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39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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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林溪乔一觉睡到了中午。

    当她醒来后拿起手机,看到显示时间已经是十一点时,愣了半晌。

    而很快, 她又闻见一阵若有若无的饭菜香气不知从哪儿飘进房间,不由回过了神, 想到什么, 她从床上下去, 踩着拖鞋离开了房间。

    刚一走出房门, 萦绕在鼻间的饭香立即浓郁许多,林溪乔走到厨房不远处后,便看到流理台前站着一道熟悉的背影。

    背影挺拔,宽松的居家服外套着件浅色围裙,修长有力的手臂握着锅铲不停地翻炒, 空气中则是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就是这么一瞬间, 一种陌生而奇异的感觉忽然就涌上林溪乔的心口。

    她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了白珩好一会儿, 而白珩大约是听到了脚步声,等了片刻却迟迟不见人过来, 于是微侧过身看过去:“醒了?”

    林溪乔回神。

    生日过后,她就将公寓的备用钥匙给了白珩一把,所以现在白珩算是可以自由出入她的公寓。

    “都中午了, 你怎么不叫我?”她问。

    “昨天太累了, 姐姐该多睡会儿。”

    她走到白珩身边停下,往锅里看了眼:“糖醋排骨?”

    “嗯。”

    白珩点了点头,然后放下锅铲,拿起放在一旁的筷子夹起一块递到林溪乔嘴边:“应该熟了,姐姐尝尝。”

    林溪乔瞥一眼酱汁浓郁的排骨, 有些犹豫:“我还没刷牙。”

    “吃了再去刷。”

    她沉默两秒,低了低头,还是将这块排骨吃了,味道……很不错,几乎快要比上她做的,而这才是白珩第一次做糖醋排骨。

    他似乎不管学什么都特别快,游泳、练车,还有做饭,至于公司上的事,处理起来也游刃有余。

    又想到最初和白珩熟悉的契机,只是为了做些吃的投喂白珩借此满足自己奇怪的癖好,而短短几月,现在被投喂的人却成了她自己,除此之外,生活中其余方面也受他照顾良多。

    这段关系里,明明她才是年长的那个,只是不知不觉间,却逐渐变成被照顾的一方,她和白珩的角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互换的?

    ……

    对于现在这样一种名为姐弟恋,实则却是受白珩照顾居多的相处模式,林溪乔并没有多想,那天她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便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这种关系。

    一段恋爱中,只要能保持愉悦舒适的状态,且对方能让自己感到安心,也就无所谓谁年长年少,谁又受谁照顾。

    林溪乔和白珩按着他们认为舒适的步调相处着,虽不如大多数情侣热恋期那样激情如火,细水长流中却自有一股安宁的气息,感情和契合度也丝毫不逊于那些热恋男女。

    季韫和魏景临的婚礼过后,天气渐渐转凉,忽冷忽热的气候中,林溪乔很不幸地感冒了,情况并不严重,没有发热的症状,只是有些鼻塞和扁桃体发炎。

    这天,坐在珠宝店办公室,林溪乔刚看完店里上一季度的营收情况,就收到了白珩发来提醒她吃药的消息,她看了眼时间,距离她吃完午饭刚好过了半个时。

    她先回过去一句“吃了”,才慢悠悠从包里取出感冒药混着温水吃了两粒,只是效果不大,鼻塞的情况并没有缓解多少。

    下午的时候,林溪乔在办公室看了几款珠宝设计图,询问过经理的想法,最终敲定了下一季的主款。

    已经快到五点,林溪乔算先回家,她跟白珩约好了晚上去看电影。

    只是临离店时,店里却突然出了件意外,一位客人将价值百万的名表落在了店里,返回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一口咬定手表是被店员偷偷藏了起来,气势咄咄逼人,一通冷嘲热讽都快把店员哭了。

    “手表我是戴在手上进你们店的,你让我试一款玉镯我才摘了下来,当时就放在这边柜台上,怎么可能刚离开十多分钟就不见了?”

    衣着名贵的太太冷眼瞥向店员妹:“你们店里有监控的吧,手表是不是你偷的一查监控就知道,你现在如果老实承认是你偷的我还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否则我可就报警了。”

    林溪乔刚走出办公室就听到这么一番话,不由挑了挑眉,刚好经理就站在她身边,闻言脸色也有些不好。

    经理立刻收拾收拾表情,笑眯眯地走上前:“这位客人,如果手表真是我们店员拿的,查出来以后我们肯定不会包庇她,不过情况到底如何,还是要先看看监控,您是不是?”

    经理肯定是相信自家店员的,不谈人品如何,就是店里面大大好几个监控全方位无死角地监视着店里的情况,店员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去偷客人的东西,谁会这么蠢?

    而店员妹可能是没经历过这种情况,大概也是怕一百多万的责任就这么落到自己的头上,平时挺机灵的一姑娘这会儿却被那位太太的一番话得脸色煞白,直到经理过来解围才终于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道:“对,先看监控。”

    经理于是带着客人去了监控室,调出对方从进店再到离店的那段监控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到底还是证明了店员妹的清白。

    那位太太在店里待的时间有些久,前前后后待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试戴手镯时确实是将手表摘下放在了柜台上,只是离店前却是亲手将手表放进了包里,之后就再未拿出来。

    看到这一段时,店员妹明显松了口气,只是那位太太的脸色却有些不好。

    看完整段监控,事情的情况已经很明了,手表现在应该是在太太的包里,而她却误以为是店员妹偷拿了手表,她应当也不是故意想污蔑店员,否则便不会主动提起监控。

    经理将监控画面暂停,微笑着看向太太:“您看看手表是不是在您包里呢。”

    对方却淡淡哼了声:“要是能在包里找到,我还会找到店里来?”

    话虽如此,气焰却比不久前弱了许多。

    与这位太太一起过来的朋友不知想到什么,低头凑近对方耳边轻轻了句:“那时候离开店以后你不是被个男人撞了一下?手表是不是被他偷了?”

    声音很轻,只是林溪乔站的位置凑巧,正好听到,她刚刚一直未出声,这时终于掀起眼皮量了这位太太一眼:“所以您是在离开店以后没有在包里找到手表,才认为手表被我们店员拿走,之后也不管事实到底如何,就先指责我们店员一通?”

    林溪乔脸上虽然带着笑意,语气并不是多么客气,对方似乎没料到林溪乔会是这种态度,微微一愣,随后眼睛一瞪,就要张口什么。

    林溪乔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不过看了监控以后已经可以确认您确实是将手表带离了店,不管现在手表到底在哪儿,都跟我们店员没关系,所以现在让您给我们店员道个歉应该不过分吧,当然你如果不想道歉,我们也不能将您怎么办,只是——”

    她话音一转,抬眼看向了监控室外。

    这个点儿店里的客人虽不是很多,却也有六七位,而且都跟林溪乔外婆关系不错,是店里的常客,而其中的梁太太、钟太太更是因为本家以及夫家的关系在圈子里地位超然,属于一呼百应的人物。

    早在刚刚这位太太返回店里怒气冲冲指责了店员一通时,这些客人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来,之后也跟着走到了监控室外,于是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基本都清楚了。

    林溪乔并不认识这位丢了手表的太太,不过与她一起的朋友她却是见过几次,听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公司业务上的事,正想方设法地和梁家搭上关系。

    这时,梁太太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出什么事了乔乔?”

    她往里面看了一圈儿,视线在那位太太和她朋友身上略略停留了一下,最后看向林溪乔问:“有人闹事是不是?要不要伯母帮忙?”

    林溪乔摇了摇头:“谢谢伯母,只是一点事。”

    那位太太似乎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她朋友却在看到梁太太的时候愣了愣,随即便开始给她使眼色,只是太太大约有些迟钝,并不明白朋友的意思,朋友无奈,只能再次低头耳语一番,那位太太的脸色这才有了变化。

    几分钟后,店员妹终于得到了一句道歉,哪怕那位太太道歉道得并不是多么心甘情愿,但是能让这么一个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人低头承认错误,本就是一件很令人感到愉悦的事。

    到此为止,这场闹剧终于结束。

    那位太太和她的朋友当即离开了店里,林溪乔和梁太太道过谢后,从包里取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到六点,而一刻钟前白珩给她了一通电话。

    她一边往店外走一边回拨过去,刚走出店门口便迎面走来一人,对方身上响起熟悉的手机铃声。

    听到铃声的那一刹那,林溪乔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当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她不由弯起嘴角:“你怎么来了?”

    白珩回以一笑:“今天下班早,回到公寓时见你还没回去,就过来找你。”

    “店里临时出了点事,你的电话我没接到。”林溪乔解释一句,瞥见白珩手里拿着什么,低头一看,却是一杯饮料。

    “蜂蜜柚子茶。”

    白珩将吸管戳进去,递到林溪乔手里:“感冒怎么样了?”

    她支吾着回答:“好多了。”

    白珩却拉过她的另一只手放在掌心里:“骗人。”

    林溪乔掀眸:“怎么骗人了?”

    白珩毫不留情地戳穿她:“鼻塞比早上要严重。”

    “……”林溪乔蔫儿了一些,“很明显?”

    “嗯。”

    “那我话的声音一定很奇怪,从现在开始我不想话了。”

    白珩:“……”

    话是这么,不过上车后,林溪乔还是将刚刚店里发生的事和白珩了一遍,白珩听完,想到什么:“我到店外时正好遇到两个女人,是她们?”

    “应该是。”

    林溪乔了二人的穿着,正好对上,白珩道:“其中一个我认识,是我母亲的好友。”

    听到“母亲”两个字,林溪乔眼皮蓦地一跳,白珩口中的母亲自然就是谢忆珍,那位对失踪多年归来的儿子充满戒备的母亲。

    之前白珩怀疑当年的绑架案是谢忆珍伙同旧情人,也就是当时宋家的司机一起犯下,只是司机早已被抓捕归案,认下了一切罪行,而谢忆珍这么多年来却从未露出马脚,她装着病,鲜少出现在人前,不知是不是因为心虚。

    “那件事你查得怎么样?”林溪乔问。

    白珩道:“现在查到了那司机亲妹妹的身上,也就是刚刚在你店里闹事的女人。”

    林溪乔微扯唇角:“这么巧?”

    白珩点了点头:“一开始是算直接找那司机问话,他现在在监狱里,想见他并不难,只是既然他当年承认下了全部罪行,现在应该也不会轻易改口。”

    “当时正好查出他有个妹妹,十多年前嫁给了一个还算有钱的房地产开发商,牵线人……就是我母亲,那时候距离我被绑架刚过去一年,我母亲是出了宋家的名号才促成了这桩婚姻。”

    “而这十多年来,我母亲和那个女人的联系从未断过,我也查到她几乎每个月都会往那个女人的账户里钱,且数额不。”

    白珩眼睛微眯,“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女人手里应该是握着我母亲的什么把柄,很可能就是关于当年绑架案的事情,她借此作为要挟,我母亲不得不给她好处。”

    林溪乔听完这一番话,不禁疑惑:“如果是这样,那你母亲策划拿起绑架案的动机是什么?毕竟不管怎么想,绑架你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到这里,一个想法突然浮上她脑海,白珩也笑着道:“应该是我撞破了她的某些秘密。”

    至于是什么秘密,无非就是谢忆珍和司机之间的那些事,再联系当时宋深父亲刚去世不久,不定其中也另有隐情。

    林溪乔沉默片刻,又问:“这件事你算告诉宋家人吗?”

    “再等等。”白珩薄唇轻抿,顿了顿继续道,“那天和你去过学校以后,我脑海里时不时会闪过时候的一些记忆。”

    林溪乔惊讶地抬起头。

    他微微地笑:“只是一些零星的片段,不过最近闪现的次数开始逐渐变多,每次记起和姐姐在一起时发生的事就会很开心。”

    而这也是他最近最期待的事情。

    那种感觉很奇妙,仿佛一段不属于你的记忆突然涌现在脑海里,一开始会感到陌生和无所适从,但渐渐地,当发现那些记忆里有你最爱的人,就会喜欢上这种感觉,甚至期待它的到来。

    而不管是宋深还是白珩,当所有的记忆完整地拼合在一起,那就是一个人。

    “再过一段时间我应该就能想起所有的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就可以弄清楚,到那时再考虑要不要告诉家里人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