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 他在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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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8 他在陪着

    腰腹被有力的臂控住, 刚刚还因为差点滑下去而心惊的盛枝心里瞬间充满安全感。

    两人似乎都没预料到这场意外,依旧维持着半拥的姿势,气氛凝固着。

    盛枝一只手攀着他肩,他头侧着, 令她看不清他的脸, 自然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过, 她做好了准备,做好了被他揶揄路都走不好之类的话的准备。

    但季行纵没有。

    他只是在停顿两秒后, 松开她,手掌在她腰间一寸处悬停着,待她完全站稳后, 转身。

    在他转身的那刻, 盛枝心里忽然闪过一丝苦涩情绪。

    她宁愿他能像从前那样,插科诨几句, 而不是在抱了她之后保持沉默。

    让她有种难堪的无地自容的感觉。

    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差点儿摔倒,她心里清楚。

    她无声地咬紧唇内软肉。

    下一秒,却见他背对着她忽然蹲下。

    两只手臂朝后。

    这是......

    盛枝记忆中的, 太久违的熟悉动作。

    “你干嘛?”她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发不出来。

    “不是要早点回去?”季行纵声音吊儿郎当的,是盛枝熟悉的不正经,“等你这么一路滑回去, 明早都下不了山。”

    完, 他等了两秒。

    身后的人依旧没有动静。

    他扬着唇角半侧过脸,“还是你想,在这里和我待一夜?”

    如果今晚也能有星星的话,想的。

    盛枝往前两步,攀到他肩上,被他背起。

    她纤细手臂圈住他脖颈。

    他紧实而线条流畅的手臂挂住她腿弯, 因为用力,手臂淡青色的血管微微鼓起。

    盛博没去世前,带她出去玩,她经常会撒娇,不想走路,让盛博背。

    盛博对她是有求必应,会一边在嘴上叫她“公主,”一边在她前面俯下身。

    他去世后,盛枝再没让任何人背过。

    这是一个让人很有安全感的姿势,尤其是在这没有阳光荒郊野岭的地方。

    在盛枝贴在季行纵背上的那瞬间,季行纵毫无预料地,上身倏然朝前倾了下。

    两人之间距离极近,盛枝几乎在同时察觉到,“怎么了?”

    “......没事。”季行纵声音中带了分不清道不明的哑。

    他没背过人,所以不知道背女人时,后背会传来陌生的触感......他从不知道,自己后背竟然能这么敏感。

    “哦。”

    他慢条斯理站起身,掩在她腿弯下修长的食指,指尖与拇指的,无意识摩挲了下。

    她腰好细,他一只手掌,就能握住大半。

    靠。

    季行纵在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声。

    不能再想了。

    他仰起头,突显的喉结上下滑了滑,在盛枝看不见的地方,眸光微暗。

    季行纵站起身后,盛枝才发现,原来他这么高。

    和他话虽早已习惯仰头看他,可到他背上她才对他的身高有实感。

    肩膀很宽,手臂有力。

    让人很有安全感。

    季行纵一步步往前迈。

    倾斜的山路,因为两个人重叠的重量,他的步伐需心翼翼。

    在他安静朝前走路的时候,盛枝趴在他背上,下巴支在他肩膀处,鼻息间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像是令人安定沉静的檀香,中间又隐隐约约交.缠着麝白甜香。

    有点矛盾,却又异常地适合他。

    缠绵又旖旎,却又莫名带了点,克制的感觉。

    气味在她呼吸间萦绕。

    却如熏香,在她脸上渐渐渡起热度。

    她回忆起从刚刚踩下滑石起,心里的感情变化。

    首先是脑袋中这个想法一闪,还没经过理智的分析,身体便不由自主做出了那样的动作。

    被他抱住那瞬间,胸腔之中藏不住的狂喜与羞涩。

    他一言不发转身,干脆利落放开她时的酸涩。

    他蹲在自己面前,得知他是要背她时的满足与快乐。

    都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她好像找到了,被其他人言语之间透露的,她自己一直隐约知道但却从未真正意识到的,缺失的那部分。

    是关于浪漫的一切。

    自盛博去世之后,盛枝放在心室中的阁楼里,被牢牢锁住,再没有开过的东西。

    不见天日,自然无所成长。

    她也在忽然之间想到了,更好的关于定制钻戒的灵感。

    从前她只一直想着,如何将钻戒设计得精美闪亮。

    钻石再如何极致透亮,也需要在光芒的作用下才能突显。

    而加入一种东西,能让钻戒独一无二,哪怕是在再黯淡之处也能与众不同熠熠生辉。

    这种东西是,感情。

    如黑曜石一般的瞳仁,散发出流光溢彩的光点。

    盛枝圈在季行纵脖颈处的手臂无意识收紧,直到耳畔传来一声低沉的闷哼。

    她才忽然醒神,思绪从爆发的灵感中抽离出来,反应过来,自己还在他背上。

    她立刻松开手臂。

    “对不起啊,”背着她还被她勒脖子,“我......”

    正想明发呆的原因,却忽然意识到原因是不能告诉他的。

    话到嘴边硬生生转了个弯,“我刚有点犯困,迷糊着突然感觉在空中,有点不安,就收了下手。”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微翘的唇角。

    他不是薄唇,唇部饱满,唇峰明显,不笑时,嘴唇微微的嘟,很有润泽感。

    而且竟然是自然的殷红色。

    看起来好像很好亲的样子......

    盛枝倏然睁大眼,她在干嘛?

    竟然在幻想???

    额头猛然磕住他肩胛骨,盛枝暗自吐着气,脸上冒着热气的热度提醒她,她现在脸上一定红得厉害,绝对不能抬头。

    万一被他捕捉到,她跳进浮城河都不清。

    季行纵以为她是犯困,所以额头才会忽然磕到他肩头。

    挂在她腿弯的手臂收紧,他将身后的人往上托了托,轻声:“安心睡。”

    明明是令人安心的话,他的语气依旧是痞气带着不正经的。

    但盛枝很喜欢。

    她埋在他肩头,也跟着他,轻轻地应了声。

    没再动静。

    她大概睡着了。

    季行纵一步一步,安稳地朝下走。

    安稳。

    他暗自揣摩着这种感觉。

    这是对他而言,非常陌生的感觉。

    在没有意识到自己对盛枝有不一样情愫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季行纵也曾探索自己内心。

    发现自己的内心,并不如带盛枝见的浮背山夜空一般群星璀璨,银河万顷。

    是只拥有寂寞的看不到边际的黑夜。

    是荒芜到寸草不生的贫瘠土地。

    没有生命力,感受不到活着的证明。

    所以玩极限运动,过着别人眼里,放荡不羁的快意生活。

    但依旧没有找到。

    曾经在很多次飙车时、在百米山巅毫不犹豫往下跳时,他脑海中会无法自抑地出现:“如果刹车坏掉,安全绳断裂,这么死掉,也没关系”的念头。

    他无所求,亦无所畏惧。

    即使连死亡也一样。

    但在背着盛枝的此时此刻,在被她身上的温热源源不断导入肌肤、导入皮肤下的血管,暖意流向四肢百骸的时刻。

    在清浅呼吸一声一声传入耳蜗深处的时刻。

    他忽然找到了,活着的感觉。

    她还埋在他肩头,呼吸平稳,还没有醒。

    季行纵扬了下唇。

    还真把他当哥哥了?对他这么放心。

    看在她最近状态如此差,如此丧的面子上,他决定勉为其难的,再装扮一次,温柔哥哥的角色,但,这是最后一次。

    待脸上热度渐渐消散,盛枝才悄悄抬起头。

    然后忽然发现,季行纵呼吸有些沉。

    瞳孔微转,装进他的侧脸。

    他的下颌线轮廓分明,脖颈处的青筋微微勃.起,而冷白色的皮肤上,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因为重量。

    薄薄的浅粉皮肤上,有汗珠蜿蜒流下,慢慢的,钻进他领口里。

    盛枝迟钝地意识到,她想和喜欢的人近距离接触,在他背上很有安全感,很舒服。

    可他没有那么舒服的。

    她的重量,她背包的重量,以及挂在他臂上的他的背包的重量。

    他还在走并不好走的下山路。

    “季行纵。”她在他身上动了动。

    “......别动。”本就因背她而敏感的背,她竟然还敢蹭?

    季行纵好不容易缓解干燥的喉咙,燥痒程度立刻上升几百倍。

    额头原本储存着的汗液,立刻顺着颊边纷纷滑下。

    盛枝眉间泛起涟漪,“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不会踩滑了。”

    “碎石让你滑倒前还能给你声招呼?”

    连他都不能保证不会踩滑。

    “睡你的。”季行纵脚步加快了点。

    “我已经醒了,”带着劳役他的愧疚,盛枝没法再安心在他背上待着,“快放我下来,我会心走的。”

    季行纵没动,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要下去,“我半时能走你两时路程,趁天还没黑,赶紧下山。”

    意思是不放。

    盛枝急了,身体后仰,硬要下去。

    季行纵手里还挂着背包,怕她摔着,只得立刻蹲下放下她。

    “你——”他蹙着眉,都已经背着走了这么久了,按他的脚程,再半个时就能下山。

    话刚开口,两人头顶高处一架缆车匀速划过。

    坐缆车的游客兴致颇高,对着群山发出欢呼声。

    盛枝有点愣怔,仰头望着夹杂着欢呼声的缆车从头顶过去,才问:“为什么有缆车?”

    季行纵被她断,也跟着看去,理所当然的语气:“本来就有。”

    盛枝无法理解,“......那我们刚刚为什么不坐缆车下山?”

    她的确有看到天际的黑线,但她以为只是电线而已。

    “不是过低谷吗?”季行纵像是完全没考虑坐缆车这个选择,用着十分自然的语气。

    他在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