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顾深心知两人大概是错过了,于是从杂物柜上拿了一把雨伞就冲了出去。
他想文森特刚走不久,他应该可以追上他,去那里的路程不是很远,但是那条路坑坑洼洼的有些难走,现在下雨更是会泥泞起来。
他有些担心文森特,他今天的状态看起来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呢,难道他生病了吗。
万一他待会没有找到自己,在外面淋到了暴雨怎么办?
万一他淋到雨生病了,万一他本来就身体状况不好,万一……
一路上,顾深的脑子里全都是文森特的身影。
他感到了深深的内疚与不安,他没有遵守好约定,又给文森特添麻烦了。
顾深朝着那个方向不管不顾的奔了过去,他想自己以前参加短跑比赛的时候也没有跑这么快过。
不一会儿,滂沱的暴雨就倾斜而下了,很快就像瓢泼的一样。
只听“呼—呼—”狂风呼啸,大树在狂风中摇晃,一条条树枝就像一条条狂舞的皮鞭在空中抽着。
雨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越来越斜。
倾盆大雨直泻下来,很快就把空间交织成一个连绵不断的雨网。
不一会儿,地上就水流成河了,泥泞的路几乎寸步难行。
突然一道闪电,紧接着就是一个震撼大地的响雷。
顾深正艰难的走在路上的时候,一道刺眼的闪电忽然迎面而来,紧接着又迎来一阵巨大的响雷声。
他惊了一下,一下子脚底踩滑了,直接往路旁滑去。
却没有料到那边居然有一个深坑,周边没有什么可以抓住的东西,他直直地就摔了下去。
这一下摔得他头晕眼花,眼冒金星,他跌在冰冷泥泞的水坑里好半天才爬了起来。
此时他身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已经沾满了泥巴与杂草,被冰冷的泥水给浸湿了,头发也变成一缕一缕的黏腻在脸上,泥水顺着着白皙精致的脸颊流下,滴答滴答的又落回泥坑。
这个泥坑大概也就是两三米高的样子,如果是平日里,大概顾深还可以爬出来。
但是此时因为下雨的缘故,泥坑四周全都滑溜溜的,没有一点可以借力的地方。
顾深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也没能爬上来,最后都是重新摔回那个泥坑里。
此时水已经蔓到顾深的脚踝了,他的脸上和头发上也粘上了脏兮兮的泥巴和枯草。
然而即便这样,顾深依旧紧咬牙关,握紧拳头,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着,奋力的往上攀爬。
他想,他不能再给文森特添麻烦了,他不想成为他的负担,于是愈加努力的尝试着。
可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摔落泥坑,一次比一次摔得重。
顾深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文森特的心情,他只是一直被动的接受着他的恩惠。
文森特现在到底在哪里呢,他或许以为自己已经回去了吧,毕竟他在庄园那里没有找到自己。
当文森特没有在庄园接到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会有些沮丧和失望呢,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任性妄为的人呢。
他肯定生气了,自己一次两次都没有遵守好约定,让他白跑了那么多次,给他带来那么多麻烦,他会不会不想再理自己了呢。
顾深忽然有些沮丧,他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不仅是因为他摔得头晕眼花,浑身都疼。
还因为他觉得文森特肯定是生气了,不定以后再也不想待在自己身边了。
他想他一定要爬上去,他要去和文森特道歉。
可是他不知道多少次从高处摔落,也不知到底失败了多少次,他觉得根本看不见希望。
他身子骨就像散了架一样,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他的手指甲里面嵌满了泥土,手指被泡的有些发白,脸上也被石子刮出了血痕,衣服变得破烂不堪。
他终于在那里精疲力竭了,于是便待在原地不再动。
他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身子直着哆嗦,唇色全无,眼睛里也渐渐的失去了神采。
顾深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是个只会给别人增加负担的人。
这里的水越来越多,几乎蔓延到了他的腿。
泥坑的水里又冰又冷,湿透了的衣服粘腻在身上尤为难受。
顾深渐渐的体力不支,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了。
他只能靠着泥壁慢慢滑落在地上,就连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了。
他手脚冰凉,身子止不住的战栗,全身都已经被冻得有些麻木。
他又冷又饿,心里又酸涩难受。
他眼眶一红,有些想哭,可是又觉得自己太软弱了。
于是便重重地咬着嘴唇,忍着泪水,将身子缩成了一团。
也许像自己这样没用的人,真的毫无存在的价值吧,他不由得闭上眼睛难过地想到。
他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泡在了泥水里。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线。
“少爷!少爷!”
是有人在叫自己吗?
顾深缓慢而费力地睁开自己的双眼,抬眸向上望去。
他看到了文森特站在上面神色焦急地看着自己。
他手里紧紧地拿着一把未开封的雨伞,可是自己身上干净整齐的管家服却已经被雨水淋的湿透了,头发也一缕一缕的搭在脸侧,完全没有了平日里一丝不苟、整洁拘谨的模样。
“少爷,还可以动吗,把手伸给我。”文森特担忧地问。
顾深在坭坑里勉强动了一下身子,然后费力的将手伸了出去。
只是一瞬间,他就感觉到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给拉了上去,落入了一个有些冰冷的怀抱。
文森特紧紧地抱着他,“少爷,我的少爷!”声音急促难掩焦急。
他温热急促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处,顾深甚至可以感受到他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是那样的炽热温暖,让他的心底也涌上了一股暖意。
虽然他贪恋着这份暖意,可是片刻后他又想起了自己身上脏兮兮的,全是泥水,于是不安地在文森特怀里挣扎了起来。
“文森特,我身上都是泥水,会把你的衣服弄脏的。”他垂下眸子歉疚地道。
文森特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依旧紧紧地抱着他冰冷的身子。
“少爷,我不在乎,您没事就好。”
他低头,用衣袖轻柔地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污泥,直到那张脸庞重新恢复往日的干净整洁。
顾深忽然鼻尖一酸,眼角泛红,就不由得落下泪来,“文森特,对不起……呜呜,我没有遵守好约定……我是个没用的人……总是给你带来麻烦,呜呜,对不起……”
少年的身子在风雨中颤抖着,他低垂着头,仿佛做了天大的错事,哭得那样伤心,豆大的泪珠不断从他白皙精致的脸颊上滚落,一颗又一颗……
文森特深深地看着他,忽然在他脸颊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这个吻非常轻,轻的像柔软的羽毛一样。
他看着顾深的眼睛温柔地道:“少爷,我是自愿在您身边侍奉的。您没有错,都是我没有及时找到您,才让您在泥水里泡了这么久,一定很冷又很难受吧。”
文森特看着顾深狼狈不堪的模样,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您在那里等了我那么久,您已经做的很好了,已经很努力了,所以请您不要再责怪自己,您责罚我吧。”
“文森特,呜呜……”
他靠在文森特的肩膀上声的啜泣,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沾湿了他的衣襟。
顾深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大概也只有文森特才会在这样漫天的风雨中出来找他。
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找到这个地方的。
在洞底的时候,他真的有一瞬间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和无助。
可是他就那样如神祗一般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他是那么的认真又温柔。
文森特一手抱着顾深,一手撑着雨伞稳稳地走在暴风雨中。
尽管耳边依旧是狂风怒号、电闪雷鸣,可顾深却再也没有了恐惧与不安,在这个人的怀中他只感受到了安心与温暖。
……
“噢!我的天呐,瞧瞧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女仆惊呼道。
“去给少爷准备热水和换洗衣物。”文森特沉稳地吩咐道。
“是,文森特管家。”于是一大群仆人们都迅速地动了起来。
顾深由于跑出去找文森特的路上已经耗费了许多力气,后来又在泥水里泡了那么久,此时已经全身虚脱的趴在文森特怀里不能动弹了。
文森特抱着他直直地走向了放好了热水的浴室,浴室里氤氲着水汽,还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花香。
镜子里水雾弥漫,让空气中的氛围一瞬间变得暧昧迷离了起来。
文森特用修长白皙的手指将顾深身上脏污的衣服一件件剥落了下来,随手扔在旁边的脏物篓里。
当少年白皙嫩滑的身子完整的展现在他面前时,他只觉得呼吸一滞,双眸倏地暗沉了起来,有些无法抑制住自己炙热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