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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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一出来, 场地上的少年们全都大叫着跑开了。

    燎鸯见此,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挥着手解释:

    “不是不是!别误会啊!!”

    姑娘东奔西走地努力了很久, 才让大家都相信楼画只是来找她玩的。

    踢蹴鞠的少年们半信半疑,在燎鸯再三保证不会有危险后才继续招呼着人玩去了。

    燎鸯松了口气,气喘吁吁地走回楼画身边,问:

    “主人, 你干嘛吓我??”

    楼画弯着眼睛,无辜地摊摊手:

    “看你好玩。”

    燎鸯有苦不出, 有气不敢发。

    楼画看她这样子,又问:

    “所以, 你在干什么?”

    听他这样问, 燎鸯突然紧张了起来。她用自己挡住楼画的视线, 此地无银三百两道: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但楼画却笑眼盈盈地看向了她身后的方向。

    周野望正在校场的角落里练剑,他看见楼画的视线,这就放下手里的木剑,认认真真给楼画行了个礼。

    楼画笑眯眯冲他挥挥手, 算作招呼。

    他又看向燎鸯:

    “看他呢?不是了不留恋了。”

    燎鸯吐吐舌头, 不话。

    过了一会儿, 她岔开话题似的,问:

    “两个月没见主人了,主人可还好?您回暗香谷了吗, 大家都还好吗?”

    楼画点点头,随后他想了想, 还是像讲故事一样, 把这些天发生的事简单讲给了燎鸯听。

    楼画在暗香谷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只有雾青, 因此当初对于大祭司的怀疑, 他除了雾青谁也没,燎鸯自然也不知道那些事。

    此时听了楼画的话,燎鸯才一脸难以置信地感叹一句:

    “原来大祭司是坏人啊……”

    听了她的话,楼画似是觉得有些好笑:

    “坏人?在这里,我们可都是坏人。”

    话音刚落,楼画目光一顿,随后他抬手,稳稳接住了朝他飞来的蹴鞠。

    他微一挑眉,看向场地中央那群鬼头。

    把这球踢来的那孩子被他这样一看,吓了一跳,立马后退两步鞠躬道歉:

    “对不起!是我不心踢过去的,请您不要杀我。”

    楼画很有压迫感地微微眯眼看过去,把那群家伙吓得不轻。

    但最后他也只是弯唇一笑,把手里的蹴鞠丢在地上,抬脚踢了过去。

    孩子们松了口气,欢呼一声准备继续比赛。

    但就在这时,其中一个胖子似乎是看楼画动作熟练,于是突然大着胆子朝那边喊道:

    “魔尊大人,你要不要跟我们比比?输的人要画大花脸哦!”

    十五六岁的少年玩心最大,他们见有人敢这样,其他人便也大着胆子开始起哄。

    楼画听着那群毛头子的喊声,最终耸耸肩,挽起袖子走了过去。

    “输的人画大花脸?怎么个画法?”

    他对这惩罚倒还真挺感兴趣。

    胖子叉起腰:

    “我们都是玩得起的人,自然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那好。”楼画接过了他们递过来的蹴鞠,笑着:

    “到时候别哭鼻子吵到我就好。”

    “怎么可能。”胖子手一挥,又问:

    “你想加入哪个队伍?”

    “队伍?”楼画抬头看看那些毛头子,哪一队都看不上,懒洋洋地:

    “我选我自己,你们一起上。”

    胖子:“怎么可以?这不公平!”

    楼画听着好笑:

    “你们这群家伙,年纪加起来还没我大,倒还替我着想得很。”

    胖子还是坚持道:

    “我们可将近十个人呢,你就算再厉害也就只有一个人,哪里顾得过来?至少再叫一个吧?”

    “再叫一个?”楼画似是想起了什么,片刻,他微微弯起唇:

    “好啊。”

    胖子欣慰地点点头,但他很快就为自己的草率付出了代价。

    半柱香后,一群毛头子看着面前一身烟青的秦东意,个个规矩地行礼叫着“疏月君好”。

    楼画乐得不行,他笑着,就听身边的秦东意无奈问:

    “叫我过来有事要我帮忙,就为这个?”

    楼画点点头,认真又幼稚:

    “赢了就能画他们大花脸。”

    秦东意看着他的样子,弯起唇角,倒也没什么,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天的清阳山后山很热闹,场地中央,近十个少年围着两个男人,笑闹着将足底的蹴鞠踢来踢去。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校场那边。

    戊炎看着校场周围围观的弟子们突然一起跑去了另一个方向,不免意外,于是随手招来一个弟子,问问出了何事。

    那弟子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才:

    “后山,听疏月君和魔尊在跟人踢蹴鞠玩呢。”

    “哈??”

    戊炎不信那个邪,本着眼见为实的想法,他也跟着人群赶了过去。

    跟他同去的,还有想一起去看看热闹的元镜和莲垚。

    等三位长老赶到时,场地周围慕名而来的人已经围了里三圈外三圈,他们正巧赶上比赛的最后。

    那时一身白衣的男子袖摆飘逸,他接到了秦东意传来的蹴鞠,这就抬足在众少年包围中将球踢了出去。

    蹴鞠穿过网洞的那一刻,比赛结束的锣声也恰好响起。

    围观群众发出一阵欢呼和掌声,楼画也在胜利的喜悦中,跑过去扑到了秦东意怀里。

    戊炎看着这画面,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

    “不成体统!!”

    莲垚白了他一眼:

    “心眼。”

    “被糟蹋的又不是你徒弟,你当然不心眼,就你大度!”

    戊炎怼回了莲垚的话。

    莲垚听见这话不乐意了:

    “你话得能再难听点?什么叫糟蹋,你给我解释一下,你在谁糟蹋??你看看你家九,三百多年了,你什么时候见他为了谁这么开心过?还糟蹋,我还没嫌弃……”

    莲垚话一半,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戊炎没注意她的异样。

    他倒是听进去了她前一句话,因此抬眼朝场地中央看了过去。

    秦东意怀里抱着楼画,似乎是听那人了什么,他弯起唇角,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秦东意往日不会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他性子淡漠,对谁都是一个样子。

    戊炎记得,秦东意少年时就没多少亲近的人,但还是会笑的,也有几分少年人的朝气。

    可后来出了不少变故。那时戚还死了,楼画叛了。那之后,这个本就比同龄人成熟的孩子好像一夜之间又成长了很多。

    一夜之间,从九,变成了疏月君。

    戊炎沉默了。

    他再没话,转头就走。

    那边,楼画和秦东意谁都没有注意人群最外围的情况。

    楼画环着秦东意的脖子,话中带着笑意:

    “我们赢了。”

    “嗯。”秦东意摸摸他的头发:

    “赢了。”

    这时,对面队伍的胖子喘着气走过来,他擦了把汗,拿着事先准备好的笔墨,十分大气地递给楼画:

    “愿赌服输,大花脸,随你画。”

    楼画松开秦东意,他接过笔墨,笑眼盈盈问秦东意:

    “你画?”

    秦东意轻轻握了下他的手腕:

    “还有事,你来。”

    楼画点点头,看着他走远,这才对朋友们伸出了魔爪。

    那天下午,围观人群从看疏月君和魔尊一起踢蹴鞠,变成了看魔尊现场教学画画。

    是大花脸就是大花脸,楼画可一点都不含糊。

    他用尽了每个人脸上能画的所有地方,画猪头、画大王八、画头上冒火翘着胡子生气的戊炎老头……

    等到他一个个画完,天已经入夜了,围观的人三三两两散开,有几个胆子大的临走前还给他了招呼祝他夜安。

    楼画收好笔墨,从画画的凳子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才走向疏桐院的方向。

    耽他没走出去几步,身后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画哥哥!”

    楼画闻声回头看去,正好看见冲自己跑过来的常楹。

    “你怎么在这?”楼画随口问。

    “我一直在呢,看你跟师尊踢蹴鞠。”常楹牵着他的衣袖,走了一段路,他问:

    “画哥哥,你踢蹴鞠好厉害,怎么练的啊,能不能教教我?”

    “怎么练的?一个人无聊的时候,自己踢踢,踢久一点,自然就会了。”

    楼画的语气有点敷衍,但话里的内容却是真的。

    常楹点点头,又问:

    “画哥哥,我刚刚听他们,你以前也是清阳山的人呀?”

    楼画应了一声:

    “是啊,不然我叫秦东意师兄做什么?”

    常楹觉得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后有些期待地:

    “那画哥哥,你在清阳山的时候好玩吗?是不是也会有很多师兄弟像这样一起踢蹴鞠?你应该也参加过宗门大比吧,是你厉害还是师尊厉害一些呢?”

    常楹是个天真性子,喜欢听别人的故事,也总会主动去问。

    但他在楼画那里总也得不到预想中的回答。

    比如现在,楼画耸耸肩:

    “不好玩,没踢过,也没参加过宗门大比。”

    常楹有点意外:

    “为什么呀……”

    “因为我进清阳山后,做了八年的杂役。没时间踢蹴鞠,我的时间都在浇花拔草扫卫生。”

    楼画从来不吝于提起自己这些过往,他语气轻松,就像是在别人的故事:

    “我没参加过宗门大比,倒是看你师尊参加过。那年的天祭剑舞,是他上的。”

    “好厉害。”常楹有点激动:

    “我听剑舞时穿的衣裳都是另外定制的样式,师尊那时穿的是什么模样?好看吗?”

    常楹就像个问题篓子,若是换成平常,楼画早该不耐烦了。

    但今日也不知是他心情好,还是常楹问到了他爱听的问题,他没有嫌常楹烦,而是认真回忆了一下。

    那时天上一轮圆月,将夜照得格外亮。

    一大一并肩走向疏桐院的方向,周围很安静,楼画抬手,无意识地用手指绕着他垂在肩侧那根用来绑头发的红绳。

    那根细绳有些年岁了,但大约是一直有人在用灵力护着的原因,那红色还鲜艳依旧,落在他白衣黑发上,格外显眼。

    楼画微微弯起唇角,应道:

    “嗯。”

    “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