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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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亲卫闻言似乎有所忌惮,松下了枪械,只是提着枪跟着二人一同回到了宴请主殿中去。

    司南就这么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宴席上,此时的袁望喜已经被彻底灌醉,躺在桌子底下酒嗝。徐泠在一旁焦急地围着桌子转,看见司南的一瞬间直接扑了过来。

    “你可算回来了!”徐泠一脸要哭出来的模样,狠狠地拍了一把他的背脊,“刚刚皇后娘娘出去了,紧接着就有风声传来,太子动用亲卫在找你!”

    此刻,就算司南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了。方才淑妃请他一叙的时候多半被皇后或太子的眼线发现了,若是他晚走一步被抓住了,只怕有十张嘴也不清。

    “呃,我暂时没事,唐大人帮了我一把。”司南看向身旁的唐蒲离,唐蒲离却垂眸看着他怀里的徐泠,长睫下的眸子似乎半掩着什么锐利的东西。

    “啊……那可真是多谢唐大人了。”徐泠松开司南,朝他道谢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心底毛毛的。

    唐蒲离弯起眼睛笑了,“无妨,徐姑娘可记得刚才皇后娘娘往哪儿去了?”

    “呃,好像……好像就是南哥哥走的方向。”徐泠指了指南边的湖。

    “淑妃娘娘和五公主还在那儿。”司南一怔,“所以皇后是去抓淑妃娘娘,太子是要抓我的?”

    可是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他们不是瞧见了自己和淑妃呆在一处,那何必派两副人手分别抓人呢?

    “这样可以保证能抓到现行啊,万一两个人不在一处,那就把他们放到一处去。”

    司南猛地转头看向唐蒲离,后者颇有些无奈,“我是猜的,这种蛮不讲理的法子显然是太子的手笔。”

    “那若是我刚刚不是碰巧见到了五和大人的话……”司南眨了眨眼,“现在是不是已经被太子亲卫放倒了?”

    唐蒲离轻声笑了笑,“不是碰巧,我是特地去接你回来的。”

    “诶?”

    唐蒲离眯起了眼,“因为接下来,才是正餐啊。”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冷风骤然蹿过背脊,内殿里的乐章声突然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随之皇帝的暴怒声传了过来。

    “传朕的口谕,把皇后那个毒婆娘给朕押来!”

    “初一的动作还挺快的。”唐蒲离低声道。

    “什么?”司南一怔,转头问道。

    天边忽然飘来一朵阴云,正笼在凤仪宫的上方,失去了月色的天地骤然间黯淡起来。

    “宴请半当中离开,总要有些理由吧,”唐蒲离敲了敲他呆愣愣的脑袋,眸子弯起了一个狡黠的弧度,“比如……突然发现了皇后宫中私藏着催情草药,所以要带人搜查。”

    !!!

    司南瞪大了眼。

    发怒的皇帝显然是最好的醒酒药,拼酒的几个武夫立刻老老实实地放下了酒盏,面面相觑地端坐在原地。余下的宾客也不敢再造次,纷纷正容噤声。热闹的宴席立刻安静得犹如坟场。

    过不了一炷香,殿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很快,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帝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宫殿,在石阶下用餐的朝臣们一惊,纷纷起身行礼。

    “平身,”皇帝暴躁地挥了挥袖子,指着枢密院的几个武将,“徐朗,带你的人去搜整个凤仪宫,务必将那些恶心的东西都搜个干净!”

    徐朗领命出列,狠狠瞪了一眼几个一看就喝了不少的手下,呵斥他们去搜皇后宫中的香炉。徐泠赶紧跑过去,递上醒酒的药物。

    司南见状也要过去,却被唐蒲离悄悄拉了拉手指,留在了原地。

    “唐大人,”皇帝的视线扫了过来,“朕不过命你去内殿附近找找这味道的来源,你怎么玩忽职守查到这里来了?还没你的手下动作快。”

    “回禀陛下,臣想司南更熟悉这□□草的味道,便叫上他一同搜索,本可以早些给陛下答复的,可搜到半当中却遇上了太子亲卫……”唐蒲离面露难色,一副不知该不该开口的样子。

    “下去。”皇帝不悦道。

    “是,”唐蒲离应下,状似斟酌着字句,心翼翼开口,“太子亲卫硬司校尉与……与宫妇私通,要带走他,臣与他们周旋一番,无法脱身,只得派属下先行查探回报。”

    “师父!”太子脸色本已经很差,闻言更是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在了皇帝面前,“父皇,儿臣不是、不是那样的,儿臣只是听信了谗言……”

    “无法无天!”暴怒的皇帝厉声断了他,“谗言?谁的谗言?可是你那阴毒的娘亲?”

    太子哑然地跪在原地。

    这件事本是他起头的,本想借机除去烦人的跳蚤,谁知不仅没得手,还连累得母亲一块儿淌了浑水。

    皇帝看着他那副无话可的模样,更是断定了是那不成器的妇人害了他的好孩儿,冷哼一声坐到了太监搬来的椅子上,朝着司南招了招手。

    “你过来。”

    被突然点到名的司南一愣,被唐蒲离轻轻推了一把才回过神,垂头应|召。

    “是。”

    在上百朝臣的注视下应|召着实有些考验人,司南感觉自己不过走了几步路,背后就出了一身冷汗。

    在众人或好奇或鄙夷或厌恶的视线中,一道带着轻快笑意的视线却显得尤为突兀。司南知道那一定是唐蒲离在背后注视着他,意识到这个的时候,砰砰乱跳的心就好像被柔软地托了起来,惴惴不安的情绪似乎也一扫而空了。

    “来,替朕辨认辨认,”皇帝朝他招手,“这盒子里装着的,跟先前下给沁宁的可是同一种?”

    太监呈上的盒子里只装了几根快要燃烧殆尽的熏香,夹杂着女人喜欢的各种花香果香,气味很是芬芳,但司南仍然一下子就辨认出了那个让他中招三次的味道。

    “并不完全相同,但其中确实有相似的味道。”司南老实道,“应该是用下给五公主的那种毒,再掺杂了什么别的香料制成。”

    “哼!朕就知道,婉嫔死得蹊跷,肯定是那毒妇动的手脚!”皇帝的脸色阴沉,眸中酝酿着的腥风暴雨让台阶下的朝臣纷纷吓得低了头。

    “父皇,父皇这件事肯定是有误会!”接连被戳中要害,太子吓得脸色惨白,不停地磕着头,连额角磕破都未觉得疼痛,“儿臣从未见过母后用这种香料……”

    “父皇!”五公主清脆的喊声断了太子的哀求。

    司南此时刚退回人群里,便听到熟悉的喊声从门口传来。抬头一瞧,淑妃娘娘牵着伶俐的五公主,连着捉奸未果却被侍卫惶恐押回宫殿的皇后,一同回到了宴席上。

    “啊……这个味道!怎么又来了!”五公主提着裙摆朝着皇帝跑了两步,忽然眉头一皱,又折回了淑妃附近,拉着她的袖子不肯走了。

    “混账东西!”皇帝怒火更盛,一把摔了手里的盒,未燃尽的熏香散落了一地。

    皇后见状,瞧了瞧跪在地上的太子,心里咯噔一下,膝盖一软也跟着跪了下来。

    “陛下!请听臣妾解释,这并非臣妾宫里的……”

    “呵呵。”一旁观战许久的明妃突然噗嗤笑出了声,在可怜的哀求下显得尤其突兀。

    明妃身为四皇子的母妃,早就看不惯皇后与太子二人在宫中胡作非为,在朝堂满口荒诞,这明摆着是淑妃送上门的机会,哪里能不好好把握。

    “这东西呀,论原料制作都是十分考究的,整个宫中,妃位以上才用得起。”明妃拿着帕子掩住了唇,却掩不住笑眼里的嘲弄,“娘娘是在指责是本宫或是淑妃用这腌臜东西吗?”

    “胡,娘亲才不会用这种东西。”五公主把头埋在淑妃怀里,声道。

    “明妃你莫要混淆是非!”皇后尖锐地骂道,“本宫身处后宫,根本无法得到这种东西,定是有人陷害!”她着,膝行两步跪到皇帝面前,一脸凄苦道,“不信的话,陛下大可去库房查臣妾的采买记录,臣妾连这东西的原料都未曾买过!”

    “不买,可以是别人带进宫的啊。”明妃轻飘飘道,“娘娘与母家关系好,这后宫人人皆知。”

    “你——”

    “母家?”皇帝沉重的目光从皇后转到了众人身上,司南垂头站在那里,感觉那目光跟刀子一样,尽管只是一扫而过,却仍然锐利得几乎要削去他半个脑袋。

    “臣从未做过此事。”陈俞赶紧出列,躬下身子沉声道。

    皇帝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视线扫视一圈,落在了位于角落里的四皇子身上。

    “齐景,朕瞧你似乎有话要。”

    “并非要事,”四皇子齐景出列,躬身行礼道,“儿臣只是突然想到最近京中的传闻,据陈大人屋中丢了东西,正在四处悬赏偷呢。”

    四皇子自然是帮着母妃的,不借此狠狠压太子,只怕他缓过神来更是难对付。

    陈俞却面色不变,冷静辩驳道,“四皇子殿下莫要顾左右而言他,丢东西与宫中这香又有何干?”

    “若是陈大人丢的恰好是这香的原材料呢?”低沉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众人抬头望去,见邱水正从阴影中缓缓走出,“臣在京畿搜出了储藏桉树叶的仓库,其中不仅含有京中禁止售卖的云鼎青茶,更有皇后娘娘这香的催情原料!”

    陈俞骤然拧起了眉头。邱水怎么可能知道他仓库所在?而且他事前也都将东西掩埋好了,这不可能。兴许……只是在诈他?

    “邱大人,没有根据的事少讲为妙。”他稳下心神,视线的余光瞥了瞥太子,瞥到一张同他一般茫然的脸,隐隐觉得大事不妙。

    “邱某自然是有证据的,陛下,”邱水转向皇帝,“京畿向北五里,土山的背面便有一个仓库,臣还找到了看管仓库的一对老夫妻,陛下可随时带人去验证。”

    “不可能!”陈俞被中仓库所在,有些慌了阵脚,不自觉拔高了音调,“邱大人所的仓库陈某一概不知,莫要血口喷人!”

    “若是邱某确有证据呢?”邱水挑了挑眉,“你曾以家人安危要挟那对老夫妻做这种腌臜生意,不过时至今日,陈大人可还记得那往来的书信放在哪了呢?”

    这——司南没来得及反应,唐蒲离就不着痕迹地把他推了出去。司南不怎么自然地走到众目睽睽之下,刚好跟邱水对上了视线。

    陈俞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

    “陛下,在臣此处。”司南只得硬着头皮将怀里的信递了上去。

    皇帝身边的老太监接过递过去,皇帝却一眼都没看,阴沉的目光扫过众人,突然冷笑了笑。

    “哦,巧了,这件事朕也有所听闻。就在方才,邱大人还给朕呈了跟这差不多的折子。”他着,身子朝陈俞的方向倾了倾,“陈大人丢的东西,似乎被邱大人捡到了啊。”

    陈俞浑身一个哆嗦,扑通一声,成了今晚第三个跪在帝王威压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