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石非石
金璃瞪大了眼睛,尽管花尚雪和蒲泽在她面前也杀了不少黑衣人,但那都是陌生人,亲眼所见北宫岚在她面前死去,一时间她还是不能接受。
她嚅动着嘴唇,语气轻飘:“她、她死了?”
把手帕扔掉,蒲泽还是觉得手脏,就近用茶水冲了冲:“是啊,死得挺干净,没有流一滴血!”
闻言,金璃瞪视北宫岚的目光就移到了蒲泽身上。
平日里两人吵嘴闹,就像孩子一般,过去也就算了,直到刚才蒲泽动手,金璃才恍然发觉,她和蒲泽年纪相仿,可他们是两类人。
她吃烤兔子肉,但不敢杀兔子、剥兔子皮,蒲泽轻松的杀了人,还嫌弄脏了手。
赵则年咳嗽一声,道:“得,我走了!”
金璃回过神来,走过来:“赵大哥!”
赵则年冲她淡淡一笑:“你爹没有眼光,你就应该好好守在他身旁,防止居心叵测之人靠近。”
他摆摆手:“告辞……”
金璃还要些什么,花尚雪已走过来夹在了两人中间,示意赵则年先走。
赵则年感谢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等出了金府大门,他恍然想起他只顾着走,忘了跟冯越意道别了。不过天高水远,有缘自然会再见面。
天光城离荆虚阁较远,赵则年骑马狂奔,中间曾换马两次,花费数个时辰到达荆虚阁,天已经黑透了。
在进入之前,他照例换装,戴面具配绶带。
杨致道背着手在前往东流居的必经之路上徘徊,看见赵则年出现,便问:“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路上有事耽搁了。”
杨致道将他上下量了一遍,稍松口气:“阁主中午就回来了,这会儿在用晚膳。”
赵则年抬头看天:“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才吃饭?”
“那不是睡了一觉错过了么!你回来的巧,刚好和他一块儿吃。”杨致道拍他肩膀:“赶紧去吧!”
东流居是荆虚阁阁主石非石的住处,单独一个院,水池假山、桥长廊一个不缺,环境优雅素来清静。
石非石喜静,因此东流居只有四个年轻貌美的丫鬟,两个负责清洁扫,两个贴身伺候。
赵则年禀报过后进入。
石非石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惺忪,仅着一身银白中衣坐在桌边吃饭,动作优雅,姿态矜持。
其实石非石和冯越意一样,都有些男生女相,哪怕是穿上乞丐的衣服,抹一脸污泥,也掩盖不了绝世芳华。
赵则年一进来,石非石就问:“用过饭了吗?”
“没有。”
石非石使眼色:“过来……”
赵则年依言过去,坐到他左边的椅子上。
丫鬟立刻添上一副筷子和一碗米饭,并盛上一碗银耳莲子汤。
赵则年一口将汤喝完,石非石轻笑:“看你,什么样子!”
赵则年脸上挂着淡淡的,几乎没有的笑:“阁主这一次出行,可还顺利?”
石非石执箸吃菜,很是漫不经心:“没意思!身边没有一个能得上话的人,不如下次你跟我一起?”
赵则年摇头拒绝:“不可。属下身为荆虚六骑之一,本应竭尽全力为阁主办事,哪里好游山玩水、消遣度日?”
“哼!”石非石轻哼一声:“你是真的为我办事,还是谈情爱去了?”
赵则年一头雾水:“阁主这话因何而起?”
“那个冯越意,听你对他照顾的很哪!以前你做任务从来都是全心全意,这次倒好,人家中了毒,你不惜分心陪他去看大夫!”
石非石非常不满:“而我这个阁主出门要你作陪,你却推辞!”
赵则年额头冒汗,心下疑惑渐深。
这些时日以来只有蒲泽、花尚雪与他一起,花尚雪自是不会出卖他。
蒲泽虽然爱和他过不去,但若真报告,凭他的性子,绝对会有恃无恐的先一步宣扬出来。
这么,是石非石在暗地里派人监视他?
石非石仿若没察觉他的异样,继续道:“你的口味变了么?你留冯越意在身边,莫非是为了试探花尚雪?”
赵则年实在有些无语,他到底做了什么,让花尚雪和石非石先后怀疑他有断袖之癖?
更何况,他对花尚雪是有感情,虽然他自己也搞不太清楚,但总觉得和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不大一样。
石非石还在看着他,等他回答。
他摇头:“不是,我从没想到那里去。”
“是吗?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石非石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你也别怪我,我和苏延寿在你身上花费精力不少,你若是莫名其妙的死了,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闻言,赵则年黯然低头。
十岁那年被何边舟从望月楼带出来,年少的石非石坐马车经过,把他带到了较为神秘的药王谷,交给谷主苏延寿医治。
苏延寿确实是天下人称谓的名副其实的神医,医术高明,只用了一个夜晚,他就清醒了过来。
石非石扬了一下下巴,出声断他的追思:“把袖子解开,让我看看你的手臂。”
赵则年默默地去掉护腕,把袖子挽上去。
石非石比了一下那红线与掌心的距离,果断道:“做完下一个任务,你就回来休息吧!”
赵则年把衣服整理好:“是……”
饭后,丫鬟将桌子撤了下去,石非石懒洋洋地躺到榻上。
赵则年闻着香炉里飘出来的梨花香气,困意袭身,正算起身告退,只听石非石道:“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当初为什么会受伤中毒,但是这些年来不见你有任何动作,难道你不算为你自己出口气吗?”
谈及心中最隐晦的秘密,赵则年瞬间清醒。
默了一会儿,方回答:“当然不是。我再大方,也没有大方到被人伤害、还照盘全收的程度。我只是还没有想到一个比较好的复仇方式,一种能让他们下场凄惨、也能让我解气的手段!”
“呵!”石非石漾出一脸笑意:“这才像是我荆虚阁出来的人嘛!无坚不摧,硬气十足,有仇报仇,有恩再!”
赵则年挺了大半夜,才被石非石允许回去休息,岂料第二天一大早,杨致道就派邱季过来叫人。
有任务的时候,杨致道会将其余五人集合在观水殿,邱季是他在阁内的帮手,二十五岁的年纪,不是跟在杨致道身边转,就是在观水殿侍候。
邱季弯腰站在床边,心翼翼地赔笑脸:“四爷消消气,属下也是情非得已。”
赵则年深深地埋在被子里,困得眼睛睁不开,嗓音沙哑:“到底什么事?”
“老大昨天下午接到新的单子,事关别家门派内斗,斟酌一夜后难下决定,特意请四爷过去商量!”
纵然清之际,意识还不够清醒,赵则年还是喷笑了:“他难以决定?是在跟我讲笑话吧?”
邱季微笑:“属下岂敢捉弄四爷?老大和阁主一样,都很欣赏四爷的才干和能力。”
“甭往我头上盖高帽子,阿谀奉承过了头,非但没有甜果子吃……”赵则年掀开被子下床,睨他一眼:“还会迎来一个血馒头!”
邱季神色一紧,笑不出来了。
来到观水殿,杨致道坐在最上面的花梨圈椅上,眼下青黑明显。邱季所不差,他确实是思考了一晚上。
石非石又赋闲好玩乐,搞得杨致道每天都要处理许多事务,赵则年真心同情他,问:“是什么样的单子?”
“本人没有来,只托人捎来了一封信和一笔丰厚的定金,你看看。”杨致道把一封信递过来。
赵则年把信纸铺到桌面上,信中内容一览无余。
杨致道了个哈欠,问:“你可有什么想法?”
“杨老大又有什么想法?”
杨致道叹口气:“这其实并不难,只是每每涉及到门派之争或者内斗,我们都要多些谨慎,完成雇主的心愿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隐藏好我们自己的身份。”
赵则年点头:“是啊,银子到了手,却把身份泄露了,招来杀身之祸不,还给荆虚阁带来数不清的麻烦,那就真的不妙了。”
“所以我在想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可惜没有头绪。”杨致道忍不住又了个哈欠:“那些直接动手杀人放火的任务最为简单,交给通过训练的下属便是了,这种弯弯绕绕需要费些心思的……唉!”
他无奈地摇摇头,十分疲惫。
邱季端来早饭,赵则年一言不发的埋头吃了,抬起头一看,杨致道已仰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赵则年作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猎手,并不是没有涵养。
以往他会悄悄的退出去,放任杨致道睡个沉甸甸的好觉,但一想到杨致道一大早派人把他叫醒,扰乱他的清梦,便有些不爽。
他拿起筷子敲碗碟:“醒醒了,醒醒了!”
“啊?!”杨致道猛然惊醒,神情呆滞地看看左边看看右边,最后把视线转向赵则年这边,眼神儿逐渐清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我睡着了啊?”
“是啊!”赵则年瞎编乱造:“我吃着饭,你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