以为男人会问自己拍电影的事,谁知道对方问的第一句却是:“最近过得开心吗?”
这样平常的询问让白锦浓一愣,不过很快他就低头回答:“挺开心的,这里的风景很好,还有同伴们陪着我,你知道吗霍叔叔,我以前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只记得我爸妈一直在吵架,还有我被孤立的事,我那时候还暗暗发誓一定不原谅他们,可现在我却觉得记恨别人是一件很累的事。”到这儿,孩儿突然眨了眨眼睛,“所以啊霍叔叔,人一定不能自寻烦恼,否则容易长皱纹的!”
他突然间的话题转变让男人有些猝不及防,心脏都被吓得噗通跳了一下,随后叹气:“我没有自寻烦恼。”
“可你在皱眉头啊。”孩儿忽然伸手压在他的眉心上,一股痒意直接顺着那一点直达天灵盖,男人瞬间就把他的手拽了下来。
“浓,不要闹。”
“我没有闹霍叔叔。”白锦浓一本正经地,“我是看你不开心所以才逗你玩的,你是工作遇到困难了吗?”
男孩儿关怀地问,仿佛像是在关怀一个拄着拐杖过马路的老奶奶一样。
那样的眼神简直让霍闻远受不了,连忙偏头盖住脸,:“只是些事情,很快就会处理好。”
“处理不好也没关系,没有人是无所不能的霍叔叔。”
孩儿天真地着安慰人的话,原先的他只会跟他撒娇,现在却开始安慰他了。
他的表情真的有那么惨吗?
霍闻远忍不住往后视镜看了一眼,眼底青黑,下巴上还冒出了胡茬,已经快到不修边幅的程度了。
也难怪会招来男孩儿的同情。
只是这样的同情却让他觉得心口发疼。
以至于原本想问他跟那个男生关系的话都问不出口了。
反正也不关他的事。
后面的路,霍闻远一句话也没有,倒是白锦浓尝试聊了几个话题,但男人反应平平,像是不想开口话的样子。
行至半路的时候他还突然让司机停车,忽然想起有点事要处理,不跟他们同行了。
白锦浓一看他要下车,都有些急了,明明前面就是飞机场了,他怎么就下车了呢?
他叫了两声霍叔叔,对方却只是冲他摆了摆手,一个人消沉地站在路边,等车开远之后就看不到他的人影了。
可白锦浓保持着往后看的动作,他眼神里是不解,是惊讶,甚至是气愤。
什么嘛,他都没什么招惹他的话,这人怎么就下车就下车了呢?
哪有这样当叔叔的?
他在车上愤愤不平,下定决心下次见面绝不给人好脸子。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没过两天就突然间曝出霍氏集团老总私生活混乱的绯闻来。
起因是接近年关时,几个朋友一起在会所聚会,霍闻远理所当然出席,在桌上心情不好喝多了酒,被几个别有用心的年轻酒保盯上了,看他身价不菲就抢着要往房间里带,结果两个人谁都不肯放过到嘴的肥肉,直接在店里了起来。
那场面激烈的,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两个厮在一起的酒保,还有地上躺着的不省人事的男人。
这样的新闻当天就上了头条。
什么#A市首富夜宿鸭子店# #当代青年企业家夜半嫖.娼#,极尽恶意地揣测,直接让事件迅速发酵。
不知真相的路人们在看了相当有冲击力的图片后几乎都是义愤填膺:
“啧啧年末又一个大瓜,有些人看着一本正经的,背地里乱成这样,这样的人也配当老总?”
“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全是管不住下半身的货,有点钱就出去瞎玩,早晚得病!”
“唉,之前在峰会上见过霍总本人,还觉得他挺正人君子的,没想到……”
其他什么的都有,虽然也有心存质疑,但照片上的内容是真的,这种给社会造成恶劣影响的事件是大众所不能容忍的。
在这样的热度下,霍闻远几乎一夜之间被骂上了热搜。
作者有话要:
咳咳,下一本《师弟》请大家收藏支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