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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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帐馨香, 软褥绵软。元景好似陷入一个昏沉沉的梦中,一星明光落在掌心, 他看着光芒,悠悠转醒。意识回归之际, 剧烈的痛感侵袭而来, 全身酸胀的都不像自己的了。他眼皮红肿不堪, 努力睁了半天, 才看到一丝光亮。探手摸去,脱臼的右臂已被人接上,可力气全无,好似被人断了一般。勉力抬了抬手, 立刻重重垂落下去。他心中逞着一口气,又试了几次, 直到手指曲张自如,勉强能停留一刻,才撑坐起来。

    这一下坐起, 又是一声惨叫,腰臀以下火辣辣的, 叫人无法忍耐。他仰面跌回枕上,又闭目休息了良久,才将床帐掀开, 只听月桑花下的琉璃珠叮铃作响,他环看之下,心里一片茫然:“我怎么回自己寝宫了?难道昨天的一切都是在做梦?”可身上还在一阵阵犯疼, 又如何骗得了自己?

    此时,只听一声轻响,似殿门被人推开,细碎的脚步声随之响起,元景不自觉攥紧被子,待见到来人之时,轻轻地舒了口气:“你怎么回来了?”

    柳穿着那晚离去之时的衣服,低头走了进来。他手里捧着个银托,上面的汤药还冒着热气。他见床帐欲垂,忙去给挽上了,又拿了个枕头,替元景垫在后头,扶他坐起。他着意不去触碰元景的右臂,俨然是被人交代过。饶是如此心,元景还是疼得呜咽了一声。好容易靠坐到床头,两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元景嗓子干哑难当,低声道:“朕睡了多久了?”

    柳比了一根手指,示意他“睡了一日”,眼睛都没敢抬一下,捧着药碗又往他面前送。元景已觉喉头发苦,看了这碗黑乎乎的药汁,更是不想喝,闭着眼睛又道:“外头情况如何了?”一句完,久久不闻回音,他奇怪地朝旁边看了一眼:“朕在同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柳并未吭声,只将头垂得更低了。元景心中忽然涌起一丝异样之感,伸手摸向他的脸:“抬起头我看看!”柳受惊般往旁边一躲,刚煎好的药汁撒在他手腕上,他嘶了一声,没有发出一个字。元景愣了愣:“柳,抬起头,我看看你的脸。”最后几个字都已经有了颤音。过了许久,柳轻轻地抬起了头。

    他的模样并无变化,除了下颌上两个指印未褪,脸上不见外伤,只是眼中泪水未干,像是隐藏着极大的痛苦和委屈。他看着元景,无声地张了张口,艰难地发出了几个破碎的浑音。

    元景难以置信地碰了碰柳的脸颊,颤声道:“他干的?是么?”

    柳的眼泪随着动作落下,他将银托放在地上,握住元景的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口,挤出了一个惨笑,着手势告诉他:“不要紧的。”

    元景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嘴唇动了动,也似被人毒哑了一般,不出话来。

    两人久久无言,直到殿门外响起的脚步声破了这份寂静,来人似刻意放缓了动作,声如擂鼓一般,在这寂静寒夜里无比清晰。元景倏然一惊,愤怒之际,仍觉身上阵阵凉意袭来,两股战战不止。柳更是怕得连头也不敢抬,忙捧起银托,他的身体抖似筛糠,上头的药都倾洒不少。一丝寒风过后,楚驭走了进来。他看了两人一眼,踱步走到元景床边。房中本就只有一线烛光,如今尽数被他挡住了。

    楚驭摸了摸元景的额头,淡淡道:“身体好些了么?”

    元景一把挥开他的手,眼睛里像生出了一团火,指着柳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驭漫不经心地看了柳一眼,后者如芒在背,头低的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只听他漠然道:“我跟你过了,不喜欢你身边还有别人,以后你只要听我一个人话就够了。”他端起那碗洒了一半的药,坐到元景身边:“过来喝药。”

    元景心中恨意汹涌,只能不能一刀杀了他,见他将勺子递到自己嘴边,想也不想,连勺带碗一同掀翻了。

    楚驭看着元景,脸色随之阴沉下来,虽不发一语,可浑身上下都透着寒意。元景虽还强撑着与他对视,可脚趾已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了。柳以头抢地,磕的“砰砰”作响,一时又胡乱地着手势,似在求他不要动怒。一阵难熬的死寂过后,楚驭冷声道:“滚出去!”

    柳担心不已,看了元景好几眼,在楚驭不耐烦地回眸一望之后,才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这一方天地之中,只余他二人。元景牙根咬得作响,恨不能扑上去给他一口。楚驭像是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将手腕送到他面前:“想咬我?”

    元景牙关一松,张口便咬,牙齿还没碰到他,脸上便挨了一巴掌。他猝不及防,一头撞上床柱,顿时双眼金星乱舞,剧烈的痛感从心口涌了出来,一时间,疼得连手掌都有些发麻了。

    楚驭冷冷道:“养不熟的狼崽子!”他起身回到桌边,自顾倒了一杯茶,懒得看他的惨状,状似随意地问道:“你把那个女人藏到哪了?”

    元景还在喘息,听了这一问,心中涌出些许得意之感,他嘴角浮起一丝笑容,抬起眼眸道:“自然是藏到你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楚驭“哦”了一声,面带玩味地看着元景:“她尚有几十名家眷在京中,你我要是广贴布告,以他们为要挟,她还坐得住么?”

    元景浑身一震,人也坐了起来:“你堂堂一国之将,居然要去为难一个弱质女流!此事跟她无关,要杀要剐你冲我来!别去她的主意!”

    楚驭眼中阴霾骤起,声音也冷酷起来:“我本来还想找到她问个明白,现在看来,也不用问了。瞧你这副紧张的样子,看来是对她动了真情了。”

    元景大笑道:“这宫里谁不比你待我真心?我连你这样的人都曾喜欢过,会喜欢上别人又有什么奇怪!”

    楚驭指尖不易觉察地颤了一下,声音反而平静下来:“什么时候的事?”

    元景脸上笑意不减:“是问我什么时候喜欢上别人?还是什么时候不喜欢你的?”他顿了顿,看着楚驭一字字道:“从去年我要跟你断了时起,就对你再没有任何感觉。是你自己缠着我不放,要不是你强逼利诱,我才不会搭理你!我告诉你,宫中上下,我个个都愿意去喜欢,个个都想跟他们好!我同她们在一起,比跟你相处轻松快活百倍,你连她们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周遭一片死寂。楚驭眸光微闪,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怪不得我走那晚,你主动过来投怀送抱,原来那时就算好了,要送我上黄泉路。好,你装的真好,枉我对你日思夜想,时时想着早点回来。”

    元景听得一头雾水,冷笑一声,不肯与他多。楚驭目光转寒,片刻之后,忽而冲他一笑:“你放心,在老子玩够之前,会让你好好活着!”

    元景额边青筋一跳,脱口道:“我是死是活,轮不到你做主!”

    楚驭抬臂一挥,将手中药盒砸了过去,正着元景锁骨之处,他捂住肩膀,疼得血色全无。楚驭面无表情道:“听你不肯上药?这么喜欢留着老子的东西?”

    元景蜷身望向他,上下唇一动,嘶声道:“你真让我恶心。”

    楚驭极轻地笑了一声,对他眼中的恨意视而不见:“正好,我也不想让别人碰你。你自己动手,乖乖上药给我看。”

    元景脸上一阵青白,拾起那药盒就朝他砸去:“滚!”

    楚驭抬手接下,眼睛里居然还带着点笑意,缓缓站起身:“真是不听话,好吧,我来帮你。”

    元景一看他朝自己走来,慌忙向后方靠去,他裹紧被子,惊恐道:“你干什么?”楚驭脱靴上床,将他捞了出来,见元景还要往被子里钻,大手一挥,将他身上的锦被丢到地上。元景只觉眼前一晃,便被他按趴在床上。先前之事的阴影尚未散去,元景惊恐难当,手脚乱踢乱,不住嘶喊道:“别碰我!滚开!滚!”

    楚驭接下自己的腰带,将他双手捆在身后,了个死结。元景只觉腕上一痛,几声骨节艰涩咔响之后,手臂竟被他倒提了起来。楚驭动作狠厉,用几乎能将他双臂拗断的力气,将他的手反绑到床头上。元景的手臂被反压向颈部,莫是挣扎,就是轻轻动上一下,也疼得生不如死。他右肩旧伤未愈,如何能经得起这番折磨,喉咙里惨叫难止,眼泪簌簌落下,湿了一片枕面。

    (后续见……你们懂的)

    他的头颈歪在一边,整个人似被抽干了力气。楚驭看了一眼,解开捆住他的绳索。元景双手被缚许久,此刻一经解脱,便重重垂落下来。楚驭见他哭得脸颊通红,睫毛上一滴泪水将落未落,微微皱了皱眉,俯身拍了拍他的脸,神色漠然道:“省省吧,别装可怜了,你现在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多看一眼。”将剩下的那半盒药丢到他脸颊边,见他被砸的眉骨一蹙,冷笑了一声:“行了,自己把药上了,明天我还会过来,别让我再有理由干你。”

    被子也没给他捡起来盖上,转身便朝门外走去。殿外,诸人皆已被喝退,不许进去看他。天地之间,俱无声响,一阵寒风倏然涌进,殿门被风吹的开开合合,一夜未停。

    作者有话要:  wbID:尺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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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更预告:

    元景:我给你表演个原地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