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追凶
老郭氏和裴婵随裴君一起回京, 回程时便只能慢行。
裴君路上有很多时间思考,盘算着,比武应该结束了。
她并不清楚具体某个人实力如何, 谁会成为新的校尉,但是校尉一定会大换血。
这只是第一步, 裴君算花时间将这两千多人的金吾卫调|教成一支精英卫队, 让京城的宵闻之色变。
纨绔有纨绔的好处, 端看如何利用……
他们一行人白日里赶路, 晚间在驿馆休息,裴君便会将她的所思所想记录下来,留待回京后整理。
老郭氏和裴婵皆是第一次出远门,尤其是老郭氏,年纪大了, 长途跋涉, 恐怕会折腾出病。
裴君担心两人怕麻烦她, 有事也不, 每日停下修整,都要仔仔细细问一遍两人的身体情况, 若是瞧见她们脸色不好,马上就会让护卫去请大夫来看。
老郭氏嫌她大动干戈:“我们又不是什么金贵人,哪里就需要总请大夫, 多少家底够这么花的?”
裴君当然是不会改, 可祖母还是要哄的,“这路上请十个大夫,价钱也比不上京城请一个大夫贵,您想想,你们若是生病了, 孰重孰轻呢?”
老郭氏却不上她的当,“谁我就一定会生病?”
“那是我照顾得当,请大夫请得好。”裴君振振有词,“本就十来日的路程,如若有个病灾耽误赶路,孙儿没能按时复职,轻则罚俸禄,重则被弹劾,您孰重孰轻?”
老郭氏语塞,“不过你。”
裴婵低头忍笑。
裴君的笑就没作掩饰了,惹得老郭氏直生气,气着气着忍不住又笑起来。
祖孙三个只要能在一块儿,便是拌拌嘴,他们也都觉得高兴。
一行人一路顺畅地进入京城地界,以他们的行进速度,肯定无法在宵禁之前赶到京城,是以过了未时便没继续赶路,在路过的县城里落脚。
老郭氏和裴婵赶路累了,裴君便让她们先回房间休息,她则是带着裴司和两个护卫去外头找一家味道好的馆子,算吃完再给祖母两人还有留在客栈的四个护卫带一份回去。
京城附近的县城,比襄陵县要大上许多,人口也更密集,护卫跟路人听过后,四人选了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的炖鸡是招牌菜,据那路人鸡汤鲜美,味道一绝,不少常来常往的客商路过此地必去。而且他们家的酒也好,南来北往的客人,无论是烈酒还是绵软香醇的口味,这家酒楼全都有。
裴君四人寻了位子坐下,先给祖母和裴婵点了一份老鸡汤焖在灶上,然后才点他们的酒菜。
“酒先上来。”
店里待客的郎始终笑脸迎人,乐呵呵地应下,很快便将他们的酒送上来。
护卫为裴君满上,裴君端起酒碗尝了一口,“还真有三分北境的味道,不算名不副实。”
两个护卫一听,纷纷端起碗,饮下一大口,勉强解了一路上的酒馋。
裴司瞧他们的模样,笑道:“阿兄你从前滴酒不沾,没想到如今也像个酒虫了。”
裴君爱酒却不嗜酒,指向旁边两个护卫,“他们才是酒虫,估计京城里哪家酒馆的酒好喝,早就摸清楚了。”
两个护卫也不跟将军假装,笑着:“寻常的酒馆自然摸清楚了,不过大家都,大邺各地最好的酒都能在金风玉露楼喝到,可惜属下们那些俸禄,万不敢进那种地方。”
“金风玉露楼?”裴司眼露好奇。
其中一个护卫向往道:“听闻那金风玉露楼雕梁画柱,似是人间仙境一般,里面有世间最好的一切,美酒、美食、美人……”
裴司反问:“世间最好的一切,难道不在皇宫吗?”
“呃……”护卫顿住,随即无所谓道,“反正大家皆这般,那这金风玉露楼一定无一处不好。”
郎端卤肉上来,听到他们金风玉露楼,热情地攀谈:“几位贵客是京城来的?这金风玉露楼的大名,的在酒馆里听不少客人谈起过呢。”
裴司遥遥折扇,“若果真如此,定要见识一番。”
裴君低眸,眼神微沉,又是金风玉露楼……
也不知这金风玉露楼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三番两次听到它。
他们隔壁桌有两个男人对坐吃酒,话的声音稍大些,引起了两个护卫的注意。
其中青衫男子调侃另一个玄衣男子:“霍三,你这满脸倦色是怎么回事儿?该不是让哪家楼里的娘子给榨干了吧?”
两个护卫皆暧昧一笑。
军营的男人多,荤素不忌的话常,裴君神色不变,安静地喝酒。
裴家家教颇严,裴司为人倜傥,实则极守礼,亦是如若未闻。
而隔壁桌那玄衣男子却是摇头道:“哪是什么娘子,女鬼还差不多。”
“女鬼?”青衫男子越发感兴趣,戏谑道,“什么女鬼?你霍三风流,难不成遇到艳鬼了?”
“唉——”
玄衣男子叹气,丝毫没有玩笑的心情,“别提了,我家隔壁这些日子不知为何,总有奇奇怪怪的声音,有时是女子的哭声,有时又像是孩儿哭闹,有时有叮叮咣咣的,直吵得人夜不能寐,偏偏那屋子荒废多年,敲门也无人应,你奇不奇怪?”
“那是有些怪异。”青衫男子建议,“你没想过夜里去瞧瞧?”
他话一出口,叫霍三的玄衣男子还未答话,酒楼的郎便作出一副夸张的惊恐神情,道:“霍三爷,可不能去,咱们县里以前也有过这样的鬼宅,可是会死人的!”
他那煞有介事的神态,不止隔壁桌,连裴君他们也都忍不住好奇起来。
青衫男子问:“什么死人?怎么回事儿?”
郎道:“好像是两年前,也是酒楼的一位熟客,一夜之间便失踪了,家里人找了许久,在院墙边儿闻到臭味儿,四处找皆没找到缘由,觉得奇怪爬梯子往隔壁这么一瞧,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郎像是亲眼见到过似的,一脸的不忍直视,“这家人久寻不见的人,就躺在那宅院里,面目全非,浑身溃烂,仵作验尸,都已经死了好些日子了!”
“啊?”青衫男子和玄衣男子对视,皆后怕不已。
裴君却问:“可这跟鬼哭有何关系?”
“贵客您有所不知。”郎神秘兮兮地,“这死了人,县衙自然要查明真相,可将那宅子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查到,就是一座荒废许久的宅子。”
“不过后来,县衙审问附近的百姓,好多人皆,常听到那处宅子里有呜呜声,可不就是跟霍三爷听到的一样吗?”
“所以,是如何结案的?”裴君仍有疑惑。
郎道:“已经成了一桩悬案,而且听,时隔一年后,县里又出现过两三次这样的声音,县令还特地派差役去突袭过,证实了,那些奇怪的声音只是风声和破旧窗门呼扇的声音。”
玄衣男子提起的一口气,忽的卸掉,气骂道:“好你个贾六,吓唬起你三爷来了。”
正好有人招郎上菜,郎嬉皮笑脸地退下,临走前还坚持:“真的死过人,的可不是吓唬您。”
他走后,护卫摇摇头,“这郎讲故事的本事,属实了得,我险些就信了他。”
裴司有些不同看法,“恐怕不全是讲故事,三分真,再东拼西凑一番,便很能唬人了。”
就是隔壁桌,也在那郎是危言耸听,还讨论要不要去瞧一瞧。
老话有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是人不能没有谨慎之心。
这世上总有些人自诩胆大,惯爱以身犯险,裴君作为一个官员,出于责任心,便出言劝道:“二位若觉不妥,可去县衙报官。”
那两人瞧瞧他们一行人,视线落在裴君三人的刀上,收起神情中的不以为然,客气地应下来。
他们皆是彼此的过客,裴君尽过人事,便不再理会,专心喝酒吃菜。
这家酒楼确实味道不错,四人用的尽兴,将他们吃着不错的菜都点了两份,带回到客栈中。
老郭氏对这家酒楼的鸡汤赞不绝口,于是第二日众人包上路前,又到这家酒楼用了早饭,点了他们家的鸡汤面。
酒楼的郎热情地招呼裴君一行人,闲聊时,他随口提了一句:“霍三爷昨日给家中娘子带鸡汤,还今日来还汤罐,此时还未来,也不知是否睡迟了。”
护卫随口调侃:“兴许夜里又教鬼吓着了呢。”
众人皆未当回事儿,裴君等人用完早膳,便直接启程,直接出县城往京城方向赶。
今日天清气爽,路上不耽搁,约莫午时便能入京回府,思归心切,马车便驾得快了些,一路不停踢地往京城赶。
都城通四方,往往越是靠近都城,路上行人越多,他们跑了半个时辰左右,往来数辆货商的牛车、马车。
前面又迎来两辆,和裴君他们的马车错开,向北行。
裴君骑马跑了十来丈,忽然勒住缰绳,回头望向那两辆飞驰的马车。
护卫疑惑地问:“怎么了将军?”
“寻常坐人的马车,会跑那样快吗?”
护卫向后望了一眼,猜测道:“兴许是有急事吧?也可能马车上没人,将军您回乡时,马车不就赶得飞快?”
裴君还是有怀疑,“那马车压下的车辙印,可不像是没人。”
既然怀疑,便要验证一二,宁可确认她多想,也不能就这么错过。
因此裴君直接调转马头,又叫了两个护卫,当即便追上去。
裴司和老郭氏祖孙瞧见裴君突然掉头,有些不放心,探出头去瞧。
留守的护卫便安抚道:“老夫人,将军不会有事的,咱们去前头等一等。”
另一边,裴君等人的马皆是好马,奔跑起来很快便再次追上那两辆马车,可前面马车外坐着的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眼中闪过慌乱,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反倒驱使马车跑得更快,不要命似的飞奔。
若原先可能是裴君想多,如此一来,裴君已经认定对方心虚,当即便一夹马腹,加速冲过去。
她直接越过后一辆马车,直奔前一辆,靠近后一跃而起,飞扑上马车,同时一脚将马夫踹下马车。
右手扶住马车厢,左手紧勒缰绳,逼停马车后,第二辆马车正好越过她,飞速向前。
裴君飞跃而起,堪堪抓住马车边缘,手指用力过度霎时便冒出血迹。她也顾不上,马车跑的太快,一直在颠簸,随时能将她甩下去。
单保持不掉下去已经不容易,裴君动弹不得,没有办法,只得喊人:“过来接应!”
她的护卫听到呼喊,前头赶车的人亦能听到,将车赶得越发不稳当,左右摇晃,东拐西拐,就是想将裴君甩下去。
裴君快要抓不住时,忽然听到马车内有孩儿的痛呼声,还有哭声,顿时一凛,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只手稳住,另一只手抓住车檐,一个用力,便翻身到车顶。
此时一个护卫也追上来,刀鞘刺向坐在马车前方的两个男人。
那两人会些武艺,却不敌护卫的攻势,不得不松开手抵抗,然后被忽然从车顶翻下的裴君踹下马车。
马失去控制,裴君废了些力气将马车停下,然后一脚踹开马车门,就见马车内七八个三五岁大的孩儿,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一起,又延伸出四根绳子绑在马车四角。
方才马车跑得快,他们身上的绳子便勒得更紧,有两个都快要喘不上气了。
裴君当即抽刀,割开他们身上的绳子。
护卫扔下两个昏迷的男人,走过来一看,顿时怒了,“恶棍。”
裴君上前查看孩子的情况,冷声道:“捆起来,堵住他们的嘴,带回去严加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