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清醒
第二天一早,当杰拉尔看到米昔红肿的眼睛和眼睛下那一圈浓郁的黑眼圈时,他的愧疚之感前所未有的暴涨。
导致他一度不敢直视米昔,视线飘忽逃避,生怕在米昔眼中看到对他的责备。
米昔昨晚和莉莉雷德聊到天光大亮还丝毫没有睡意,许久未见,他们都十分挂念彼此,哪里还有困意,精神的不行。
他们七嘴八舌的讲述着自己这几年的遭遇与变化,以及两人极为担心的——杰拉尔和米昔究竟是怎么回事的问题。
米昔对莉莉和安德无所隐瞒,将一切都告诉了两人。
莉莉和安德很不赞同米昔要为了杰拉尔委屈自己的想法,可他们向来拗不过米昔,也只得气哼哼的暂时选择妥协,却依旧保持着举反对票的权利。
伙伴几个能再次重逢,纷纷都有不完的话,若不是天色已经大亮,米昔顾及自己白天还要和加杰拉尔battle离婚的事情,他们估计还会继续聊下去。
米昔和两人约了晚些时候见面,便挂了电话随着金叔的轻声呼唤出了房门。
米昔一出房门先是把金叔吓了一跳,金叔一边疼惜米昔,一边在心里责怪自家少爷欺负孩。
米昔已经二十三岁了,怎么算也算不上是孩的年纪了,可在金叔这把老骨头面前,怎么看他都还是个孩子。
又加之杰拉尔比米昔大了五六岁,金叔总有种自家少爷仗着年龄与地位欺负人家孤家寡娃的感觉。
这会儿看见米昔这般可怜的模样,老爷子心里的疼惜那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饭桌上,杰拉尔一边躲避着米昔的视线,一边还要承受着金叔时不时向他投来的责问目光。
杰拉尔更加有种自己乱欺负人的感觉,导致他一顿饭吃得如坐针毡。
“少夫人,您快把这个银耳粥喝了,这是我特意让厨房给您顿的,前几天我看报道,古地球人喝这个特别养生,对身体很好,您快尝尝味道如何?要是喜欢啊,以后我让厨房天天给您顿。”
“少夫人,用不用我去给您泡杯咖啡提提神?”
“少夫人,我再给您添碗汤,您多喝点……”
“少夫人……”
金叔俨然把米昔当成了亲主子在伺候,杰拉尔那边则是买一送一的便宜主子,丝毫不能引起金叔的关心,白眼倒是没少得。
杰拉尔对于金叔的态度并无任何不满,倒是觉得金叔不愧是他们家的老管家了,在照顾人这方面真有一手。
杰拉尔不禁在脑海里脑补了米昔被金叔养得肥肥胖胖的场景,竟意外的觉得那情景一定很有趣。
米昔这边自然不知道杰拉尔的脑内风暴,他可是为难的很。
面对昨天才见过面的金叔今天却态度如此殷勤的对他,米昔实在有些受宠若惊外加尴尬不已。
金叔的热情让他又感动又不好意思,可金叔那一声声顺口的‘少夫人’,他当真觉得刺耳。
最奇怪的是,杰拉尔竟然对此不管不问,一点也没有要纠正金叔这个叫法的意思。
杰拉尔今天就要带他去提交离婚申请表了,却还任由下人称呼他为‘少夫人’,真不知道杰拉尔是心宽还是故意要讽刺他。
两人各怀心事的吃完了早饭,杰拉尔因为心怀愧疚,早饭并没有吃太多,反到是向来食量不大的米昔被金叔硬塞了不少吃的,吃的米昔直饱嗝了金叔才肯罢休。
就是这样,金叔还满脸疼惜的看着米昔,直念叨他太瘦了,一定是这些年流落在外吃不饱穿不暖,给孩子折腾的都没长几两肉。
金叔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往杰拉尔那边瞟,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他就是想提醒提醒杰拉尔,人家孩子是为了谁才吃了这么多年苦的。
杰拉尔被金叔看得最后一口汤硬是没喝下去,他越想越觉得米昔这些年一定过得十分艰苦。
之前雷德,米昔这么多年一直和詹姆斯两人相依为命,靠外出捕猎为生。
雷德虽然没有详,但杰拉尔清楚的记得五年前的米昔身上一块肌肉也没有,当真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自己一只手就能轻易将他制服。
再看现在,米昔虽然依旧瘦弱,身上却满是腱子肉,强劲有力的青年人,招招都是致命的野路子,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自己一只手就能要了他命的薄弱少年了。
若不是这些年为了生存和野兽斗智斗勇,一次次以命相搏,米昔怕是很难在短短五年内从一个文弱的少年成长为今日这个可以和他搏上一搏的强壮体魄。
杰拉尔眼里不经意的散发出一种名为怜惜的神情。
他突然觉得,如果五年前,他紧紧抓住了米昔的手,米昔没有被那根树藤带走,那么他和米昔还会是现在这个模样吗?
他还会想和米昔离婚吗?
米昔是不是就不用经历这些年的苦难,是不是还会是曾经那个柔弱的少年郎,依附在他的臂弯下,被他保护着。
想到保护,杰拉尔忍不住自嘲一下,似乎一直以来都是米昔在保护他。
如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这么坚定的要和米昔离婚。
他不是觉得有损颜面或是怎样,他是害怕了……他怕米昔为了他失去鲜活而宝贵的生命。
“嗯?”
米昔不解的抬头看向突然将宽大手掌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杰拉尔。
这一看,米昔的心立刻化作一滩春水,激荡不已。
四目相接,杰拉尔眼里的柔和是那般的不加掩饰,米昔觉得自己仿佛要溺死在他的温柔目光中了。
温柔的缱绻并未持续多久,杰拉尔突然将大手下拉,捂在了米昔的眼睛上,遮挡住他所的视线。
米昔呆呆的立在原地,他看不到杰拉尔的表情,只听到杰拉尔轻柔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你是个很善良,很优秀的人,是我配不上你……跟我去离了吧,昨天那些补偿一直都作数。”
这般温柔的嗓音,若是在求婚该有多好。
这是米昔脑海里跑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米昔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杰拉尔的话他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
雷德昨天的话似乎可以解释现在的情况,可似乎又有哪里对不上。
米昔自始至终都不懂这个他放在心尖尖上爱着的人。
这人的想法太复杂,他又总是一意孤行,擅自将一切都安排好,而米昔永远是那个被动服从的人,就像他的下属一样。
杰拉尔感受到手心的湿润,他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快速抽回自己的手。
他不敢看米昔此刻的眼神和模样,转身快步往外走。
米昔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杰拉尔仓惶逃走的背影,心里除了难过竟生出几分无名之火。
“少夫人,少爷请您上飞船。”金叔恭敬的来请米昔。
“谢谢你,金叔。”
米昔知道杰拉尔要带他去哪里。
昨天不是了吗,他今天要带自己去元老院提交离婚申请表,让元老们同意他们离婚的事情。
米昔二话没就跟着杰拉尔上了飞船,一路上他理也没理杰拉尔,米昔越想越觉得整件事他就是无缘无故受委屈的那一方,他应该为此感到愤怒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米昔因为心里那份对杰拉尔每日剧增的爱意而丧失了最原本的自我,变得一切都任由杰拉尔摆布了。
他口口声声的告诉詹姆斯他要让杰拉尔喜欢上他,离不开他。可看看他自己,他又都做了些什么?
畏首畏尾,以杰拉尔的喜怒为自己的喜怒,杰拉尔的只言片语就可以轻易左右他的情绪,让他完全丧失自我。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状态。
他一直告诉自己杰拉尔不在乎他,不喜欢他,可又试想,杰拉尔在这之前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他又凭什么要求杰拉尔会喜欢上一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他因为自己的暗恋而患得患失,他因为已经和杰拉尔结婚了,就擅自站在了被辜负的一面,垂头丧气,自怨自艾。
转头想来,他其实并没有为这份爱情,或是这场婚姻努力过什么,他只是一味的因杰拉尔的善变而情绪不稳。
他既然不想和杰拉尔离婚,他就该表明自己的态度,拿出自己的立场,而不是一味的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去怜惜自己。
米昔的恋爱脑让他在爱情中迷失了自己,此刻,他终于从一次次的痛苦中挣扎出来,找回了真正的自我。
将一切都想通的米昔觉得自己的肺快被杰拉尔气炸了!
他不能再任由杰拉尔摆布了,他是他自己,他和杰拉尔不是上下属的关系,他们是平等的,他是他的伴侣,他有权利对他“不”!
两人一路沉默着来到了元老院,因为杰拉尔的身份摆在那里,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核心区域——长老们平时办公的地方。
杰拉尔直接带着米昔去找银发长老,也就是他的叔公。
“人我带来了,这回你可以同意了吧?”
杰拉尔一进门就直奔主题,他将离婚申请表直接递到银发元老的眼皮子底下。
银发元老看了眼眼前仍然只有一方签了字的离婚申请表,抬头看了看杰拉尔,视线又从杰拉尔身上落在了他身旁的米昔身上。
“都长这么大了啊?”银发元老目光慈爱的看着米昔,“这几年在外面没少吃苦吧?”
米昔仔细注视着面前这个银发银须的老人,突然不确定的开口叫道:“果子爷爷?”
“看来我的模样并没有变化多少呵呵呵……”银发元老突然笑了起来。
“真的是你吗果子爷爷?”米昔又惊又喜。
银发元老笑而不语,在一旁的杰拉尔看着突然相认的两人,满脸疑惑,“你们认识?”
“之前果子爷爷在爷爷去世的时候时常去给我送水果吃,一连送了好几个月,后来果子爷爷突然不见了,我还担心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米昔一激动,连自己还在生杰拉尔气的事都忘了,脸上难掩兴奋的和杰拉尔解释着。
“我和你爷爷也是老相识了,你自己一个孩,我怕你害怕才偷偷去看你的,后来看你神色好了不少,我也就放心了。”银发长老慈祥的摸了摸米昔的面颊,突然发出感慨,“好好好,回来就好!”
“来来,和爷爷这几年都是怎么过的?我听你还救了我们家这个白眼狼的大孙子?”银发元老此刻俨然像是家里慈爱的长辈,一点元老的威严也没有了。
杰拉尔嘴角抽搐的看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叔公,心里五味杂陈,他觉得自己这婚可能又离不成了!
杰拉尔表示很头大,他不就是想离个婚吗,来来回回两三年了,怎么就这么难啊!
【作者有话:米昔亲妈:杰拉尔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这婚这辈子也离不成的~
人生就是这样,纠纠结结,总要在某一点上突然通任督二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