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第 79 章 “我没有侍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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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嘉央一时错愕, 未曾想到他会这么。

    元泽资质其实并不错,心性也好,不能称作笨。

    医馆内, 他绝对已经反应过来, 是自己的身体或许出了问题。

    他不想去看大夫,但是, 他并没有想放开她的手,甚至不惜拐弯抹角找了个这么站不住脚的借口, 他丝毫不想把她推给其他人。

    他对她,其实是有很强的独占欲的。

    过往亦可以窥见, 只是她眼中向来没有其他人,他便少有表现出来罢了。

    他双眼黑白分明,眼神一贯清亮, 此时含着紧张,一错不错得盯着她, 似是想知道她所有的想法。

    大街上, 周围人来人往。

    郑嘉央视线中只有眼前人,轻点点他的额头,柔声低语道:“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女儿有谋略有担当,儿子聪慧又可人, 有她们两个, 当然够了。

    单以菱呼出一口气,弯起嘴角笑道:“你不是这里鱼很不错吗?我们去吃鱼吧!”

    郑嘉央抬眼看看周围,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座三层酒楼, “去那儿吧,看上去不错。”

    她们的行踪隐秘,除了风云跟着的几个人外, 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们来了陵淮,不用再防范。

    她们从外表看上去,就是两个普通的富家姐和夫郎,能真正体会寻常人之乐,点的菜也都可品尝。

    郑嘉央和单以菱吃过鱼后又在陵淮逛逛,直至晚间才回到住所。

    这地方是风云部下提前一天租下的院,地方有些偏,但内里却很不错,再加一应东西都已换过,郑嘉央住得还算舒服。

    晚间沐浴过后,单以菱躺在郑嘉央怀中,闭着眼睛静静听她念话本。

    声音清淡干净,读起来不紧不慢,无论怎样缠绵悱恻的故事,经她一出来,都平淡了下来。

    单以菱抬手遮着嘴,了个哈欠,又往她身边蹭了蹭。

    郑嘉央一只手搂着人,一只手拿着书,话语不停,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热……”单以菱看往下推推,“都要五月中了。”

    “嗯,”郑嘉央应了一声,继续念着话本里的故事:“‘他知她心中所想,他不过是勾栏里的人,哪里就能进得了唐府,哪怕是为侍君,也是不配的,可是如今被人明晃晃……’”

    单以菱听着听着,忽然问道:“哎,你觉得,她们配吗?”

    郑嘉央放下书,“灵泠和唐烜?不配。”

    单以菱:“身份吗?”

    “不是,”郑嘉央将书往回翻了十几页,指给他看,“唐烜她有正君。”

    单以菱:“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郑嘉央道:“正君当然是最重要的,其他任何人都比不上。”

    单以菱将书从她修长的手指中抽出,“话本嘛,什么样的都有,男主角也不一定要是正君吧?”

    郑嘉央看他合上话本,道:“所以能看,但我并不喜欢。”

    她从前不看话本,自陪他开始看的那一日起,便理所当然觉得女主角的良配定是她的正君。

    毕竟她喜欢的就是自己的正君。

    是真的困了,单以菱轻眯了下眼,仰头看她,“你觉得,无论唐烜的正君是什么样的,她都应该和她的正君在一起,而不是灵泠?”

    郑嘉央将书放到一侧,“嗯。”

    单以菱今日吃鱼游玩,看上去与平时无异,但心却一直没有放下来过,他在她怀中躺了片刻,很想细细想想她方才的话,还有从前的,可脑袋钝钝的,除了想睡觉,什么都想不出来。

    单以菱从前逃避,根本不敢想,如今真的思索起来,却发现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在乎。

    天色这么晚了,听完话本,该睡觉了。

    单以菱拉起被子,平躺着闭上眼迷迷糊糊道:“明日让雁烽找个陵淮的好大夫,请到这里看看吧?”

    几息后,郑嘉央道:“……不必了,我真的没什么……”

    “你还哄我呀……”单以菱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郑嘉央,眼睛都没睁,找了个舒舒服服的位置窝好,“给我看。”

    那个大夫得对,有病看就好了,忌讳行医可不是什么好事。

    反正……不管正君怎么样,她都觉得是最好的。

    她和话本里的人、和这世间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

    第二日。

    雁烽起了个大早,询问后得知,陵淮有个卫大夫,人好医术精湛,于是去请卫大夫。

    卫大夫原本是不出诊的,但奈何来请的人给的实在太多了。

    卫大夫仔细询问,“府上得的大概是什么病?”

    雁烽道:“我家姐只是请你过去,具体什么病,过去便知道了。”

    卫大夫看在钱的份上,非常有耐心,“你要先大概情况,我好带出诊工具,要不要行针,需不需要验毒验病,这决定了我要带的东西。”

    雁烽客气道:“带寻常药箱即可,烦请大夫快些。”

    话间倒是与昨日那个“不行”的女人有些像。

    表面看上去客气,但其实我行我素。

    “好吧,”卫大夫拿起药箱,吩咐一旁的徒弟,“你好好看着医馆,如果有人来了,就我出诊去了,让她们晚点儿在过来。”

    “好,师父!”姑娘应道。

    卫大夫转头对雁烽道:“走吧。”

    彼时院落内,单以菱正在看郑嘉央练剑。

    从前他只知道她箭术好,没想到剑术居然也不差。

    郑嘉央许久没有碰过,初时有些生涩,偏偏还有个麻雀在一旁叽叽喳喳。

    “你这个手,这里没有伸直啊。”

    “是谁教你剑术的呀……”

    纯属捣乱,郑嘉央练剑不停,忽然听他惊叹道:“哇,今天的天真的好蓝!”

    郑嘉央下意识停下,抬头看了一眼,单以菱手撑在下巴,笑眯眯道:“你心不纯哦。”

    这剑属实是练不下去了。

    郑嘉央命人将长剑收起,正待做什么,雁烽领着卫大夫走了进来。

    卫大夫还在讶异,出手那么大方的人,住的地方居然这么寻常,越过那个侍卫,抬眼便看到了主人家。

    还是个熟人。

    雁烽介绍道:“姐,这位是卫大夫。”

    郑嘉央道:“有劳卫大夫,进屋吧。”

    单以菱也冲她笑笑。

    二人走在前方,率先进屋。

    卫大夫左右看看这院子的布局,怎么着,这都不像是有很多侍君的人家。

    再看那姐对夫郎的态度,那么珍重,怎么可能娶了很多夫郎?

    雁烽守在门外,看着卫大夫进去,而后带上了房门。

    单以菱进到屋内坐下,桌上已经放了脉枕,他将手放在脉枕上,“卫大夫请坐,真有缘。”

    卫大夫坐下,将医箱放在桌上,“你昨日要是听我的,便不用花这请我来的冤枉钱了。”

    她手搭在单以菱腕上,话落便沉静下来,不再任何废话,肃着脸认真诊脉。

    安静了没两息,单以菱不喜欢这寂静,没话找话,问道:“卫大夫行医多少年了?”

    卫大夫道:“加上学徒,四十五年。”回答完,她干脆道:“先别话。”

    看病就算了,居然连话都不让人。

    单以菱鼓着脸颊看向郑嘉央,告状一样。

    郑嘉央拍了拍单以菱的头,似是抱怨,却声含愉悦,“夫郎调皮,卫大夫见笑了。”

    卫大夫指尖轻压,心中无奈,这哪里是怕她见笑,分明就是在炫耀。

    卫大夫毕竟年纪大了,对这些已经能平静面对,闻言只轻轻点了点头,继续专心诊脉。

    良久,她收回了手,低眉想了片刻,问道:“这……不应该吧?”

    什、什么不应该,很严重吗?

    单以菱战战兢兢问:“啊?”

    郑嘉央道:“卫大夫还请直。”

    卫大夫道:“我看你们妻夫之间挺好的……才想着不应该。”

    她看向郑嘉央,“你夫郎上次怀孕生产时,可有过什么危险吗?”

    上次怀孕生产时,郑嘉央根本不在昭安宫,什么都不知道。

    她心中霎时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上下唇分开,隔了半息才哑声道:“……我不知道。”

    卫大夫一愣,干笑道:“哎,看我老糊涂了,生产的事,还是问问正君吧,正君上次怀孕生产期间……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上次……

    单以菱陷入回忆,都是五年前的事了,回忆久远,要细细想才能全部想起。

    昭安宫刚刚解封,他便怀了芮芮,那时见识过她的凉薄,心中自然并不多么喜悦。

    再加上他在昭安宫封禁期间身体并不好,怀着芮芮的时候其实很辛苦,而且芮芮并非十月生产,是十月半近十一个月时才出生的。

    那时太医便隐晦提过,他应当尽少思虑,多多滋补,龙嗣固然重要,可父体康健,生下的孩子才会健康。

    可那时候……

    哪有那个心情啊。

    他那时处在看透了但还没看开的地步,画地为牢走不出去。

    单以菱看看郑嘉央,沉吟片刻道:“嗯……那时候孩子闹腾,我吃得不多,这算不算啊?”

    卫大夫道:“……是有一点影响,其它的呢?”

    “其它就没有了,”单以菱得非常干脆,问道:“所以我是上次有孕时吃得比较少,身体有了亏空,现在还没补回来吗?”

    卫大夫点点头,“是也不是……”看看两人,“是有亏空,可也不止亏空,你上次生产时伤了根本,之后也并未真的朝这方面合理调养过,虽吃过不少滋补的东西,但缺的那些,却从来都没有补上过。”

    她在桌上画了个圆,“比方,这里若被锯下去,而后盖上一块桌布,虽然外表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了,可到底,并没有彻彻底底修好。”

    单以菱认真听着,跟着点点头,问:“那要怎么调理呀?”

    生病了,治好了就好了嘛。

    卫大夫回忆方才脉象,细想了想,“调理是可以调理,也并不算太难,只是需要慢慢调理,不可急于求成。”

    郑嘉央虽不清楚五年前到底如何,但她知道,那时她做过什么,咬了下牙才道:“多久可以调理好?”

    这位姐看上去很是难过,可能是真的很想要孩子?

    卫大夫继续劝道:“长则四五年,短则一两年两三年,千万别着急,可能会适得其反,你若真的想要……”又想起在医馆时那个男子过的话,男子适宜生产的年岁其实并不长,或许她等不了?

    于是真心实意建议道:“若真的想要孩子,你不是还有很多很多侍君吗?”

    单以菱:“?!”

    看病就看病,怎么还带是这种破坏别人、妻夫感情的话呢?!

    单以菱急了,“她不想!”

    郑嘉央闭了下眼,再睁开,平淡道:“我没有侍君。”

    单以菱转头看她,不解道:“啊?”

    “从来都没有,”郑嘉央看着他,只觉得心疼与后悔。

    她微弯起唇角,眼中满是怜惜,“一个都没有,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