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 贞洁 老爷,宫里派人将大夫人带走了。……
细雨蒙蒙宛若青烟缭绕, 模糊了亭台楼阁,生出几分朦胧美。
沈常棣焦躁地在书房来回踱步,忽而门扉被人敲响。
他应道:“进来。”
江庭白信手推开, 踏进书房, “姐夫怎的在这不到前厅去坐坐?”
沈常棣轻笑:“这话该是我对你。”
罢他绕到长案前, 提起茶壶添了一杯水搁在上头。
“你不陪你阿姐话, 怎的来找我?”
江庭白撩袍而坐,“明日景延大婚, 沈侧妃也不回娘家吗?”
前日就是三朝回门, 方才听他阿姐所,沈雁似乎没有回来的意思, 而冯清妍也没有入宫,她们母女又不知盘算什么。
沈常棣笑意僵在面上,他冷声道:“你提她做什么?她既然已经是太子侧妃, 就与我沈国公府无半点关系。”
江庭白心底不觉有些担忧,“沈雁的性子像她的娘亲, 姐夫就不怕当年的事重蹈覆辙?”
沈常棣皱皱眉, “你们姐弟二人果真是骨肉血亲, 竟连你也拿那件事来我。”
江庭白哂笑:“倘若没有发生那件事,也不至于弄成如今这副样子,据我所知,国公府上下无不忌惮这位大夫人, 但袭承爵位的人可是姐夫你。”
沈常棣脸色骤变;“你也觉着我行事优柔寡断?”
江庭白颔首应道:“姐夫手段再狠些,我想冯清妍也不敢对阿姐放肆, 也不敢羞辱沈老夫人。”
他所的话字字珠玑,也敲醒了沈常棣。
沈常棣这些年,脑子里满是对他大哥的愧疚还有对冯清妍的亏欠, 因为他大哥的死与自己有脱不了的干系,以至这些年他心有不安,常想着帮衬着冯清妍母女,没成想冯清妍的心思竟这般深沉,大哥去世后竟敢上他的榻。
江庭白见他神色不太好,继续道:“沅沅已是容王妃,可以依附容王,可景延不同,她们母女敢算计沅沅,自然也敢算计景延。”
沈常棣不解道:“她们还想害景延?”
他们如愿害了沅沅,还害了景延,如今还想做什么,她们到底想要什么!
江庭白捏了捏眉心,怅然道:“姐夫有所不知,景延的腿伤是拜太子殿下所赐,是我没有护住他。”
而能为太子出谋划策密谋此事,还知道景延也在林州的唯有沈雁。
此人心计深不可测,能欺瞒国公府上下成为太子侧妃,并不是
沈常棣闻言神情凝滞,“景延只他是骑马摔下来受伤的,半句也没有提起这件事……”
难怪他一问景延她就支支吾吾搪塞过去,原来还有这件事。
江庭白叹了口气,怒气填胸:“她们母女二人为攀附权贵,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姐夫再不动手,她们怕是会再次对阿姐还有沅沅景延下毒手。”
沈常棣断他,喝道:“我绝不会再让他们伤害采薇!”
江庭白低声道:“那就请姐夫拿出国公爷该有的气量。”
他知道沈常棣不够心狠,加之沈家大哥的死,让他愧疚不已,所以得逼他一把。
忽然外头的厮蓦地冲进书房,喘着气道:“老爷,宫里派人将大夫人带走了。”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莫名惊疑。
*
沈晚听到前院的动静,心中蠢蠢欲动,心想着发生了什么大事,着便让柳儿搀着她往花厅走。
花厅里,江采薇眼睁睁看着冯清妍被金吾卫拖拽出去,她冷眼旁看,面上没有半点颜色。
冯清妍吓得花容失色,惊叫着:“救我,来人啊,救我!”
女眷们见金吾卫带走她,无不拍手称快,还有积怨已久的还朝她啐了几口,府上侍从女婢也都喁喁私语,言着冯清妍犯了何事会让宫里派来金吾卫抓她。
沈晚到时已没了冯清妍的身影,一问才知道,金吾卫闯进门来不由分的将她带走。
江采薇并不担心她,毕竟宫里有位太子侧妃,冯清妍生不出大事。
沈晚崴了脚,走起路来一步一瘸,“娘,大伯母这是?”
赵襄慈冷声道:“恶有恶报,你的大伯母遭了天谴。”
江采薇嗔她:“莫要胡,许是皇后娘娘请大嫂进宫喝茶吧。”
赵襄慈嗤笑道:“茶什么时候都能喝,皇后娘娘怎得偏偏选了今日?”
江采薇淡笑不语,她清楚冯清妍的底细,也清楚皇后娘娘的心思,二人见面水火不容,皇后娘娘大抵是会惩戒她的,但有沈雁在宫里,此事倒也难。
这时赵襄慈低头瞧见沈晚的脚,蹙眉问道:“沅沅,你这脚是怎么了?”
沈晚笑笑,敷衍道:“方才不心崴了一下。”
赵襄慈欲要叮咛她,可察觉到身边有许多女眷,立马噤声,上前扶着她:“那还不快回屋歇着。”
沈晚正想话,赵襄慈已扶着她走过垂花门。
“虽外头人还不知道你怀有身孕,但你有了身子万事都得心。”赵襄慈柔声告诫她,面色凝重,“等过几日找个适合的日子,再把消息传出去,以免有心怀不轨之人盯着你的肚子你想护着自己肚子里这块肉就必须照我的做。”
沈晚下意识地捂着腹,娇容苍白,“舅母的话我明白,但……”
赵襄慈温声道:“你莫要担心,有王爷在你会平安诞下孩子的,不过你切记不要信你的雁姐姐。”
沈晚点头道:“我自然不会再相信她,只是不知她在宫里怎么样。”
赵襄慈愣了愣:“你现下还管她作甚,还是顾好你自己的身子吧。”
沈晚点头笑道:“我省得。”
*
皇城,巍峨耸立的殿宇金碧辉煌,令人看了目不暇接。
冯清妍踏入宫门的那刻,就被皇宫的奢靡所震慑,她以往只知沈国公府富贵,但当她进到皇宫内苑,才明白自己有多么浅薄。
她声问身边的宫婢:“敢问贵人,可是谁召见我?是不是侧妃娘娘?”
宫婢瞥了她一眼,没有应声。
冯清妍咬牙隐忍着,心中暗腹来日定要让沈雁治治他们。
宫婢将她送到归雁阁便兀自退去。
冯清妍纵有疑惑,还是推开门走进屋内。
屋内甚是凄清,仿若没有人似的,她掀帘瞧了两眼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忽然她看到有身影躲在屏风后,移步到那处她见到了沈雁。
沈雁蜷缩在逼仄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她浑身轻颤,面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冯清妍半跪着扶起她,抚摸着她满是伤痕的脸,“雁儿,这是谁的?”
沈雁哽咽着,泪珠滴滴滚落:“是,是太子……”
冯清妍俨然有些惊愕,但她没有多话。
“娘我是不是错了。”沈雁抬起盈盈泪眼,望着她。
冯清妍心疼地挽住她,“再忍忍。”
只有隐忍才能再宫里活下去,如今的张太后当年还是妃子时亦是如此。
沈雁啜泣道:“我也想忍但我怕有一日会被太子殿下死。”
她不知何处惹恼了他,连着几日不肯见她,哪怕她低声下气求他,他也不愿见,她几次苦苦哀求想要见自己的母亲都被他冷冷的回绝。
如不是淑妃娘娘怜惜,替她在陛下面前美言了几句,她兴许还见不到自己的娘亲。
冯清妍见惯大风大浪,却独独不懂得深宫的苦楚,凝着女儿憔悴的面容,她道:“要不我去求皇后娘娘,让她开恩?”
沈雁急忙拽住她的衣袖,“你若想让女儿活命千万不能透露出去半个字。”
冯清妍默然良久,“雁儿,你就再忍忍,等太子殿下登基,你的福气还在后头。”
沈雁死死地拽着她的衣角:“娘,我可能撑不到那一天。”
冯清妍抱着她,听着她无声的哽咽与呜咽,“放心,还有娘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沈雁抿着唇,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渍,“我听娘的话,再忍忍。”
她好不容易占了太子侧妃的位份,她必须得往上爬,不然等太子娶了正妃再纳几个侧妃,岂有她容身的地方。
她垂着头,无言半晌,尔后道:“沈晚她人可在国公府?”
冯清妍困惑道:“你为何要问沈晚?”
沈雁讥笑道:“太子殿下不喜她,如今更是与容王生了嫌隙,只要我责难她,太子殿下定会回心转意。”
她拿捏着卫恪的脾性,也知道他最痛恶的人是谁。
冯清妍恍惚道:“雁儿,你疯了吗?沈晚她可是容王妃。”
她晃着沈雁的肩膀,想要迫使她清醒些。
太子不好招惹,容王更是个狠角色,她们母女两谁都吃罪不起,犯不着为恩宠做出那种下作的事来。
沈雁量着冯清妍,低笑着道:“娘想不想成为诰命夫人?”
冯清妍看向她:“雁姐儿你胡什么呢?”
诰命夫人岂是人人能当得。
沈雁侧过身,斜坐在美人榻上,枕着软枕眉眼慵懒:“爹爹离世也有些年数,娘并未改嫁,立个贞节牌坊又有何难。”
冯清妍沉吟道:“你想我自请一块贞节牌坊?”
沈雁略略颔首她唇边的笑容淡了些,“陛下看重贞洁,娘又守了多年的寡,他一定会开恩。”
冯清妍委实不太明白她话中的深意,但她既然这般了,她也想试试看,那可是连江采薇都求不来的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