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生活
不久,那只棕色母山羊的肚子开始大了起来, 而罪魁祸首继续撒欢。
纪池暗搓搓等着扩大羊圈。
存食已经够多了, 加上不断增加的“牲畜”,等到了冬天最冷的时候, 他们完全不用再出去猎了。
温饱问题解决了,没了烦恼,纪池却不愿静下来, 裹了身保暖的兽皮衣就到了房子后面的林子里。
这里不生长茯苓,每天的主食只能是肉,他想摘点无毒的蕨草,试试能不能跟肉一起吃。
一整片蕨类植物,纪池搓了搓手, 先摘了些看起来顺眼的。
走的时候要穿过外围的那些草本植物,岛上飘来飘去的绒花就是从这些植物来的。
纪池一手拿着蕨菜一手随意撸了把类似蜀黍状植物的种子,在掌心里搓了搓,圆形种子的外壳瞬间裂开, 露出里面圆润光滑的白色籽粒。
纪池闻了闻,没闻出什么味到来,放进嘴里一咬碎, 味道立刻出来了, 清甜中带点米浆的味道, 硬中带脆。
纪池略一思索,又撸下来一把带了回去。
阿訇在锅里添了水,水开了, 正要放肉,纪池制止他,掏出一大半水,把手里的白色籽粒直接撒了进去。
他要试试这东西能不能吃。
阿訇在旁边坐下来,虽不知道是什么,还是带了点期待的神色,跟他一起盯着锅里的那点圆圆白白的东西,等着它慢慢煮熟。
煮得差不多了,纪池用木勺一捞,送进嘴里,浓浓的香甜味,带着些水分,口感类似玉米。
纪池心中惊喜,勺子一递,让阿訇也尝了一口。
阿訇的眼睛亮了亮:“好吃。”
两人匆匆吃了点肉,拿上木筐就开始收“蜀黍”。
晚上,纪池用藤条编了个大大的桶,把去了壳的一筐筐蜀黍全倒进去,又往沸腾的石锅里倒了半筐,两人坐到桌子前,守着空碗等着煮熟。
蜀黍未煮熟,外面却突然刮起了狂风,不到几分钟,混着枝叶的黄沙开始满天飞。
两人猛地起身跑到屋外,把满桶蜀黍搬了进来。
这下放了心,不过纪池还是看了眼院子里的栅栏,长毛兔被吹得全挤在栅栏一边,再看羊圈,巧得很,那该死的山羊竟然要生了,一个劲地叫唤着,仔细一看,羊羔已经露了头。
这要真出来了,那一只东西岂不是要被大风吹走……
纪池赶紧出去,走到一半,整个人忽然踉跄几步,就要顺着风向倒下去,庆幸的是,在他脸朝地趴在地上之前被人拉了一把。
阿訇拉着他的手,用身体挡住肆虐的狂风,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盯着他。
纪池一脸镇定地站直后忽然想笑,也就笑了,瞬间,黄沙狠狠灌进他的口鼻,胸口一窒,呼吸都停了停,他立即抿紧唇,走向羊圈。
山羊羔连同母山羊都被他们拉进了屋里,就放在左侧的房间,里面的东西全被他们放到了炕上。
蜀黍煮了这么长时间早就熟了,两人收拾了一下,一人一大碗开始吃起来。
满口的甜香味,吃完饱腹感还强。
一顿饭的时间,外面安静了下来,两人早早进了房。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入冬前的第一场雪,从一开始的蜀黍籽粒般大的雪到鹅毛大雪,越下越大,落地的时候部分化成水,再跟不断落下来的雪一起化成冰,宣告着冬天的到来。
蜀黍还没收完就下了雪,他们收起来更加麻烦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他们每天除了去检查一遍陷阱,回来再给牲畜喂草,再喂饱两人就没别的事,这下有事情做了。
一个月的时间,全岛的蜀黍终于被他们搜刮完毕。
左侧房间的地上,炕上全铺着草垫,上面摊放着大片略显潮湿的蜀黍籽粒。
母山羊全生了,已经可以自力更生的羊羔们整天在羊圈里的雪地上蹦来蹦去引起一片骚动,最后被最大的羊驼一个猛扑,撞到栅栏上才会安静下来。
而另一个围栏里的长毛兔日渐增多,却无比安静,它们除了吃就是聚成一团昏昏欲睡,完全一副等着被宰的样子。
蜀黍完全收进网袋和木桶之后,纪池杀了一只长毛兔,在阿訇煮着蜀黍的时候利落地收拾干净,用石头磨成的刀剁成块放进了另一个石锅,与蕨菜一起炒起来。
林子里的蕨菜也全被他们摘来了,做成了腌菜,可以生吃,也可以炒。
阿訇喜欢吃炒的,跟煮好的蜀黍一起吃,他怎么都吃不腻。
一只兔子和一大锅蜀黍让两人吃了个饱,无所事事地躺在暖呼呼的炕上,等着天山与三夕黑,
这时候湖面结冰了,但不结实,他们出不去,除了照料牲畜就是吃喝睡。
又过了段时间,湖水终于挺不住越来越冷的天气,完全结了冰。
两人赶紧忙进忙出把自己裹成粽子,出岛了。
湖面光滑冰冷,冒着寒气。
纪池突然想起时候滑冰时候快乐的样子,那时候单纯,一点点的快乐就能忘了所有事,不像现在,再多快乐的事情都抵不过心中那点忧虑,时间再久,仍旧惦记着。
他抹掉睫毛上结的冰,木筏一抛,朝阿訇示意:“坐!”
阿訇考虑一会儿,拿上桨坐了上去。
在他试图划动的时候,纪池突然拿起木筏上绑着的藤条,使劲跑起来。
“……”
事情来得突然,阿訇却没有叫喊,紧紧抓着木筏边缘,脸上罕见地带了点笑。
纪池跑累了,坐到阿訇的位置让他拉。
两人的力气没有可比性,纪池觉得自己飞起来了。
如此反复,等两人都累了才停下来摊在了冒着森森寒气的冰面上。
冬天的阳光没有温度,也不刺眼,纪池大字型仰躺着,直视了一会儿被云挡住后显得有些朦胧的阳光,闭上眼睛剧烈喘着气。
几个呼吸间,身上突地一沉,被什么东西压着,同时,脸上传来软软的,冰凉的触感。
纪池猛地睁开眼。
阿訇眼神很亮,嘴角微微上扬,撑着身体俯在他上方。
在纪池睁开眼的时候他突然收了笑,眼中闪过略别扭的神色,猛地起了身。
纪池若有所思地坐起来看了眼阿訇的背影。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纪池对他也有了些了解,一直以来他都默默地表达着自己的亲近,感激和好奇,还带了点保护欲,像亲人一样,与自己接触时从来都是直来直去。
纪池的心思来来回回转了几圈,起身走向森林。
许久没出来,陷阱洞里的猎物都死了,被藤条套住的则只剩下血肉模糊的冻骨头,显然是被其他动物吃掉了。
两人把所有的死物捆在一起,甩到冰面上,轻松地拉回了岛。
已经冻掉的猎物处理起来非常麻烦,放了两天,第三天他们才开始收拾。
湖水结了冰,饿极的野兽很有可能会顺着冰面上到岛上来。两人隔两天出去一次,晚上也开始警惕起来。
关着门窗,两人是安全的,该担心的是外面那些辛辛苦苦羊起来的牲畜,可不能便宜了其它。
为了以防万一,纪池在院子外围又弄了个又高又结实的围栏,两层下来,终于可以安心了。
漫长又寒冷的冬天在继续,天气变得一天比一天冷,纪池用多余的兽皮把门窗堵了个严严实实,房间里还整日放着火盆,两人才能脱了厚重的兽皮衣,轻便地活动。
外面无论怎么天翻地覆,他们还是重复着一样的生活,白天出去照料一下牲畜,再准备两人的吃食,晚上坐在暖呼呼的炕上吃着干果,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一会儿,便会舒服地进入梦乡。
在冬天最冷的时候纪池把自己裹成球,哆嗦着给牲畜弄了个草棚,下面垫了些它们不爱吃的干草,算照料了。
这段时间,两人几乎不再出门,整天坐在火堆前,等着冬天的尾巴。
存食在减少,养的牲畜也一个一个被他们扔进了锅,终于,长毛兔只剩下十几只幼崽的时候他们迎来了冬天的最后一场雨夹雪。
雪后第二天,两人穿得薄了,门窗也开着,拿着木铲清理院子里的雪。
湖中结的冰早就化开了,院子前的河水哗哗地流淌着,宣告着冬天的结束。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很快又一夏。
时间过得太快,这已经是纪池来到这里的第三夏。
他或多或少习惯了点森林里的生活,很少会想起以前了,因为他现在有了一个自己的家。
虽然不怎么完整,好歹不用再怕什么时候,突然一个人颠沛流离。
夏天的生活比较暇意,全因为温饱有了保障。
两人依旧猎存食,养牲畜,生活过得不疾不徐,又规律。
纪池心中迫使自己认定了这样的生活,没有意外的话以后的很多年他都会是这个样子。
但意外发生了,就在他们坐了几个时的木筏第一次踏上另一头湖岸的那天。
作者有话要: 评论里的建议和看法,我会考虑的。
关于阿訇,他不是炮灰,有自己的感情和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