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 我没流口水
涂诺昨天晚上几乎一宿没睡, 今天早上为了驱散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又去跑了一个两千米,体力消耗有点大。
刚才逃跑的时候又有点着急, 眼镜都没摘就跳进了水里。
她手里拿着眼镜,划水不大利落, 所以,从六叔的画室到码头, 往常几分钟就能游完的距离, 她愣是游了十几分钟, 还累得气喘吁吁。
不过, 终于是到了。
湖心这艘船是六叔特意买了放在这里, 供那些学生划着去湖中心画荷花用的。
现在天气热,太阳又晒, 没几个人喜欢在船上多待。
所以,这段时间这艘船几乎就成了六叔那个最努力的学生杨锦泽的专属。
杨锦泽人长得帅, 画画也努力。
他每天都来这里写生,白天画映日荷花, 晚上画荷塘月色。
六叔心疼他, 还特意在船上给他装了一个遮阳的大篷子。
为了不辜负老师的厚望,杨锦泽更加努力地画画写生,恨不能吃住睡都在湖上。
他在船上准备了很多零食、自嗨锅什么的, 午饭都经常在船上解决。
涂诺游到肚子发空, 她一边想着杨锦泽的麻辣自嗨锅, 一边游泳,终于是游到了船的旁边。
她先扒住船舷喘口气,然后就一边戴着眼镜,一边冲正坐在船那头聚精会神地画着画的背影招了招手, “喂,杨锦泽你过来拉我一把,没力气了。”
男人听见呼唤,端着调色盘转过身来。
船头太阳底下,对面好大一片荷花。
男人就背对着那片荷花坐着。
他长腿劲腰,眼眸微眯,模样很是慵懒。
不过,在看见涂诺的那一刻,他吃了一惊,英挺的眉毛不由一蹙。
涂诺还没戴好眼镜,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脸。
“快过来拉我一把啊,”等她把被湿了镜片的眼镜戴上,“累死……”
涂诺后面的话没完,眼镜片上面被水珠折射成七彩的阳光中,男人站起身,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于是,涂诺就慢慢地把头又缩了下去。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严承光。
是因为这一路都在想关于他的那些事,出现幻觉了吗?
一定是的。
涂诺想明白了,心翼翼地又露出半边脑袋去看,一抬头,就撞进了一片湖光水色里。
太阳光底下,严承光的眸色有些浅,皮肤也愈发地白。
他的睫毛根根纤长,排成一排,在眼睑上落下浅淡的影子。
唇色却是十分地艳。
他低头看着涂诺,眼眸疑惑,喉结上下滑动,薄薄的嘴唇就抿得愈发紧。
看来,意外的人并不只有涂诺一个。
严承光蹲在船头望着水里的女孩,脸上的表情都僵了,“你是?”
严承光感觉自己的喉咙发紧,心跳也有些快。
刚才,他听米糯在春山居,一开始还能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劝自己,该来的总会来。
可是,临到门口,最终还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不是不想见,是,不敢。
当年,他为了激励那孩子考明师大,他会在明大等她。
到时候带她吃遍明大食堂所有好吃的。
姑娘很信他,认认真真地让他把誓言签在照片上,还认认真真地跟他拉过钩,谁做不到谁就是狗。
其实,那时候她只是害怕她自己会做不到吧,毕竟,他的成绩那么好。
所以,她拼了命地想把数学学好。
因此也更加全心全意地依赖他,相信他。
米春舟都跟他,丫头崇拜他崇拜到把他的照片贴他家神龛里当神拜。
她把他当神,到最后,他却连贼都不如。
现在突然这么一见面,他该怎样面对她?
他很慌。
严承光在监狱那两年,每天耗尽体力的劳作以后,躺在硬板床上纠结的就只有两件事。
第一件,他害怕舅舅会死。
第二件,他不知道出去以后怎么面对米糯。
想的多了就成了身体里下意识的习惯。
以至于只要听见米糯这个名字,他是能躲就躲,能逃就逃。
别人都他在商场杀伐决断,狠辣利落,无所畏惧。
谁能知道,他竟然害怕一个姑娘。
他害怕面对她那双清澈得容不下一点杂质的眼睛。
害怕她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仰。
因为,他给她的,都是惭愧和失望。
严承光的眸光逐渐深沉,嗓音也哑,“你是谁?”
“我……”
面对男人的疑问,涂诺张了张嘴,想着这一次应该是逃不脱了,要不然就实话实吧。
又一想,这个人那么能忍,又那么能装,为了达到目的可以背负那么重的骂名和枷锁。
他如果知道了她就是米糯,那么,以后他给她看见的,估计就都只是他想让她看见的了。
那她还当个鬼的福尔摩斯啊?
涂诺正在犹豫,那边荷花丛里突然传来响亮的一声,“涂诺!”
杨锦泽滑着一只大木桶从荷花丛里探出头来,“涂诺,你怎么来了?你等着,这里有好大的一枝莲蓬。”
杨锦泽完就又钻进荷花丛里去了。
涂诺看着严承光,向杨锦泽那边指了指,“就,我男朋友。我来找他玩的。严总,您也来玩啊?”
“哦,是的。”
严承光沉吟着,心里莫名一松,却又一落。
在这种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里,他看了看杨锦泽那边,就想起那天晚上在公交车站,她把头靠在那个黑衣男人的身上,哭得很是委屈。
从身高来判断,这两位,明显不是一个人。
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海王。
严承光笑了笑,看着还泡在水里的涂诺,“不上来吗?”
完才意识到什么,“哦,那等你男朋友。”
然后就又去画他的画了。
实话,涂诺这个时候真想再游回去。
早知道他来这里了,她吃饱了撑的跳这个湖?
可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天气很热,万一中了暑,不是更倒霉吗?
想到这里,涂诺扒着船舷就往上爬。
不知道是因为太紧张,还是太累,爬了两次都没能上去。
杨锦泽那个家伙知道她水性好,此时只顾放心地摘他的莲蓬,头都不露一个。
而严承光就那么背对着她坐着,听着她挣扎的水声,也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涂诺实在忍不住了,“您能,帮个忙吗?”
听见声音,男人头都没回,一面涂抹着颜色,一面明知故问:“帮什么忙?”
“就,”涂诺努力堆起一脸笑,“太滑了,上不去。”
闻言,严承光抬眼看了一眼荷花丛那边,那个傻子把女朋友丢在这里,还只顾摘莲蓬呢。
无奈,他放下画笔走过来,蹲下腰,向涂诺伸出一只手。
涂诺看着那只干净白皙,在阳光底下显出青色血管的大手。
就忽然想起了时候。
学校让观察昆虫做标本,六叔和严承光带着她去田野里捉蝴蝶。
那天她穿着一双有点跟的皮鞋,却非要走隆起的田塍。
走又走不稳,摇摇晃晃的眼看要崴脚,严承光连忙跑了过来。
她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就拉住了他的手。
那天她牵着他的手,走完了一条长长的田塍。
她的粉色裙子被田野里绿色的风吹拂着,她笑得没心没肺。
到现在想起来那都是美好的一天。
可是,现在,她向他求了救,他也向她伸出了手。
她却不好意思起来,总觉着那只手是会烫人的。
严承光看出了她的犹豫,浅浅地勾了一下唇角,起身就要走。
“喂……”
涂诺连忙又叫住,然后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严承光皱了一下眉,弯下腰就把她握住了。
他的手掌宽厚有力,把她的手整个一裹,用力一拉,就把她提了上来。
涂诺狼狈不堪,坐在船舷上喘着气。
严承光站在一边看着她,神情若有所思。
涂诺低头一看,连忙就弯下腰去。
她浑身湿透,本来还算宽松的T恤此时完全贴敷在身上。
胸前,腰周,曲线毕露。
涂诺尴尬到无地自容,还记得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勾引你……”
女孩子的声音很低,严承光却听见了。
他现在也有点相信她的话了,因为,跟之前那些女人比起来,她实在是太稚嫩了,除了腰。
不过,这也许是另一种更高级更新鲜的钓法。
他冷冷淡淡地笑了一下,随手拿起杨锦泽搭在船篷上的防晒衣就丢给了她。
杨锦泽摘了不少莲蓬,用他的大木桶装着运过来。
涂诺帮着他把那些翠绿清香的莲蓬都弄上来,又把木桶拴好,然后就把他拉了上来。
杨锦泽一上来,先把一只最大的莲蓬给了涂诺。
涂诺不想吃,拿莲蓬举在头顶,挡着阴凉。
杨锦泽就又拿了一只,剥了莲子给她。
涂诺本来不想吃,她往船头那边看了一眼……
就看见严承光正转过脸来,微眯了眼睛看着她。
想起刚才自己过的话,她一紧张,张开嘴就咬住了那颗莲子。
杨锦泽一怔,随即脸都红了。
他连忙也给自己剥了一颗,刚要吃,想起严承光,“严叔叔,您吃不吃?”
“不吃。”
严承光头都没回,语气闷闷的,涂抹颜色的力度也大起来,好像跟谁生着气。
刚才,船如画,碧波如磨,船头一男一女。
女孩皮肤白皙,眉目如画,湿了的头发微微蜷曲披散在肩头。
她张开红润的嘴唇咬住了男孩递来的白嫩莲子……
严承光又瞥了一眼水中的倒影,再回过头来,就觉着中午的太阳有些大,晒得湖面水汽蒸腾,心里却燥得很。
接下来的路程,杨锦泽划船,涂诺坐在那里剥莲蓬,严承光则继续画他的画。
这一路,从湖心到南门码头,杨锦泽过度兴奋,嘴巴几乎没停。
他告诉涂诺,他跟严承光是在山庄洗手间认识的。
他靠岸去上洗手间,严承光看见他的船,就请他帮忙带他一下,要去附近的公交车站。
杨锦泽立刻就答应了。
在船上的时候,两个人聊得很投机。
后来杨锦泽去荷花丛里摘荷花,还放心地把画笔和颜料盘都交给他,让他随意发挥。
杨锦泽得热闹,严承光却一句话都没再。
船到达码头,为了方便严承光下船,杨锦泽把船头泊过去。
严承光站起来,端详着自己画的画,眼风一转,就又看见了涂诺。
她的衣服已经半干,腿肚上沾着的淤泥却还没有脱落。
褐色的泥点粘在她白皙如玉的腿上,像新挖出来的嫩藕染了一点河泥。
严承光扫了一眼那颗泥痣,喉结一滑,转过脸去,迈步就跨上了码头。
严承光向杨锦泽告了别。
他转身要走,看见岸边的几株野荷,就顺手折了一片荷叶。
他把荷叶往杨锦泽的头上一戴,“遮一下太阳吧。”
着,又向涂诺那边看了一眼。
姑娘垂着眼睫,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剥她的莲蓬,一点要送送他的意思都没有。
他淡淡一笑,对杨锦泽:“这帽子跟你很配。”
杨锦泽摸了摸头上的荷叶帽,高兴地:“谢谢严叔叔。”
严承光走了,杨锦泽拿下翠绿翠绿的荷叶帽给涂诺看,“好不好看?给你也戴一下。”
涂诺向码头那边看了一眼,花影树丛里,男人高大的身影一闪不见。
她推开杨锦泽的手,“太丑了,我不要。”
涂诺是在确定六叔、严承光和高西原都不在以后,才去画室拿她的手机和包的。
保洁阿姨告诉她,六叔和那位高工一起去山上的禅院喝茶去了。
至于什么严总,她就没见他再来过。
涂诺到画室的时候,许金朵正在那里等着她吃午饭。
许金朵疯玩了一上午,又累又饿,连六叔这里的纯素食都吃得下。
涂诺简单吃了几口,就准备回市里了。
魏组还在等她的消息,她得赶紧回去收拾一下,准备明天上班。
许金朵还没玩够。
她告诉涂诺,她现在已经找到了新的男主原型,准备开下一本了。
六叔这里风景优美又安静,她想多住几天,好好构思构思她的新再回去。
涂诺随她,在六叔这里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许金朵不回去,涂诺就不算再坐长途汽车走。
宇辉纺纱和染色厂都有通往市区的班车。
涂诺之前跟着魏波来染色厂帮着调试过几天设备,都是坐班车来的。
班车师傅认识涂诺,带她到市里没问题。
涂诺出发的时候六叔还没有回来,她也不想再等。
给六叔发了短信了一声以后,就让杨锦泽骑着六叔的电车,送她去宇辉染色的班车点。
没想到半路上电车的轮胎坏了,他们又找了个地方去补胎,到达班车点的时候就稍微有些晚。
涂诺不想让大家等她一个,从电车上跳下来,就急急忙忙地向班车那边跑。
杨锦泽提着他特意给她摘的一大袋子莲蓬就追,“涂诺,涂诺,你的莲蓬。”
杨锦泽的声音很大,车上的司机师傅和几位工友一起往窗户外面看。
司机师傅还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笑着:“别急,等着呢。”
杨锦泽在班车门口追上涂诺,把袋子递过来,涂诺接过来就上了车。
班车车门关闭,杨锦泽还站在路边的夕阳里使劲地冲她挥手。
涂诺也冲杨锦泽挥了挥手,就提着莲蓬走进车厢,寻找空位。
车厢里都是刚下工的工友。
有两位认识涂诺,还声地跟她了招呼。
涂诺这时才觉出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异常,跟平时下了工以后,大家一起聊聊天话的感觉不一样,今天,大家都出奇地安静。
聊天的都自动放低了音量,刷手机的也自动戴上了耳机。
涂诺不明白这种氛围改变的原因,却也放轻了脚步向后走。
前面的位置都已经坐满了,只有最后面一长排和靠窗户的一个双排座,还有位置。
坐在最后面那排靠窗户位置的工友正用报纸盖着脸在睡觉。
为了不扰他休息,涂诺放轻了脚步,心翼翼地在双排座靠过道的位置坐下,再心翼翼地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好,然后牵起安全带扣上。
等她都做完,莫名其妙的就觉着有点不对劲。
她向后面看了一眼,那位工友两臂交叉在胸前,脸上盖着的报纸有些大,把他的头和肩膀都盖住了。
可是,看着他委屈地缩在下面的那双长腿,涂诺就觉着奇怪起来。
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涂诺正在疑惑,车子一颠,男人脸上的报纸就掉了下来。
她看着那张轮廓立体鲜明,眼睫轻合的脸,就咬了咬舌头,把自己缩回到前面车座里去了。
车子停下了,一位女工友提着一包东西上了车。
司机师傅声地跟她了招呼,“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市里了呢。”
女人举了举手里的东西,“急着用的,必须得回去。”
女人着,就往后面走过来。
等她走到后面,看了看涂诺身边的空位,又看了看后面报纸盖脸那位身边的空位,就笑着对涂诺:“丫头,你去后面挤一下,我这包样品不能挤压,要单独占个座。”
涂诺一听,连忙就站了起来。
可是,后面那位……
涂诺本来就是来蹭车的,她还能什么?
涂诺把位置让了,拿了自己的东西就往后走。
严承光靠着窗户坐着,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空座,其他的几个位置都被捎带的一些货物样品占据着。
涂诺没有办法,只好在严承光身边的那个空位上坐下来。
好在身边这位脸上的报纸只在最初的时候掉了一下,接下来的路程都一直结结实实地在他的脸上盖着。
人家不话,又看不见脸,涂诺渐渐地就放松下来。
车子越来越接近市区,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
车厢里也越来越安静。
涂诺抱着那一大袋子莲蓬坐在那里,看着车窗外暮色四合,树影渐渐融化在夜色中。
她支撑不住,眼皮开始发沉。
她捂住嘴巴浅浅地了一个哈欠,又偷偷地看了一眼左侧身旁的那位,就向右边靠了靠,抱着她的莲蓬,起了盹。
涂诺做了一个馥郁清香的梦。
梦里,她和严承光坐在一条船上。
严承光松开了船桨,坐在船头剥着莲蓬。
四周的水很清,荷花很美。
他的手很白,骨节修长,那只翠绿色的莲蓬在他的手里一层一层被剥开,露出了蜂窝状的莲子。
他把莲子取出来,撕掉外面的绿壳,取出里面的莲心,然后把白白的莲肉递给她。
她张开嘴就去咬,不心就咬住了他的指尖儿……
他眉间墨色一敛,俯身过来,“孩儿,你勾引我……”
涂诺一紧张,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此时,车子已经进入了市区。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窗户上面湿黄一片。
车子停在了班车点,车厢里已经没有几个人。
回想着刚才做的那个梦,涂诺的心里兀自扑通。
她稳了稳心神,刚要站起来,才发现左侧脸颊这边温热一片。
像是靠在六叔养的那条拉布拉多毛毛的身上睡了一觉。
涂诺吓了一跳,连忙直起腰,才发现自己靠着严承光的肩膀睡了一路。
此时,严承光扭着脸看着自己被她靠过的右边肩膀,眉头拧着,一脸嫌弃地抬起手指弹了弹。
涂诺连忙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我没流口水。”
完,又补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严承光没话,他面色泠泠地站起身,伸手就去解他西服的扣子。
涂诺还没有解开安全带,一时站不起来,连忙把腿拢向一侧,给他让路。
男人走出去,西服的扣子也已经解开。
他把外套一脱,直接就丢到涂诺的头上来。
涂诺的脸被他的衣服盖住了。
她隔着那一层还带着他清冽体香的布料,在一片黑暗和温暖中,听见男人冷沉的一声,“洗干净再给我。”
涂诺拉下那件外套的时候,严承光已经下了车。
她看见他只穿着白色衬衫的背影。
衬衫裁剪合体,勾勒出他宽宽的肩膀,劲窄的腰身。
他一下车,雨水就湿了他的肩膀,后背那一片布料贴在皮肤上,肌肉的轮廓清晰显现。
那些刚下车的年轻女工的眼睛都看直了,忙红着脸向一边躲。
涂诺又摸了摸唇角,声嘟囔着“明明就是没流口水嘛,冤枉人……”
然后就提着她的莲蓬和那件衣服下了车。
外面的雨势不,带了雨具或者有家属来接的都已经走了。
没带雨具的正站在站台上,或等家人来接,或划着手机准备叫车。
涂诺没看见严承光怎么走的,想必是有司机来接。
这个班车点距离清辉区很近。
不过,现在雨势有些紧,如果就这么跑回去,依然会被淋湿。
涂诺看了看灯光之上、从黑蒙蒙的夜空直往下坠落的雨线,又看了看手里挽着的西服。
算了,口水雨水都得洗,不介意再披一下的。
于是,她把那件衣服往脑袋上一披,就冲进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