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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山没有立刻答应回学校,窝在余赋怀里,缠着余赋给他讲了许多事情。

    黎世尧和何霄就坐在旁边,他们本想回避,但余赋却都是些实话,不必回避。

    医院给余爷爷开了点药,暂时压制住他的病情,但依旧不容乐观。

    余赋像父亲般搂着余山,坐在余爷爷隔壁的床上。

    余山出生没多久,余爸爸和余妈妈乘车去外地工,半路出了车祸,都没能活着回来。至此,家里没了经济来源,全靠着余爷爷的养老金和退休金活着。

    提到这里,余爷爷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老年丧子何其痛苦,还牵累了两个年幼的孩子。他别过脸去不想让两个孙子瞧见,眼泪却是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余赋叹了口气,:“最难的那年,家里一百块都拿不出来。过年的时候,桌上只有米粥和咸菜,半斤猪肉还是从隔壁阿婆家借的,就给你单独煮了几片肉,我和爷爷都没舍得吃…”

    提到这段时期,余赋也有些哽咽,余爷爷更不用。

    余山也懂事了,他明白哥哥的不容易,他的手放在余赋脸颊,帮他擦掉眼泪。

    原来,有人一年到头吃不到一片肉是真实存在的,这样的生活让黎世尧和何霄也跟着心酸。

    他们生活在大都市,人生最难的时候也比余家好过得多,更是从未听闻这样的苦难。

    余赋抹掉眼泪,接着:

    “后来,你也该读书了。我和爷爷商量好了,我去城里工,他种点水果去街上卖,你就好好上学。你能念到哪步,我们就算砸锅卖铁也会供你读到哪步。”

    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和四年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需要太多钱了,就算余爷爷掏出棺材本,也供不起两个学生。贫困生补助虽好,但压根无法减轻重担。

    所以,余赋必须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为余爷爷养老和供读余山都成了压在十五岁少年肩上的重担。

    “白天,我就在餐馆当服务员;晚上,我就去网吧里当网管,半夜就回到合租房,找块地方窝会,这样的生活很苦。”

    余赋捧起余山的脸,强忍翻涌而上的眼泪,:“山,真的很苦,我不想你以后也过这样的生活。你有的选择,你还有机会去改变,你可以过上好日子。”

    余赋又怎么不委屈呢,他也是个孩子却要承担这么多。

    所以,当余赋听到余山不想读书时,他几年来的委屈全堵在嗓子眼,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好好读书,山,你给我点希望好不好。”

    余赋几乎是在哀求着,在他痛苦的生活里,余山已经成了他的希望,成了他活下去的信念。

    余山也是泣不成声,他是真的听进去了,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余爷爷也转过来,抬手让余山过去,紧紧握着他的手。

    “咱们家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哥,你不能没良心啊山,你得好好读书才对得起你哥!你听到没得!”

    “听到了!”

    那天,余家人哭了很久,仿佛要将他们满腹的委屈全哭出来。

    贫穷就像两座大山狠狠压在他们心头,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们。

    余光里,何霄眼眶微红,也被触动了心弦。

    黎世尧与他十指交扣,指尖点着他的手背。

    …

    当天晚上,黎世尧就开车带着何霄和余山回了八山镇医院。

    余山抱着自己的书包,眼神却坚定了许多,他表示再也不会逃学了,独自回屋了。

    黎世尧看看身边这位,依旧不太对劲。

    睡觉时,何霄锁好门窗后,没有和黎世尧闲聊,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

    黎世尧没有展开被褥,而是掀开何霄的被褥,躺了进去,将心情低落的何霄搂紧。

    如果他想诉,那黎世尧就在这里,会听他倾诉所有心事。

    何霄回抱住黎世尧,他很想他没事,但他不出口。

    黎世尧手指插在何霄的发丝里,哄着:“累了就睡吧。”

    “睡不着。”

    “那我陪你会儿话。”

    何霄想告诉黎世尧很多事,为什么他讨厌雨天,为什么他家欠了巨额债务,为什么他妈独自带着他回原城…

    但是,他不出口。

    于是,何霄憋出了一句话:“我想我妈了。”

    “回去了,我们一起祭拜阿姨。”

    黎世尧不知道何霄内心经历了多少风雨才平静地出这句话,他顺了顺何霄的发丝。

    “你再等等我。”

    “好,不着急。”

    无论要等他做什么,黎世尧都愿意。

    第二天,张奚之到了,黎世尧接的机。

    艾尔林一早就把张奚之的行程信息发给了黎世尧,还提前邮寄了氯西汀药物给黎世尧,是以防万一。

    张奚之拎着行李箱,站在社会车辆通行道。隔着老远,也没法叫人忽视了他,简单的服饰在他身上也显得格外贵气。

    同样,张奚之也没办法忽视黎世尧。男人气质出众,扮干净整洁,与身后的脏货车格格不入。

    “黎哥。”

    “嗯,上车吧。”

    两人坐上车,第一件事就是低头发短信汇报行程。

    张奚之没放过这个举动,心里大概猜到了几分,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开口:“何霄第几节有课?”

    “五六七节。”

    “哦。”

    罢,张奚之重新塞上耳机,歪头看着窗外的景色,看着情绪并不高涨。

    相处几年,黎世尧明白这就是张奚之的性格。

    他不爱与人交流,随时都带着耳机听歌,坐车时喜欢安静地欣赏窗外的风景。

    但黎世尧猜不准张奚之的情绪是好是坏。

    “放心,最近很稳定。”张奚之恹恹地看着窗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有了些活力。

    “嗯。”

    一路上,张奚之没有开口问过两人的感情状态,看着并不感兴趣。

    黎世尧知道,他其实挺关注的,但他不敢问。

    至于原因?

    黎世尧已经收到王几十条消息轰炸了,张奚之又一次拖稿了,这次也屏蔽了王的各个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