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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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总已经被带离宴会厅,消失在门外。袁斐然要去追,刘玲玲却从零一号桌赶过来,拉住她。

    袁斐然回转身,与之对视。

    刘玲玲微微躬身:“我陪你一起去问问吧。”

    袁斐然没话,收拾手包,胳膊肘不心扫过桌面,带倒方才没喝完的半杯香槟。

    哐当——

    周围人纷纷望过来。

    晓得她与袁总关系的,早以怜悯眼神凝视,但亦有人觉得她飞扬跋扈,报应不爽,泛起笑意。

    “唉,你们怎么全盯着那个美女看啊?就因为砸个杯子?”

    “呵呵,她是袁应清的独生女,哈哈哈——”

    对话传进袁斐然耳里,她立马要踩着高跟鞋过去教训,刘玲玲却仍拉住她。

    刘玲玲另一只手也抬起来,扶住袁斐然侧身。

    袁斐然轻轻喘了一口。

    “插曲啊——插曲!”忽然有人朗声高喊,示意大家不要受惊吓。

    也不要太再意。

    那人甚至让乐队重新演奏,主持人和表演嘉宾再度热场,自己则与未婚妻、母亲继续挨桌敬酒。

    方才到哪一桌了?敬完,下一桌。

    袁斐然张开唇,睁大眼,遥遥瞪着邝伏波。

    她家现在发生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还能这样?

    果然刀子不捅到自己身上,都会事不管己,枉她之前认定邝伏波是“陆州帮”里唯一一个真朋友……

    袁斐然双唇未合,僵僵勾起嘴角。

    “斐然……”刘玲玲仍牵紧袁斐然。袁斐然比她高,低头看去,也就只有好闺蜜能在这时给她安慰和镇定。

    袁斐然五指用力,抓紧刘玲玲的手,同时再狠狠瞪邝伏波一眼。

    隔得远,中间多起身敬酒人潮,邝伏波根本瞧不见袁斐然表情。

    他是未婚夫,也是儿子,在未婚妻和母亲都期待的日子里,必须将一场盛宴顺利、圆满地举行下去。

    但其实心里搁着袁斐然的事,欢颜敬酒,并不舒服。

    敬完一桌,邝伏波撂下未婚妻和何芳,决定去找袁斐然。

    如果她有需要,一定定鼎力相扶。

    “你要去做什么?”身后的何芳举着酒杯开口,低且冷的声音,充满警告的意味。

    邝伏波脚下滞住。

    邝伏波回眸,与何芳对视。

    何芳用眼神提醒:现在更应划清界限。

    他不及母亲气场,败阵低头,瞧见何芳杯里的红酒,震荡波澜。

    邝伏波站了很久,纹丝不动。

    何芳却转头问身边的准媳妇:“我们敬到哪一桌了?”

    “再敬五十六桌。”

    “啊——你去把波波挽着,我们继续。”

    未婚妻听话过来挽邝伏波,无论笑靥还是动作,皆柔情似水,邝伏波只觉心中发软,似个跟班木偶,跟随母亲和未婚妻,继续听人恭喜,回声谢谢。

    举酒,同贺,一饮尽杯。

    邝伏波没有再过去。

    何芳观察儿子表情,笑了笑,但胸腔里那口气始终没松。不知是不是今天的眉画得浓了,总隐隐萦绕一丝黑气。

    但何芳整场宴席中,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

    而袁斐然这边,根本不知道邝伏波有过来的念头。她心里最揪的还是父亲:“我算去检察院问问,你陪不陪我去?”

    她锁住刘玲玲的眼睛。

    “陪!”刘玲玲正答应,许季走过来,同她道:“你先去跟外婆和我妈道声别。”

    刘玲玲能看出外婆对她不满意,许季一提醒,便想过去,袁斐然却抓着她不放:时间紧迫,什么是大事,什么是事?

    袁斐然要带刘玲玲直接离开宴会厅。

    “你让她回去个招呼,最多五分钟。”许季启唇,“待会我让张叔送你们,抄近道。”

    袁斐然敛目。

    数秒后,她仍保持向前的姿势,但松开刘玲玲的手。

    “斐然,我很快的。”刘玲玲先解释,然后用比赛的速度赶回去。

    此处仅剩下袁斐然和许季。

    “不用你家司机,我喊海叔。”袁斐然着拨电话,许季并没有沉默,反而继续开口:“我能帮的,会尽量帮。”

    海叔手机传来的,是与袁母方才一样的盲音。

    连留语音信箱的提醒都没有。

    袁斐然感觉越发不好,但不愿在许季面前表现。

    “嗯。”她冷着脸应声。

    刘玲玲果然动作麻利,现在已经跑回来,陪袁斐然车去了检察院。

    然而进去很难,之后两天,刘玲玲一直陪着袁斐然听——她父母是真犯了大罪。两人表面离婚,袁父甚至娶了新老婆,然而一切仅是某种形式的掩人耳目。

    袁父始终扮演袁母的“白手套”。袁母私批土地,侵占国.有资产,行贿受贿……诸多非法罪,皆由袁父的公司经办,套上合法外衣。

    同时,袁父以不正当手段谋取了高额利益,大肆敛财,最终催长成袁氏商业帝国。

    刘玲玲越了解,越触目惊心,唯一庆幸的是:袁斐然并没有参与。

    刘玲玲安慰袁斐然,主动提出要再陪她一段时间。

    袁斐然却拒绝了她:“哎呀,你回去实习吧——你这趟回来已经赶上年假了。”

    多年挚友,她晓得刘玲玲缺钱,找到实习那会,连着好几个晚上向她报喜。

    【唉,刘玲玲,我你怎么找个实习也要敲锣鼓啊?】

    【哈哈哈哈哈,我就是高兴,好多钱啊!】

    多一天假便少一天钱,这几天袁斐然冷静下来,回想宴席上许季的要求——他是对的,她不该因为自己,让刘玲玲为难。

    “你回北京去吧。”袁斐然换上轻松表情,“别担心我,我会逢凶化吉的!”

    几乎强行让刘玲玲买机票,飞北京。

    机场送别后,因为海叔参与犯罪,也被拘了,袁斐然只能的。

    拉开门坐进去,从机场到市区,期间司机见她长得漂亮,想要搭讪,袁斐然根本不搭理。

    “到了,一百二十七块钱。”司机回转身。

    袁斐然开钱包,这时才发现里面仅剩一张百元大钞。

    “刷卡。”袁斐然随手取出一张,接过司机调好的POS机,输入密码。

    账户冻结?

    换一张,同样。

    再换。

    因为袁斐然所有的卡都是副卡,所以全被冻结。

    “怎么了?”司机勾着脖子忘,“都没钱吗?”

    这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看她钱包还是爱马仕logo,怎么,假货?

    “先给你一百,我再找找。”袁斐然把仅剩的一百元给司机,翻遍包包——还好,她有随手夹钱的习惯,一百一百消失、累积,却不在意。

    现在却救了她的命,包里刚好扔着一张,递给司机,找钱。

    司机白她一眼,有钱嘛,干嘛磨磨蹭蹭,想坐霸王车?

    袁斐然下了的士,回家。

    从进大门第二步开始,开始找钱,沙发缝里翻翻,茶几翻翻……

    “呜呜呜呜,你我可怎么办呀!”

    然后就听见后妈哭唧唧。

    “你爸这一出事,呜呜呜我连个养老钱都没有……”

    袁斐然正跪在沙发上,没好气转身:“你买的那些首饰呢?包呢?”

    她点了下头:“都可以带走。”

    后妈一听,仿佛得了许可令,立马上楼去包。然后执法在数分钟后叩门。

    这栋庄园里的一切,都是染着罪恶的不义之财,全部查封。

    立秋后的夜,微凉。

    袁斐然最近一批钱靠卖二手护肤品换来,花钱去求了很多人,认识的叔伯、阿姨,朋友们的父辈,不管之前是朋友还是合作伙伴,没有人愿意淌臭水。

    现在剩下最后两百钞票,塞在健身包里侧的拉链口袋里——皮夹子是刷父亲的卡消费,所以也被没收。

    她提着健身用的包,颓然游荡街头。

    光秃秃,脖子也光秃秃。

    今夜何处寄宿?

    平时惯住的酒店,一晚要五千往上。袁斐然不熟悉余下各档次酒店的价格,挨家问,一次又一次降低水平。

    最后站在某家如.家门前。

    她上回进这种宾馆,还是跟张龙。

    袁斐然鼓起勇气进门问价,一百八一晚,终于可以落脚。

    袁斐然刷卡进入房间,如今也开始亲自收拾东西——因为失去便没钱再买,所以心翼翼,牙刷牙膏放整齐,衣服一件件挂入柜中。

    收拾着收拾着,袁斐然看见包底给俞恋代购的化妆品和挎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