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不如我们直接结婚?”……
苏嫱觉得,自己已经近乎低声下气。
接到姚成瑞的威胁消息时,她思绪混乱,不甘心被姚成瑞牵着鼻子走,心想若是照片放出来也好。
一旦曝光那些照片,在外人眼中,关睿就会被和她捆绑在一起,她病态地觉得,这对她来也并非全然是坏事。
她没料到,姚成瑞联系的媒体这样谨慎,刻意模糊了关睿的身份,那些拍到他脸的照片一张都没有出现。
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舆论的暴风眼里承受一切。
这几天她已经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被网络上那些人骂,被自己的经纪团队谴责,被公司处分……
恰恰在这个时候,她又在微博上看到关睿和路南溪那条热搜。
视频里,他抱着路南溪,仿佛怀抱什么珍宝,他步履沉稳,心地保护着怀里的人,而路南溪将脸埋在他胸口,两个人那样亲密。
她想不通,在她还身陷囹圄的时候,关睿怎么能和路南溪这样公然秀恩爱呢?他好像都忘了她的处境。
紧跟着,关睿又用寰亚的官微发话,虽然没有点明路南溪的身份,但“未婚妻”三个字以及那种护短的语气足以击垮她。
看到那些网友纷纷表示多么羡慕路南溪,她有种被全世界遗忘的感觉,不,这比遗忘更糟糕,因为姚成瑞放出自己之前被后的就医证明,她的微博和超话下面风向已经变了,骂她的人比维护她的人都多,她还在持续地掉粉,以前维护她的粉丝也有回头骂她的。
她终于看清楚,关睿帮她,不过是顺手为之,当他真的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时候,原来不是默默出点钱或者几通电话,而是这样——高调,大胆,无所忌惮地将恋情公之于众,丝毫不掩饰他对那个人的宠爱和包容。
她不明白,他怎么能对她这么残忍呢?
于她,关睿的关心和帮助曾经就是她险些溺死时的一根浮木,虽然他们从未在一起,但她一直认定他们对彼此而言是具有特殊意义的,他们像是毫无关系却又紧密相连的,她交男朋友会选择他的影子,他会关注她的每一部作品,为她铺平所有的路……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他的注意力好像都转移到别人身上去了。
还是一个长相与她相似的女人,她曾经一度非常笃定,以为他只是和她一样,在寻找一个替代品。
他怎么能喜欢上那个替代品呢?
她接受不了,她拼命地想要挽留些什么,不惜对他示弱。
很久,她听到关睿低沉的嗓音又传过来。
“底气是要自己给的,而不是靠别人,很抱歉,我不会再见你,姚成瑞那边你自己去处理吧。”
苏嫱面色一阵阵地发白,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轻颤:“是……因为路南溪吗?”
“其实早就应该这样,苏嫱,你父母的事情我很抱歉,但事发之后寰亚就已经做了赔偿,后来这些年我尽力帮你,于公于私我都已经不欠你什么了,我们都抓着过去不放,对彼此有什么好处?”他顿了顿,“你要真想康复,只吃药是不行的,你得学会放下。”
“失去了家的人是我!”苏嫱忽然崩溃,有些歇斯底里,“你没资格站着话不腰疼,都是因为寰亚,都是因为你……你们只是资本家,不拿底下的人当人看,但我没有家了,我爸爸妈妈都没有了,别寰亚给了我赔偿金,就是给我几千亿,我的家也回不来了!”
关睿静静地听着她哭喊。
苏嫱吼完,哭泣声起,“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的……关睿,你不能这样……”
关睿心情有些沉重,抬眼远眺,天空被夜色侵袭,黑沉沉的。
苏嫱还在哭,哭得不出话。
他还是断了她,他:“对不起,但一切到此为止了,姚成瑞的事情,只能祝你好运。”
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他没有立刻回屋子里,而是在露台站了会儿,很想抽烟,但手头没有,回屋子里取又太过刻意,索性作罢。
不多时,玻璃门被敲了下,关睿转过身,路南溪已经拉开玻璃门。
她瘸着一只脚,斜靠着墙壁,问他:“饭好了,奶奶都已经过去了,你电话完了吗?”
“嗯,我们也过去吧。”他朝她走了两步,见她单脚跳着转身,他忽然从后面搂住她的腰。
路南溪有些意外,“你干嘛啊?”
他手在她腰间紧了紧,忽然叫她一声:“南溪。”
路南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事?”
“没事,我只是觉得……”他笑了下,“我运气好。”
路南溪还是一头雾水。
他松开她,不过只是一瞬,很快又将她横抱起来,往餐厅走。
老太太和刘英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关睿将路南溪抱到餐厅放在椅子上。
路南溪羞得不敢抬头,耳根都红透了,老太太和刘英只是两脸姨妈笑。
路南溪自己在家的时候,会单脚跳着行动,关睿在的情况下,多半是不让她这样蹦来蹦去的,怕她会摔跤,所以晚上他还是把人抱进浴室,看她洗漱。
路南溪刷完牙,别别扭扭声:“我……我想洗澡。”
医生叮嘱她头三天冰敷,不要碰热水,加上她手肘有外伤,所以这两天一直是拿毛巾擦身,但今天她有点儿忍不住了。
关睿想了想,直接将人抱到了自己房间的浴室里。
他的浴室有个很大的按摩浴缸,他握着她腿往浴缸边沿一架,自觉做了妥善安排,“那你就这么洗,我给你放水。”
路南溪一脸无语。
要不是她脚疼,她就直接踢人了,这个姿势实在太不雅了。
她穿着裙子,因为这个动作,腿露出一大截,关睿视线往她裙底扫,“我帮你脱衣服?”
他完,自己觉得口干舌燥,喉结滚了下。
路南溪脸发烫,“不用。”
她有预感,要他帮忙洗澡会更折腾。
他凑近她,在明明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与她耳语,不过两句,路南溪立刻一脸羞恼地去捂他的嘴。
他被捂住嘴,眼底笑意却倾泻出来,盯她几秒,忽然就在她掌心轻轻吻了一下。
路南溪像是被烫到似的,赶紧收回手。
“放心,你伤没好,”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承诺:“我有分寸。”
路南溪推拒不过,最后,关睿还是帮她。
浴室灯光明亮,她思绪被带回那一晚,有些害羞,干脆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关睿觉得她这样特别可爱,他忍不住地在她手背亲吻了几下。
路南溪以为他可能会做点什么,但他真的如同他承诺的那样,为她套上睡裙之后就将她抱着送回了她的房间。
然而,当他在床上放下她时,还是忍不住地吻了吻她的嘴唇。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呼吸急促。
关睿平复过呼吸,拿来毛巾为她敷脚,现在已经可以热敷了,他用热水湿毛巾拧干,盖在她脚踝肿起的地方,又隔着毛巾轻柔摩挲着。
……
路南溪回到江城之后,路万成给她电话得更加频繁。
路万成已经看到她被关睿抱着的那些照片,对于她即将成为关家少奶奶这件事深信不疑,所以路南溪几次推三阻四,他也没像从前那样立刻发飙,而是卖着可怜,不断地跟路南溪算账他又还了多少利息,家里已经几乎要开不了锅云云。
路南溪恶毒地想,开不了锅正好,饿死曲春芳和曲倩倩。
她照例马虎眼,就等着路万成被逼上绝路。
苏嫱和姚成瑞的风波,又过了三四天才在网上归于沉寂,偶尔还有些人提起,不过是些稀稀拉拉的声音,维护苏嫱的人也又站了出来,至于是不是水军,没人能判断。
路南溪没有再过问,她不想坏了自己的心情,已经做了要订婚的决定,她就想做好眼前的事情,这几天她接触最多的是何念薇,主要是商量一些有关于订婚仪式的细节。
不过,某天何念薇离开之前,她还是问了何念薇,关睿有没有投资苏嫱的新项目。
何念薇如实回答:“本来是要投的,不过前天和我交代不投了,这个新项目的洽谈本来也还没到签合同那一步,所以我就直接回绝了苏嫱的经纪人那边。”
路南溪点了点头,没再话。
何念薇走了之后,她想,关睿答应她的事情还是有去做的。
她的脚腕依旧是肿的,比之之前已经好了太多,现在可以自己一瘸一拐地走路了,只是关睿还是不放心,晚上她洗漱,他都跟前跟后地扶着她。
她走得慢,洗漱也就磨磨蹭蹭,结束之后她松了口气,躺在床上任关睿拿毛巾为她敷脚踝。
她盯着天花板,忽然冒出一句:“关睿,你不要骗我。”
关睿一怔,抬眸睇向她的脸。
“做不到的事情,不要承诺,不要欺骗我,这个很重要,有些事我能包容原谅,但有些事不行,我最接受不了的就是欺骗。”
关睿微微蹙眉,“我骗过你?”
他也许没有欺骗她,但有关于苏嫱的事,她认为他是有所隐瞒的,这是她的直觉。
她并不相信,苏嫱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在遇事醉酒的时候会丝毫不避嫌,非要一个曾经的老同学,现在的投资人来陪,最关键的是,还是个异性。
至于为什么隐瞒,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追究,但他既然隐瞒,必然有原因,并且,因为他的刻意回避,这个原因就更值得深究。
等老太太安心走完最后一程,她从路万成那里要回那块地,她或许会选择刨根问底,不惜同他撕破脸皮,但不是现在。
关睿给她敷完脚,并没离开,他洗过手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搂在怀里问:“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
路南溪想,这也不叫胡思乱想,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生活给她太多失望,所以她习惯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这样真有个万一,她也可以从容面对,不至于慌乱无措。
她闷闷道:“没有,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她患得患失,很严重,这让她有些厌恶自己,好像眼睁睁看着自己陷进去,明明知晓一切却又无能为力,不断提醒自己依旧没用。
而关睿发觉,路南溪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也许是原生家庭的畸形环境使然,她自己是个骗子,也并不容易相信别人。
他低头,吻从她的额头,鼻尖往下,又含着她的唇瓣细细描摹,再开口时声线变得嘶哑:“不如我们直接结婚?”
路南溪本来被亲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但听到这句话,瞬间清醒,她睁大眼看着他,“你……你胡什么呢?”
满满算,他们认识也没多久,订婚是为了安慰老太太,结婚她完全没想过。
关睿也觉得这样提起太草率,路南溪还是个姑娘,他应该给她一个像模像样的求婚的,而不是这样稀里糊涂地问一句。
他默了两秒,又亲她的脸,“我只是希望你能安心一些,不要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受到惊吓,影响心情,我不是你爸和付承泽那样的人。”
路南溪轻易地被感动了,心底暖暖的,她抱住他的腰,往他怀里钻。
抛却那些糟心事看,关睿这个男人,真是让她很难抵抗,不熟悉的时候他虽然刻薄,但当他做了在一起这个决定以后,他对她就一直很温柔很包容。
关睿抱着她,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安静片刻,深吸口气低下头贴近她耳边,轻轻开口:“我知道个办法,不会碰到你受伤的地方。”
路南溪反应几秒,脸腾地一下红了,她脑子短路,反应出一句:“我不信。”
关睿不由莞尔,一边俯身吻下去,一边动手,很快证明给她看。
后来,他抱着她去洗澡。
路南溪脾气很臭,嫌他刚才动作重,她冲着他重重拍水泄愤。
关睿脸上被溅了水,也没恼火,他擦了把脸,“你是不是想试试在浴缸?我觉得也可以。”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路南溪不敢再拍水,她趴在浴缸边缘,想了想,“我觉得你知道的太多了,你刚才……”
她脸又红了,声:“你以前真没有过女人?我怎么不信呢。”
他笑着将她抱到怀里,“想夸我就直。”
路南溪:“不要脸。”
他上手为她擦洗身体,一边似不经意地开口:“你和付承泽交往过,而且听你的意思,分手时间不长不短,应该也不是早恋的性质了,但我亲你那天,你是初吻。”
路南溪一愣,以为他不信,立刻就:“真的是!我和他在一起是大学,但是时间特别短……还不到一个月,就……”她顿了顿,“就拉过手。”
她好像很急于对他证明自己。
他拉着她的手,语气低柔:“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想,只要是你告诉我的,我就会无条件信,我希望你也能多信任我一点。”
路南溪抿唇,隔了几秒别开脸,逃避了这个话题,“我不想洗了。”
关睿没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他也没指望三言两语换来她的信任,这种事急不来,还是得慢慢来。
他和路南溪的关系,本来走的就不是正常路子,他想,以后他们还有漫长的一辈子,可以互相了解,建立信任。
从浴室离开,这一晚他没送她回她房间,而是留她在自己的床上,抱着她睡了。
只是到了半夜,他却被噩梦惊醒过来。
梦中还是高中那天的情景,寰亚门口大堆闹事的人,苏嫱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一群人对他推搡拉扯,一个女人从台阶上滚下去撞到石柱,血从头部涌出来……
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不知道为什么时隔这么久又梦到。
或许是因为白天接到苏嫱的电话。
电话里,苏嫱告诉他,她已经私下同姚成瑞沟通,用一千万解决了问题。
他看了一眼,姚成瑞的微博果然已经安静下来,可能是因为顺利拿到钱,也没了什么做网红的心思,不再和网友互动,也没有任何新动向,之前微博里有关于苏嫱的那些内容都已经删掉了,就好像那么大的舆论风暴没出现过似的。
对于苏嫱这样的顶流演员来,一千万其实不算什么,但是名誉受到的损害是无法估量的,这件事始终还是对她的事业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她已经因此失去了几个通告,之前她本来想要转型,如今也很迷茫,一时无法决断。
她在电话里同他:“我已经听你的话和姚成瑞私了了……你觉得我还要不要转型做导演?其实我自己没有主意,只是圈内很多人都,女演员的演艺生涯其实没有那么长,我也没法一辈子拍戏,从台前转幕后是最好的路,所以我就想要尝试,为以后做些计划。”
关睿沉默几秒才开口:“这种决定只能你自己拿主意,没人能对你的人生负责任。”
苏嫱沉默许久,语气难掩失望,“就不能以朋友身份给我建议吗?”
“你我还是不要再联系了,”他语气近乎无情,“无论你以后是做导演还是演员,你的新项目我都不会再投资,如今你的投资人不差我一个,你我的关系,其实没必要做什么朋友,我相信你也不缺朋友。”
苏嫱好半天没话。
她听从他的话,对姚成瑞那个人渣低头,解决了问题,然后抱着一丝期望电话给他,是想要和他聊聊的。
她想告诉他,她会很乖,会听他的话,他们还是像从前一样好不好,或许有时可以见面,像朋友那样聊聊天。
母亲还在医院躺着,她心里这个坎儿其实一直也没过去,但又不愿意放开他,这很矛盾,她却无法控制自己。
然而,他直接:“挂了。”
这通电话就这样被挂断。
挂掉电话的瞬间,关睿有一种释然的感觉,这么多年过去,他终于下定决心放过自己,摆脱这个以内疚为名的牢笼,向前看。
可糟糕的梦境好像总在暗示他什么似的。
怀里的人还睡得很沉,关睿轻手轻脚地放开她,想要下床去抽支烟。
然而,身子一动,才发现,睡梦中的路南溪,手还抓着他睡衣一角。
她迷迷糊糊地动了下,手却没有放开,又无意识地往他胸口蹭了蹭。
关睿感觉,自己一颗心,好像要化成水。
噩梦中的情景,都已经很远很远。
他改变了主意,重新搂住怀里的人,在她头发上落下一个吻,然后闭上双眼。
……
订婚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近了,路南溪最近赋闲,除了路万成的事情也就剩下订婚这点儿事可操心。
关睿那边早就已经提供了所有需要邀请的宾客名单,路南溪粗略扫过一眼,大都是商界政界名流,其中不乏有一些,她不认识也曾经在网络和电视里见过的名人,她本来以为这辈子也不会和这些人有交集,突进这些人居然要来参加她的订婚典礼。
反观她的名单,就格外简洁了,艺星那边的同事有几个,大学同学有几个,路万成的名字写上去又被她划掉。
她盯着那个名字发愣之际,来了一通林源的电话。
林源电话是为了通知她,寰亚的广告素材片审过了。
路南溪是第一回 参与这种类型的工作,之前看林源的态度,本来她以为拍的那堆素材很垃圾,但如今过了,她难免沾沾自喜:“太好了,我真是个天才,随便拍拍就过了。”
林源语气凉凉的:“我估计是关总想要让你安心养伤和准备订婚的事情,所以一掷千金讨你欢心,这个项目结束并不代表你现在具备拍摄商业宣传视频的经验。”
林源非常擅长泼冷水,路南溪早已习惯,“源哥,素材片过了,对你,对大家也是好事,不用再跑卞城一回,你难道不开心?”
林源默了几秒,“我还有件事和你。”
他这么郑重,路南溪有些愣,“什么事?”
“这个八百万的合同已经足够你履行完在艺星的合约,今年剩下的几个月你可以选择解约。”
路南溪傻眼,从沙发上坐直身子,“我为什么要解约?”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她是没多热爱这份工作,但目前也没计划好不做模特以后要做什么,林源不至于看她工作敷衍就想赶她走吧?
“是这样的,”林源斟酌了一下辞,“我有个朋友,是独立服装设计师,在巴黎做工作室,她最近要注册自己的公司,还算成立自己的模特团队,她需要几个东方面孔,之前她看过你的素材片,对你有些兴趣。”
路南溪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源哥,你人还在艺星,这么介绍艺星的模特去你朋友那里,不太厚道吧。”
林源:“不去就算了,我要挂……”
“别,我没不去,”她赶紧追问:“公司算注册在哪里,模特团队常驻地呢?”
“公司目前没计划具体地址,但肯定是在法国,模特大多时间应该是在巴黎,要跟时装周,会经常出差,不过后期会转到亚洲这边,回国也是有可能的。”
路南溪犹豫了下,“我这都要订婚了……”
“我也只是一问,”顿了顿,林源又:“是她很想要几个中国模特,又正好看到你,就希望你去,我虽然认识的模特不少,但愿意放弃国内一切跟到那边去跑的人却不多,所以顺带一问。”
“噢,”路南溪拒绝了人,有些过意不去,“那我回头看看我认识的模特里面有没有愿意跑那么远的。”
林源“嗯”了一声。
“对了源哥,我订婚你来吗?”她扫了一眼茶几上的名单又问。
“得看工作安排。”
“那我回头给你发个请柬,你有时间就过来玩啊。”
林源应下来,但挂断电话以后,路南溪想,这个人八成只是客套一句,来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她是看到关家的那几页宾客名单有点压力,毕竟她就是把自己认识的所有人名字都写上去也没多少,里面会来的人她就更没把握。
关睿的交际圈比她大很多,这是当然的,他结交的人也是非富即贵,她仰躺在沙发上,半晌将自己那张名单扣在脸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这一晚关睿有应酬,回来得比平时晚一点,身上还带了些酒气。
路南溪非常嫌弃,不让他帮忙扶她洗漱,他只能先去洗澡。
路南溪自己一瘸一拐洗完,回到卧室,发现关睿正坐在她床头看她的名单。
名单上路万成被写了两次,也划掉两次。
关睿:“你爸也不是不能来。”
“算了,”路南溪不大有精神,“他以前就一门心思攀附权贵,真来参加订婚仪式,八成会将这当成结交权贵的交友平台。”
关睿看出她情绪不高,问:“怎么又不高兴?”
路南溪摇头,“没有。”
她是觉得,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卑,会显得很软弱,再她的出身本来如此,也没法跟他比较。
两人在她床上躺下,她往他怀里钻,听见他:“何助理今天和我,dy那边衣服已经做好了,明天我让她送家里,你试试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
听到裙子做好,她精神起来,“你看了照片没?我之前看过半成品,一定会很漂亮。”
关睿笑了,在她额头亲了下,“你喜欢就行。”
“对了,”他想起什么来,“我这几天也要抽空去拿我订婚仪式用的礼服,还有奶奶的定制也已经做出来了。”
路南溪脑袋歪了下,“你的礼服还要做?”
“不然订婚的时候我裸奔么?”他有些无语,“你满脑子都是你的裙子。”
路南溪确实满脑子裙子,衣帽间里男人的高定西装那么多,她以为他随便穿一件就可以,现在想想确实是她缺心眼,她仰着脸亲他的下巴,拍了个马屁,“不是,我就是觉得你穿什么都好看,定不定制的根本无所谓。”
关睿实在想笑,工作一天的一身疲惫好像也一扫而空,话锋一转,问起她:“路万成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今天没有给我电话,”路南溪想起,“我看也不能再一直拖了,明后天得跟他见个面,探探他的口风,按理,他现在也快要狗急跳墙。”
“需要我陪你吗?”
她摇摇头,笑了,“你已经帮我很多了,现在问题应该不大,我想自己解决,你还是好好上你的班吧,不然谁给我买裙子?”
看她挺有信心,关睿便也没再多问。
路南溪确实算是很有信心,然而翌日,事情发展却不是她想象的那么顺利。
路万成给她来电话,语气和之前不太一样,不那么着急,只是问她有没有接洽到愿意买地的人。
她照例还没有,得再等等。
路万成:“我这边有个意向买主,今天要见面谈,我报价八百万对方也没还价,我看是诚心想要这块地,你那边可得紧着点了。”
路南溪万万没想到,还有傻子愿意出八百万买那块地,她愣了好半天。
路万成还在话:“不管我这头谈没谈成,这块地已经谈到八百万这个价格,不能再往下降……”
路南溪直接断他,“是谁要买?”
“还没见人,对方派助理过来的,有点神秘,今天下午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路南溪死活想不到会是谁这个时候来坏她好事,她攥着手机的手指越来越紧,竭力让语气平静,“今天下午你去和对方谈吗?那一起吧,我看看这个买主。”
路万成有点警惕,“你不是要来坏事吧?”
“怎么可能呢,”她违心辩解:“我就是好奇。”
路万成并不信,在他看来,路南溪卖地要抽三百万,肯定不想他自己卖地,如果他自己卖出去了,那三百万就成了冤枉钱,他是怎么也要要回来一些的,所以他拒绝了她的提议,“我先谈,成不成还另呢,你就别来了。”
路万成非常坚决,路南溪明显感觉到自己被提防着,挂断电话以后,她气得想跺脚。
但是脚有伤,没舍得跺。
她考虑再三,最后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辆车往路家去。
出租车上,她冷静了一点,直接和司机谈妥包车,在路家区门外临时停靠点苦等了足足三个时,见路万成开车出门,她立刻跟上。
咖啡厅距离路家很远,在西郊闹市区以外,是个消费很高以至于人都很少的咖啡厅,这个路段最大好处是没有停车管控,出租车停在咖啡厅门外左侧,路南溪眯起眼,视线跟着路万成进去,眼睁睁透过玻璃墙看到路万成进了包厢。
她继续耐着性子等,中途手机接了个电话,是何念薇来的。
何念薇要送dy做好的裙子给她,她这会儿一个头两个大,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裙子,她:“明天再送吧,或者你拿给关睿,让他帮我带回来,我现在有点事。”
她一副不欲多的样子,何念薇不好问,便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之后又是漫长的等待,终于,路万成从咖啡厅里出来了。
这时距离她到咖啡厅已经过去了两个时,她坐到腿麻,赶紧举起手机,朝着路万成那个方向调焦,想要看清楚一点。
和路万成一同走出来的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路南溪确定没见过,女的则比较奇怪。
那女人穿着雪纺连衣裙,皮肤很白,脸也,还被大大的墨镜和口罩遮去大半。
这么热的天戴口罩,莫非有病?她想到这里,脑中浮现个可能——除了有病,还有一种人,会在外出时候将自己的脸严密遮挡。
有热度的艺人。
她立刻就想到苏嫱,但又觉得不可能,没有理由。
可转瞬,她意识到,也并非没有可能。
她让关睿斩断了给苏嫱后续的投资,关睿和苏嫱过去的关系不一般,而她是关睿的未婚妻,苏嫱不可能对她没有意见……她背脊发冷,恍惚地看着路万成一脸谄媚地送那对男女离开。
不知过去多久,驾驶座上的司机先忍不住出了声:“姑娘,你跟的那个人从停车场开车出来了,还跟不跟?”
路南溪猛然回神,抬眼望,路万成的车子也已经从咖啡厅前面的停车场开出,她摇头,“不……不跟了。”
她给司机付款之后下了车,掏出手机给路万成电话。
路万成在开车,所以接电话的速度略慢,好一阵子那头才传来声音:“喂?”
路南溪开门见山问:“你的新买主是苏嫱?”
路万成压根没意识到自己之前被跟踪,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下午四点多了,路南溪站在街道边,阳光下,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眼看着她就要得到那块地了,半路杀出个苏嫱。
她深吸口气,“苏嫱是真心想买?”
“我感觉诚意很足,”路万成语气有点兴奋,“今天我带图纸,给她讲得很清楚,已经约好过几天抽时间去实地看看。”
“她是个女明星,不做投资的,”路南溪还想阻拦,试图劝:“你仔细听一下就知道,她以前没有涉足过影视以外的任何投资,怎么会忽然跟你买地,你不觉得奇怪吗?”
路万成听见这话就不高兴了,“人家有钱想买,我管人家以前买没买过,就算她买了去放着做荒地,我赚到钱不就行了?我还管她那么多?”
路南溪咬咬唇,“我认识苏嫱,这个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别等吃了亏再后悔。”
她又开始信口胡诌,试图忽悠路万成,但这回路万成显然因为和苏嫱谈得不错被鼓励到,语气很稳:“我知道你是惦记着你那三百万,要是这块地顺利卖到八百万,就不是你的功劳了,不过你放心,你嫁的是关家,我也不会一毛不拔,你退我两百万,一百万做你的嫁妆,我也算仁至义尽。”
路南溪无声冷笑。
仁至义尽,亏路万成也有脸得出口。
这三百万她不可能这时候吐出来,她也不想和路万成进行无意义的争吵,“这件事回头再吧,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挂断电话,她坐在马路旁绿化带的木椅上,绞尽脑汁地想,还能有什么办法。
眼前最现成的一个选择就是,找关睿。
但那让她觉得自己非常没用,关睿已经为她做了很多,给她铺路铺到这里了,她都没法搞定。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她开了这个口,关睿必定要去找苏嫱。
他之前承诺不给苏嫱投资,他做到了,他还承诺了不会再见苏嫱,难道现在她还要为了这点她家的破事,要他再去和苏嫱交涉?
她迟迟做不了决定,车回去之后还是满腔烦躁。
关睿这天有应酬,回来得特别晚,且一身酒气。
路南溪在沙发上等到十二点,等来这样一个酒鬼,她顿时没了同他话的心思,哪怕他看起来还算清醒。
他在她旁边坐下,抽掉领带就揽过她肩头,低头亲她。
她嫌弃地将人推开,“洗洗早点睡吧,一身酒臭。”
“嫌我?”
“废话。”
她两个字利落地落下去,他就摁着她硬是吻下来,还用舌头撬开她的齿关,在她嘴里非常不留情地扫荡。
这个吻很深,发展到后来已经有些混乱,路南溪感觉晕晕乎乎的,被按在沙发上的体验并不美好,她意识到危险,手抵在男人胸口,使劲推,“关睿……你清醒点,这里是客厅!”
他似笑非笑道:“又没别人。”
“也没那个!”她不得不提醒他。
意识到她的“那个”是哪个,关睿愣了几秒,低头呼出一口气。
路南溪手忙脚乱地半坐起来,去整理自己身上一团狼藉的衣服。
关睿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那再亲一下。”
这个“一下”持续了许久,她浑身燥热难耐,脑子却活跃到开始天马行空。
真的是天马行空,她在被亲吻,脑中反应出一道声音,是曾经被言语骚扰时,那个DM杂志社的猥琐胖子摄影师。
那个人苏嫱身材比她好。
她于是忽然冒出一句:“你觉得苏嫱和我,谁的身材好?”
关睿动作顿住,隔了几秒,抬头看她,眼神已经清明不少。
他的兴致已经被她一句话彻底毁了,紧皱眉头问,“你有病?”
在这种时候提别人,还是苏嫱。
路南溪也知道自己表现得莫名其妙,她有点失控——她太在意苏嫱了,不论是关睿还是那块地的事,苏嫱好像都对她造成了威胁。
关睿坐起身,一言不发地伸手从茶几上拿烟。
路南溪一脸讪讪,然而脑子极度混乱,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她还没决定好到底要不要告诉关睿苏嫱插手那块地的事。
这样告诉他,怎么听着都像是在告状。
男人身上气压低沉,她便不太敢有太大动静,但衣服凌乱,一片狼藉,她扯着衣服下摆一点一点拉下去遮盖自己。
关睿点了支烟,不过只吸两口,又在烟灰缸里按灭。
路南溪过最讨厌抽二手烟,他最近吸烟已经减少,在她面前几乎不抽烟。
他以为苏嫱的问题已经算是解决了,老问题一再重提,未免令人烦,但见路南溪这样噤若寒蝉,就连整理衣服都不敢发出什么声响,他又不想僵持下去。
他起身后将她抱起,送回她的卧室,看她眼底都是忐忑,他俯身轻轻摸摸她的脸,佯装思考,“让我想想……”
“苏嫱个子没你高,她好像不到一米七?”他居然在思考过后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我喜欢个子高的,所以你身材比较好。”
路南溪抿唇,没话。
她表情很奇怪,她想笑,眼眶却又酸涩。
她发觉,她越来越喜欢关睿,觉得他哪里都好,哪怕他只是这样哄她一下,她的心里好像也没有那么慌了,他能感觉到他的温柔。
关睿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语气温和,“想不想看裙子?何助理把你的礼服放在我车上,我上来的时候忘了拿,我去拿给你。”
路南溪摇了摇头,抓住他的手,“太晚了,裙子明天早上看也可以,你去洗澡,我们早些休息吧。”
关睿起身去了浴室,她躺在床上,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做了个决定。
一个人的背景和出身是无法改变的,她想要为他变成更好的人,但她没法改变自己的过去,只能努力让自己变强,至少不能什么事都依赖于他,做他的累赘。
那块地和路万成还有苏嫱的事,她得自己想办法,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同他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