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车。

    挑的不是正经吃饭时间点，再加上工作日的缘故，商场里只有零星行人。

    饶是如此。

    两个180＋的晾衣杆并肩走在路上，回头率超高。帽子口罩的严防死守，更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裴焕知道，但无能为力。

    他和祝炀大众的眼里，一个常年霸占热搜和广告，一个霸占节日档王牌电影。

    戴了比没戴好。

    一队情侣从他们身边侧身过。

    妹子回过头，迷惑地停下脚步道：“我好像看到我爱豆了。”

    男的道：“昨夜磕糖磕出幻觉了？”

    “没有！”妹子举起手机随便拍了两张背影，熟稔地发微博，“他的眼睛真的和我家焕崽的很像，桃花眼里万里挑一的极品。”

    裴焕并没有听到身后的讨论。

    但敏锐地职业特性告诉他，投射在自己身上好奇量的目光越来越多。

    不宜多留。

    “去吃川渝火锅吗？”裴焕问。

    祝炀道：“你的胃能承受？”

    “你记得我胃不好？”裴焕完赶紧补道：“那是以前网吧熬夜通宵，我现在钢铁胃可强了，上次只是低血糖。”

    祝炀一脸“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表情。

    裴焕耸落着眼皮，退而求其次：“铜炉蛙。”

    祝炀道：“不卫生。”

    裴焕道：“麻辣烫！”

    祝炀道：“没营养。”

    ……

    裴焕急了，他开始耍赖牵着祝炀的衣袖就往二楼电梯走：“我吃了整年的泡面也没事，不差这餐。”

    祝炀问：“不会上火？”

    裴焕忍住翻白眼的念头：“什么都不能吃我才上火。”

    最后裴焕还是如愿以偿地进了火锅店。

    裴焕专门上了二楼，整个平层里只有他们这一桌。

    祝炀坐在他对面，坐姿端正肩膀平正，有种天生的贵气感。

    “我存了伍哥的电话号码。”

    裴焕的气势瞬间变弱：“就一餐。”

    祝炀不为所动。

    服务员已经送上菜单，桌上参考图里惹人食指大动的肥牛和毛肚等图。

    裴焕不免有点委屈：“我保证。”

    他忍住骂这个狗儿子的想法，慢慢把手挪过去，用食指勾了勾祝炀的手心，“哥哥你最好了。”

    祝炀挑眉，“你在心里骂我？”

    裴焕微微睁大眼睛，他想缩回自己的手指，祝炀却已经提前知道他的想法，合拢手心。

    “你怎么知道的？”裴焕挣扎着想抽出手指。

    祝炀松手：“不走心，演技不过关。”

    裴焕收回手指心疼地揉了揉。

    不愧是做监制的，这家伙眼神真的毒。

    但他不承认是自己的演技有问题，只是他没认真而已：“那你怎么做才算走心？”

    祝炀淡淡道：“尾调拉长，声音放软，撒娇会吗？”

    裴焕在心里竖中指。

    这还不简单。

    火锅店新来的服务生提着热水壶上来给客人，她走得很平稳，脸上是她认为得体的微笑。

    刚走到两位客人后面。

    凌空飘来一句柔若无骨的绵软嗓音，“哥哥你最好了～～～～”

    服务生差点把热水壶砸在地上。

    苏、麻、造作。

    但嗓音太过优越，像被猫咪轻轻挠上一爪子，勾得心尖发痒。

    妖孽、极品妖孽。

    裴焕卯足劲儿发波浪号。

    这辈子都没听过自己这么矫情恶寒的嗓音，啧啧不愧是他。

    正准备问祝炀的意见。

    却发现身边站了个人，穿着服务生的衣服给他倒水，她倒水的动作发抖，水洒出来不少。

    裴焕眨眨眼：“新入职的吗？”

    “不用紧张，我之前做服务生的时候也会紧张，你放松点。”

    他话音刚落，服务生的水洒出来的更多了，甚至有几滴溅到他的身上。

    “真是对不起。”

    服务生连忙鞠躬道歉。

    裴焕对这些东西从来不计较，只是等服务生走后，他纳闷地挠头：“……我有这么恐怖吗？”

    祝炀道：“没。不过她在你后面挺久的。”

    “！！”裴焕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犹豫着开口：“该不是她……”

    祝炀点头：“嗯，听到了。”

    裴焕瞬间自闭，双手撑在桌子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不提醒我？？？”

    祝炀：“我看你玩得挺高兴的。”

    裴焕崩溃地瞪着他，祝炀的表情一脸的无辜，这丫凑不要脸的演技。

    “我要吃火锅！！”

    祝炀颔首：“点。”

    “这还差不多。”裴焕拿着菜单站起来走道祝炀那边的座位，“往里挪过去。”

    祝炀疑惑地看他。

    “坐在一起点。”裴焕道：“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挑嘴。”

    裴焕把笔给他，“尊敬长辈，你先。”

    “我不懂这些。”祝炀看起来并不感兴趣，连笔都没接。

    “怪不得。”裴焕点菜驾轻就熟，边写还一边振振有词：“在全面了解一个东西之前千万别下结论，否则你心底的偏见会永远发现不了它的美。”

    他填完单按铃，扬起毫无保留的笑：“看祝老师辛苦教授演技的份上，服务生裴限时上线。”

    “保不齐你吃完就会爱上。”

    祝炀道：“你很高兴？”

    裴焕不加掩饰地点头：“当然，我做艺人之后就没怎么吃过这些，有一餐赚一餐。”

    祝炀：“如果我现在电话给伍哥。”

    裴焕的笑容一顿，他用筷子狠狠戳破套碗的塑料膜，“砰”地一声：“那我只能欺师灭祖了。”

    菜上齐之后，裴焕忙前忙后。

    动作熟练地调酱料，调火力的大，涮的时间也了然于心。

    还不忘招呼祝炀：“你先吃酥肉。”

    裴焕夹着涮好的毛肚，滚上一圈自制的香油蒜泥酱料。

    “来，张嘴。”

    祝炀：“……”

    “快点，我锅里的东西要煮老了。”

    祝炀只好张嘴就范，一口下去冒着热气，吸饱汤汁的毛肚时间掌控得刚刚好，口感韧爽脆弹。

    裴焕手上动作不听，“吃了我的东西，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祝炀道：“你手艺很好。”

    裴焕被夸反而不好意思，“手生很多了，换做是两年前的我连按摩美甲都能包了。”

    “两年前？”祝炀皱眉：“高中？”

    裴焕嗯了声，声调往下沉了些：“其实网上的人没错，我是成绩不好。”

    “我不喜欢学习，从来也没人管我。”

    “就连进娱乐圈都是巧合，我出道只是为了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裴焕顿了顿，声音裹上复杂的心绪：“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我想演戏。”

    “为了演戏，成为合格的演员。”

    “啊，忘了了。”他放下筷子，笑容里像茶般微涩：“虽然你很磨叽，但遇见你真的是幸运。”

    祝炀沉默。

    空气里只听得见咕噜咕噜的水声和音响里的流行乐。

    他喉结轻滚，略艰涩地开口：“遇见……”

    “哈哈。”裴焕突然笑起来，眼睛若同一方弯弯的月牙，破略压抑的气氛：“怎么样，我演技是不是很棒？”

    祝炀定定盯着他的眼睛，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嗯，差点被你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