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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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龙又不是不喝酒,怎会不懂。

    大佬们更是清楚,但乐趣在此,袁斐然喝完倒杯,赢得一片喝彩声。

    “好!”徐总竖起大拇指,“斐然,我就喜欢你这性子,像我们北京大飒蜜!”

    “人家斐然南方人——陆州的吧?”

    “我像,又没是,老李你是不是跟我杠?”

    ……

    你一言我一语,话题不知怎地扯到张龙身上:“唉,张拳王,你好像也是陆州人吧?”

    “还没给你俩介绍吧?斐然,这可是如今中国拳男人里最帅的,帅哥里拳得最好的……”

    “老乡见老乡,你俩必须干一杯!”

    张龙缓缓站起身。

    袁斐然垂头主动倒酒。

    张龙没有看她,反而瞥向艳姐,低声询问:“明早几点拍摄?”

    八点半早开工,艳姐不想耽误一天费用,旋即向各位大佬挑手:“哎呀,你们原谅原谅阿龙,他们这种拳的,比赛前三天都不能喝酒!”

    只字不提明天替她赚钱的事。

    大佬们连连发出理解体谅的感叹词,却仍坚持,可以不混着喝,但必须意思意思。

    张龙不紧不慢从醒酒器里倒出三分之一杯红酒,是酿造的葡萄汁,却似血暗红,又似颜色最深的口红。

    他举杯朝向袁斐然。

    隔着一张圆桌,袁斐然亦倒半杯红酒,四目相接,两两无言。这意外的沉默立刻引起席间其他人的注意:“怎么,你俩认识吗?”

    袁斐然摇头。

    张龙缓缓接口,面色平静:“不认识。”

    他手很稳,捏一根玻璃,便能使杯里的酒无丝毫波澜。

    两人隔空碰杯。

    张龙仅浅抿一口,旋即放下酒杯:“意思意思。”

    袁斐然本来准备全喝完的,听这话迅速放下酒杯。

    各自坐下,并非席间的主角,话题很快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约莫过了半个时,袁斐然开始上头。

    胃在作呕,时不时返流食管,袁斐然瞟了一眼,包房内的卫生间正被占用,她便悄悄在桌下给Alex手势,拇指和指翘起:我想去吐,老惯例,如果不行给你电话。

    Alex拇指与食指扣成圈:OK。

    袁斐然出门,去往餐厅公用的女厕,走到门口,还没进去,她便支撑不住,伸臂扶了下墙。

    厕所感应大门,自动开,袁斐然直奔洗手台,哇哇一顿吐。一股子馊味扑鼻而来。

    她缓了会,虽然难受并未好转,但已准备返回包厢,走到厕所门口,大门再次自动开,袁斐然却猛地返回洗手池,再吐了第二次。

    这回吐完,头痛欲裂,整个人晕乎乎。她不得不靠住墙,最后,滑落坐在地上。

    必须得给Alex电话了,拜托他把自己送回去,至少,送到出租车上。

    袁斐然寻找APP,都是绿色,迷迷糊糊将微信错当电话点开,对着界面楞了会,才反应过来。

    算了,发语音也行:“喂,你来厕所接我下,我站不起来。”

    大脑的混沌令她无法判断时间过了多久,瞧见眼下一双男人的靴子,袁斐然笑着抬头:“你真敢进女厕所啊?”

    其实她的期望很低,Alex肯真来,令她有些感动。

    袁斐然泛泪的笑容僵住。

    她仰望的,是一张熟悉且陌生的脸。

    来的是张龙。

    他现在不留杀马特刘海了,利索的寸头,不仅眼睛看得清楚,而且衬得气质冷峻。席上袁斐然已经听了他的风云叱咤。

    “不能喝就别喝。”张龙瞥下,冷冷地。

    袁斐然记忆的闸门骤然开,当年那个爱人,急得在她身边转,“不能喝就别喝啊!”

    而她伏在茶餐厅的桌上,捂着经期巨痛的肚子,前面的冰奶茶还剩三分之一。

    当年嫌他聒噪,递热水或者手捂肚没什么实际效果,没少给他白眼。现在呢?人家冷眼俯视着脚边的她。

    一千万种情绪,袁斐然眼眶中本就泛起的泪花没有收回去,反而成倍涌出。

    她垂下头。

    而张龙,微微压低下巴。

    她坐在有污渍的地砖上,头发乱,衣饰脏,浑身酒气和馊味,张龙弯下腰,向下伸臂,轻轻横抱起她。

    他耳边尽是飞机的轰鸣,哪怕踮起脚尖还差三万英尺。

    袁斐然的意识几乎被酒操控,只剩半点清醒,隐隐约约瞧见门口脸色担忧,却不敢跨进女厕的Alex,瞧见餐厅大门,而后,她垂下臂,彻底输给了酒劲。

    ……

    袁斐然醒来时,右后脑勺仍持续胀痛。

    她侧了下身,听见窸窣的被褥声,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袁斐然双手撑着,以现下能做到的最快速度坐起,里面衣服穿得好好的,外面的风衣搭在

    身处宾馆套间的里间,黑床板,金杆白灯罩,还有床后的水墨画,这风格她太熟悉了——王府半岛。

    以前父亲北京办事都住这里,不嫌老旧,出行便捷,下楼购物也方便。父亲会选择比这个套间更好些顶层的复式。一个月一个月的包,有年夏天连住了四个月,袁斐然暑假来北京消遣,父亲给她也开了一间。

    隔两天,父女吵架,袁斐然赌气,不招呼便搬去丽思卡尔顿。

    以为父亲要找好,哪知第二天她在走廊上,见着隔壁房门开,出来父亲。

    袁斐然当时既感动又吃惊,父亲怎么找到她?

    现在简单一想,自己是拿副卡订的酒店啊!

    袁斐然缓缓勾起唇角。

    她继续撑双手,穿上摆在床边的拖鞋,下床。

    朝外间走去。

    她还没走到隔断处,便见躺在沙发上的张龙掀开盖毯,慢慢坐起、站立,朝她望来。

    袁斐然走近一点,张龙也走近:“醒了?”

    “昨晚我后来还有吐吗?”

    “有。”张龙简短回答。后来她在出租车上吐了一回,他已经赔付。在房间里又吐一回,已喊客房清理,额外支付。

    “给你添麻烦了。”

    张龙沉默着走向minibar,给她沏了杯清茶。

    “谢谢。”袁斐然接过喝一口,还挺舒服的,又问,“你怎么住这?”

    “艳姐订的酒店。”

    沉默。

    半晌,张龙注视着她:“要不要点早餐?”

    袁斐然仍受醉酒困扰,毫无食欲:“不用。现在几点了?”袁斐然轻车熟路走向窗边,拉开窗帘。

    窗外漆黑中无数灯光。

    “六点五十九。”张龙走到她身边,同样望向窗外。

    在半分钟的静默无言后,灯光尽熄,天空乍地放亮,所有一切,既充满秩序又突然。

    房间里愈发寂静。

    “你一定在嘲笑我吧?”袁斐然着昂起下巴,她脖颈纤细,此刻僵直,青筋清晰凸出。

    张龙轻笑:“照这么,我是不是还该恨你,报复你?”

    按理应该如此,可是他的心却让他的臂膀左移,去牵袁斐然的手。

    袁斐然没有抽开,但也没有蜷曲指头回握,理不清自己的心情绪。窗外的车越来越多,眼花缭乱,她突然一热冲脑,就好像明知前方是曾撞沉泰坦尼克的冰山,却仍开船撞上。

    也许自己是个怪人,期待沉没后海水的冰凉和刺骨,以及覆水难收。

    袁斐然回握张龙,明知不可为却去回应,偏起脑袋,迎合张龙的吻。

    张龙一臂圈住她,贴在窗上,另一臂反背拉上窗帘。

    他们肆无忌惮交换对方的气息,袁斐然的乱发被张龙一同吃进口里,他伸手,将发丝捻出来。

    ……

    完事后,袁斐然和张龙一起冲澡,他像从前那样,拿着喷头给她搓泡泡,冲后背。

    “转个身,冲前面。”张龙神色自若的。

    ……

    洗完澡,张龙给袁斐然吹头发:“你几点上班?”

    “九点,但是离这边比较远,吃完早餐就得走。”

    张龙一搓搓挑袁斐然发丝,这样干得快,吹得蓬松,她以前调.教他的:“我八点半开始拍摄,差不多时间走。”

    袁斐然没应声,眼睛盯着张龙的胳膊,肌肉的确比以前健壮太多,方才的体验也不大一样。

    服务生叩门,问好,送来早餐。

    两人挨坐着吃完,换好衣服,一道出门。

    袁斐然走得挺慢,张龙停步,回头伸手,牵住她。

    另一只手去拿袁斐然的包,帮拧。

    两人行了十几步,迎面撞见VIP经理,这是从前与袁斐然父亲最热络的一位。袁斐然刹那身体僵硬。

    VIP经理脸上的标准笑容却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不曾听闻袁家的变故,仿佛只是面对千千万住店旅客其中一位:“您们好,早上好。”

    客客气气的鞠躬,挑不出任何毛病。

    张龙不知内情,以为是规范礼仪,稍微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袁斐然极迟疑地张唇:“早。”

    经理贴墙让路,等客人先过。张龙牵着袁斐然,走向电梯。

    电梯里仅有二人,张龙拿出房卡交给袁斐然。

    “做什么?”袁斐然反问他。

    张龙不答话。

    “我自己北京有住处的。”袁斐然眼珠转向别处,过数秒,弥补般改口:“不过可以先把微信加上。”

    于是,张龙扫了袁斐然的二维码,申请好友,袁斐然眨眼观察他,并没有看出任何不悦。

    张龙脸上表情淡淡的,仍旧温柔牵着她的手,出门时,客服帮忙叫的两辆出租已经等候多时。

    张龙松开手,与袁斐然互道分别,袁斐然看他的意思,是让她先走,便登上了出租。

    车已开动,她回头一望,张龙伫立原地,似在目送她。

    袁斐然盯了会,直到望不见才转回身,她心里十分忐忑,想了想,拨通刘玲玲的电话。

    “您好,您呼叫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刘玲玲手机占线。

    她正在接封总的电话。

    通话完,刘玲玲瞧见袁斐然的未接来电,正准备回过去,许季的视频通话出来插进来。

    刘玲玲先接了许季的视频。

    “答辩准备得怎么样?”刘玲玲满满笑意,量屏幕里的心上人,“看你的状态,应该已经准备充分了?”

    “答辩没问题。”许季果断回答,“但是有另外两件事情,要和你。”

    刘玲玲坐正,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