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赠君天下,以为聘(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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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想这一切都是裴沐早就计划好的,席宴原本还想要躲着不出去。

    只是裴沐竟然直接宣称他暴毙,这是想要逼着他出去,席宴也很清楚,那些宫人救他出来,其中有一个原因是也是因为他的身份。

    现在他的这个身份都不存在了,那些人自然就不可能在乎他是谁?

    待在这个院子里整整一周,他都尽量不出门,而那些宫人,对他的态度也从最开始的恭敬,到了后面越来越不在乎。

    甚至已经有人准备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席宴也知道,这很正常。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当天夜里就闻到一股东西烧焦的气味,他立刻想要去开门。

    奈何房门早已经被封死,窗子也已经被封死,有烟雾顺着缝隙蔓延进来。

    席宴拍着房门,却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一个君王,竟然会被人囚禁成为禁脔,真是丢人。”

    “太可耻了,就应当将他烧死,反正现在他也什么都不是。”

    “就算是他今天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到时候烧的面目全非,还有人知道他是谁?”

    “我们也是为了堰国好,若是传出,不知道是有多丢人呢。”

    “来,我们当初将他带出宫就应当直接将他杀了,也不至于现在这么麻烦。”

    “不过不重要,现在在外人眼中,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众人着还能在外面笑起来,席宴后退两步,只觉得整个人都混乱的厉害。

    所以这些人,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是瞧不起他的,带着他出宫的时候就极为鄙夷他?

    越是这样想席宴越是觉得可笑,这一切都是那样讽刺。

    好像他除了裴沐,就真的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

    慢慢的他也没了想要离开的想法,屋内的烟雾越来越浓,席宴也渐渐觉得呼吸困难。

    他将自己蜷缩在角落处,看着有屋外火光蔓延进来,屋内的空气越发稀薄。

    越想越觉得讽刺,他的命运就像是被裴沐捏在手中一样。

    迷迷糊糊中,好似听到外面有厮杀声传来,还夹着求饶和尖叫。

    席宴费力睁开眼,他好像听到了裴沐的声音。

    “席宴人呢!”

    “在……在屋里……”

    “你们放的火?若是席宴有事,我活剐了你们!”

    席宴缩在角落处,看着火光蔓延,伴随着巨大的声响,他慢慢抬眼看过去,模糊中只看到一袭黑衣的男人快步向他冲了过来。

    就连自己的手臂被房梁砸到烧伤,他也没有半分犹豫的向着自己这边而来。

    “裴沐……”席宴昏沉中抬眼看着面前这人,意识渐渐昏沉。

    “席宴,我在,别怕。”话落将人紧紧拥入怀中,席宴终于彻底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席宴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原本自己的寝殿。

    身体还有些虚弱,他慢慢撑起身子,目光四处看了看,却发现,这地方和自己寝殿还是不一样的。

    所有的窗口都在最高处,有阳光可以投射下来,他却完全看不到外面是个什么情形。

    而他清楚看到一个窗口下挂着的画像。

    只是一眼,他就可以看出,画像中的是自己。

    刚刚站起身,就牵动着脚踝处的铁链晃动,这让他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脚上再次被套上了铁链。

    兴许是听到声响,殿门被推开,裴沐穿着一袭玄色长袍从外面进来。

    在看到席宴醒了之后,脸上扬起一抹笑意。

    “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这是哪?”

    裴沐没有话,只是端着手上的药汤走到他身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却总给人一种冰冷。

    “席宴,这是我为你建造的地方,你逃不掉了。”

    着裴沐将药勺递到席宴唇边,席宴却紧紧抿唇。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是再一次被囚禁了,这样想想倒是不如,当初直接死了的好。

    “席宴,你听话些。”

    “放我走!”

    裴沐垂眸,没有话,下一瞬端起药碗喝了,在席宴惊讶的目光中紧紧牵制着他的下颚。

    席宴想要挣扎,很快感觉到有苦涩药汁灌入口中,他抗拒着想要推开裴沐。

    奈何他的力道压根就不是裴沐的对手,最后只能艰涩的滚动喉咙,将药汁一口口咽下。

    好一会裴沐这才将人放开,缓缓将他拥入怀中。

    “席宴,你昏迷了整整三日,你知道我多担心?”

    他的声音贴近耳边,轻轻呢喃,却满是心翼翼。

    只是这并没有让席宴有一点感觉,他还是垂着眼眸,冷漠的没有话。

    席宴沉默许久,最后裴沐轻笑一声,慢慢直起身。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你好好休息,我走。”

    一直到大殿门再次关上,席宴沉默着,垂头看了一眼掌心,掌心处还可以看到有血迹。

    他记得当初裴沐冲进来救他,是被砸到烫伤了,所以他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好?

    还是,压根就没有上药包扎。

    他是在折磨自己?想到这个可能,席宴抽出锦帕一点点擦拭手上血迹。

    裴沐想要怎么折磨自己的身体,那都是他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

    外面世界是个什么模样,席宴完全不知道,他无数次试过想要将这个链子扯断。

    到后面也开始渐渐放弃这个想法,这链子显然是比上一次的更加牢固。

    除了每日能看着外面日升日落,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堰国现在什么模样。

    裴沐每日都会来看他,但是他们这个样子更像是在相互折磨。

    也或许是之前在火灾里面留下的后遗症,后面席宴的身体越来越差,甚至会觉得呼吸困难。

    面色越来越苍白,不管裴沐用什么方法,也还是无法挽留他一点点流失的生命。

    到后面席宴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窗口,只觉得讽刺,身形消瘦的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下。

    “裴沐你放我走吧。”

    即便是在最后他连走几步路都困难,他还是坚持想要离开,坚持想要从裴沐身边离开。

    “好。”裴沐沉默许久,还是慢慢点头。

    将他脚踝处的铁链解开,席宴艰难的撑起消瘦的身体,在下床向着门外走时,他的脚步半分没有停歇。

    裴沐在他身后跟着,生怕他摔着自己,可是即便是这样,席宴还是没有回头。

    他走的坚决,在推开大殿门之后走出去,他也一步都没有回头,裴沐站在他身后。

    只觉得越发苦涩,他不回头,也不愿意看他一眼,从始至终都不愿意接受他。

    席宴在走出去之后,终于身子一软就要倒下,裴沐急忙跑过去,却在快要碰到他时,席宴生生避开他的手,就这样摔在地上。

    抬眼看着头顶的日光,嘴角慢慢扬起笑意。

    “裴沐,我不想看到你,下辈子再也不想看到你。”

    “好,都听你的……”裴沐快步走到他身边,只是想要让他再看自己一眼,只是走到他身边时。

    席宴已经慢慢闭上双眼,即便是最后,他还是不愿意看他一眼。

    裴沐抱着他的身体,枯坐不知过了多久,一点点将他搂紧在怀中。

    “下辈子,我还是会去找你,你躲不开我的。”

    甚至连他自己都弄不懂,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对一个人这样执着,一次次被伤害,他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他就是没有心的。

    不管是在天上,还是在凡间,他都是没有心的。

    他沉默着没有大哭,只是将人搂紧在怀中,枯坐在殿门前,许久没有动弹。

    ——

    “师尊?梦魇了?”

    君清寒猛然睁开眼,眼角泪珠都还没有消失,侧头就见祁泽兮盯着他,眼中满是担忧。

    前世种种,现在想起来,恍若隔世,却又带起身体每一寸钝痛。

    见君清寒一直盯着他,祁泽兮有些茫然,“泽兮,前世我次次伤你,你可曾后悔爱上我?”

    祁泽兮甚至连犹豫都没有,将人搂在怀中,语气坚定。

    “不曾,我一刻都不曾后悔。”

    君清寒慢慢抬手将他拥入怀中,院中的琼花又开了,落了满地的琼花瓣。

    屋内,烛火摇晃,两人静静相拥,好一会才听到祁泽兮慢慢开口。

    “师尊,听凤族,可……”

    君清寒手臂一僵,“你听谁的?”

    “现在神界到处都在传。”

    “所以?”君清寒嘴角抽搐了一会。

    “不知道狐族,可以吗?”

    “你敢!”

    “师尊,试试嘛。”

    “不准试!”

    月色透过窗口洒落满地,床帐被微风吹动,荡起阵阵涟漪。

    伴着一声轻叹,微不可闻,消散在空气中。

    “祁泽兮,我爱你。”