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字堂内，庄素一步三回首，欲言又止。

    沈顾年挺直腰跟在他身后，眼神坚定，果断走过去。

    将庄素犹豫不决的任务牌子拿到手中去排队，在他前面还有个弟子登记完，就到他们了。

    甲字堂负责登记的弟子头也不抬，伸手往身后探去，食指灵气凝聚成一条丝线，游走在背后密密麻麻的书架上。

    丝线灵活的将一卷密宗递给面前弟子，道：“下一个……”

    沈顾年余光看见乱糟糟的台面，有个歪歪斜斜的红棕色牌子，上面白色字写着「贾子义」三个字。

    低着半天脑袋的贾子义抬头极快的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而快：“名字……”

    沈顾年回答：“沈顾年……”

    贾子义提笔在卷宗写下金色的「沈顾年」三个字，字形神似篆字体，笔画清晰细致，一目了然。

    贾子义：“年龄……”

    沈顾年想了想：“大概十七八。”

    贾子义笔下微顿，抬眸：“你自己几岁都不清楚？”

    沈顾年想了想，认真道：“那就十八吧。”

    古时代是十六成年，不过他还是觉得十八岁更好，认真回答的模样，不见一丝虚报年龄的心虚。

    贾子义不多言，快速写下继续道：“修为……”

    “筑基期初期。”

    贾子义写完这些后，伸手：“任务牌……”

    沈顾年将任务牌子放到他手上。

    贾子义瞥了眼牌子上的任务，一丝异样快速掠过眼底，随即很快消失，如同幻觉。

    然后目光极其平静的看向被沈顾年挡住的庄素，缓慢道：“你跟他，一起下山？”

    沈顾年轻轻挑了下眉，听着口气，跟庄素似乎很熟悉。

    庄素见没办法躲了，腼腆着脸，探出脑袋乖巧道：“贾、贾师兄，好久不见，没想到今天，是你负责登记。”

    贾子义眯起眼：“你下山这件事，你师兄知道吗？”

    庄素下意识的看了眼沈顾年，这动作让贾子义再度眯起了眼。

    沈顾年目光正直，不闪不躲的对上贾子义的眯眯眼，回答的十分口响：“实不相瞒，不是庄师弟要下山，是我请求他，带我这位师兄去见见世面。”

    到这里，他自卑的叹了口气，难过道：“我身为庄师弟的师兄，实力微弱，前些日子才刚达到筑基，自幼都不曾离开宗门半步。”

    话到此，沈顾年羞愧难当的低头：“是我贪生怕死，不敢独自一人下山，才会请庄师弟陪同。”

    庄素眨巴着眼睛，听沈顾年的话，不由得眼眶泛红。

    他竟然不知，沈师兄内心如此脆弱自卑。

    “沈师兄。”庄素眼神坚定的看着他，双手瞧瞧握拳，认真道：“我绝对不会看不起你的。”

    沈顾年：难不成这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但是！

    你又内涵了我！

    沈顾年收敛眸中哭笑不得的情绪，像是想起了贾子义的问题，急忙回答：“这件事情，我跟师兄了。”

    贾子义神色平静，目光锐利，倏然收回视线，提笔在卷宗上面开始写上庄素的名字，一边平静道：“嗯，不错。”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道：“庄师弟要是有你沈师兄这般几分……我就放心了。”

    沈顾年嘴角抽了抽。

    为什么他从贾子义的婉转的话里头，似乎听见了「厚颜无耻」四个大字。

    “啊？”庄素茫然，不是很明白贾子义话中的意思。

    沈顾年倒是听出来点味道。

    但就算贾子义知道他是故意装作，也没拆穿他，甚至用行动写下了庄素的名字，这也摆明了同意庄素跟他下山。

    不过有一点敢肯定，贾子义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果然，贾子义将任务卷宗递给沈顾年的时候，如此道：“夜幕时分归来。”

    沈顾年却听出了话中的威胁，以及另一层味道。

    庄素可以去，但必须完璧归赵。

    “谢谢贾师兄。”沈顾年施施然作揖，回以一句：“师弟我，一定铭记于心。”

    完便没理会贾子义倏然变得微冷的目光，带着庄素跟班出了甲字堂。

    庄素跟着沈顾年出了甲字堂后，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当沈顾年让他御剑飞行的时候，他才如梦惊醒，激动道：“沈师兄……”

    沈顾年正开卷宗准备查看，掀起眼皮瞄他一眼：“……”

    庄素像只无头苍蝇围着他转悠，语气激动，神色兴奋：“我，能下山了。”

    沈顾年很无语：“你不是经常下山吗？这有什么好激动的？”

    该激动的人，应该是他吧？

    毕竟穿越这么久，除了宗门，哪儿都没去过。

    “这不一样。”庄素每次下山，都有师兄师姐们陪伴，而且还必须紧跟在他们身旁，不得轻易离开。

    并且每次都是完成任务后，不做任何停留就回到宗门。

    他虽然下山次数不少，但真正自由去游玩的机会，几乎没有。

    “这么惨？”沈顾年诧异。

    庄素委屈又可怜巴巴的点头：“我好可怜。”

    沈顾年啧了声，捏了捏他有点婴儿肥的脸颊，微笑着道：“这次师兄下山，先去游玩一番，再做任务也不迟。”

    难怪这家伙，性格白如宣纸，这是未被半点世俗墨水所侵染。

    但太过于单纯，在修仙界，未必是好事。

    思及此，沈顾年意味深长的看了庄素兴奋的脸庞。

    嗯，得好好的，教导一番才行。

    要不然某天，真被人坑蒙拐骗给骗走了。

    “真的吗？”庄素听到沈顾年要带他去玩，连忙召出飞剑，脸颊兴奋泛红：“走走走……”

    沈顾年粗粗看了眼卷宗的任务，踩上飞剑。

    山上山下，只隔了一层云海。

    但云海之内翱翔而过的黑影，是宗门的守护兽。

    要下山，就必须持有下山令牌，以及外出的任务卷宗，否则守门的弟子，是不允许进出的。

    当穿过宗门结界，进入传送阵，沈顾年只感觉到身体一阵坐电梯般的失重感，眼前一亮一暗，便跟庄素一起出现在一片山林的山脚下。

    庄素解释：“传送阵的传送点是随机的，不过都不会离得太远。”

    着，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的林木，疑惑道：“这个传送出口，我好像没来过……”

    倏然，一道声音从两人不远处的茂密林子传来。

    沈顾年无任何反应。

    庄素像只被吓到的兔子，忙不迭的躲到沈顾年身后，一边瞪着眼睛惊慌道：“谁、谁在哪里？”

    沈顾年：你是不是忘记，我比你菜？

    突然，林子那头响起一道令人「精神振奋」的声音。

    “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