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林州 爹娘都会护你周全
含光殿, 太医为太子诊过脉,又商量了一番,照实朝元贞帝禀道。
“陛下, 太子像是服了五石散, 才会吐血。”
元贞帝闻言瞳孔锁紧:“此乃禁药!太子是从何得来?”
太医面如筛糠, 他颤颤巍巍的跪地, 平稳气息道:“微臣不知,只是太子他服食的并不多吃几天的药就能好, 但太子殿下往后的日子怕是会一日比一日差, 能不能活过三十唯靠天命。”
太子今时二十有一,如若以药叼着他的命, 兴许还能撑个几年,但太子围猎场受的伤已经伤及五脏六腑,现下太子又服食了五食散, 只怕性命堪忧。
太医罢额间冷汗宛如潺潺流水,他抬袖抹去水泽, 颤声道:“陛下, 微臣竭尽所能也会救回太子。”
元贞帝顿了一下, 旋即淡淡道:“好好照顾太子,朕会给你们赏赐。”
太医显然有些吃惊,他面上不显心底却思忖着,陛下竟真如传言那般不喜太子, 难不成废太子确有其事。
他神情复杂,但还是躬身而退。
沈晚望着元贞帝, 微微屈膝福礼:“臣女多谢陛下恩典。”
压在她心上的那块大石总算是挪开了,她想从今日起应当能睡个安稳觉。
元贞帝垂眸,淡声道:“你要谢, 还是去谢容王,若非他,朕并不知道太子和皇后做的事。”
他确与皇后置气,可也没有不顾太子安危。
沈晚身子僵硬,杏眸蕴着点点水泽。
容王居然会帮她。
而她方才遇到他时,还出那番僭越失礼的话。
沈晚长睫半垂,犹疑了片刻道:“那臣女是该谢谢容王。”
元贞帝却道:“朕深知容王的脾性,他不喜女子靠近,言谢还是免了。”
沈晚微微蹙起双眉,应了‘是’,尔后道:“还有一事臣女请陛下允准。”
元贞帝轻轻抬了抬手,移开视线,语声冷冷:“明日一早,朕让锦衣卫护送你出宫。”
沈晚没有多话,低头起身径自踏出东宫。
外头风雨不止,夜风徐徐扑面而来,裹着冰冷的雨滴。
柳儿着伞在外候了许久,遮住大块天色,见她出来,欣喜的迎了上去。
沈晚立于伞下,彻彻底底松了口气。
“柳儿,我们明日就能回府了。”
柳儿一时半会回不过神,良久她惊道:“太好了姐!”
*
元贞帝乘轿撵至曲台殿,望着朱门悬挂的玲珑镜,忽然忆起往事。
侍卫几番逡巡不前,未几朝元贞帝道:“陛下,容王殿下人不在曲台殿。”
元贞帝颔首道:“去梅苑。”
梅苑花开团簇,朵朵红而娇颜。
元贞帝携福寿一路踏行。
福寿心翼翼地跟着皇帝的步伐,声道:“陛下怎么知道容王殿下会在这?”
元贞帝随口道:“容王同朕一样,喜欢梅花。”
福寿暗暗记下,面露苦笑,前朝有位君王为博美人一笑,硬让冬雪时节方才盛开的梅花逾季盛放,元贞帝素爱梅花,可一见到梅花就会情不自禁的思念故人。
福寿虽不甚了解,但他约莫能感觉到,陛下对那位故人怀着别样的情愫。
而梅苑亦是他缅怀的地方,不过他没想到容王殿下竟也喜欢梅花。
忽然一抹白色身影映入他眼眸。
卫琅着一身素白锦袍,似月下仙人,他足下满地残落的梅花艳红若血,他戴的鎏金面具笼着淡淡薄雾,衬得他面色阴沉。
元贞帝愣了愣,片刻后道:“皇弟好兴致,这么晚了赏梅。”
卫琅蓦然转身,朝他躬身行礼:“臣弟见过皇兄。”
元贞帝略有所动,他凝视着青年,目光柔和语气也少了严厉:“在朕面前你可以不用戴着面具。”
四年囚牢般的日子,想必他过的是不好的,日日戴着面具示人,更是忍辱了半生。
对于他,元贞帝觉得他好像总是亏欠。
他曾想,若当初他并没有那么冲动,或许如今的结局又是另一番光景。
青年硬挺俊郎的脸庞淡漠疏离,他抬眸神情若寒霜冰冷,他不苟言笑的道:“太后娘娘有旨,臣弟在宫内只能戴面具示人。”
元贞帝叹声:“你我之间不必这个,今日只有兄弟没有君臣,把面具摘下来吧。”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他的真实的相貌了,他只记得他有一双肖似亡母的琥珀色眼瞳,至于面容他记得不太清晰。
卫琅迟疑了一瞬道:“臣弟貌丑恐惊了圣驾,若陛下没有旁的事,臣弟告退。”
元贞帝忙唤道:“你难得进宫,又是朕的幺弟,我们已许久不曾过话,今日你就多陪朕一会儿。”
卫琅垂首,低声道:“有祖制宫规在此,臣弟恐怕朕没有办法久留。”
元贞帝伸手欲折下一枝梅花赏玩,但他还未触及枝桠,娇艳的梅花簌簌的落了下来,折成两断,细看之下原是青年动手攀折,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梅花再美也会凋零,不如早些折断。”卫琅收了手,捻过梅花的手染了一缕嫣红。
元贞帝面上惊异之色一览无遗,“你想离开玉京?”
卫琅低头瞥了两眼落在他锦靴旁的梅花,“鄞州久旱逢甘霖,而今林州却多发水患,陛下需要人前往,臣弟义不容辞。”
元贞帝敛容,太息道:“此事就不要再提。”
卫琅腹中暗忖,踌躇少许声起“前朝狼藉之事未尽,陛下不该盯着臣弟,而是应当肃清后宫,免得再有沈姑娘一事发生。”
元贞帝面有懊色,“朕当年了,会给你与你母亲一个交代,朕也知道你心里不快,但也别太过伤神了,斯人已矣活着的人,自然得好好活着。”
卫琅神色微黯:“臣弟要亲手寻出那真凶。”
元贞帝掀眸定定瞧他:“你母亲是自缢而亡,哪里来的真凶,你如此凭空猜想,怎能让朕信服,今日只当你思母失了理智胡言乱语,以后这些话不要再。”
卫琅走至门前轻顿,“我的母亲没有人怜惜,只有我。”
元贞帝怔怔看着他,不知何时当年襁褓中的婴孩已然长成了如今这副俊俏的模样,性子也愈发的冰冷不近人情。
*
翌日天刚亮,沈晚便动身带着柳儿回沈国公府。
不知是于宫内发生的事闹得沈晚心绪不宁,还是她为那夜见不得光的事烦扰,她在马车里坐立难安。
直到从窗外看到沈国公府的大门,沈晚才稍稍的平缓心绪。
她缓了缓神色踏下马车。
“沅沅,你脸色怎的这么难看?”江采薇瞧了瞧沈晚,看她神色恹恹,不似往日欢颜,心忽地一沉。
沈晚语气清缓,“娘我想去林州陪外祖母待几天,去那里静静心。”
江采薇稳下心神,“好,娘这就替你安排下去。”
她纵有疑虑也不敢多问,只是心疼女儿,几日不见她竟然被磋磨成这样,人清瘦了不少,脸色也憔悴的令她心疼。
江采薇搂着她慢慢地往漪澜苑走,待到踏进垂花门前,她将下人仆从屏退,独自牵着沈晚:“沅沅你实话 是不是宫里出了事。”
骨肉相连,她怎能看不透沈晚的心思,若非是宫里出了事,她断不会是这副样子。
沈晚缄默无言,半晌她才道:“娘,是您多虑了,没什么事。”
江采薇温柔的哄道:“沅沅,我是你娘。”
沈晚心里害怕,不知道该如何向娘亲诉她已无清白,尤其这是牵连家人的祸事,良久她还是吞吞吐吐的将事情从头到尾给了江采薇听。
温热的泪珠滚下,沈晚一双杏眸哭的红肿,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刺痛着江采薇的心。
江采薇俨然被她鬓发凌乱的样子吓到了,她轻轻抱住沈晚,拍着她的背抚慰道:“沅沅,有娘在。”
沈晚埋首窝在江采薇怀里,不住地啜泣滚烫的泪珠沾湿她的衣袂,她还紧紧揪着她的衣襟,生怕她放开她。
江采薇的心宛若让人活生生的撕碎,清白尽毁的闺女,以后如何嫁的出去,太子他不止想要羞辱沈晚,更是冲着他们沈国公府来。
太子这步棋下的极好,既有借口毁掉这桩婚事,还能铲除异己,为他谋路。
沈晚哭红了一双眼,她嗫嚅道:“娘,你我该怎么办?”
江采薇柔声道:“如今事关重大,娘知道该怎么做,这两日你且安安心心的待在府里,不管发生什么事,爹娘都会护你周全。”
那厢花厅。
冯清妍得知沈晚回府,便携沈雁想要过去瞧一瞧,她听闻宫内近日发生了大事,想要当面问问沈晚。
可没想到江采薇屏退所有下人,这让她心生疑窦,忍不住带着沈雁过去。
冯清妍躲在垂花门背后偷偷听着,却阴差阳错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
她挑眉,扬起莫测的笑意,轻声道:“原还以为抓不住沈晚的把柄,如今倒自己送上门来。”
沈雁别过头,神情微微肃然:“娘,这有什么得意的,事情败露毁了晚晚的清誉事,有辱沈国公门楣事大。”
冯清妍不紧不慢道:“你才是将来的太子妃,以后中宫宝印也是属于你的,我偏不信,她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还有资格与你平起平坐。”
沈雁犹疑的看向她,这时冯清妍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噤声。
冯清妍听到她们商议着要去林州,心道坏了她的大事,既然沈晚已非完璧,那么这件事必须闹大来,若不然白白浪费了这大好时机,岂不是可惜。
垂花门后头的声音渐渐细弱,沈雁的眸光冷了下来。
冯清妍挺直背脊,抚了抚鬓角碎发:“江采薇啊江采薇,你也有今天。”
沈雁不安地看着她:“娘,你想做什么?”
冯清妍淡漠道:“自然是见你祖母,让她知道她最偏疼的孙女在宫中让人如玩意儿凌辱,你想想看她会不会晕过去。”
沈雁浑身发冷,她愣在原地讷讷道:“娘,您这么做是要遭天谴的!”
沈老夫人年事已高,倘若知道定然受不了击。
冯清妍瞳孔锁紧,她抬手狠狠地掌掴了她一巴掌:“不争气的东西。”
沈雁眼眸里升腾起氤氲,她难以置信地捂着脸:“娘……”
冯清妍眉眼之间笼罩着生疏,藏着令她看不懂的情绪,她冷眼道:“现在听娘的话。”
沈雁逼迫自己狠下心来,她低低的应了声。
*
沈晚醒来时睁不开眼,红肿的眼已经敷了冰凉的药,她掀开遮眼的白布,唤了声:“柳儿。”
柳儿端着药走过来,蹲下身握住她的柔荑:“姐奴婢在,您昨夜哭了许久,眼睛都哭红了,还是夫人找了大夫帮你敷药才好,要不然你的这双眼睛就要坏了。”
沈晚垂眸,讪讪道:“娘她人呢?”
柳儿闷闷道:“夫人一早就吩咐管家备马车去了。”
青帷马车候在国公府朱门前。
沈晚任由婢女为她洗漱更衣,不出一个半炷香的时辰,柳儿伺候她换了衣裳,少顷她们纷纷自漪澜苑走出。
江采薇替沈晚戴好帷帽并叮嘱道:“你外祖母那娘已经过了,你就安心的在那里修心,有舅舅护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沈晚轻轻抱住她:“谢谢娘。”
江采薇含泪拍了拍她的背:“别耽误时辰,赶紧走。”
“二弟妹,今日晚姐儿怕是走不了。”冯清妍颐指气使地带着三四名精壮的仆从追了出来,她摆摆手命仆从堵住她们去路。
江采薇皱着眉头,面目严峻:“大嫂,您这是要做什么?”
沈雁捏了一把冷汗,她心口堵得慌,默默的低下头,却也不敢多言。
冯清妍冷凝着脸,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带你们去见老夫人。”
沈晚闻言,明白她的大伯母怕是知道了什么事,她泛红着眼忍住心绪,捏了捏江采薇的手:“娘,我们就听大伯母的,见见祖母吧,我要去林州还未跟祖母辞行。”
一行人当着老夫人的面甫跪下,沈老夫人便发了话。
“晚姐儿,你可知错?”
沈晚怯怯应道:“知错。”
沈老夫人转而又道:“雁姐儿,你呢?”
沈雁低着头,旁人分辨不清她的神情,可她却紧咬住牙不吭声。
沈老夫人继续道:“你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位子,祖母并不怪你,但你要伤及血亲,这就是不孝的大罪!得到这份不该属于你的容华,雁姐儿,以后你能心安理得的活着吗?”
冯清妍愣怔的看着老夫人,她定下心神道:“老夫人,咱们今个儿的可是晚姐儿。”
沈老夫人压着一团火气瞪她:“你也给我跪下!”
冯清妍这些年嚣张跋扈惯了,察觉到老夫人又要偏袒沈晚,干脆道:“老夫人,您心疼晚姐儿也无妨,可晚姐儿犯的错可比雁姐儿大得多,待字闺中的女儿平白无故失了清白,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沈老夫人冷冷斜睨她:“起笑话,那咱么就十三年前那桩事吧,雁姐儿应当还不知道呢。”
冯清妍闻言再也坐不住了,她腾地起身道:“陈年往事那就让它随风去吧,还有什么好的。”
沈老夫人嗤笑道:“你不想,我今日就得个够,你当日不是拿这个来要挟采薇吗,那我老婆子也来一。”
江采薇温声着圆场:“行了娘,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再提就不好。”
沈老夫人怒拍桌子:“我偏要!”
“老夫人,你怨我不要紧,可我是您的长孙女儿的母亲啊,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要饶我一回。”冯清妍苦苦求饶。
一旦捅破这层窗纸,那么他们隐瞒多年的秘密也藏不住了。
沈老夫人不知是气糊涂了,还是当真想要玉石俱焚,她的神智被怒火吞噬:“你这勾栏院出来的贱人,常晏尸骨未寒你就上了常棣的榻,勾引他,害得他险些妻离子散,我容忍了你十多年,你依旧不知悔改,如今把雁姐儿也推入火坑,果真是毒妇!”
她本就对冯清妍心存芥蒂,当年他大儿子执意要娶她,她那时就不喜冯清妍尤其厌烦她那勾栏作态,总觉得她嫁进沈家是为了谋他们的银钱。
果不其然十年前她大儿子亡故,冯素心没几天就爬到刚袭承兄长候位的二儿子床上。
索性江采薇良善没有动怒,还替她解决了这桩丑事,若不是下人及时发现,他们沈国公府家清誉全被这个女人给毁了。
“雁姐儿你不要怨娘,那日我们也是吃醉了酒情不自禁才……”冯清妍焦急的朝沈雁解释,但为时已晚,这桩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再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
沈雁瞪大了凤眸久久不能动,她难以置信方才她听到的话,犹如冬日里一盆刺骨冰冷的的水浇下,喃喃道:“娘,这不会是真的……”
她以为自己的娘亲是知书达礼的商户千金,没想到她竟然出身勾栏院,再嫁进沈国公府前她卖笑卖唱,朱唇万人尝,花容天下知。
而她更是瞒了她十多年。
冯清妍见沈雁眼神百口莫辩低下头,再无颜面对她的女儿。
沈雁不想再和冯清妍起争执,她终归是自己的娘亲,生她养她为她豁出了半条命,骨肉血亲自是如何也分不开的,但她们之间再不复往日的母女情分。
沈老夫人失了耐心,她挥手命身边的李嬷嬷将她们母女带走。
她低声道:“二儿媳,以后要谨慎行事,冯氏还有雁姐儿我会命人好生看着,你只管带着沅沅散心。”
江采薇眉心紧拧,眼底是浓浓的疲惫,她哑声回了两句,径自拉了沈晚的手走出花厅。
“娘,爹爹他当真……”沈晚唇瓣绷得紧紧的,她眼觑着江采薇,想要问她答案。
她相信自己的爹爹,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娘亲的事,可方才祖母的凿凿有据,似乎确有其事。
江采薇脸色苍白如纸,语调轻颤:“不要再问了……”
*
江南多雨,入秋后更是连绵不断。
沈晚乘画舫游船至林州时正值寒露,露微凉,雨也未曾停歇。
她幼时随爹娘来过几次林州,知道林州是个好地方,依山傍水百姓安居乐业,海晏清河,岁岁年年和丰,是皇城根下百姓人人向往的地方,只是多雨,逢梅雨季,雨珠如串滴滴答答的倾泻而下。
如今入了秋后,雨势依旧极大,还带着凉意。
船靠近渡口,沈晚下船时抬眸便见一辆檀木墨紫锦帷马车停靠在渡口。
倚靠着车辕的厮瞧见她的身影,忙侧身朝马车内道:“大长公主、世子,二姑娘到了。”
车内的人不知了什么,厮点点头,掀帘为其撑伞,伞下陡然出现一位年轻的青年,他俯身踩着凳缓步走向少女。
“沅沅,舅舅来接你了。”
沈晚见到男人,撑着伞立在原地,稍稍福身:“舅舅。”
江庭白喜形于色,见到许久未曾见到的侄女,欣喜道:“沅沅!舅舅总算见到你了。”
一别经年,他又忙于朝政,二人也有两三年不见了。
“舅舅,我称病逃到林州,就是想避开太子殿下。”铜雀宫灯映着姑娘莹白的脸,沈晚含着哭腔道明来意:“舅舅愿不愿意收留我?”
江庭白闻言,不过长叹尔尔:“沅沅,你这话让舅舅好生自责,郡王府的大门一直为你还有你母亲敞着。”
沈晚柔声道:“祖母她身子可还好?”
江庭白转过身指着马车道:“你祖母她就在马车里等着呢,你过去瞧瞧就知道。”
大长公主见到她登时心疼不易,她不顾孱弱无力的身子扶着丫鬟的手站起来,慢慢地走向她:“沅沅,外祖母的乖孩子。”
沈晚鼻尖泛酸,她撇着嘴娇嗔喊道:“外祖母。”
江庭白面露薄愠:“娘有了外孙女便不要儿子了,看来我这个当儿子的不过一根草罢了,还是外孙女金贵犹如掌中宝。”
大长公主嗔怒瞪他:“当舅舅的比外甥女还要顽劣。”
江庭白忙道:“娘,您要要罚回去再,沅沅走了半月的水路怕是饿极了。”
他旋即转头朝沈晚道:“沅沅,舅舅备了你喜欢吃的缸肉,这会儿回府,你正好能吃上。”
沈晚嫣然巧笑:“我就知道舅舅最疼我了。”
江庭白满眼促狭,翘首道:“当心吃多了,肚皮撑坏。”
沈晚眉眼带笑,清澄明亮的杏眸冷霜褪尽,她挑开了视线,余光轻轻一瞥,似乎瞥见远处湖畔亭内男子影影绰绰的身影。
她想隐约是她看错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