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 山洞 你也想知道当年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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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南春景不逊于玉京, 桃花一簇簇的落地随水逐流。

    一叶轻舟缓缓的浮于湖面,船夫撑着杆划桨,荡起的涟漪一圈一圈, 他望了眼湖光山色, 又扫了眼身后乌篷下穿着素淡的夫妻。

    “你们二人远从玉京来咱们淮南, 可是在这里有亲戚?”船夫好奇的看着他们。

    淮南城地处偏僻, 外来的人向来不愿踏足,且此地不像林州岭南那样丰饶, 可今日他却接连接了两位贵客, 但看他们衣衫素雅,不过这眉眼间流露出来的神韵不似他们这些普通百姓, 反倒像待在玉京城里的富贵王权。

    船夫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这样的达官显贵来到他们这穷乡僻壤的淮南做什么。

    卫琅浅茗盏中茶,淡笑道:“老先生瞧得不错, 我与内人是从玉京来的。”

    船夫哈哈笑道:“我猜的果然不错,那你们定是来做客的咯?”

    卫琅放下茶盏沉声道:“是有亲眷在淮南, 不过他们都已经去世了。”

    船夫愣了愣, 忙道:“哟, 倒是我问的不妥,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言罢他慌忙噤声,想她们应是到淮南祭拜亡故的亲人,也不敢再与他们闲话, 生怕沾染他们身上的晦气。

    卫琅缄默,转过身继续喝着茶。

    沈晚看着他悠然的喝茶, 声道:“你在淮南真的有亲眷?”

    卫琅剑眉紧锁,“客套罢了,我还没糊涂到跟陌生的人自己的家事。”

    他将姑娘揽到怀里。

    沈晚身子软软地倒在他怀里, 她靠着温热男人温热的胸膛,微微抬眸,“我只是有些奇怪,陛下缘何突然改了主意愿意放你走。”

    卫琅轻声答道:“暗自揣测陛下,这可是大不敬。”

    沈晚撇撇嘴,素手推开他,自责道:“我们撇下圆哥儿到这里,你就不担心他?”

    卫琅捏了捏她的鼻子,“我们到淮南来可不是游山玩水的,有要事在身怎么带他?”

    沈晚心头一紧:“你既要事,可又是什么事?”

    她不喜欢他事事瞒着她,既然来了那就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她。

    卫琅沉吟道:“等到了淮南我再告诉你。”

    沈晚索性不理他,别过头走到船头,遥望远处的湖面,澄澈的湖面倒映着欢悦游动的鱼儿,心思愈发的沉重。

    船慢悠悠地行到渡口,船夫系好绳索,望着他们夫妻二人,叮嘱道:“淮南城里乱的很,你们在这里无依无靠的可得心,切莫招惹这里的大财主,要惹了他你们怕是出不了淮南城。”

    卫琅拱手揖礼,递了几年银子言谢,目送着船夫行船离开。

    正当他们迈步算进城时,远处槐树下影影绰绰的身影,随着清风晃动。

    只见从树后走出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他面黄肌瘦像是饿了好多天,双颊几乎凹陷下去,瞧着委实可怜。

    “主子,老奴总算盼你回来了。”骨瘦嶙峋的老人掩面啜泣,多年的苦楚积压着他佝偻的身形,他抬起苍老粗如树皮的手,紧紧的抓着卫琅的手臂,“这么多年,你可受苦了。”

    卫琅忙扶起他,眉头紧锁,低声道:“邹老伯,多年不见,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沈晚悄悄牵住卫琅的手,颦起眉心听他们话。

    邹老伯怅然垂眸,凄楚道:“别提了……”

    *

    正午风和煦柔和不少,云卷云舒漫天变幻。

    重峦叠嶂的山林间,伫立着一间并不起眼的木屋,四周竹林环绕,像是扎根在这里的屋子。

    木屋被扫的很干净,不染纤尘混不似凡间人住的院子,倒像是桃花源里避世仙人所住的地方。

    邹老伯颤抖着手,替他们倒了两杯茶,“你们远道而来,我也没有什么能招待你们的,这点茶是我自己种的,虽然比不上宫里,却也是我的一番心意,你们尝尝。”

    沈晚端茶莞尔笑道:“辛苦邹老伯,我们还什么没有为您准备,早知道应当备些薄礼。”

    邹老伯朗声大笑:“你们能来,我这把老骨头就很高兴了,哪还需要你们带些什么?”

    卫琅问道:“近来你身子可好?”

    邹老伯面色一沉,“我这老身子老骨还不知能活到几时,若公主在世看到主子如今这样,想必会很高兴吧。”

    他伺候他们母子多年,也算亲眼看着卫琅长大,也亲眼见到了丽妃是如何死于张太后手中。

    卫琅垂眸,默了默道:“娘若还在世,我定会将她带回她的母国。”

    沈晚心绪万千,她听不明白他们所的话,却还是愣愣道:“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他们哑谜她委实有些不悦。

    邹老伯捻着长须,重重的叹了声,才幽幽道:“这件事来话长,但到底还是当今的太后娘娘陷害了我们,如果不是她,我们的公主也不会与玉殒香消,我们也不至于沦落至此,成为最卑贱的乞丐。”

    沈晚知晓的事其实并不多,但她依稀耳闻丽妃和人有染的事。

    邹老伯像是看出她心底想的事,他眯着眼将茶推到她面前,更是拿出锦匣里的东西,给她瞧,笑道:“你也想知道当年的事情吧?”

    沈晚觑着他的脸色,迟疑了一瞬,把锦匣里的物什放了回去,“邹伯这些东西你收起来吧。”

    邹老伯连忙推换到她手边,“主子应该不会在意老奴这些。”

    忆起多年前的事,邹老伯红了眼,他拭去眼底湿润,正色的将那时的事尽数出了口。

    张太后父亲是左相,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先帝荒淫昏庸无能半个朝政都由张相代为执掌,但他也不敢冒然篡夺帝位,于是便将主意到自己的女儿身上,张氏跋扈刻薄,进宫后一跃成了贵妃。

    张氏先帝二十几岁生的又媚,自然得他宠幸,后被晋封为皇贵妃,可惜恩宠总有殆尽的那一日,没多久钟离国前来和亲,和亲的女子正是卫琅的生母钟离国的公主,钟离静。

    邹老伯起自家的公主,笑言道:“公主人善生的又美,进了宫也是独得陛下恩宠,可惜啊……”

    钟离静初入邺朝宫廷,不懂得宫里的规矩,饶是如此依旧得先帝恩宠,不久封了丽妃,钟离静身边的刘侍卫是自照顾她的,是钟离国的陛下培养的暗卫,然而正因如此,他们二人陷入危机,也让他们二人命丧黄泉。

    一月后彼时钟离静怀有身孕,先帝大喜日日椒房专宠,张氏半生顺遂本以为能就此成为中宫之主,孰料竟会杀出个钟离静来。

    且听张氏身子羸弱极难怀上子嗣,而钟离静堪堪一月便怀上皇嗣,这让张氏大为不喜,日日想着谋害他们母子。

    沈晚听到这,思忖道:“太后娘娘她不能生养?”

    卫琅沉声道:“张氏有过孩子,只是产了,自那以后再也没有怀过身孕。”

    所以她才会对钟离静格外怨恨,但她并不知道,钟离静怀的孩子,正是元贞帝的骨肉。

    十月怀胎她顺利诞下卫琅,然而自此流言四起,百姓觉着先帝年逾花甲,寻常人家早已子孙满堂,而他的最的儿子却与长子的孩子相差不大,实在诡谲,偏生先帝也信了,对钟离静也冷落了下来。

    直到三年后,流言逐渐平息,先帝又宠幸钟离静,转瞬间她再次怀有身孕,可这次却要了她的命。

    邹老伯念及此气恼地拍了桌子,“太后娘娘却主子是公主与她身边的刘侍卫私通,那可真是无稽之谈,可怜公主身怀六甲却因为这可笑的谣言而断送了性命。”

    卫琅神色淡淡,攥着拳头默不作声。

    他于张太后跟前佯装了多年恭敬孝顺,天知道他有多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以泄他心头之恨。

    沈晚狐疑的看了他们的神色,又问道:“但他的身世……”

    倘若卫琅真是元贞帝的孩子那先帝知道他们二人私通,选择保全了亲生儿子,害死丽妃如此来有罪的不止张太后还有元贞帝。

    卫琅深吸一口气,冷声道:“不提这些,邹伯钟离国的百姓有多少待在淮南?”

    邹老伯敛眸,凝重道:“这些年他们死的死伤的伤,还活着的也就没几个了,主子如若想要见他们,就随我来,我知道他们在何处。”

    他踉跄着起身,引着他们往深山走去。

    因山势险阻,他们走的尤为费劲,可当他们越过葱茏的树林,才恍然发现别有洞天。

    邹老伯年事已高,走不了太多路,“还有一段路才到,先歇一歇吧。”

    他喝着带出来的水囊,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稍缓了些他们再次启程,山路不太好走,可邹老伯还是硬着头皮把他们带到山洞外,他指着洞穴道:“他们都在里头,我去叫他们出来。”

    卫琅却拦住他,“让我进去瞧瞧。”

    邹老伯犹豫了一下,道:“主子可要心,里面有机关。”

    卫琅踏进洞穴,洞内嶙峋的怪石阻挡着去路,里头静的出奇,唯有滴答的滴水声,还有从洞深处呼啸吹来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