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

    苏天奇张开了他的怀抱，也张开了他的心。这一刻，他不管顾祝安有没有老婆、有没有儿子了。

    一次，只放纵这一次，给顾祝安一个怀抱而已。

    苏天奇想得再好，但剧情总是不受控制。

    顾祝安直直冲了过来，却在离苏天奇只一步之遥时，「呕」地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没有呕吐物，只是干呕，却吐得苏天奇心疼万分。

    “看到了什么？”他蹲下来，抬起一手，给顾祝安抚着背顺了顺气。

    “虫子……全是虫子……哪有什么老婆婆……”顾祝安呕得脸色发白，抬起头来时，眼里噙着生理性眼泪。

    苏天奇不话，他直起身子，默默地将顾祝安按到了他的怀里，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背。

    顾祝安楞了一下，身体在他怀里放松下来，将下巴扣上了苏天奇的肩，将两手举在空中。

    “受伤了吗？”苏天奇的声音在顾祝安头顶响起。

    “没。只是……好恶心！”顾祝安的声音有点蔫。

    苏天奇很难想象由一个虫组成的人是什么样的，只能那种场景太过恐怖，就连平时嬉笑不停的顾祝安也被吓了够呛。

    “我不怕脏，抱吧。”苏天奇站起来，一个用力，将怀里的人也带了起来。

    “快递里……是一只新鲜的脚，血流得到处都是。虫子组成了一个老婆婆的样子，只是缺了只脚，我把脚……安了上去。他妈的，太恶心了！”

    顾祝安没有将沾血的手碰到苏天奇的背，只是用下巴砍了砍苏天奇的锁骨。

    “抱好了吗？”苏天奇突然有些想笑。

    能骂人了，就明这人已经恢复了，可却还巴在他怀里不放。

    “还……没好。”顾祝安转头用唇蹭了蹭苏天奇的脖颈。

    一股酥麻从蹭到的地方流遍了苏天奇的全身，他像触电一般放开了顾祝安，低头弯腰，借着捡快递的动作掩饰自己的窘迫。

    “呵呵——”顾祝安笑了起来，这回他是完全恢复了。

    “奇哥，你也别瞒我，我们把时间一起排一排。”顾祝安拿起苏天奇放到最上面那个快递，上面的倒计时还剩下十分钟，提示是：不能触碰的梦。

    苏天奇帮顾祝安把散落到地上的四个快递捡了起来，一一看过后：“好。先出去。”

    他的记忆力惊人，更何况顾祝安还剩下四个快递，他五个，总共才九个快递，能有多少好记的东西？也就一个倒计时、一个提示。

    顾祝安跟在他身后，捧着包裹跨出那屋，他回头望了望，瞥了瞥嘴：“奇哥，你，是不是只有按照提示去做，才能找到收件人？”

    下一秒，他手上的包裹被苏天奇接了过去。

    “奇哥？”顾祝安想拿回来。

    规则没有惩罚乱碰别人快递的人，明快递碰一下，没事。他可不承认，他不想让苏天奇受累。

    苏天奇将九个包裹按照倒计时排了排，反正快递盒的颜色如同他们的工作服一样，不怕搞混。

    下一个就是他要送的「不能触碰的梦」，他选择继续朝巷子深处走。

    “奔跑，好理解，咱们跑了，就出现了收件人的门。不能触碰的梦，是什么？”

    顾祝安跟在苏天奇身后，闻了闻手中的血腥味，搓了搓手。

    “对我来，不能触碰的梦，是……”苏天奇走在前面，将九个快递用衣服包好，用袖子系在腰间，腾出一只手，捏住了顾祝安甩来甩去的手。

    对他来，不能触碰的梦，是身后跟着的人。

    他找了十三年的人，在上一个副本，令他心动的人。

    但他还是迟了一步，或许是迟了好久，顾祝安已经结婚生子，可他还是心动了。

    有了家庭的顾祝安，可不就是苏天奇不能触碰的梦？

    “是什么？哎，脏……”顾祝安前一秒还在思考苏天奇的话，后一秒，手便被一只温暖的手包裹住了，他少年英才的脑子突然就宕机了。

    顾祝安低头看了看相握的手，唇角一弹，翘上去老高。

    苏天奇轻摇了下头，一手扶住包裹，一手牵着顾祝安，慢慢往前走，他也不知道他做的解答系统判定对不对。

    算是用副本的借口，就放纵这一回，出了副本，他可不能再扰到顾祝安的家庭。

    “奇哥？”顾祝安在身后叫了他一声。

    “嗯。”苏天奇应了一声，相握的两手垂在他们俩的中间。

    “如果……我没有老婆、儿子，你会喜欢我，对不对？”

    顾祝安突然停下了脚步，手中一滞，将苏天奇也拉停了下来。

    苏天奇转头去看他，迎上了顾祝安期待的眼神，冷冷道：“可是，没有如果，对吗？”

    “要是有如果呢？”顾祝安不依不饶，非要在苏天奇那里讨个结果出来。

    “嗯。”苏天奇将手一扯，拉着人往前走，他应那一声，只是为了阻止顾祝安继续无理取闹。

    哄一哄又何妨？

    他不想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假设上浪费太多心思，他劝诫自己，这只是为了戒网瘾，戒一种叫购物欲的网瘾。

    系统没有给出其他提示，他只能尽力一试。

    他们默默地牵手走在深深的巷里，这巷子仿佛没有尽头一样。

    但其实，苏天奇知道，他最多还能牵着顾祝安走9分18秒。

    如果，最后总是死，他希望能牵着顾祝安，但他不会牵到最后。死之前，他会推开顾祝安，万一是爆?炸呢？

    “奇哥，老婆儿子的事，我可以给你解释，我……”长久的沉默过后，顾祝安先开了口。

    这时，他们前面有个四合院的院门「吱嘎」一声开了。

    苏天奇看了一眼顾祝安，慢慢地放开了顾祝安的手，然后将九件包裹的四件挑了出来，塞进了黄色的工作服里，系到了顾祝安的胸前。

    “顾祝安，能和你牵手走这一段，我很高兴，不管你有没有家庭，我们都过去了，好吗？拿着你的包裹，先去送你的快递，这一个，还有二十分钟而已了。”

    苏天奇一边将外套的衣袖在顾祝安的腰后了个结，一边道。

    刀了别人，也刀了自己。

    可是，不这个，难道放纵自己和他一起沉沦吗？苏天奇做不到，他更不做不到退一步，当朋友这种豁达。

    “你……不让我等？”顾祝安两手卡住苏天奇绕过他腰的手，眼里染上了一丝愤怒。

    “送完所有的快递，我还想听一下你对桑楠出现的解释。”苏天奇轻松一挽手，将顾祝安的两手从他手臂上甩开。

    顾祝安的手似乎有千金重，慢慢地滑落下去，他抿了抿唇，垂下了头，轻声道：“你先进去，我……会离开的。”他也学着苏天奇，哄一哄而已。

    苏天奇用外套包起四个快递，拿着那个「不能触碰的梦」，就进了院门。

    他不回头，他怕看到顾祝安眼里升起的悲伤，他不愿伤害任何人，只要收起自己的心就行了，只是这恐怕有些难。

    院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了，将顾祝安拦在了外面。

    听到关门声，苏天奇回头看了一眼，院门将这个空间隔开，耳后艾安静极了，他怎么开机也激不活。

    他解下外套，将四个包裹放在了院门脚下。

    只要他出不去，就不会有人进来，刚才他绝决地拿起包裹，怕顾祝安以为他会回不来。

    与刚才顾祝安进的门用灰雾做拦截不同，四合院里一览无余，一面是他身后的门，三面都是墙，正对着他的墙上有一门一窗，此时正关着。

    包裹拿在手里，倒计时正在飞速跳动，还有八分钟。

    “有人吗？”苏天奇破了寂静。

    他能进来，而顾祝安进不来，足以明，这是他的副本。

    他渐渐明白了系统在这一个副本布下的规则，按照包裹上的提示做出有关的行为，副本便会开收件人的相关线索。

    沉静的空气突然抖了抖，静止的画面割裂开来，一个浑身乌黑的影子，投影在一面白墙上，斜斜地拉得老长。

    “你……是谁？”墙上的影子朝他问道，头耷拉到了胸口。

    “送快递的，这件是您要的快递吗？”

    苏天奇上前一步，将包裹送了上去，鼻间闻到了一股浓生的腥臭味，既像是血，又像是海鲜，齁得很。

    “桀桀桀——原来，你不能触碰的梦，居然是这个？”

    影子没有伸出手来接，他诡异地笑了笑，墙上的影子突然就变成了顾祝安。

    他系着苏天奇刚才离开时帮他系好的外套，正在大门外徘徊，回来走了几圈，一会儿蹲又一会儿站的，隔了一会儿，上前扒门听着，却一点动静没听到，恨恨地脱下帽子，揉乱了头发。

    顾祝安应该听不到门里的声音。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焦急，但就是没走。

    果然是骗他的，苏天奇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理解这种心情，几分钟前，他也在外面同样担心顾祝安。

    听到顾祝安假装镇定的同虫子变成的老婆婆话，他都急疯了。

    顾祝安在外面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一定更着急。

    苏天奇稳了稳心神，朝墙上的「顾祝安」开口：“收快递就收快递，弄那么多玄虚干什么？喂，你还要不要快递了？”

    墙上的「顾祝安」突然就没了，黑瘦的影子浮了上来，他话的声音好似被卡着喉咙：“居然……没迷倒你？那换一个？”

    影子一个侧身，画面割裂，苏天奇抬头一看便楞住了。

    墙上的，是他大哥，正对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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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