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炀你快帮我看看，穿成这样会不会不够正式？”裴焕把衬衣领子扣到最上一颗，“你爷爷喜欢什么颜色？我条领带看着舒服一些？”

    祝炀食指勾住领带，“再戴朵大红花？”

    裴焕脸猛得一红。

    “我这不是紧张吗……想到万一你爷爷不喜欢我，不让我们谈恋爱要强行拆散我们，我就很紧张！”

    祝炀弹了下他的额头，“少看点电视剧。”

    裴焕不情愿抽出他手里的领带，对着镜子系得歪歪扭扭。

    “……”

    就，挺磕碜的。

    裴焕没来由有些焦躁，一只手就势接住他拽下来的领带，微凉的手指抵住将他下巴往上抬了点。

    “别动。”

    祝炀将系好的领带正了正，抚平衣领两道不明显的褶皱，“我爷爷很好相处的。”

    医院贵宾室。

    “天天吃药天天做复健，比一天三顿吃饭都来得勤快，我看你们是变着法来烦我！”

    中气十足的声音。

    裴焕在病房门口停下脚步，拧着眉头，“很好相处？”

    等会儿见面……

    嘎吱。

    门被猝不及防开，两位医生和护士满脸无可奈何地给推出来，“您这样不利于康复——”

    “出去出去，别再来烦我！”

    裴焕毫无防备给推搡到最前面，迎面撞上个精神矍铄的老先生。

    眼神凌厉。

    裴焕瞬间僵住，攥着礼物袋干巴巴挤出句，“您、您好。”

    “嗯？”

    老先生睨着眼量。

    裴焕脑袋空白，想好的台词全丢光了。

    “看来恢复得不错。”祝炀走上前，两人肩并肩站在一起。

    老爷子上下量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叫什么？”

    裴焕站直腰杆，“您好我叫裴焕。”

    “嗯……”祝老爷子转身背手走进病房，“都进来吧。”

    裴焕在心底轻轻松了口气。

    果然是祝炀的爷爷，身上有股岁月沉淀出来的气场，威慑肃穆。

    门关上的瞬间。

    “来看爷爷还带礼物，焕真是个好孩子。”祝老爷子笑眯眯地接过他手里的礼物，边拉着他的手坐下边数落祝炀，“肯定是你在背后我坏话，焕才会这么紧张。”

    “没有没有。”裴焕赶紧摆手，“不关他事，是我自己怕给您留下不好的印象。”

    “还替那子好话，祝炀能骗到你这么漂亮乖巧的孩子真是他的福气。”老爷子问道：“祝炀没欺负你吧？”

    裴焕摇摇头，眼底有几分茫然。

    眼前这个和蔼可亲的老先生看起来不像是在演戏，却和刚刚在门口令人生畏的大拿是同一人？

    见老爷子又要讲话，祝炀抱着手淡淡扫过桌上的药片，“吃完药再聊。”

    “啧你这子。”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你还管起来我了？这药我少吃两次不照样活蹦乱跳！”

    祝炀淡淡道：“我们改天再来。”

    “你子！”居然懂威胁他。

    “按时吃药才好得快。”裴焕端起玻璃杯和药袋，“水温刚刚好。”

    “这一唱一和的，”祝老爷子无奈摇摇头接过水杯，“这次是看在焕的面子上。”

    裴焕动手把水杯收拾好，不经意间瞟见桌上的东西，“象棋？”

    “焕会玩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裴焕一跳。

    整整一个星期没碰象棋，老爷子见着人不免激动。但现在的年轻人都爱玩电子游戏，他也就不抱希望随口一问。

    裴焕缓过来道：“会一些。”

    老爷子顿时像捡到宝似的，“真是太好了。来来来，祝炀过来摆棋盘。”

    “……”

    祝炀挑眉，事实上他也有些意外。

    裴焕捏着一枚棋子沉沉思考的侧脸，和吃鸡LOL时的眉飞色舞截然不同，如同一泓静静流动的清泉，细润绵泽。

    裴焕落子：“将军。”

    祝炀道：“走得很有水平。”

    “啊怎么会这样，我为什么没想到！？”祝老爷子懊恼道：“刚才是我大意了，我们再来一局。”

    祝炀默默重新整理棋盘。重新开局过了会儿，老爷子拿着棋子皱眉头思考，最后无力地放下，“我又输了。”

    裴焕道：“我险胜而已。”

    两个余钟后，房门被敲响断焦灼正酣的赛局，“祝老先生您好，来给您做康复按摩的医师到了。”

    祝老爷子不满地放下棋子，“等我一会。”

    于是他看见早年过半百、头发鬓白的老爷子走到门后，伸手反锁，利落转身回来，“好了我们继续。”

    裴焕：“……？”

    “祝老先生，您又把门反锁了是吗？”门外传来无可奈何的声音，怪不得如此熟练，原来做过不止一次。

    “今天就先下到这吧。”裴焕道：“您先做康复治疗，我晚点也正好有工作安排，下次再陪您？”

    “不行不行，有工作让祝炀给你推了，今天要赢不了你一次我怎么也不肯。”

    “……好吧。”裴焕道：“下完这局。”

    在门外的催促声中，裴焕佯装粗心大意冒进地走错一步，顺其自然地输掉这场棋局。

    祝老爷子道：“你是让我的？”

    裴焕道：“我失误。”

    祝老爷子不话。

    趁他在思考，裴焕便走过去把门开。医生跟他道了声谢谢，转头就看到老爷子又恢复那幅高深莫测的样子，脸绷得紧紧的。

    “不是让你们别来烦我的吗？听不懂我的是吗？这家医院的院长呢？”

    医生为难道：“我们院长……”

    “让你们院长亲自过来和我。”

    “好的很抱歉，我现在就通知院长，他立刻过来。”

    现场一度有些混乱。

    祝老爷子绝对是双子座，裴焕站在角落暗想。祝炀双手环胸站在他身边问，“象棋怎么学的？”

    “天桥底下。”裴焕道：“以前中学的时候看街边有人摆象棋残局，一局一百块，我想着我暴富的机会终于来了。”

    “赢进福布斯了？”

    “没，输了两把。”裴焕道：“之后我苦练半年想把两百块赚回来，结果过去人早就不摆摊了，我现在贼后悔没早点去……”

    耳畔传来极轻的笑声。

    “挺有经商头脑。”身旁的人嘴角挂着淡淡的弧度，“当演员可惜了。”

    裴焕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

    刚出道时媒体拿到他在校时期的成绩单，评价他是“内娱颜值天花板，智商盆地”，气得他立刻联系机构做智商测试，伍哥拼命拉着道：测了更伤心。

    “他们都我靠脸好才能当偶像。不过我确实成绩很差，没有大学学历还不会外语。”

    这么来，裴焕又没忍住望了一眼身边冷淡疏离的人。

    名校毕业，豪门继承人，影帝。

    这样的人是我男朋友？

    我踏马也配！？？

    祝炀道：“没有人会是完美的。”

    裴焕道：“你是。”

    祝炀愣了两秒，看着他睁大眼睛一脸认真没在开玩笑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我真的像你的这么好，那你一开始你怎么挺讨厌我的？”

    “……”裴焕瞪他，“我不想回忆。”

    “焕。”

    “在。”裴焕立马直起身子，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下走到病床前，“您有什么事？”

    祝老爷子在枕头底下摩挲，“伸手，爷爷有个东西想交给你。”

    裴焕伸手，冰凉的触感躺在手心。

    是枚通体水润碧绿的平安扣。

    “原本是想你们结婚的时候拿出来的，但我实在和你这孩子投缘，早些拿出来也无妨了。”

    裴焕推拒，“我不能收。”

    “收下吧。”祝炀走过来从他手心里接过平安扣，手环过他的脖子系稳，“一局一百，今天你赢他这么多次，这个就当赔给你的。”

    “不行！”这明显就价格不菲，裴焕有些急切动手想摘，“别给我戴，我们刚才只是在切磋棋艺哪有输赢。”

    手腕被捉住。

    “笨蛋，只有你能收。”语气里压着极轻的笑意，“这是给祝家儿媳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