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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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压抑的晚饭终于吃完, 白彦最后冷冷甩下一句“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就和李虞一起又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的车在夜风里绝尘而去,白皓泽扯出一抹苦笑,自己收拾桌子,清洗碗筷。

    秋天的水已经有些凉, 冲淋在他的手腕上, 却浇灭不了他滚烫的血液。

    他只开了厨房里面的一盏灯,一面洗碗, 一面无意识地哼歌, 一点点看着夜幕占据一切, 那面窗户也变成深蓝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 白皓泽猛一抬头, 发现了贴在玻璃上的一只手。

    如同惊悚片一般, 这只白嫩的手还在窗上移动着,试图从外面把窗户推开。

    这里是临街的一楼,是以白皓泽很冷静地没有电话报警。

    在心里迅速闪过几个可能的结果, 都被他一一推翻,白皓泽沉眸,忽的笑出了声。

    就是杀人犯又怎么样, 以他现在的心情,正想杀个人呢。

    那只手还在试图推开窗户, 但他家的窗户已经被锁上了,所以这一行动自然失败了。

    林杏缩回手,感受着手心的冰凉, 呵了几口气,失望地蹲下来。

    猛然间,窗户一下子被人从里面推开,林杏惊喜地站起来,还没来得及什么,就被人用一把西瓜刀抵住了喉咙。

    这把刀很长,很锋利,虽然离她的脖颈还有一寸远,但陡然间看见眼前出现一把刀,任何正常人都会吓得魂飞魄散的。

    于是晚上七点,明城市中心的别墅区内爆发出少女凄厉的一声尖叫。

    白皓泽一顿,慢慢收回手,把西瓜刀放好,随即把林杏骂了一顿:“大晚上的跑过来还扒人家窗户,不要命了啊?”

    林杏内心更加委屈,喊得比他更响:“白皓泽,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好心好意来看你 ,你居然还想杀人!”

    “你怎么不自己表现得太像杀人犯?”

    二人没吵多久,区里面就响起了物业尖厉的警笛声,远远已经看见了不断闪烁的红光。

    “物业的车要过来了。”白皓泽眼眸一沉,隔着窗户,居高临下看着林杏,“你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你呢?”林杏简直要气笑了,回头看看越来越近的灯光,瘪嘴道,“我就连绕到你家正门都来不及好不好?”

    “没事,过会儿就算物业过来了,杀人犯也肯定是你不是我。”林杏的笃定,心里却是毛毛的。

    白皓泽是正经的业主,交物业费的啊,她一个外来人,神经兮兮的大晚上扒人家窗户,怎么看都是她更有嫌疑。

    里那种少女杀手不是也挺多的嘛,警察又不会因为你年纪对你网开一面,最不可能的才是最可能的……

    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林杏沉浸在自己的脑洞里,已经开始想如果被带去警察局她要怎么辩解了。

    “警察叔叔,我是冤枉的不信你调监控,是他拿西瓜刀指着我的!”

    “喂,发呆发完没?”白皓泽盯了她半分钟,终于忍无可忍地一个爆栗敲到她脑门上,“那么怂,还在这里胡思乱想什么,想现在被带走问话?”

    “你倒是放我进去啊!”林杏一下子回过神来也急了,指着窗户冲他吼道,“你要我爬上来啊?”

    不料话一出口,白皓泽就点了点头。

    林杏默然看着他,后退了一步,警惕地抱住双臂护住自己:“你在想什么,那么高,我怎么上得来?”

    白皓泽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他咬着牙,作势就要关上窗户:“你要是想被带走就继续站着,不想就赶紧进来!”

    他的语气是少有的烦躁和凶狠,吓得林杏立刻乖乖照办。

    估量了一下高度,窗台不高,正到她颈部,窗口挺大,蹲着就可以容下她。

    林杏退后几步,猛然一个助跑,双手准确地撑在窗台上,身子陡然拔高了许多。

    在照办之前,林杏就估计过自己的实力,如果用上吃奶的力气,勉强还是可以成功钻进窗子里的,但如果运气不好,就只能看着窗户发呆了。

    正当林杏撑起自己,身子向前试图往里钻时,她的肋下忽然多了两只手。

    两只坚实有力的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手臂,紧接着继续用力,像抱孩一样把她抱了进来。

    双脚落地的时候,林杏还是傻的,维持着半跪的姿势,自然站不稳。

    白皓泽一笑,撑在她肋下的手继续往后移,随即圈住她的背,将她拥入了自己怀里。

    直到白皓泽的下巴搁在了自己肩膀上,林杏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心却不听话地猛跳。

    柔软的身子就这么紧紧贴着他的,两人中间几乎没有距离,鼻尖埋进他的衣服,嗅到他身上淡淡薄荷糖的清香。

    林杏满足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感受着他在自己耳边喷吐的气息,忽然感觉什么都值了。

    大晚上像疯子一样过来扒窗户,像傻子一样听话地跳窗,换得这个梦寐以求的拥抱,已经是很大的便宜了。

    林杏嘴角漾开浅笑,下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轻轻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这是她从到大第一次和异性拥抱,以这种暧昧的方式紧紧依偎。

    但是她一点讨厌反感的感觉也没有,只有一种夙愿成真的惊喜感。

    沈琳月曾经问过她,喜不喜欢白皓泽呀?

    她努力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喜欢的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会偷偷看着他的侧颜傻笑,会不自觉在纸上一遍遍写他的名字,会在一切场合都想到他,会在心里暗暗吃醋。

    甚至讨厌付芸芸,也有一大半是因为他。

    习惯了他的嬉笑怒骂,习惯了他一脸嫌弃地教她题目,甚至习惯了空气中淡淡薄荷糖的香味。

    如果因为那张真假不明的纸条,他们从此就不是同桌,她是根本没办法想象的。

    感觉到白皓泽的手慢慢抚过她的背脊,林杏心里的弦一下子绷紧,顿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灼热感。

    到底也不是孩子了,林杏一下子联想起里那些画面,连耳根都在发烫。

    好在白皓泽的手停留在她的发梢不动了,时不时轻轻捻一捻发丝。

    林杏松了一口气,双手环住白皓泽的背脊,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相信你。”

    白皓泽微怔,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手臂更加用力,将姑娘牢牢圈在怀里。

    “乖,让我靠一会儿。”他的脸上满是疲惫,声音低沉,嘴唇有意无意地蹭上她的耳垂,酥酥痒痒的。

    林杏用力点头,任凭他整个人倒在自己身上 很重,但却很开心。

    白皓泽阖着眼睛,忽然轻声了一句什么话。

    “什么?”林杏没有听清楚。

    “对不起。”白皓泽重复了一遍,喃喃道。

    这一次林杏听清楚了:“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我比你想象得更复杂。”白皓泽声音很轻,几不可闻,“你太傻了,我们认识半学期,你也只能看见我的一面,看不出来我的过去。”

    林杏沉默了。

    她对他的过去的确知之甚少,除了那天他主动告诉她的关于父母的事情外,她就不知道别的事情了。

    只是在沈琳月嘴里听过一些他的事迹,但也仅止于此。

    “抱歉,我对你了解那么少。”林杏心底涌出愧疚,轻声道。

    “想知道吗?”白皓泽嘴角上扬,眨眨眼睛问道。

    他低沉清冽的嗓音在她耳边轻轻划过,无端多了几分狡黠,仿佛在兜售什么秘密。

    忽然间,林杏觉得他的气质有点像狐狸,化成白面书生,风流倜傥,话半真半假,却勾人的紧,专门挑不谙世事的姑娘搭讪,最后却把自己赔了进去。

    “那你告诉我吧。”林杏听见自己这么。

    梦一般的夜晚之后,第二天林杏来上学,看见白皓泽脸还隐隐有些发烫,而他却若无其事地坐着看书,连表情都没有改变。

    就好像昨晚的拥抱不存在一样,就好像昨晚那个脆弱的他不存在一样。

    那个滚烫的夜晚,他在她耳边喃喃了那么多话,他们离得那么近。

    “别胡思乱想,今天要讲试卷,不定成绩已经出来了。”白皓泽掏出一颗薄荷糖嚼着,冲林杏道。

    ……林杏默然坐下,掏出一本语文书认命地看着,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闲的无聊,她开始在草稿纸上面写字,写了半天,发现还是白皓泽的名字。

    自己真是魔怔了。

    犹豫了许久,林杏还是快速在纸上写下什么,悄悄递给旁边的人。

    白皓泽摊开纸条,看清了上面的字,面上浮现出一个笑容,大笔一挥写下几个字推回去。

    ——你,如果我们不是同桌了,会怎么样啊?

    ——世界将会更美好。

    林杏咬牙切齿地看着这张纸条,再扭头看看一旁笑得如同春风一般的少年,心里万分后悔居然会相信他的话。

    掏出笔,继续写:“你不怕我把昨晚的事情出去?”

    许久,一直等到林杏脸不能再红,纸条才漫不经心地被传了回来。

    ——哦,我等着,反正也是哄你玩的。

    林杏一拍桌子,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

    男人的话,能信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