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初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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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闻人澈好感+10,当前好感10。”

    这一次还不等谢瑶问,系统就连忙解释:“之前的好感度都换算成积分了,没有清零。”

    谢瑶病还没好利索,吸了吸鼻子,语气蔫蔫的,没有太大兴趣的样子,“哦,这样啊。”

    马车骨碌碌开始转动,谢瑶的困意来了挡也挡不住,头在车上一点一点,最后索性直接靠着车壁睡着了。

    再睁眼时,她已经被谢白月喊醒。

    “谢瑶瑶,别睡了,快醒过来。”

    被人从睡梦里摇醒,谢瑶有点烦,揉了揉眼睛,声音还有点哑,“知道知道,我醒了别催。”

    谢瑶顶着一副还没睡醒的萎靡样子爬下了马车,被婢女领着,一路都像梦游一般飘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真好,终于可以睡觉了。

    回到房间第一秒,谢瑶就把自己扔在被子里,习惯式地扯起被子从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闭上眼睛,谢瑶决定要睡到自然醒。

    但是脑海里的一个晴天霹雳却让谢瑶腾得一下睁开了眼。

    她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和闻人危去围场的那次,她完全没有下马车的印象,也没有被人摇醒的回忆。

    这……

    总归她自己是不能从马车上飞下去的。

    谢瑶彻底睡不着了。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谢瑶这一病,折腾了半月才彻底生好利索,而在病中每天三碗药不仅灌得她头皮发麻,谢白月还跟念经一样在她耳边嘀咕,病好后要去敬安王府上门赔罪。还要把之前的所有误会解释清楚,谢瑶以后不得再纠缠敬安王。

    所以,从早开始,谢瑶就被谢白月耳提面命,耳朵都快长茧了。

    “既然病好了,该做的事都一并做了。”

    “别想着拖,拖有用吗?”

    开心自己不用喝药没多久的谢瑶,已经跟朵蔫了吧唧的花一样无精采。她一脸复杂道:“我觉得我没有痊愈,如果将病气过给七王爷,这样不好。”

    谢白月轻笑一声,声音温柔地能掐出水:“放心,我陪你去。”

    但听在谢瑶耳朵里,和要送她去见阎王没什么差别。

    闻人危前脚了不想再看到她,她这后脚就去,这样真的不会给闻人危气出什么毛病吗?

    最起码也得等这茬过去了再,让他消气了才好下手。

    谢瑶:“我刚刚惹了七王爷不快,现在就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你以前惹的事还少吗?怎么突然知道害怕了。而且,现在不去道歉,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过年的时候再登门拜访?”

    谢瑶眨了眨眼睛,顺着谢白月的话问道:“可以这样吗?”

    谢白月再次在谢瑶身上吃瘪,感觉自己要被气吐血,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捏了捏太阳穴,一脸疲惫:“谢瑶瑶,你故意的吗?”

    “啊?”

    谢白月望去,谢瑶满脸茫然不知所措,一点都不似在作假。看上去没有一点点借力力气人的坏心眼。

    ……但这更让人生气了好吗。

    谢白月决定,等这次事情结束后,她会自动远离谢瑶瑶,还自己一份清净。

    “今天就算是外面下刀子,你也得给我去敬安王府赔罪。”

    谢瑶肩一垮,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知道了。”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谢白月突然被她爹喊走了。

    “大姐,丞相找您有要事相商。”

    谢白月:“知道了,我随后就到。”

    谢瑶满脸希翼,“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回去?”

    “你必须去。”谢白月忍无可忍,不喜欢谢瑶这咸鱼样,把自己的贴身婢女都派了过去,“你寸步不离地跟在三姐身边,看着她给七王爷道歉。”

    “是。”

    看着婢女虎视眈眈的眼神谢瑶觉得自己要凉。

    上了马车,谢瑶这一路上都在虔诚祈祷闻人危不在家。

    但老天就是要和她作对,不仅闻人危在府里,闻人澈也在。更让谢瑶无语的是,半个时辰的路程,没多大功夫就到了。

    愁人。

    “令尊已经提前递过拜贴,王爷现在正和九王爷在花园里,我这就带您过去。”

    看到管家看起来格外敦厚慈祥的样子,谢瑶稍稍安了点心,跟着进去了。

    谢瑶第一次去敬安王府,第一个反应就是好大,第二个反应是贵。不仅贵,还贵得格外有格调,一看就是闻人危的风格。

    管家带着谢瑶七拐八拐一通走之后,才到达了目的地。彼时的谢瑶,已经开始有点累了。

    一入院,闻人澈正在里面斗蛐蛐,看上去挺开心。而闻人危在不远处的亭子里,与自己对弈。

    今天虽然天气好,但闻人危还是穿上了狐裘披风。

    看到他脖颈处的毛领,谢瑶的眼神突然变得飘忽不定,她想起了之前给闻人危揪秃过披风毛,一时间有点心虚。

    “呦,谢三姐来了。”闻人澈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谢瑶,嘴里还叼了根草茎,笑嘻嘻道。

    谢瑶扯起一个笑容:“民女见过敬安王,见过顺安王。”

    “王爷在那等您,谢姐,请吧。”

    谢瑶点了点头,跟着管家走到了闻人危所在的亭子里。

    见她进来,闻人危瞥了一眼,就转而把视线重新放在了棋盘上,完全一副不认识谢瑶的样子。

    谢瑶也偷偷看了几眼,然后发现……她看不懂。

    可能最开始是她教闻人危,以后不定要闻人危教她。

    身师傅但却并未得到一声尊重,谢瑶有点emo。

    注意到她的视线,闻人危道:“会下棋?”

    谢瑶:“会一点。”

    闻人危:“嗯。”

    这就完了?谢瑶眨眨眼,不太懂闻人危的目的。突然想到然后随口问一句,不像是闻人危会做出来的事。

    诚然,闻人危一般不会做没意义的事,但并不代表他不做。

    不顾及任何因素,不步步攻于算计,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闻人危只会在谢瑶身边才能这样。

    但显然这点,闻人危自己还没有发现。

    一旁的侍从端过玉盆,让闻人危洗了手,正拿帕子擦手的时候,闻人澈走过来了。

    他声音爽朗,“你们聊什么呢?”

    闻人澈离谢瑶有点近,谢瑶都可以闻到他身上阳光的味道。

    “就聊我给七王爷道歉的事,怪我那天失了分寸,害王爷落了水。幸得王爷宽宏大量不与我一般计较,还肯让皇上给王爷御赐的太医来我诊治,民女感激不尽。”

    这样没有一丝阿瑶的痕迹,闻人危漆黑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厉色。

    谢瑶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把谢白月教的话漏。

    闻人危却半晌都不吭声,谢瑶有点好奇抬眼看了一下,他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表情难看到,仿佛不是听谢瑶在道歉,而是听谢瑶在骂他。

    谢瑶抿了抿唇,犹豫道:“王爷您倒是给个反应啊,要是风太大您没听清,我也念不出来了。”

    谢瑶想,自己背不出第二遍。

    闻人澈忍了三秒钟,破功了,他大笑起来,笑到最后都直不起腰,眼里都泛出了泪花,最后捂着肚子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人还挺有意思。”

    这话的挺无厘头的,但谢瑶的紧张被他的笑声驱散了点。她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分外诚实道:“可能是之前你离我远,不像现在这么近。”

    再去看闻人危的脸色,稍微好点,但好像还有别扭。

    “那个还有……”谢瑶不出口,这锅她背得不太熟练。

    闻人危看到一旁笑成一朵花的闻人危,蹙眉道:“你先出去。”

    “不是吧,什么话还不能让我听。”

    闻人危不话,仅仅是沉默着,压迫感就来了。

    在他哥冰冷的眼神里,闻人澈悟了,谢三姐再怎么着,也是个女孩子。姑娘家凉皮薄,他七哥身当事人听听也就算了,他一个大男人赖在这算什么回事。

    闻人澈红了脸:“好好好,我不扰了,我先走了。”

    见这周围没人了,闻人危道:“吧。”

    “那个……”谢瑶深吸一口气,心一横:“前段时间纠缠七王爷,给王爷带了很多困扰,是我的错,以后都不会了。”

    才怪,闻人危现在讨厌谢瑶瑶,那她再往他眼前凑,他肯定会生气。

    索性还不如告诉他放下了,再慢慢温水煮青蛙,然后一鼓作气赢下好感度,从而走上上人生巅峰。

    谢瑶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平平无奇的天才,她已经不是过去的谢瑶了,她现在是钮祜禄·谢瑶。

    只不过,闻人危的反应却和谢瑶预想不太一样。

    不是该高兴吗?怎么表现出来,像是她欠了他钱一样。

    听她以后不会烦他了,闻人危忽略心底那一丝异样,尽力维持面上的平静,“你最好到做到。”

    谢瑶一愣,这有什么做不到的,她现在是相府的三姐,又不是闻人危身边的宫女。多得是时间见不到,闻人危又忙,一段时间过去,他怎么可能还会记得她。

    就算能记住,那印象也不深了。

    谢瑶算盘得很好。

    闻人危:“失陪。”

    甩下这两个字,他扶着轮椅离开了。

    谢瑶的心揪了下,身子微微往前伏,看到有侍从跑过去推着轮椅走才作罢。

    “你别在意,我七哥也不是针对你。”闻人澈又过来了,手里还拿着蛐蛐笼子,见她看“要玩吗?”

    谢瑶被他那个制作精巧的笼子吸引了视线。

    闻人澈见状,十分大方地把笼子递过来:“给你了。”

    “这不太好吧。”谢瑶摆手道。

    “这有什么不好的。”闻人澈直接把笼子塞进了她手里,“我还有很多,不在意这一个。”

    谢瑶拿着蛐蛐笼子,收也不是,还……闻人澈不要。

    “还是你嫌弃这玩意儿不好,不上趟。”闻人澈的表情有些不好看。

    怎么还和不上趟有关系了呢。

    谢瑶还来不及辩解,就听到闻人澈倒苦水。

    “很多人都想当皇帝,可我不想。还要被人不上进。”闻人澈一向干净的眼里多了点别的情绪,“可是我就是无心那些东西啊,我只想这一生都自由顺遂。”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把心里的坏情绪都告诉给谢瑶,冥冥之中觉得,除了七哥,也就她不会笑话自己。

    谢瑶叹了一口气,“可我觉得你才是个聪明人,敢于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已经很勇敢,很上进了。”

    闻人澈暗淡的眼睛亮起,“真的吗,没骗我?”

    “骗你干什么。”谢瑶又道:“行行行,骗你我是狗,行了吧。”

    系统:“闻人澈好感+20,现在好感度30。”

    “走,我带你去看斗蛐蛐。”停了一下,闻人澈不好意思道:“我忘了你们姑娘都不喜欢虫子。”

    “其实我还行。”谢瑶道:“我不怎么怕虫子。只是我道完歉了,也该走了。”

    闻人澈的笑容肉眼可见垮下来,他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不高兴就是不高兴,“我七哥人大方,不会介意这些的。再了,只有一会会儿。”

    病中躺了这些多天,有没有什么娱乐途径的谢瑶其实也很心动,她朝四周看了看,闻人危不在。

    谢瑶想,温闻人危也挺忙的,应该不会在这时候突然杀出来。

    “好。”

    谢瑶不怕虫子,但其实也没有多喜欢虫,尤其是不太理解看两只虫咬来咬去能有什么乐趣。

    但闻人澈却喜欢得紧。

    “真有那么好看?”谢瑶也看向了蛐蛐笼。

    而她没发觉的是闻人澈的眼睛却看向了她。

    闻人澈眼里藏着光:“有。”

    “不好,你的蛐蛐要跳出笼子。”谢瑶连忙拿手去挡。

    闻人澈还在看谢瑶,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她再啥,“什么。”

    手也跟着去捂。

    蛐蛐是没捂到,他俩的手到是碰在一起了。

    谢瑶没怎样,闻人澈却像翻热茶一样猛地缩回了手,然后一直从脸上烧到脖颈。

    “你还好吧?”谢瑶问道,在她的概念里,这不算什么。

    系统:“闻人澈好感+10,现在好感度35。”

    但闻人澈却把刚刚那只手放在背后,跟做了错事一样,“没……你看蛐蛐,别看我。”

    “那个……”谢瑶斟酌了下用词,“只剩下一只,还要看吗?”

    丢了只蛐蛐,闻人澈笑得还挺开心,“啊?那不看了,另外那只也给你,和蛐蛐笼子凑成一对。”

    谢瑶:“我谢谢你啊。”

    结束的时候,谢瑶手里不仅多了一个笼子,还多了一只蛐蛐。

    “那个,谢姐”闻人澈视线频频看向谢瑶。

    谢瑶了然道:“放心吧,我会爱惜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不爱惜也行,我多的是。”闻人澈支支吾吾半天,自己也没搞懂想个啥。

    两人正在园子里告别,闻人危过来了。

    他看着仿若金童玉女的一对璧人,觉得分外碍眼:“阿澈,你母妃告知我,今日之内要监督你作完一篇赋。”

    “啊?”闻人澈哭丧着脸,“我就是受不了这个才躲到你这儿来的,而且七哥你之前不是都不管的吗?怎么今天突然这个事。”

    闻人危:“因你攒下未完成的赋太多,我看了心烦。”

    闻人澈:“那你不如和之前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这次偏要管。”

    闻人澈还想什么,却看见闻人危的手指在轮椅上轻轻点了两下,这是他七哥耐心尽失前的样子。

    “我马上去。”闻人澈拔腿就跑,还不望回头:“谢姑娘,我们改日再一起玩。”

    努力缩自己,降低存在感的谢瑶:…毁灭吧,累了。

    见闻人澈提起她,闻人危借着台阶,装作刚刚发现谢瑶,“你怎么还在这里?”

    谢瑶:“回王爷,我这么大一个人在这站很久了。不过您得对,扰了这么久,我该走了。”

    天越来越阴了,保不齐等会儿就要下大雨,谢瑶觉得此时不溜,必定会有晦气。

    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不好,谢瑶连忙往亭子里跑。中途还顺手推着闻人危一起跑。

    “这雨怎么下就下啊。”躲进亭子后,谢瑶一边擦脸上的雨水一边道。

    “王爷您没事吧。”谢瑶凑近闻人危身边一看,他身上没多少雨点,发丝都没湿几根,“您没淋湿就好。”

    这种恭维,含着欲望的、含着恐惧的,闻人危见得多了,多到麻木。可他在谢瑶身上,却没有看见过一丁点刻意。

    她就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没有什么多余的目的。

    闻人危的心像是被撞了下,这一刻,他好像看到他的阿瑶站在这里。

    扶着轮椅退开一步,闻人危道:“我派人带你去换件衣服。”

    “不用了,这点雨没什么。”谢瑶摆手道:“借把伞给我就行了。”

    “我可不想谢三姐回去后再次发热赖上我,而且……”闻人危一本正经地道:“敬安王府,没有油纸伞。”

    谢瑶愣了,她还想借着还伞再来找闻人危一次呢,结果倒好,闻人危在什么鬼话。她赌,谁嫁给闻人危谁倒霉。

    “王爷,姚大人过来找您,是有要事相谈。”那位侍从撑着一把油纸伞,俯身道。

    “知道了,带我过去。对了,记得传人带谢三姐去换一件颜色相近的衣服。”

    侍从量了谢瑶一眼:“回王爷,府里没有姑娘家的衣服。”

    谢瑶正想不必了。

    闻人危:“那就去买,这事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

    姑娘家,来时一身衣服,来后一身衣服,容易被别人闲话。

    侍从:“是。”

    “等会儿有婢女带你过来,你跟着她走就是。”

    谢瑶:“……好。”

    谢瑶尴尬地站在凉亭里等着。

    不过没等多久,就有侍女跑来,“谢姐跟我走吧。”

    谢瑶看着她手里的伞,一脸黑线所以敬安王府里人人有伞,就闻人危没有是吧。

    *

    闻人危:“吧,你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

    “我就不能是来看看你吗?怎么一副我有事相求才会登门的样子。”姚晏安哗得一声开折扇,桃花眼里满是算计。

    闻人危抬眼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吗?”

    “也对。”姚晏安低头笑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过我今天可不是了我,而是了我的妹妹姚梦音。”

    闻人危对姚晏安的话没有一点反应,他不关心,这个姚梦音他不认识也不感兴趣。

    “诶你别这样啊。”不知想到了什么,姚晏安噗嗤乐了,一收扇子道:“她也算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和我有什么关系,而且——”闻人危道:“你每次撒谎的时候会摆弄扇子,这件事你知道吗?”

    “好,我现在知道了。”姚晏安挑了挑眉,把扇子放在桌上,“现在是在你的事,怎么跟你没关系,姚梦音喜欢的人是你。”

    闻人危面无表情,像是在听着和他无关的故事。

    “姚家的人一面忌惮着我的影响力,一面又不得不仰仗我。长久以此,自然不满,所以想方设法攀上你,借此来压我。”姚晏安看闻人危没生气,继续道:“所以你看不上姚梦音,最高兴的人是我。”

    闻人危:“没其他事情的话,你可以走了。”

    “不过,你今年都及冠了,好歹也看看别家姑娘。你看看四皇子闻人琰,他已经娶了两个平妻了,那两个老丈人在官场上帮了他多少你心里有数吧。”姚晏安的眼底情绪不明,“我们这样的人,哪有选择感情的条件,不过是在选择家族而已。”

    “凭我自己,也可以走上去,不需要借谁的势。”闻人危添了茶,面色平淡。

    诚然,如他所,他有这个傲的资本。

    姚晏安摇摇头,“我知道你的性子,也知道你心里有人。可是,那姑娘不是已经不在了吗?你该不会要她终生不娶吧。诶诶诶你别生气,我不了。”

    闻人危眸子里满都是森然的冷意:“滚。”

    姚晏安面色讪讪,知道自己踩了闻人危的雷区,“那行,消息我带到了,我不管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茶盏中的茶已经凉了,闻人危满心孤寂,他卑劣阴险,手上沾上了无数鲜血,背地里也有不少仇家恨不得生啖他的肉。

    他脏到了骨子里,只有这份爱得是干净的。

    姚晏安的不对。

    他不是在守阿瑶,而是在守自己的心,不然他怕配不上那样纯净无暇的人。

    阿瑶她看起来软绵绵好像没有脾气,但其实娇气得很。你看他失言了没有护好她,就生气得四年里都不肯让他梦到一次。

    他的爱情,是一场无声但疯狂的宴会,只困住他一个人,但他甘之如饴。

    冷茶入喉,闻人危敛起眼底的情绪。

    “王爷,王爷不好了,谢姐闯进祠堂了。”

    *

    谢瑶换好衣服出去没多久,就碰到了姚晏安的妹妹——姚梦音。

    姚梦音身穿粉色外衫,内里是一条同色系的襦裙,腰间挂着几个紫金铃铛,走起来路来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张扬到了极点。

    姚梦音一见到谢瑶,抬起下巴看人:“你就是谢家庶出三姐?”

    “庶出”这两个字被念得格外重。

    谢瑶:“你是谁?”

    “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姚梦音指着谢瑶鼻子的手转而指向自己,“搞清楚,我可是左督御史姚晏安的妹妹姚梦音。”

    她看着谢瑶的眼睛夹杂了点期待,而谢瑶也很给面子,“是姚晏安的妹妹啊。”

    “想起来了?”姚梦音问道。

    谢瑶:“还是不认识。”

    不过想起来姚晏安是谁了,就是这家伙祝福她能活到他们再见面的时候。

    谢瑶想起来就牙痒痒。

    “你!”姚梦音双手交叉抱着,“你怎么敢对王府未来的女主人这么话。”

    谢瑶板起脸,站在原地等着,想听听她还能什么。

    姚梦音:“看什么看,我哥哥去给我提亲了,她和七王爷关系那么好,七王爷一定会同意的。”

    谢瑶:“恭喜你。”

    然后她转身就走。

    姚梦音傻眼了,她目的是了炫耀,但是谢瑶明显不吃这一套。

    她跑到谢瑶面前伸出双手挡住她,“你就这反应?”

    谢瑶想了想,“那我应该是什么反应?”

    姚梦音觉得奇怪,“外面的人不是都在传你喜欢敬安王,还追着敬安王不放吗?”

    “……谣言害人。”谢瑶绕过姚梦音,再次往外走。

    这破敬安王府,她是不想待了,烦!

    “我不信,外面都在传你爱七王爷爱得如痴如狂,你肯定是在诓我。”

    谢瑶……人都要麻了。

    姚梦音看着她的腰间眼前一亮,谢瑶心下预感不好,而下一秒她的玉佩就被姚梦音扯断抢走了。

    “想要的话,就来求我。”姚梦音恶劣道。

    谢瑶本来不想搭理的,但刚转过身她的脸色就一变,不好,那玉佩上刻着她的名字。

    再转身时,谢瑶只能看到姚梦音的粉色衣角了。

    咬了咬牙,谢瑶追了上去。等她气喘吁吁追上姚梦音时,只见她一脸得意得从屋子背后走出来。

    姚梦音:“玉佩我扔里面了,想要的话就进去取。”

    她想看到谢瑶愤怒的表情,却失望了,不管她怎么刺激,谢瑶都不上钩。

    谢瑶:“哦。”

    “你就哦,你就这反应?”姚梦音的嘴大到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不然呢?我给你劈个叉。”

    姚梦音给自己气着了,临走之间恶狠狠地放话,“敬安王要是知道你的玉佩在那儿,他一定会活扒了你的皮。”

    谢瑶没理她,慢慢匀着自己的气儿。

    敬安王府那都有守卫,只有这间屋子没有,按照闻人危的性子,这肯定有问题。

    姚梦音那个举止看起来挺张扬的,顺着窗户把她玉佩丢进去也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但谢瑶还是不想进去。

    答案太简单了,这么莽进去肯定得出大问题,她就搁这蹲着,就算闻人危来了她也不怕,一口咬定她没进去过,还可以让闻人危帮忙拿下玉佩。

    这么想着,谢瑶就在这等闻人危过来,中途因太累,还坐在了门口。

    闻人危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谢瑶,身穿的鹅黄色绛纱袍和帛画雨花锦裙,头发挽了一个简单的鬓,剩下全铺在背上,与阿瑶很像。

    闻人危:“你在这里干什么?”

    谢瑶抬起来,看见是闻人危,面上一喜,“你来啦。”

    然后跟只雀跃的蝶一样,扑到闻人危的身边,话间不知不觉就带上了娇气,“我的玉佩被姚梦音扔进去了,她你发现我进去会拔了我的皮,然后我就没敢进去,你能帮我找一下我的玉佩吗?”

    闻人危:“不用找了,玉佩不在这。”

    “啊?什么。”

    刚刚下完暴雨,还灰蒙蒙地,院子里只有谢瑶身上的这一抹鹅黄,然后闻人危才闻到鼻尖的青草香,胸腔里的火气,腾的一下没了。

    等等。

    闻人危扶着轮椅过去,看到谢瑶刚刚坐的地方,那里的草被揪起来许多。

    阿瑶也有这个习惯,无聊或者害怕就会祸害手边所有的东西。

    闻人危心作擂鼓,面上却不显,只是转身紧盯着她。

    谢瑶就跟在他身后,一转身轮椅差点撞到她。

    “这有什么问题吗?”谢瑶看了看那块被她揪秃的草坪,脸一红,不敢与闻人危对视,一双漂亮眸子左瞟又瞥。

    闻人危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而心情一好,他就想使点坏。

    仿佛不经意问的,闻人危笑了下,直视着谢瑶道:“你之前是真喜欢我还是假喜欢我?”

    谢瑶的脸红了,本来就不敢直视,结果现在头低得快要钻进地缝里。

    “你胡什么呢。”谢瑶声嘟囔道。

    闻人危:“满京里的人都知道敬安王府里有祠堂,不许别人进也不许别人碰。姚梦音再怎么大胆,再怎么仗着自己哥哥在朝中的地位胡作非,这间屋子她也不敢进,即使是站在外边往里扔东西也不敢。”

    “所以,谢三姐的玉佩应还在姚梦音身上。”

    谢瑶低着头,脚尖开始霍霍地上的草:“知道了,那我去找她。”

    闻人危眼神一凛,再话时嗓音已经有些喑哑:“王府大门,我已经派人过去了,她会在那里等着你。”

    “好,谢谢王爷,我走了再见。”完这段话,谢瑶兔子也似的逃了。

    闻人危却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水气湿他的衣摆,他才回过神来。

    地上那两处秃了的草还在默默控制着谢瑶施下的暴行,闻人危的内心突然涌起来一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

    闻人危:“朔光。”

    “属下在。”

    “去监视谢三姐,将她的生活日常事无巨细地全都记下来告诉我。”

    “属下领命。”

    而谢瑶一路跑直到远离闻人危,才让她捂着胸口停下来。

    要命,刚才闻人危的眼神,像是要活吃了她。

    谢瑶拍拍自己的胸脯给自己顺气,然后找人带路,一直走出了敬安王府。

    她刚一跨出门槛,谢白月的婢女就扑过来问她,“三姐,怎么样了?”

    谢瑶把这茬忘了。

    进去的时候,她不满谢白月监视她的行,而且她以进去道个歉就出来,于是就让她的婢女等一会儿。

    没想到耽搁了这么久。

    谢瑶:“挺好的,我给敬安王道歉了,他看起来还挺高兴的……吧。”

    婢女不懂,“三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现在你别像催命一样监视我,我真的背不住。”

    完这句话,谢瑶提步就往马车那里走。

    “站住!”是姚梦音带着哭腔的声音。

    谢瑶转身一瞧,姚梦音双目泛红,眼睛肿得像核桃,显然是刚刚大哭过。

    看起来是挺可怜的,但谢瑶又想到她刚刚无比嚣张地自己是敬安王妃……谢瑶可怜不起来了。

    她板起脸,直接道:“玉佩还我。”

    姚梦音吃了顿教训,难过成这样还嘴硬:“谁稀罕你的破玉佩!”

    话这么,人倒是恭恭敬敬地把玉佩给谢瑶送过来了,还拿手绢包着。

    谢瑶拿起玉佩,转身就往谢府的马车走。

    “等等,我还有话要。”姚梦音道。

    谢瑶面向她,一板一眼,“你想,我还不想听。”

    “你!不是敬安王要求的,我才不站风口里给你道歉呢。”姚梦音看了一眼敬安王府朱红色的大门,面色铁青,不情不愿地道:“对不起,拿你玉佩还整你是我的错,希望你原谅我。”

    语气干巴巴地,听着就让人闷火。

    谢瑶这时已经上了马车,连帘子都没掀开,“我拒绝,别再来烦我。”

    “谢瑶瑶,你给我站住!”

    谢府的马车没停,姚梦音只能看到一个车屁股。

    直到上了自家的马车,姚梦音心里还是窝着火,看到姚晏安嘲弄着看自己,她心里更是生气,“你怎么都不帮我,不是你是敬安王身边的红人吗?”

    姚晏安一摇扇子,眼里是藏不住的轻蔑,“我却是是,可你是吗?你搞清楚,我给了你梯子,是你自己蠢笨爬上不去。”

    当然,姚晏安知道闻人危是个什么性子,才对姚梦音这种作死行格外支持。

    姚梦音:“我再怎么也是你妹妹,你看到别人欺负我,你都不管?”

    刚刚谢瑶怼姚梦音的时候,姚晏安就端坐在马车里。

    “我听到了,她骂的很对,有意见?”姚晏安侧过脸,连看上一眼都觉得烦。

    姚梦音气疯了,她口不择言道:“凭什么?她一个庶女,也敢在我头上叫嚣?”

    姚晏安摇扇的动作一顿,啪的一声,将扇子扔到了桌上。

    姚梦音意识到自己错了话,她这位哥哥也是个庶子,甚至连当年入仕,都是外人引荐的。哪曾想,昔日被瞧不上的人,竟一跃飞天,成了姚家需要仰仗的存在。

    姚晏安:“闹够了吗?”

    姚梦音往角落缩了缩,“……够了。”

    “那就闭嘴。”

    “可是我就是忍不下谢瑶瑶爬上我的头这耀武扬威的劲。”姚梦音声憋屈道。

    姚晏安凉凉看她一眼,“她比你强。”

    姚梦音还想什么,但是看到姚晏安的脸色不对,只好忍了作罢。

    不过,姚晏安确实觉得,姚梦音比不上谢瑶瑶。看来谣言误人,谢瑶瑶明明不是个空有其表的草包。

    这倒有意思了。

    *

    谢瑶回到府里还没多久,屁股都没坐热,谢白月就蹲着点过来了,“给闻人危道歉了吗?”

    “道了。”谢瑶老老实实回答。

    这么乖,不像谢瑶瑶。

    “你没闹什么幺蛾子?”

    谢瑶不敢置信地看过去,“我能闹什么幺蛾子?不过到是有人闹我。”

    “谁?”

    “姚……姚……姚什么安来着。”谢瑶不仅没记住名字,还把名字记差了。

    满京里知名知性的就一户姓姚,谢白月想了没多久就想出来了,“姚梦音?”

    谢瑶反问道:“不是叫姚什么安吗?”

    “她庶出的哥哥叫姚晏安。”轮到谢白月一脸黑线。

    “这样啊。”

    “不对。”谢白月锐利的视线看向谢瑶,“以往提到庶出这几个字你都要跳脚,怎么这次这么平淡?”

    谢瑶滞了下,挺直背一拍桌子,“我可生气了,你再一个庶出的字,我就跳起来咬死你。”

    谢白月嫌弃地移开眼,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答案,这地方也就没必要待,她起身走了。

    而在将要出门的时候,谢白月侧了侧头,刚刚还要咬死她得谢瑶,正皱着眉头往自己手上口呼气。

    “傻子。”谢白月声道。

    但谢白月意识到了一点,她这个妹妹,没有以前那么令人讨厌了。

    桌上有葡萄,谢瑶一颗一颗扒着吃,感觉累了,就得要放空自己。

    然而系统却像个尖叫鸡一样吓得谢瑶一激灵。

    谢瑶捂着耳朵嫌弃道:“你干嘛?”

    “今天不错,你看看这个好感度上升的,不愧是你。加油,我们未来要再接再厉,乘胜追击。”系统喜庆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要过年。

    谢瑶却神色淡淡,“不是我做的,是闻人澈心善,是他人好,你不要往我身上加功劳。”

    系统正想劝谢瑶要自信起来,要支愣起来,但一转念,一个跟被雷劈了一样的想法冒在了他的程序里,谢瑶好像真的没有刻意去攻略过谁。

    她这个人,从来的第一天就很咸鱼。

    不是吧。

    系统试图劝道:“你看看那么多好感度,那么多积分你不心动吗?”

    谢瑶扒了一颗葡萄送到嘴里,“你承诺过我,闻人危的好感度结算的时候会是双倍,其他人我们是朋友也会多多少少有几分好感。我算过了,够我回家。”

    系统大惊:“有谁会嫌积分多啊?!”

    “有啊,我。”

    “什么啊?”

    谢瑶想了想,然后道:“放弃内卷,获得快乐。”

    作者有话要:

    后来,闻人危一脸献宝地带着谢瑶去祠堂,然后谢瑶看到了自己的排位牌,差点没撅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