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七夕“把你自己送给他。”
对阮念个人来,她其实是不怎么热衷于陪谁度过节日这种事的,所以相应的,在这些事上的记性很差,记错日期和内容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如果对方是柏颂的话。
那一切就要从长计议了。
虽然阮念的想法很好,但目前她最大的问题,是她没有准备礼物。
“你知道从科室到医院门口还有什么能买礼物的地方吗?”
一边换衣服,她一边问着旁边的姜韶,不经意间暴露了自己什么都没准备的事实。
姜韶闻言不禁扭头,若有所思的目光从她胸前划过,随即眼眸一亮,调笑着开口:
“你把你自己送给他不就行了吗?我看你们之前那么激烈……”
她还误会着之前她摔倒膝盖,导致走路有点慢的情况。
“我是撞到膝盖了才走路那么艰难。”阮念无奈解释,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立刻转身走去收拾桌面。
“那这次不正好。”姜韶靠着柜子,环着胳膊笑:“反正你们都结婚了。”
收拾东西的手指瞬间顿在原地,阮念低着头,眉眼有些怔愣。
他们结婚了。
所以做什么事都是很正常的。
那她到底在怕什么。
阮念一时间沉默。
半晌,她才语气低哑地朝姜韶回了一句:“那不一样。”
她不想变成他挂了个夫妻名头的炮|友。
所以才会一直避免和他过多接触,一直谨记自己只是他凑合结婚的对象。
毕竟如果靠的太近了,她很可能会沉迷下去,会舍不得他放不了他。
万一以后有一天,他碰上了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不想凑合了,想和那个人结婚在一起,她该怎么故作洒脱地去放他自由。
她做不到的。
领证前有一段等待的时间。
明亮的阳光透过方正的窗格折射到室内干净的瓷砖地面,顺势反射到人的眼睛里,形成了一阵恍惚的重影。
身边男人轻缓的语调像是和风,穿过她遮光的手指传来。
“如果以后你碰上了真心喜欢的人,想离婚了,我不会阻拦。”他轻声,言语之间满是替人着想的意味。
眼神瞬间呆滞,她看着那外面的光芒愣了许久才淡淡地开口:
“我也是。”
如果哪天你碰上了真心喜欢的人,想离婚,我也不会阻拦。
毕竟我根本不可能提离婚。
因为你就是那个人。
-
晚间的清风里夹着海浪的汹涌,科室到医院门口的路上此刻已经亮起了街灯。昏黄的光芒不经历落在人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闪烁的碎金。
手机屏幕隔几秒便亮一次,大多都是宣传七夕酬宾的活动。
不看还好,一看阮念就止不住的头疼。
她还不知道该送柏颂什么。
到门口的路程不算太长,没来得及想清楚,她就已经看到了熟悉的汽车和熟悉的人。
跑着过去拉开车门,男人坐在驾驶座上,身上穿着一套休闲服,干净的眼眸在看到她时一瞬间变亮,嘴角轻轻勾起。
“今天累吗?”他主动问,语气柔和,像是夫妻间的日常问候。
阮念系着安全带的手指微僵,半晌轻笑一声,摇摇头:“还好,不是很累。”
鼻尖突然漫起一阵花香,她一抬头就正好对上了一束出现在眼前的花束。
嫩黄花蕊的四周是幼纤薄的白色花瓣,柔顺的线条像是画家画上去的一样,透明包装裹住了它的底部,翠绿的花杆隐藏在重重叠叠的遮挡下。
阮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呆楞地看着花出神。
或许是因为对面的人迟迟没有给出反应,男人不经意眨了眨眼眸,话的语气一时有些忐忑:“不喜欢吗?”
睫毛微微颤动,她顿时抬眸对上男人的视线,平静无波的眼眸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倒影。
“没有,喜欢。”
阮念轻笑着回答,旋即从他手中接过花束,二人温热的指尖一触即分。
柏颂送的是雏菊。
不同于其他花束浓烈的香气与艳丽的外形,雏菊的外形淡雅,香气更是无比清淡,既不出众也不显眼。
嘴角不经意间勾起,她扭头看向柏颂,语气多了分笑意:“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餐厅可以吗?”他商量:“先去吃饭。”
阮念点头,笑:“可以。”
-
餐厅主营是淮扬菜。
这是阮念没有尝试过的味道。
“感觉怎么样?”
就餐间隙,柏颂主动问起她的看法。
嘴角上扬,阮念轻轻笑:“这些菜的味道比较清淡,还有点甜,但偏偏加在一起就很香,感觉像是开了一个新世界。”
她一向是喜欢重口味的,比如火锅,比如烧烤。
但现下的淮扬菜,虽然和她以前的口味大相径庭,却莫名地刺激了味蕾。
柏颂见她满意,心里自然也很开心:“喜欢的话,我以后还带你来。”
“好啊。”她立即应下,半晌眼珠子轻轻转了转,笑着问:“不过话回来,你是怎么找到这一家的。刚进来时我看这家店店面装修很简单,位置也偏,感觉应该不容易发现。”
男人瞳孔瞬间闪烁,但很快调整自如:
“之前有在这边工作过。”
阮念:“工作?”
“失明的时候,在附近一家餐厅兼职弹过钢琴。”
柏颂轻声回答,语气平静得如同在一件并不怎么重要的事。
阮念一瞬间便愣在了原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没事。”
柏颂反过来出声安抚她,嘴角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阮念不经意抬眸,看到他一瞬黯淡的眼神,牙齿轻轻咬住了下嘴唇。
沉默好久,她才再次开口:“那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你。”
阮念不自觉咬紧嘴角,低着脑袋闷声问:“你当初工作的地方,是在江城医科大学后街那边吗?”
对面的人先是愣了一秒,半晌才轻轻点头:“嗯。”
阮念闻言,不自觉就攥紧了手指,眼前一瞬间雾气弥漫,她像是又看到了那个晚上明亮的月亮。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好奇道。
眼神瞬间慌乱,阮念心虚地摸了摸后脖颈:“我、我之前有个室友,喜欢到处卡餐厅,我跟着她去过几家,感觉好像有点印象。”
柏颂轻掀眼皮,半晌点点头:“嗯。”
包间里的气氛莫名尴尬了起来,阮念不禁低头思考着接下来应该和他聊些什么。
“叩——”
门外有人敲门走进,是餐厅里的侍者,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箱子。
阮念立刻扭头看过去。
“先生姐好。”侍者进门便弯腰礼貌问好,随后话语清晰地明来意:“因为今天是七夕,你们的排号又刚刚好是七十七,所以我们餐厅特地给先生姐准备了礼物。”
“礼物?”阮念眉头微皱,有些不太相信。
侍者轻轻点头,随后抱着大箱子向她示意:“这是抽奖箱,姐可以试一下,里面的奖品是不同的。”
阮念看着面前的箱子微微出神,疑声:“那要是抽到了参与奖怎么办?我运气一向很差的,你要不让他抽?”
侍者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喉结微动,一时有些紧张。
他只是一个被临时拉来的人罢了。
词都没给他写。
“这个恐怕……”
“试试吧。”柏颂突然出声断,明亮的眼眸像是一汪泉水,定定地注视着阮念的脸庞,语气温柔又坚定:“不定这一次运气就好了呢?”
阮念面上仍旧有些迟疑。
“可是我……”
“相信我。”他轻声。
阮念眼眸微怔,半晌抬眸对上柏颂温柔的眼神,犹豫几秒还是选择朝着箱子伸出了手。
“是特等奖!”
侍者立刻兴奋开口。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就立即探出脑袋朝外面的人叫了一声,半晌再转身回来,怀里便抱着一整束的红玫瑰,干净鲜嫩的花瓣上还有着点点水迹,像是清凝结而出的露水。
“姐你运气真好,这是特等奖,送给你了。”
侍者笑意盈盈地冲她道。
阮念低眸,看着面前娇艳欲滴的红色花束,眼神微微怔愣,还是没能立即接受自己中了奖的事实。
她平常运气很差的。
玩抽卡游戏从来都是抽保底,转发公众号的抽奖活动次次陪跑,陪朋友去博物馆抽签,旁人是上上签,她两次都是下下签。阿昏
这可能就是天生的命。
思及此,她不禁扭头看向柏颂。
男人勾唇轻笑:“既然抽中了,那就拿着吧。”
阮念得了决心,点头道:“好。”
-
餐厅卫生间。
阮念独自站在镜子前,简单擦洗了一下手掌,指尖拂过脸上的碎发。
临近九点,室内的人少了许多。
此时门外陆陆续续走进来几个穿着一样衣服的女人,像是餐厅里的侍者,围在洗手池前一边洗手一边话。
“你听张没?刚有个帅哥,给自己老婆送了一大束的玫瑰花!”
“送花?我不听是餐厅抽奖送的吗?”
“你傻了,咱们餐厅哪有抽奖?据张,是因为他老婆之前一直难过,觉得自己运气比较差,这么多年来一次抽奖都没中过,所以这次七夕为了给她惊喜,特地请人帮忙安排的抽奖。”
“那也就是不管抽到来什么,都会有奖?”
“当然了!而且我还听,准备的不止有玫瑰花,估计啊,要等回家了再送。”
“那这也太幸福了吧!”
“唉……羡慕呀,你这男人跟男人怎么就那么不一样呢!”
“你家……”
走廊里是倾泻而洒的灯光,阮念慢慢地往前走,表情仍旧有些怔愣。
“怎么了?”高大的身影此刻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宽厚的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突然就发呆了。”
她微微回神,对上面前男人温和的目光。
“没。”阮念轻声否认:“可能晚上吃的有点多,脑袋有点沉。”
柏颂立刻关切出声:“难受吗?”
她摇摇头,半晌抬眸看着外面斑驳的光影,薄如蝉翼的睫毛颤了颤,随即笑着商量:“我记得这边离医科大学很近,你陪我去逛逛好吗?就当消食?”
柏颂怎么可能会拒绝。
他点点头,笑着答应了。
温热的风在身前流窜,两个人并肩在操场上散步。
思绪纷飞,阮念想着在餐厅听到的话,眉头微微蹙起,一时有些出神。
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呢?
明明最开始,提出要凑合结婚的人是你。现在的好,仅仅只是你作为丈夫的责任吗?
她不经意扭过头,视线落到了男人白净的侧脸上。
还是你对我,
也有那么一点点和旁人不同的感觉。
“嘶——”
脚跟突然传来痛觉,阮念轻叫一声便立即蹲下身子,指尖立即摸向后脚跟。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青色长裙,脚底特地配的是一双普普通通的帆布鞋,结果没想到也能磨到脚跟。
柏颂跟着她蹲下身子,语气担忧:“怎么了?”
阮念简单解释:“脚后跟好像破皮了,我等下贴个创口贴。”
“我给你贴。”他立即出声,仿佛这就应该是他做的事。
阮念抬眸对上他微垂的眼神,眸光瞬间闪了闪,想着刚刚发生的事,顿了几秒后还是选择笑着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完带着那人站直了身子,想要试图挣开他握着的手。
结果自然是失败。
她抬头对上那人轻微变暗的目光,表情一时有些心虚,不自觉就垂下了脑袋。
“刚刚在餐厅,是我错什么话了吗?”柏颂一向温和的嗓音传向耳边,夹带着一丝莫名的心翼翼。
“从餐厅出来之后,我就觉得你有点不对劲,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还是因为我……”
“不是!”
她立即摇头反对,半晌低声解释:“是我白天的时候碰上了个病情很严重的病人,刚在餐厅接到同事的电话,所以心里有点难受。”
“这不是你的问题。”
她轻声补充。
柏颂目光微滞,像是信了,又像是没信。
她不自觉垂在脑袋,却没有再挣扎那已经被柏颂放松了的手腕束缚。
沉默无端蔓延。
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开口,向她解释要给她贴创口贴的事:“你穿着裙子不方便。”
阮念闻言,立即低眸看了一眼。
如果蹲地的话,裙边势必会拖到地上,到时更不好贴。
既如此,也就不好再推脱。
高大的树荫下是一道长椅,明朗的月光高悬于头顶,晚风一个不心,就吹乱了裙边。
柏颂正屈腿蹲在她面前,目光专注,带着温热的指尖因为创口贴的边缘,不经意就擦过了她的脚踝。
她双手撑着椅边,低眸看着那人。
慢慢的,就出了神。
头顶的树叶声慌乱,像是地上那人紧张的心跳。
纱质的裙边从手腕处轻轻滑过,晚风像是故意一般,从女人身上拂过,又携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特地驻足在他鼻尖。
他恰好抬头,对上了女人出神的目光。
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那个晚上你在想什么?”
——“想余生。”
——“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