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大比(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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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君下场后, 直接站在众金吾卫前,没有再回到台上,近距离看完大邺将士和各国勇士的切磋。

    大邺最具威名的武将——燕王秦珣、裴君、鲁肇, 无论大邺这一方是输是赢,都没有上场, 也没有人不长眼的挑战他们。

    傍晚, 校场中央燃起巨大的篝火, 校场周围也都点起火, 肉的焦香弥漫、扩散,引得远山野兽嚎叫,只是不敢靠近。

    众人也不惧怕,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郝得志今日得胜,实至名归, 无人不服, 各卫军接连不断来与他喝酒结交。

    男人们豪迈的声音传进帐内, 明帝不觉粗俗无礼, 还教帐内众人“莫要拘着,尽兴便是。”

    裴君白日没能得偿所愿, 此时便算多喝几坛酒来弥补。

    明帝让随意,她就一只腿盘起,一只腿曲着, 手臂搭在膝盖上, 端着碗大口喝。

    因为有络绒公主,五公主也得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她们的位置,在裴君斜对面,一抬眼便能瞧见裴君。

    五公主与络绒公主话的间隙,火热的眼神时不时就要看向裴君, 裴君便是没有正襟危坐,她也觉着是洒脱。

    络绒公主眼力不俗,注意到她偶尔的失神,低眉沉思。

    而后,络绒公主遗憾道:“可惜今日没能见到裴将军在校场上的英姿……”

    五公主以为她还惦记裴将军,抿抿唇,语气潜藏着不满,提醒:“裴将军是我四姐姐的驸马了……”

    络绒公主似是毫不在意,憧憬道:“在我们大蕃,最英勇的勇士理应拥有更多的姑娘爱慕。”

    五公主嗤了一声,却也知道分寸,硬邦邦地找补:“裴将军不是那种人。”

    那种人是哪种人,络绒公主一默,仍然坚持道:“若是大邺陛下允许,我极愿意伴在裴将军左右。”

    五公主便是一向跟四公主争宠,认为四公主抢走父皇许多宠爱,那也是备受宠爱的女儿,当即一扭身,不愿意再搭理不知礼的外邦公主。

    络绒公主见她如此,心中一羡,看一眼明帝,便低下头默默饮了一杯酒。

    明帝并未陪足全程,便摆驾回行宫,他只召了鲁肇等千牛卫随行护卫,教裴君随太子晚些归。

    裴君乐得偷闲,他一走,便去帐外寻将士们喝酒,果然比跟那些大臣更痛快。

    太子代明帝招待使臣,秦珣便也陪着,瞧见裴君出去,丝毫不意外。

    又过了一个时辰,众人皆尽兴,便要回去休息。

    裴君一身酒气,眼神清明,立时招金吾卫五十人整队,护在太子左右返回行宫。

    太子身体不好,熬至此时已是精力不济,没喝多少酒,瞧见裴君步伐丝毫不乱,对燕王随意道:“裴将军好酒量。”

    秦珣抬眼看向裴君,“裴将军千杯不醉。”

    事实上,她十分谨慎,虽痛饮,却从不放纵自己醉倒。

    ……

    十四日修整一日,十五日便是大比第四轮。

    一行人再次出现在猎场之中,各卫军列队站在场下,几个千牛卫各自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装着一堆木制腰牌,一面写着所属卫军,一面写着人名,由众人自取。

    众人取完腰牌,又有几个千牛卫抬着沉重的木箱上来,里面是各种木制武器,刀箭皆有,只不过刀无锋箭无镞。

    不过上头有些白色粉状物,一不心碰到便沾染到身上。

    本场乃是团战,两日为限,“杀死”敌人抢夺腰牌最多的一军获胜,但死伤也会列入考量。

    另外,允许每人带一只匕首或者短刀,以便生存,但不能以此伤人。

    范围是整个猎场,猎场地图铺在各卫军面前,在帐内选取入场地点,半日后方可正式开始“猎杀”。

    各卫军临出发前,上官皆出言鼓舞士气。

    裴君站在金吾卫众人面前,来回踱了两步,随便道:“半年的时间,领会如何,便看这两日了,今日我不多言,去吧。”

    五十金吾卫抱拳一礼,随后迅速向选定的方向疾驰。

    郝得志没参加这一场,站在裴君身后看着金吾卫们离开,哼道:“这十八个校尉,个个高傲,谁也不服谁,若是闹起内讧,回去我非得教训他们。”

    裴君百无聊赖地了个哈欠,舒展肩背,道:“尽人事,听天命,走了,回去。”

    猎场一下子少了五百精兵,明帝、太子的安危更得慎重,裴君需得近距离守卫。

    鲁肇亦是如此,三人同路,便走到一起回皇帐,在校场不远看见来围观的突厥使团。

    鲁肇高傲,郝得志不擅长与人交际,裴君便主动勾起笑,与突厥大公问礼:“大公可有见教?”

    阿史那·禄勒露出一个客套的稍显虚假的笑容,“大邺兵强将勇,本王岂有资格指手画脚。”

    裴君抬手,含笑邀请他同行。

    鲁肇走在一侧,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突厥众人,先走一步。

    他这样算是有些失礼了,裴君可以妥帖地向突厥大公解释或者道歉,但她毫无反应。

    仇怨难消,彼此都心知肚明,她这点客气,可不是给突厥脸,是维护大邺礼仪之邦的颜面。

    郝得志对突厥也满心恨意,但他不会给裴君拖后腿,是以全程只看着自家将军,一个眼神都没给突厥使团。

    待到了皇帐不远,两方分开,修整一个时辰,明帝留了太医和一些官员在猎场,便带众人返回行宫。

    与此同时,猎场西,金吾卫十八个校尉围坐在一处,其他人在不远戒备。

    罗康裕提议:“需得选出一人指挥,免得意见不合,期间出岔子。”

    宋乾立即附和:“对,咱们同级,听谁的是好,还是得先定好。”

    其余校尉对罗康裕的这个提议并无意见,但是究竟选谁作为指挥之人,众人对视,各有想法。

    罗康裕自然也有心,但是他没有立即便毛遂自荐,而是道:“谁有意,不妨先一预备如何指挥。”

    左右半日之后才正式开始,他们也不着急,有意的校尉想了想,便各自起来。

    各卫军选择入场地点,皆避着其他卫军,但是他们有一份地图,多观察多考量,还是能够作出一些合理推测的。

    比如他们一路行至此,统共见到两处延伸至林中,明显人走过的痕迹。

    而没有选择走得更远再进山,很有可能是自恃实力。

    “龙武军、羽林军、驻军人多,选出的五十人实力恐怕极强,兴许便会早早进山。”

    “千牛卫的人也有可能。”

    能够提前进山,一定都是实力强横的,这一点,大家意见统一。

    金吾卫也不算差,雷兴业便提议可以正面对战,抢夺先机,有两个校尉赞同地点头。

    郭响反对,“找地方埋伏,出其不意,于我们损失更。”

    他还了如何埋伏,赞成的人更多。

    宋乾也觉得有道理,也跟着附和。

    鲁阳前日被揍得鼻青脸肿,又擦了药,脸上根本不能看,还戴了一顶帷帽遮丑。

    他本来就不甚服气雷兴业、郭响等人,没像宋乾似的随波逐流,而是转头问罗康裕:“你如何想得?”

    罗康裕道:“郭校尉的计策甚好,不过还有一日半的时间,若是全用来埋伏,属实浪费。”

    郭响问他:“如何不浪费?”

    “与人结盟。”罗康裕低声道,“我们不妨大大方方接触,结盟后共谋后事。”

    “若有人反叛呢?”

    罗康裕反问:“为何我们要做那个信守承诺的人?结盟是为了赢,与一军结盟不如见到一军结盟一军,起码能保证我们一定时间内安全无虞,也能掌握他们的信息。”

    “然后,再如郭校尉所,进行埋伏,伺机反杀。更或者,挑动他们争斗,金吾卫坐收渔翁之利。”

    他这话一出,众校尉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宋乾默默吐出一句:“罗校尉,你好生阴险。”

    罗康裕理直气壮,“所谓兵不厌诈,其余八军皆是金吾卫之敌,难道还要讲道义不成?”

    确实不是讲道义的时候,郭响率先认可道:“我赞同罗校尉。”

    若能智取,大可不必力敌。其他人思索片刻,也都认可了罗康裕的计策,是以,罗康裕理所当然地成为指挥。

    这时,有人又问了一句:“可要如何取信?”

    罗康裕看向宋乾、鲁阳、娄正三人,“人总是对看起来不甚精明的人防备之心更低吧?”

    旁人想表现,鲁阳根本无心,揪了一根草在旁边甩来甩去,见众人看过来的眼神十分奇怪,没好声气道:“看我作甚!”

    而宋乾脑袋里转了转罗康裕的话,忽然大怒:“罗康裕!你谁蠢?!”

    娄正则是缩了缩脖子,他以前就是跟班,现在重新当上校尉,也不敢冲罗康裕吼叫。

    再,他瞧了眼罗康裕,跟罗康裕这样心眼儿多的人比,他们确实不精明啊?

    娄正又心地瞧向宋乾和鲁阳,他可不像这二位那般没有自知之明。

    鲁阳先前听得不甚认真,见宋乾发疯,侧头询问了一句,一得知罗康裕了什么,气得一把扯下帷帽,气愤道:“罗康裕,你敢侮辱爷?!”

    众人:“……”

    他这两日都没露过脸,现下突然看见他面目全非的样子,每个人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神情。

    罗康裕揉了揉眉心,“快遮上。”

    “你遮就……”鲁阳到一半儿,一惊,忙扣上帷帽。

    罗康裕转向郭响、雷兴业、丁高义,“如何?”他们三人在金吾卫中极有威望,他们同意,其他人便不会有意见。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点头,都没理会宋乾、鲁阳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