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快点，这边来几个人重新布下景。”

    文松导演负手站在场外指挥着人员调整，他环视重布的景满意地点点头，“准备拍摄。”

    “导……导演，演员还没就位。”场务忐忑道：“需要电话催催吗？”

    “通给我。”文松皱眉道：“都几点了。”

    场务犹豫地输入号码，还想点什么。

    电话接通的那刻。

    文松把手机抢了过去，语气很差，“真当剧组是他家，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

    “嗯……”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拖着几分刚起床的沙哑和慵懒，“哪位？”

    文松脊背一凉。

    他拉远手机，迅速浏览屏幕上的手机号码，嘴角抽了抽。

    “扰祝少睡觉了。”文松心翼翼道：“我是《遇见你之后》的导演文松——”

    裴焕拧着眉毛，拉着被子嘟囔道：“祝炀……我真的不要了……”

    文松整个懵掉。

    祝炀不动声色动作放轻下床，拿着手机走到阳台，重新把落地窗关好，“什么事？”

    “这，”文松过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刚话的是裴吗？”

    祝炀道：“他睡我这。”

    “噢，噢噢。”

    祝炀拿着手机在阳台的藤椅坐下来，垫子暖融融的，“你电话就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您还记不记得似乎今早九点有一场戏。”

    祝炀瞥了眼时间，“现在七点半。”他又补充道，“我没有迟到的习惯。”

    祝炀挂掉电话回到卧室。

    一进去就看见床上的男生睡得四仰八叉，掖好的被子被踢到角落，半截落在地毯上，工字背心的衣摆撩到腰上，腰侧残留着没消退的青紫。

    祝炀坐到床边。

    伸手把他的衣摆往下扯了扯，“起床了。”

    裴焕拧着眉头挥开他的手，转了个身在床上摸索着什么。

    祝炀弯腰把被子捡起来，递过去。

    裴焕接过被子把自己卷起来，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大半张脸。

    他睫毛很长，扫落眼底一片浅淡的铅灰阴影，鼻尖泛着淡淡的粉色，睡觉时嘴唇惬意地半张着。

    祝炀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才起身进了厕所，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水滴，睡衣袖口随意挽至手肘，手上拿了条毛巾。

    裴焕迷蒙中闻到一股清爽的海盐薄荷味，接着温和柔软的东西在自己脸上来回摩挲。

    “嗯……”

    他条件反射往后缩，却瞬间被扣住下巴制衡住，微沉的嗓音在上方响起，“醒了？”

    裴焕挣扎很久后睁开一只眼睛，眼球酸酸涩涩的，瞧了两眼神清气爽的祝炀，闷哼一声把被子扯上盖住脑袋，“走开，没醒。”

    祝炀又拉了拉他的被子，统统被无视。

    “裴焕。”

    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祝炀思索了片刻，轻声道：“焕崽？”

    嘶。裴焕冷不丁在被子里缩紧脚趾头，男人偏冷的声线带着两分起床的沙哑，简直sss级享受。

    裴焕哼道：“别吵我，我身上疼。”

    床垫忽地一轻，接着渐远的脚步声。

    裴焕原以为祝炀会哄哄自己，没想到居然一声不吭就这样走了，他悄悄伸出脑袋偷瞟一眼。

    没人，真的走了。

    裴焕腾地弹起来，抓过一旁无辜的海绵宝宝怨气十足地死盯门口。

    “祝炀你个混蛋！”

    话音刚落下，猝不及防背部稳稳撞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里，薄荷味清晰可闻。

    声音从头顶传来，“什么？”

    裴焕惊魂未定，“你，你刚刚不是出去了吗……？”

    他正想往后瞥。

    ——“你刚骂我什么？”

    裴焕转头的动作堪堪止住，他揽着玩偶，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啊我刚才有话吗？”

    祝炀揉了揉他的头发，“哪疼？”

    裴焕瞟见祝炀手里的药箱，心虚地垂下眼角，像是只可怜巴巴的狗崽子，“我没事。”

    “疼就。”祝炀开药箱，“又不丢人。”

    “……腰疼。”

    祝炀嗯了声，从药箱里翻出支药膏挤了一管在自己指间，他抬眼，“趴好。”

    裴焕抓着枕头，有些犹豫。

    冰凉的药膏触碰到腰部时，裴焕激灵地抓紧枕头，身子紧绷。

    祝炀的手掌轻轻拍在他的腰上，“放松。”

    将药涂开后热融融的，绕着腰部或轻或重地揉捏着。

    当裴焕舒服地眯起眼睛时，一段急促的铃声断他。

    是伍哥来的。

    他的电话拒接只会被加倍炮轰，伍哥接通就劈头盖脸道：“你子人呢？踩点到片场，跟谁学的臭毛病？？”

    裴焕：……

    他弱弱地看了眼身后的祝炀，道：“现在过去。”

    片场，所有人都用窥探又掩饰地眼神看着他和祝炀。

    裴焕坐下来化妆。

    “裴焕老师皮肤真好。”化妆师着眼睛却在祝炀身上，着就要把定妆粉往他脸上刷。

    “谢谢。”裴焕道：“但我想多少应该先上点底妆。”

    化妆师恍然回神，“抱歉抱歉。”重新拿起隔离细致地调配颜色，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憋不住问道：“裴焕老师和祝影帝很熟吧？”

    裴焕阖上的眼睛幽幽睁开。

    “我是他的粉丝，”化妆师露出不好意思地表情，“想问问他喜欢什么类型。”

    裴焕张嘴想话，伍哥就急忙忙过来塞了一沓剧本在他怀里，“别浪费时间，再背会儿台词。”

    “……”裴焕道：“我后悔了。”

    伍哥：“？”

    “让你继续当经纪人是我做过最傻的事，没有之一。”裴焕挨了伍哥两下揍，乖乖接过剧本读起来。

    “裴老师，这边试一下景。”

    裴焕收起剧本，重新把台词在脑海里捋过一遍确认无误后站起来，“好。”

    化妆师叫住他，“刚刚的问题——”

    “别想了。”裴焕静静地看着她，淡淡道：“他喜欢我这类型的。”

    “裴老师？”场务再次道。

    “来了。”裴焕旁面无表情地走过，走进镜头下淡定地听导演讲戏。

    “这场戏需要裴焕所饰演的江天强吻祝影帝所饰演的楚毓。”文松轻咳两声，“整场戏是连贯的长镜头，有什么问题吗？”

    那就意味着丝毫的出错，整场重来。

    “没有问题的话就直接来，场务清场。”文松导演戴好耳机，“321a。”

    裴焕愣了愣，才掂量着上前揪住祝炀的领子。

    “卡。”文松道：“你别怕他。”

    裴焕嘴角动了动，得容易，在镜头下旁若无人地拍吻戏，就算是假的也让人很在意。

    就这么卡了四五次。

    “等等。”祝炀弯了点腰，俯在他耳边低低了几个字。

    裴焕瞪着眼将人薅在墙上，瞬间只听清脆的咔嚓声。

    他表情扭曲扶着腰蹲下来。

    所有人表情紧张，只见他缓缓伸出一只手，“继续拍。”

    “真的没问题？组里有医生，要不喊过来上点药吧？”文松有点不放心。

    裴焕一言不发站起来，死死盯着祝炀。

    情绪到位，表情到位。

    文松用眼神示意场务板，屏住呼吸，只见裴焕把祝炀逼到角落里，微微垫着脚贴近。

    “嘶。”

    祝炀嘴角出现点点猩红，对方却置若罔闻，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裴焕垫得脚尖发酸，面前的人忽然弯了点腰，他愣了半秒，主动权瞬间被交付出去，祝炀左手搭在他的腰侧，不疾不徐地回应。

    “卡！”

    文松导演满意地站起来，“太棒了这条，完完全全没有任何表演痕迹……”他着突然顿住，“那个，已经卡了。”

    裴焕退开半步。

    “腰还疼？”祝炀刚伸出手，一张带着淡淡花香味的纸巾飘落在他唇角，他微滞。

    裴焕板着脸，“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纸巾上带着点点血迹，裴焕把剩下半包纸巾塞给祝炀，转身走进休息室，砰地关上门。

    这出变故看得旁观者一愣一愣的。

    伍哥走过来，“这……”

    祝炀表情淡淡的，盯着手里的半包纸巾没吭声。

    “祝影帝你千万别和那子计较。”伍哥离开裴焕身边有段时间，这会着实有些心惊胆战，“我这就让他来给你道歉。”

    “不用。”祝炀把纸巾放进口袋里，“我过去。”

    裴焕关门的那刻疼得龇牙咧嘴，低低骂了祝炀几句才趴在沙发上。

    谁知传来敲门声。

    门把转动的瞬间他快速弹起来。

    裴焕眉头抽了抽，眯着眼睛看祝炀手里的袋子。

    飘过来淡淡的香甜味，几乎一秒钟他就确定了——是泡芙！

    他轻咳，“你来做什么。”

    祝炀把手提袋放在桌面上，“腰怎样了？”

    “死不了。”裴焕气道：“在我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快点去找那化妆师要微信，你不是人家长得漂亮吗？”

    祝炀无奈地看了他一会儿，“笨蛋。”

    裴焕道：“反弹！”

    “……”祝炀走过去揉他的头发，“好好想想我这么为了谁。”

    “想不到，反正我不开心。”裴焕偷偷瞟了眼桌面，板着脸，“就算你给我吃泡芙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作者有话：

    带入戏（×）

    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