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溯源计划
2333年。
中国时空穿越研究科学院,第一研究中心,礼堂。
三千张软椅上坐满了人,皆全神贯注听台上人的演讲,时不时抬笔记录,无一人话。
“……此次时空穿梭意义重大,感谢科研一组286名在职研究人员为此次‘溯源’行动所做出的贡献,在此,我代表中国时空穿梭研究集团,向已逝873名研究人员表示衷心的感谢,他们的心血终于在今天,被后人所完成,发扬光大。”
台上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抬头。目光锐利,他挺直脊背举起右手放在胸口,台下人纷纷起身,举起右手。
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荧幕实况直播,国歌透过无数直播平台,响彻祖国每一寸大地。
千里之外,在酒泉搭架的巨型起飞台,已有三个银色圆球浮在半空,三名身体素质、心理素质、知识素养完全达标的科研人员就位。
决明稚嫩的脸透过直播,呈现在无数观众的眼前。
“倒数,十!”
“不!决明!!你给我下来!”
场外,决廷锤着铁丝网,被武警架住。
“决教授,请您冷静些。”
“六!”
“五!”
决廷十指死抠着铁丝网,睚眦欲裂。
决明似有所感,透过厚厚的合金记忆玻璃,朝决廷的方向看了一眼。
“二!”
“一!”
圆球启动,在无数目光注射之下,白昼出现一抹银色流星,消失在无边蔚蓝天际。
决廷双腿发软,两眼一黑,无力的朝后倒下,武警忙拦腰扶住,架着他找急救车。
圆球疾速上升,流星一般在天际划过,冲出云层,紧接着冲出大气层,拖出三条长长的尾巴,朝三个不同方向射去。
适应失重后,决明开安全带,浮在机体内,开始检查溯源的情况,及时联系地球。
“总指挥部,溯源1号一切正常,捕捉到一处虫洞。”
“溯源1号,请发虫洞坐标。”
溯源来了个开门红,指挥部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一下,欢呼过后,开始忙碌的锁定虫洞位置,想法获取它的三围。
决明把虫洞坐标发回地球,片刻后,地球发回虫洞的资料。
决明吃了点东西,喝了口水,点开看了一眼,是个半米的虫洞,探测仪已经过滤掉不足一米的虫洞,为什么还会捕捉到它
“总指挥部,我申请去看一下。”
得到指挥部批准后,决明拉起操纵杆,银色圆球掉了个头,朝虫洞驶去。
与此同时,其他两架时光机陆陆续续在宇宙中发现虫洞的位置,纷纷朝其他虫洞靠近。
决明带着溯源,在宇宙中穿行了整整三个月,终于抵达虫洞的边缘。
远远望去,虫洞像是个没洗干净的大盘子一样,静静浮在黑暗宇宙中。
“总指挥部,溯源1号抵达虫洞边缘。”
决明开着视频,驾驶溯源慢慢靠近直径半米大的虫洞。
与溯源的体积比,虫洞还没溯源的一块玻璃大。
总指挥部看到决明的动作,恼怒的发出警告:“决明!未探查清楚前请勿擅自行动!”
“是!我这就撤回。”决明一手拉向操纵杆,往前推了一下。
总指挥部:“……”
决明:“……”
“不好意思,拉反了,我这就……”决明话音未落,溯源已触及虫洞边缘,扁平的虫洞迅速摊开膨胀,吃豆人一样,吞下银色圆球。
整个指挥台炸了窝。
茫茫宇宙中,溯源1号像是蒸发了一般,再无半点信号。
溯源被虫洞吞噬,四周突然从失重的状态变回正常重力,决明从空中栽倒,扶着椅子把手,快速扣上安全带。
恐怕……自己将要成为第874名“光荣”的研究员。决明忐忑地望向前方,透过玻璃,虫洞内景象扭曲而又梦幻。
重力逐渐变强,决明艰难的喘气,对溯源输入口令,口述记录虫洞内部变化。
在虫洞内,无形的力量挤压着身体每一寸地方,决明如同潜入深海一般,只觉得肺部快要炸裂,全身都在发疼,四肢失去知觉。
“溯源一号……汇报完毕。”
完最后一句话,决明呼吸一滞,瞬间失去意识。
重力达到极点,一切化为齑粉,肉眼看不到的物质在虫洞中高速运动,从另一个方向喷涌、重组。
蔚蓝神秘的宇宙中,一道银色流星划过炽热太阳中心,某处天空裂开一条缝,流星重重落在茂密森林中,惊起无数归鸟,远处的湖水一阵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森林深处,刺眼蓝光在昏暗天际闪烁数十下,随即收敛光芒,飞速移动隐匿起来。
风怒欲掀屋,雨来如决堤。
早春初临,雨声点点敲击着树叶,昏红天色下,一辆破旧马车羊肠道驶出。
中年男子下了马车,手中紧牵儿子,背着面色潮红的大儿子,撑起油纸伞沿田埂往错落有致的一排房子匆匆赶去。
见过故交之友,淳朴的村民引着男子将大儿子放在床铺上,两人寒暄片刻,中年男子随着他去见村里的里正,之后朝山脚走。
山脚处有两座青砖院,里正走到其中一座门前将门开,钥匙交给中年男子,男子和村民粗略地收拾干净屋子,铺好被褥,匆匆下山去接大儿子和儿子,安置好后,他缓了口气,拱手道谢。
外面风雨正盛。
屋内的大儿子双眼紧闭,嘴唇发干,面色潮红不似正常之色,中年男子让儿子在一旁守着,自己笨拙地从院中的水井里了一桶水,费力烧开,裁开中衣,浸入热水后,拧干叠了几叠放在大儿子的额头上。
“爹——”儿子怯怯地看着男子,“哥哥他什么时候醒”
男子面色担忧,“只是风寒,爹明日一早就去寻大夫替你哥好好看看。”
儿点了点头,伏在哥哥身边,握住他微微发烫的手。
中年男子又冒雨去借了米粮,回来熬出几碗粥喂儿子喝下,草草料理好儿子,一夜未曾合眼,天未亮便冒雨去镇上请人过来。
“本来就是耽误不得的急症,你又拖了这么久,怕是……”大夫摇摇头,看着床上进气多出气少的孩,惋惜道:“怕是不太好。
”
中年男子攥紧大儿子的手,“大夫!”
“年岁太,不能用猛烈的法子治,我给你开个方子,至于能不能痊愈,全看他的造化。”大夫拿出纸笔,开好一张方子,中年男子急忙叠好塞入怀中,一路送大夫去镇上,抓三副药回家,煎好药后,扶起大儿子,捏着他的嘴巴往里灌药。
第三天,大儿子的体温终于降了下去,脸色也缓和许多,中年男子坐在床边,握着两个儿子的手。
决明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在耳边叨叨咕咕。
——是穿越失败了?被带到祖国了?
感受到身体各项机能渐渐恢复,决明眼皮颤动了一下,倏然睁开。
眼前是一个破旧的屋顶,依稀能看到上面的蜘蛛网。
“哥!”儿蹦起来,爬上床伸出两只手扳着哥哥的脸,“哥哥!你终于醒了!”
——哥哥?
眼前这个扎着丸子头的屁孩是谁?决明愣了一下,挣开屁孩的手,往一边瞧去。
中年男子:“决明,你可算是醒了。”
那人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面带喜色地看着自己,他身后,是空荡荡的房间。
决明拉回视线,这才注意到,眼前男子身上的穿着,正是溯源计划中提供的资料里的古人的服饰,看样式,圆领白色袖衫,像是宋朝的衣服。
也是,在文明程度那么高的社会里,还有哪个男的会把头发留到齐腰这么长。
分辨出他们是哪个朝代,什么官话后,决明眨眼,酝酿了一下执行溯源计划前学到的古代语,咽下一口唾沫润喉,迟疑地发出声音:“这里是?”
中年男子只当他昏睡前后换了个地方不知道,按捺住喜悦,“醒了便好,这里是你陈叔朋友的家乡,大漠乡。”
大漠乡?决明把扭来扭去的屁孩从身上推下去,抬腿起身下床,男子按住他:“你病刚好,起来折腾什么?”
——我的腿怎么变短了?
决明奇怪地抬头,猛然发现,自己明明一米七五,此刻站在男子身前却要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再低下头伸开手掌,白手嫩生生的,以前训练磨的茧子一个都没有。
决明:“!!!”
——自己变成了孩??!
男子见他傻愣愣的,以为真是发烧烧坏了脑子,赶忙把儿子抱起来放床上,“你渴了吗?我给你端碗茶喝。”
罢,留一大一在屋内,匆匆向外走去。
决明瞪着床上的屁孩,屁孩拉着哥哥的手,不知今天是怎么回事,哥哥变得似乎有点奇怪。
“哥哥……”
“咳。”决明摸摸他的脑瓜,“朋友,你叫什么?哥哥叫什么?”
屁孩眨眨眼,先问一句:“哥哥你烧坏脑子了吗?”接着蹦下床,这才:“爹爹的大名叫岑道年,我叫朝安,哥哥叫决明,我们刚从一个好大的地方来到这里。”
决明瞪着眼,消化不了这些信息。
——难不成,是穿越失败?不对,自己的确是从2333年通过虫洞来到了这个地方,而自己也确实“变”成了一个男孩。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在看看变短的腿,决明想到以前父亲还在的时候,研究过一个课题,叫做“人类磁场互换”。
课题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磁场,或强或弱,要是正好有一个人的磁场消失,而另一个磁场恰好在一边的话,有一定的几率取而代之。
简言之,借尸还魂。想到这里,决明懵了一阵。
“来,喝口水。”岑道年端了一碗温茶,塞到岑决明的手中,道:“外面暴雨刚停,处处泥泞,你又刚醒,还没痊愈,不能出门见风。”
“嗯。”决明含糊地应了一声,莫名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决明有些惴惴不安,端着粗瓷大碗边喝边偷偷量站在一边的岑道年。
岑道年似乎没察觉出什么异样,见决明喝完,要过碗让他在屋里好好歇着。
身体都没能穿越过来,溯源机体应该也没过来,溯源计划执行算是成功,但是怎么回去呢?
决明靠在床头沉思,一旁的屁孩看哥哥无精采的,两只手在身上摸半天,掏出一根狗尾巴草出来。
“哥哥,给你草,你不要不开心了。”岑朝安举着狗尾巴草扑进决明怀里。
“没有不开心。”决明拿着狗尾巴草,摸摸朝安的头。
“哥哥,这个蓝色珠子好漂亮,我能摸摸吗?”岑朝安趁机蹬掉鞋,爬到床上,一双圆圆的眼睛直盯着决明瞧,澄澈的目光像鹿一般无害。
蓝珠子?什么珠子?决明掀开被子,老爹生前送自己的珠子正静静躺在床上,看位置,是在手边。
岑道年只顾着高兴儿子没事,未曾注意到,反而被岑朝安这个不点瞧见珠子。
这个指肚大的蓝色珠子还是老爹亲手给决明戴脖子上的,质地不是玉石,也不是水晶,期间光波流转,决明从就很喜欢,没想到这次穿越自己人都没了,珠子却随着灵魂也来到了这里。
决明捏着珠子看了两眼,递给岑朝安。
岑朝安欢喜地攥着珠子,一手搂着哥哥的胳膊,倚在决明旁边安安静静地拿着珠子对着光线看。
……
歇了两天,期间从岑朝安嘴里忽悠出不少关于岑父的消息,朝安年幼,知道的并不多。
只有一点,岑朝安记事起就没见过自己的娘,是岑父一手带大两个孩子。
一家三口之前住在好大的一个院子里,里面有很多人,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
好吃的。
决明痛心,借尸还魂也就算了,溯源1号为什么不能争气一点,往前穿越一段时间!?
还没来得及尝尝古代无添加的美食呢!
岑父门外走来,脸上喜色溢出,“爹今天和里正商量,在村中开设一个学堂。屋后可自行开辟荒地种点瓜果蔬菜,咱们也算是有了着落,等春耕到了,我好好耕地种植……总之,不会让你们饿着肚子的!”
岑父慈爱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又扫过岑决明,“我瞧着你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外面的地也晒干了,带朝安出去走走吧,记得别走远。”
决明点点头,拉着雀跃的岑朝安朝门外走去。
直到两个儿子都走出了大门,岑父略有所思的目光才收回。
——大儿子风寒痊愈后,处处透着不对劲。
岑父摇摇头,挽了袖子拿起斧头,在院中缓缓劈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