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七窍流血 孟怀期更加委屈了,“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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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蕴娇也不知道晏惊寒对安伦了什么, 第二日一大早,安伦来求见,告诉柳蕴娇他目前不会回耶勒了。

    “为何?他之前倒还给你安排了一匹汗血宝马供你使的。”柳蕴娇分明看到安伦眼中的不忍, 不忍中却又带着坚决。他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安伦下意识地抬头,入目的是纯白色的帷帽。帷帽之后,女郎的面孔模糊不真切, 而他的脑海里, 却能清晰地描摹出女郎的每一道表情。

    是他僭越了。女郎这般优秀,也已寻得良配, 他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可, 即使是过客, 他也想让她一辈子记得自己。

    “只怕属下回去了一趟,也无法将他们带来。”他苦笑。

    柳蕴娇眨眨眼,安伦的一句话忽然牵动她的心, 怔愣片刻,想到生她养她二十年的故土, 她身在书中, 不知何时才能回去……她笑着叹息, “是啊, 路途遥远, 前路未知。每个人对故乡都是有眷恋和羁绊的,若是我,宁可守着故土一辈子,也不愿背井离乡。只要身在故乡, 日子苦点难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安伦惊住,心中很是诧异。

    或许这就是善良的女郎,善良如她, 总是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安伦和晏楚太子昨日商谈许久,两人考虑的皆是外在因素,从耶勒带出族人之难、路途上天玄刁难、晏楚容下他们也难……他们却从未想过,族人是否愿意与他离开耶勒。

    是啊,那是他们出生长大的故土,养育之恩,岂是割弃就割弃的?

    “多谢女郎指点,属下明白了。”

    “??”柳蕴娇属实不知道安伦明白了什么东西。她有什么大道理吗?

    “属下还有个请求。”

    “……你。”

    “属下耕地,今年共分得梯田与平田十一厘,如今稻苗长势良好,虽是刚冒穗没多久,却比属下曾经见过成熟稻苗的穗子都更大更长。晚稻成熟在八月,属下想届时把自己田地里结出的稻谷带回耶勒,给属下留在耶勒的族人们播种,可以吗?”他们没有朝廷的援助,但他们可以自己创造资本!没有钱,但是他们有地!

    柳蕴娇猜想过安伦的身份,或许是什么被流放的大官,也或许是皇族的王子。他身在晏楚,与他带出来的二十族人共同创造了新的生活,在丰收的时候,却也没有忘记故乡的乡亲们。倘若他是个官,那必然是爱民如子的清官;倘若他是皇族的王子,若能继位,定是个能平治天下的好皇帝。

    “自然可以。你耕出的是你的永业田,田中的收成除了你自己,无人可以干涉。你要作为粮食存储也好,带给族人也罢,都凭你自己做主。”

    安伦离开屋子后,柳蕴娇坐在窗前,发了会儿呆。

    忽然,一阵鸟翅膀扑棱棱的声音从她屋外划过。柳蕴娇下意识地看去,若她没看错,那竟是一只……青羽鸽!

    贤皇贵妃养的青羽鸽?!怎么会出现在她的院子?

    时迟那时快,柳蕴娇用上一次同样的办法,借助系统拦截了鸽子。鸽子脚上绑了信件,她心翼翼地拆下信,展开纸张在手中端读。

    半晌,她神色有些感慨,把信纸塞回去,让青羽鸽飞走。

    那信,竟是苍术写给苍叶的。

    苍术与苍叶从一同长大,苍叶懂得训练青羽鸽,苍术亦懂得也不奇怪。

    只是柳蕴娇有些受宠若惊。

    苍术在信中写道,倘若不是柳蕴娇和太子,他早已暴死在野外。为耶勒卖命四十年,却被他护着捧上皇位的那人赶尽杀绝,到底他们都只是一枚被抛弃的棋子,他和苍叶应当重新审视自己在这世上的位置,不可好坏不分。

    苍术在信中竟把柳蕴娇比作他的亲人,劝苍叶放过柳蕴娇与太子二人。

    苍术还写到,他在江南也遇到一拨耶勒人,宁可在晏楚给人当牛做马上山下田,也不愿意再回到耶勒。耶勒到底是什么人间地狱,让他们没有半点牵挂?苍叶是时候收手,为她自己筹谋了。

    柳蕴娇叹了口气,真傻。

    一会儿她又甜甜地笑起来,被人当做亲人的感觉,真好。

    柳蕴娇只装作不知道此事,不去过问苍术。此事是苍术瞒着柳蕴娇做的,他也一定不想让她知道。倘若柳蕴娇真的问了,苍术要怎么回答呢?她可不想再两手做三手用,给苍术定蛊虫了。

    用完早膳,柳蕴娇照常带着两人下山。

    去往集市的路上,大家竟都在谈论王富贵之死。

    “你们不知道,王富贵是从一口枯井里挖出来的,要不是他的随身物品落在枯井外头,怕是他的魂魄一辈子都无法投胎。”

    “我听王富贵是七窍流血死的,身上没找到一丝半点的伤口……”

    “不知道是哪位绝世高手为民除害,现在王家都死绝了,咱们啊,就盼着朝廷能派个体恤百姓的好官来接手!”

    “我哪里还有心思等下一个好官,王家死了我就开心了!最近粮价一直大跌,我手头还有二十几石粮食没人买!可怜我都是在十六七文的时候入手,现在一下子跌到十二文,我这是要倒赔多少啊!什么时候粮价才能涨上去?都是王家惹的祸,抄家放出来不少粮食,真是死了还不让人安宁。”

    从前整个安庄镇无人敢在大街上半句王家的不是,如今王家一倒众人推,街坊邻居都在添油加醋地谈论此事。

    柳蕴娇皱皱眉头,呼吸不由得快了几拍。

    七窍流血,身上没有伤口。

    这死相,不正是和宋凝死时的很像吗?

    宋凝的死,是蛊虫导致。

    那王富贵的死,会不会也是蛊虫?

    柳蕴娇想起前日孟怀期提前告别,眼中闪过的阴狠杀气。算算日子,时间上正好对准。算算因果,王富贵此次来安庄,招惹的便是柳蕴娇和孟怀期。也只有孟怀期能在短时间内知道王富贵的藏身之处。

    柳蕴娇着人放了部分手头的粮食,便匆匆赶到孟怀期落榻的客栈。

    他似乎早就知道柳蕴娇要来,坐在一楼茶肆的老位置优哉游哉喝着茶水。

    “东家~~两天没来找奴家了,可有想念奴家?”

    柳蕴娇本来闷着一肚子气,看到他这幅娇弱的模样,又软了下去。

    “你可知,王富贵死了。”

    孟怀期点点头,“嗯~~那些平头百姓话声音那么大~~人家自然也听到了哦~~”

    “七窍流血而死,身上没有伤口。”

    见柳蕴娇戒备和审视的神色,孟怀期委屈巴巴地嘟嘴,“东家~~难道这种事儿也要怀疑是奴家所为吗~~”

    “七窍流血——蛊杀。”

    孟怀期更加委屈了,“可是~~除了蛊杀,还有一种办法~~”

    柳蕴娇抬眼,静静地看着孟怀期。

    给娇弱的孟怀期看怕了……

    “哼~既然东家怀疑人家,明东家和人家心意相通~~”

    这是什么品种的自恋病娇?连怀疑也能是心意相通?

    “不过~~王富贵这种人,确实不值得我用蛊杀~~”孟怀期舔舔嘴,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仿佛两指之间有一根长针。“用银针贯穿头颅,伤口极,藏在发间。此举也能让人七窍流血,找不到伤口哦~~~~”

    柳蕴娇霎时间觉得头颅发痛,仿佛那根针就在自己脑子里似的。

    “他的双亲已经送上了断头台,家道破败,世间只剩下他一人,对他来其实也很惨了。王富贵不学无术,平日里积了那么多仇家怨恨,他的双亲死了,无人庇佑他,自然会有别人来收拾他,何故用得上你出手?”

    柳蕴娇不是什么圣母,只是她觉得罪恶在父母,子不教父之过。王富贵的父母死了,他活在世上,唯有两种出路。一是为生活所倒,被仇家欺辱,或饿死,或被杀,或自尽;二是能真正认清自我,改过自新,接纳屈辱,从底层慢慢爬上来。

    若他自甘堕落,那王富贵何时死,都是他的命。

    若他能改过自新,活着总比死了好。

    “哼!王富贵不该死,难道我的娇娇就活该被欺负吗?”

    这天没法聊了。

    柳蕴娇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孟怀期一人在原地,委屈到要溢出来。

    他还沉浸在委屈里,看到东家去而折返。

    孟怀期眼神一亮,“东家~!”

    结果,人家只是来拿她遗落的钱袋子。

    孟怀期好伤心。

    娇娇,凡事不做绝一点,便是放虎归山。你可知,若他不死,不久后你将有一场劫难。

    宋凝和白宇联手导致你失忆,这已经很让我追悔莫及。

    我宁可把所有恶的火苗掐死在萌芽中,也不愿意你受半点伤害。

    我悔,而我也暗自庆幸,失忆后的你,让我更加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