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耶堪亚(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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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放置陆谴契物的储备仓, 正位于第三区严防死守的最中心。

    星联行几乎把最拿得出手的护卫都调派在此,那些alpha肉眼可见的,比之前被陆谴操控的两个beta强得多。

    而偏就在此时, 陆谴却让不死蛛离体——

    相当于这种血脉之力在精神力捉襟见肘之时, 被他一分为二。

    这是相当不明智的决定,陆谴把自己置于了进退失据的两难境地。

    如果寻常人面临这样的状况,恐怕很难再像陆谴一样,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因为这就好比一个狙击手, 在关键时刻没了子弹,剩一把光秃秃的枪拿在手上,只能冲上前去近身肉搏——无论怎么看, 都没有胜算。

    而面前的几个alpha守卫, 在陆谴靠近之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面生,没穿工作服。

    “你谁啊,新来的?”

    或许是因为感受不到陆谴的精神力,他们认为一个beta不具备任何威胁,于是问话的时候也显得懒洋洋。

    陆谴也似乎山穷水尽了:没有像对付那两个beta一样轻易操控对方。被问到话的时候,甚至无奈地叹了声气。

    “陆谴的东西在里面吗。”他问。

    “什么?”

    那几个守卫们都愣了一下。

    “哪儿来的愣头子,第一次取货啊?懂不懂规矩?”

    “把拍卖信息和取货许可拿出来, 问他妈什么问, 你以为这儿是你家仓库呢!”

    陆谴耸耸肩:“抱歉, 我没有那种东西。”

    话音落地, 那几个守卫互相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放在陆谴身上。

    陆谴看上去实在太普通, 除了身形比一般beta高大,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无力抵御和毫无攻击性的气息。

    守卫兵啧了一声, 然后兢兢业业地拿出武器对准陆谴——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储备仓里的物品,有莫名其妙的人前来,他们自然要防范。

    但他们又觉得眼前的人根本不足为惧。于是语气里仍然轻视和不屑:

    “你是哪儿来的毛头子,走错地方了?来这儿做什么,参观区域可不在这儿。”

    陆谴又靠近了一步,他:“我来拿点东西。”

    星联行从游寻者手里回收了一些陆谴的契物,那些东西多多少少都被注入了陆谴过去的能量源。

    陆谴的契物数不胜数,他今天来的目的不是把它们带走,他只需要回收上面的能量源,以修复自己的精神力。

    就在完这句话之后,陆谴稍微有了点动作——

    他尝试性地去操控对方的意识,但失败了。

    面前的alpha只有短暂的一秒被影响,很快就清醒过来。

    陆谴几不可闻地轻声叹气。

    他这是第一次尝试在不死蛛离体的情况下使用天赋能力,看起来多少有些不称手。

    其他人在这一刻,终于相信陆谴是来找事儿的。

    他们立刻戒备起来,机武的力场瞬间大开。

    “他妈的,刚才你要做什么?你的伴生能力是什么,我他妈居然差点中招!狗杂种,你找死!”

    “,谁派你来的?!”

    “围住他,老子一枪崩了他!”

    四名alpha将陆谴围住。

    机武的枪口对准了一个没有精神力的来犯者,这样看上去,似乎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压倒性的围剿。

    陆谴沉默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alpha们为了防止他有后招,立刻气场大开,对陆谴进行精神力越级的施压。

    其中一人颇为懈怠地咧嘴笑了笑:“他妈的,真没劲,好不容易来个搞事儿的,还是个屁用没有的beta。别一枪了,我他妈一巴掌过去他都能碎了。”

    其他人应和着:“就当是个调剂呗,好久没杀人了。”

    对于常人来,精神力的强弱,就是最简单直接判断一个人能力高低的标准。

    而过去的很多年里,陆谴的精神力就是全星际的力量天花板。

    作为有史以来唯一一个突破了s级精神力的alpha,超越所有力量等级的存在,陆谴合情合理地便成为众人崇拜的所谓最强。

    可事实上,从来没有人真的了解过,陆谴除此以外的强悍。

    而此时此刻,包围他的几个alpha,并不了解面前这人的过去。

    在没有感受到陆谴体内任何能量的情况下,他们理所应当地便把他视为弱。

    更何况,Beta本来就是所有性别中最平庸的,因为他们没有精神力,他们连纤弱的omega都不如。

    于是,守卫兵的机武一枪响,砰的一声——

    子弹穿透不为所动的陆谴的胸口。

    一瞬间,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他们认为这样就解决了,可片刻后却突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

    原本应该在枪击下重伤倒地的陆谴,仍然面无表情站在那儿,而他伤口血流如注,淌在地面……

    血液燃起了深红的火焰。

    守卫兵瞠目结舌。

    只片刻,四人全都慌张往后退。

    那火越烧越烈,火舌好似有意识地追着几个alpha而去。

    “啊啊啊!”

    “这他妈是什么!我/操,它追着我啊!”

    那是陆谴的第三天赋,血噬。

    至今为止,还没有什么人亲身尝试过。

    陆谴缓缓抬手,捂住了仍在渗血的伤口,但他现在没办法停止流血。

    火越烧越烈,一发不可收拾。

    陆谴冷眼看着那几个alpha抱头鼠窜,他却并不为局势的扭转而开心——

    事实上,陆谴的天赋血脉有着失控的可能。

    世人所知的陆谴,拥有着生物变异体不死蛛和血翼的双天赋血脉。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事还很多。

    比如不死蛛其实不是生物变异体。

    又比如,陆谴拥有的天赋能力,不止两种。

    眼下,那火舌横冲直撞,借着陆谴的血液,几乎要烧到地下三层的尽头。一副不给人任何生路的强悍嚣张。

    作为它的使用者,陆谴却不能克制。

    他轻微地蹙起眉,把尖叫声抛到身后,往储备仓走去。

    那扇紧闭的大门,在腐蚀性极强的血火烧灼下,融化成岩浆,洞开一个豁大的入口。

    没有了能量阻绝的防护,属于陆谴的能量源从储备仓里喷涌而出,他等了一会儿,直到这些原本属于他的力量好似落叶归根,终于埋进了它们生长的沃土。

    回收了这些失散许久的能量源,陆谴回头,看着倒在火海深处痛呼的守卫们。

    他残损的精神力在此刻得到补足,胸口被枪破开的血洞虽然不能立刻痊愈,但因为伤口在修复,终于停止了流血。

    一场蔓延无边的大火,逐渐有了要熄灭的意思。

    而刚才叫嚣的alpha早已在陆谴的眼前,变为了焦灼后化为灰烬的平静。

    全星际的人都知道陆谴是最强的,但他们不知道他究竟强在哪里。

    也因此,过去的很多年,总有人认为将自己的精神力和天赋血脉发挥到极致,就有机会败陆谴,抢夺最强的称号。

    他们从未料想过,陆谴不在意过任何称号,他被称之为最强,从来不是因为赢了谁。

    是他生来如此。

    大火烧透了地下三层,除了陆谴的脚下,无一幸免之处。

    警报声响起无法避免地响起,陆谴收回目光,向黑暗中走去。

    他此时看上去仍然是个普通人,他浑身是血甚至颇为狼狈。但他仍凌驾于这世间诸多渺之上。

    尽管陆谴对此已经感到厌倦。

    -

    角斗场上。

    那只被叫作“难驯”的血兽,是在半年前,地下城牺牲了数十名驯兽师和上百个强壮英勇的机甲师,才从异星荒野的深处带回来的怪物。

    此刻它因为被吵醒了休眠,通红着一双眼,浑身躁动。

    它在非变异状态下也有将近三米高,灰褐色的皮肤包裹着硬如钢铁的骨骼,三指伸出利爪,像无坚不摧的武器,随时准备碾碎面前脆弱渺的角斗士。

    难驯是一头百岁的成年血兽,它进化出变异能力后,拥有了一定的自我意识。

    它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脖子上的缚锁和四肢缠绕的铁链暂时将它牵制住,一旦角斗开始,所有束缚解开,它就会爆发出嗜血好杀的本能。

    它会吃掉戚柏。

    所有人都这么想。

    于是观众席欢呼雀跃,尖叫声冲破牢笼,将角斗场里的困兽之斗视为新鲜的下酒菜。

    每个人都热血沸腾。

    “杀了他!把他的骨头嚼烂!”

    “不,你们这群残忍好杀的禽兽!这样漂亮的角斗士,应该把他的衣服撕碎,光溜溜地挂在领奖台上。我要为弱者的勇气欢呼!”

    “别他妈废话了,你刚刚下注了难驯,你巴不得他被咬死!哈哈哈哈——”

    “我真搞不懂,角斗场是疯了吗,这种完全没有悬念的比赛有什么好的!赶紧准备棺材吧,老子要看决战场的双杀组合!”

    时间在众人的等待和期盼中,来到了比赛第一回 合的节点。

    震耳欲聋的高喊,欢呼或倒彩。

    伴随着倒计时响起,戚柏失焦放空的眼神逐渐聚合。

    他抬起头来,看向了他即将对战的血兽。

    “你叫难驯。”他。

    血兽听见他的声音,但它并不具备和人类交流沟通的能力。在它眼里,一切异类都是敌人。

    于是它低吼了一声,几乎震动整个角斗场。

    “可你居然被驯服了。”

    戚柏嘲讽地勾起嘴角。

    在倒计时的声响落到“1”的时候,尖锐的钢铁摩擦声响起,难驯的枷锁在瞬间开。

    高达三米,足有千斤重的野兽朝这个孱弱无比的青年扑过去。

    全场屏息凝视:他要死了,他不可能活下来。

    下一刻,血兽的身体在还未接触到戚柏的时候,竟然被带着强劲血脉之力的一脚给踢飞开来。

    空气化作凶猛的风,几乎要扇到观众的脸上。

    血兽倒在几米开外。

    “不可能!!”

    “操,这是血兽?我养的狗都比它强!”

    “这个beta是不是被注射过兴奋剂了?一脚踢飞难驯?这是什么魔法!”

    没有人为戚柏的出奇制胜喝彩,这种以卵击石所要面临的失败是必然的,大家都认为他的挣扎是徒劳。

    “别着急,这只是开胃菜。你们忘了难驯可以变异吗?”

    “不是吧,个beta用得着变异?”

    “他妈的无所谓了!赶紧把那个beta杀了!我下了两万的注,输了就他妈倾家荡产了——”

    血兽自己或许也很惊讶。

    它没有想过会被这样只的生物一脚踢飞,于是它愤怒地再次攻击。

    这次它的利爪成功划破了戚柏的身体。

    戚柏的左臂几乎被削掉一层肉,血肉模糊的一片。

    引起全场的热烈反响。

    “干得漂亮!”

    “继续,把他撕碎吧!”

    疼痛是戚柏很久以前就习惯的东西,他牙关紧咬,撑在地上,躲过了难驯接下来的一掌。

    这是一场意义不大的比赛。戚柏知道。

    但阴险的粤老板告诉他,如果弃赛,他得倒赔角斗场一百万。他的尸体给不了钱,但和他一起登记在游寻许可上的队友们还有还钱的能力。

    所以戚柏只能上了。抱着必死的决心,和这头野兽缠。

    整整十分钟的角斗,长到连观众都累了。

    可遍体鳞伤的戚柏仍然活着。

    开始有一些人感到震惊了:“他好像真的挺厉害……”

    裁判团在角斗场悬空的观战台,他们掌握着整个比赛的进程和节奏。

    当角斗出于胶着状态时,为了保证比赛的悬念和看点,他们应该叫停,休息整顿后继续下一回合。

    但此刻没有人动。

    裁判团的几个人都等待着粤老板的指示。

    而观战台上,粤老板仰着下巴,傲慢地看向下方的赛场。

    反抗他的那个愚蠢的beta,从始至终没有露出恐惧的表情,甚至在这场必输无疑的角斗中,坚持了这么长的时间。

    这让粤老板既兴奋又愤怒。

    他必须要看到戚柏跪地求饶,但如果戚柏运气好能活下来,他愿意给这个奇妙的beta一些特别的奖励。

    “变异注射。”粤老板突然。

    裁判团的人领了吩咐,用通讯器交代下去。

    于是比赛终止两分钟,赛场中间升起一道阻绝屏障。

    他们要给血兽注射变异催化剂。

    屏障另一边的戚柏躺在地上,被自己呕出的血呛了个半死。

    他烦躁地想:行吧,我要死了。我终于要死了。

    过去无数次的作战斗,戚柏都抱着不要命的决心。但每次他都活下来了。

    可今天他撑不下去了。

    一头血兽变异后,力量将是变异前的百倍。

    他不仅会死,大概连渣都不会剩。

    -

    “他妈的!!!虚无及你能不能快点,我操,我操!”

    佣兵队的几个人因为买不到入场券,费了很久的工夫才找到突破口,溜进地下城。

    他们一边往角斗场跑去,一边收看着通讯设备上的实时直播。

    “这群王八羔子!他们竟然让他跟血兽,操,操!我要向新星联的角斗管理所举报他们!这是罔顾人道,这是他妈的犯法!”

    荀朝怒目圆睁,双眼通红。

    “别话了!吵死了!”

    风思留的表情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她的伴生能力是可以操纵周围空气的流速,此时她费了很大力气,来帮助他们跑得更快。

    但直播里,中场休息的时间就快到了。

    即便角斗赛场就在前面不远处,但第二回 合的倒计时已经开启。

    他们很难赶到。

    几人用尽全力地跑。荀朝一身横肉,竟然跑在了最前头,每一步都踩得仓皇匆促,恨不得飞起来。

    这时,场内陡然爆发出一阵沸反盈天的喧哗呐喊。

    与此同时,直播里播放出了赛场画面——经过变异注射后的血兽,骨骼生长,肌肉膨胀,怒号的声音几乎冲破云霄。

    就在荀朝的脚迈入内场赛区入口的时刻,变异后更为凶猛的血兽,已经开始了他的进攻。

    它一掌把早已伤痕累累的戚柏拍在冷硬的网壁上。

    砰的一声,肉砸在网上,几乎让人感到牙酸的摩擦声。

    戚柏的身子就坠落在荀朝面前不足十米处。

    “操!我操他妈的——”

    荀朝怒吼着飞身上前,他下意识想要接住戚柏,但防御力坚固的赛场外网拦住了他。

    旁边的看守见到非工作人员的荀朝后,立刻要将他赶出内场。

    “滚你大爷的!”荀朝的力气很大,伴生能力使他可以短暂地压制其他beta的伴生血脉。

    他通红着一双眼,把看守的人撂倒后,冲到壁网出,费力地要去抓戚柏的手。

    但壁网看着只是一张铁网,事实上却有力场防护,根本无法靠近。

    他大喊:“退赛退赛!戚柏,你他妈的……你弃赛啊!不比了!我们不比了!”

    戚柏的眼睛被脑袋上流下的血给浸湿,眼前一片血红模糊。

    他颇为艰难地撑着身子,才发现他的队友们不知何时已经赶来。

    他们和他相隔着一张看上去近在咫尺的网,谁也无法靠近谁。

    戚柏默了一会儿,才:

    “滚蛋,谁要退赛。”

    他的声音虚弱得好像下一刻就会戛然而止,每一个字吐出来,都带着肉眼可见的疼痛。

    “你疯了吗!你会死的戚柏,算我他妈的求你!!别犟了!”

    荀朝喊得嗓子都哑了。

    角斗场的其他守卫人员匆匆赶到,很快,他们和佣兵队的几人扭在一起。

    荀朝无法分心再去劝或痛骂戚柏,他们挣扎着不肯被拖出场外。

    虚无及作为他们当中最没有战斗力的人,唯一的攻击性就是在张厌吾把人倒后,他冲过去在那人的脑袋上补几脚。

    戚柏看着他们在场外架的样子,突然笑了,但因为牵动了伤口,哇的一下又吐出一口血。

    这个画面转播到大屏幕上,观众热血沸腾。

    “他真是我见过的最棒的角斗士!谁能在重伤至此的情况下还能笑得这么漂亮。我愿意花钱买下他的命!”

    “那你就下去跟那头怪物一场吧,谁都知道角斗的规矩,他不弃赛就得死这儿。”

    “他为什么不弃赛!是因为赔不起赛前协议的钱吗?可是命都没了,还管钱做什么!天哪,难驯又动了,他要被杀死了!”

    “我就了这比赛没什么好看的,角斗士长得再好看,也无法改变他必输无疑的结果。今天在场的没有赢家,因为大家都投了难驯!切——”

    “的是,准备收拾收拾投下一场了。我赌十秒之内,这个家伙就会被吃掉。”

    就在这时,场上的戚柏突然按下了引爆器旁唯有一次机会的请停键。

    观众席一片哗然,佣兵队们也看向了他。

    大家都以为他要弃赛了,包括观战台上的粤老板。

    于是所有安静下来,听戚柏缓缓张口,对着扬声器话。

    “死在赛场,奖金,翻倍,你们的规矩……”

    戚柏一字一顿完,但因为剧烈的疼痛,他的尾音颤得厉害。

    “戚柏!!你这纯正的疯子,不要命的王八蛋!我认输,我不和你争了!你要留谁就留谁,我不要钱了,真的,我们都他妈不要钱了!我求你了,成吗?!”

    荀朝踩着守卫的身子,想靠近戚柏。

    他向来知道戚柏这人。有时候机灵得不行,有时候又固执得要死。

    荀朝为自己之前出的话后悔不已,是他逼着戚柏来挣这卖命的钱。但他又恨戚柏的死心眼:“你何必为我一句话做到这份儿上?!”

    戚柏眼皮子耷拉下来,要笑不笑,了句:“谁他妈,为了你啊……”

    他只是偶尔会觉得,活着没有什么好坚持的。死,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下一刻,请停时间结束。

    角斗场的守卫支援赶到,不管荀朝撕心裂肺的吼叫,把佣兵队的人生拉硬拽地带走。

    与此同时,血兽的束缚被松开,场上的怪物骤然暴起,准备进攻

    全场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戚柏,生怕错过他被血兽撕碎嚼烂的精彩画面。

    就连戚柏自己也闭上了眼,等待着最后一刻。

    没有人看到,在血兽那一掌甩下来的瞬间,一只到无法被察觉到的蜘蛛,顺着戚柏流下的血,爬上了他的身体,浸入其中。

    下一秒,沉重的兽掌拍在角斗场的地面,轰然巨响,全场沸腾欢呼——

    “哇啊啊啊,拍碎了!这下死透了吧?”

    “好可惜啊,多漂亮的beta,要是在禁夜街工作,我肯定为他贡献我的每月工资。”

    “这场比赛真他妈邪性,一头血兽一个不点,居然花了那么长时间。”

    “散了吧散了吧,准备下一场。”

    观战台的粤老板也露出了一个颇为遗憾的笑:“如果他不忤逆我,兴许他正和我在床上翻云覆雨。而不是被碾成肉泥。”

    大屏幕上显示出比赛结束的字样,投注进入结算清点,角斗场的工作人员开始准备清场。

    被带走的佣兵队众人,被扔到场外,他们一动不动,表情有些木然。

    虚无及愣愣地:“死了……”

    “放你妈的屁,没死!没死!”荀朝一个暴起,还要往里冲,然而增强的守卫军抬起机武对准他。

    他无法靠近,也无法挽救。

    喧哗的角斗场死掉了一个脆弱的beta。意料之中。

    一切好像结束了。

    有人在为那个死无全尸的漂亮beta惋惜,有人在吐槽这一场比赛果然没有悬念,也有人斗很精彩。

    佣兵队的沉默中,带着他们窒息一般的失语。荀朝哭了,尽管他那张口无遮拦的嘴闭得很紧。

    然而,就在工作人员准备入场清理的时刻——

    轰隆一阵巨响,穿透众人耳膜。

    场上骤然浓烟滚滚,弥漫四周,什么都看不清。

    一片混沌中,巨兽陡然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它像是痛极了一般,将手掌猛然抬了起来。

    下一刻,整个比赛场包括观众席,都发生了剧烈的震动。

    “怪兽发疯了吗!”

    “啊啊啊场馆是不是要倒塌了——”

    观众的尖叫和巨兽的哀嚎,持续了半分钟。

    直到浓烟逐渐散开,大家才惊恐地看清场上发生了什么——

    那个本该被碾碎成肉泥的人,此时正踩在血兽的肩上。

    镜头对准他那张被血染红的脸,一双原本漆黑如墨的眼睛,现在却忽然亮起了诡异的金色眸光。

    紧接着,大家看到他蹙起了眉。

    “戚柏”看了一眼自己皮开肉绽的身体,似乎非常苦恼,或者……非常不耐烦。

    “我……我的天……他居然还没死?”

    “我开始理解为什么要安排他和血兽了,换别的人来,搞不出来这种阵仗吧?”

    “等等等等——你们快看!血兽,血兽是不是在发抖?!”

    场上的“戚柏”扫视了一圈观众席,他的眼睛忽然定在了观战台上。

    而就坐在观战台幕后的粤老板,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个眼神是钉在他身上的,浑身竟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随后,“戚柏”收回了视线,整个人翻身从血兽肩上跳下。

    迫近十米高的变异体血兽,没有了刚才的威风和盛怒,此刻在“戚柏”面前瑟瑟发抖,一动不动。

    他对着难驯抬起胳膊,在肉眼无法看到的地方,形成了一把堪比利剑的风刃。

    那是陆谴的又一天赋:借势。在任何有风的地方,他都可以使用。

    风刃削破浓烟,下一刻,巨型血兽的整条胳膊被砍断,鲜血喷溅数十米。

    众人被这画面吓到惊恐尖叫。

    但这并没有结束。

    完全压制的血脉之力让血兽无法反抗,它悲号着,呼啸着,被那股迎面而来的风刃削开四肢,剥离骨肉。

    不过片刻工夫,看上去无坚不摧而又铜墙铁壁的血兽难驯,竟然四分五裂,尸体碎了一地。

    全场死寂一片。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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